第80章 章
第 80 章
回家還沒來得及休息, 公安局的電話就來了,時微悅作為當事人, 無可避免要去交接一下。
司機和秘書那邊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到了她,事情可能會麻煩些。
溫如星精力不濟,剛到家還沒來得及簡單清洗,就已經躺床上睡着了。時微悅接到電話第一時間就調成了靜音模式,免得吵到她,蹑手蹑腳地下了床。
Omega微微側躺着,在夢境中睡得香甜,連身邊人出了家門都不知道。初晨的第一縷陽光是朦胧的, 籠罩在輕薄的霧氣裏,像一段容易戳破的紗。太陽才剛剛出來沒多久,來回奔波了很久的Alpha體力也快要有點遭不住,但她知道,霧快散了。
溫如星叫來的那些人還挺靠譜的。
她在等體檢報告期間也向警察局彙報了自己的平安, 并且由于情況特殊, 身邊有不宜打擾的孕婦在, 才能拖到現在過來。
那些人沒有透露出她跟這件事有什麽關聯, 甚至連溫如星都沒牽扯到一點,被逮到的人不知道是怎麽處理的,總之誰也沒跟傅霆深扯上關系。作為受害者, 時微悅筆錄比較簡單,就是這件事牽扯到商業競争,後續應該會還有的煩。
不過主要該煩心的就是傅氏那邊, 而不是時微悅了。
燈光下,時微悅看之前為首的那女人有些眼熟, 似乎是在哪裏見過一面。她的記憶力還不錯,但沒有到過目不忘的程度,直到女人與她視線撞上,似乎是看懂了時微悅眼中的疑惑,用口型對她說一個名字:
“葉嘉蘭。”
女人那邊審查暫時結束,傅霆深還在醫院治療,只有人證能證明那條狗是傅霆深的人帶去的,并不能證明傅霆深的受傷與她有關。
一切得等到傅霆深從手術中醒來才能再做推進,勞碌了很久的警察示意她也可以暫時回去休息了,女人沒急着走,而是等到時微悅也結束以後和她一起出來。
“時總好,我是葉小姐葉嘉蘭的保镖。”
時微悅下意識“啊?”了聲。
這樣的人,是葉嘉蘭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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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微悅想起來了,之前因為怕傅家那邊鬧事鬧到葉嘉蘭的頭上去,她就要給葉嘉蘭找個保镖。但那位Omega實在是被Alpha給吓怕了,她就讓助理幫忙找個女性的保镖,還要Beta,這個條件比較難找,所以薪水開的很高。
直到現在,時微悅才得以好好地打量她。在初晨明媚豐沛的陽光下,女人未經妝容修飾的面容有種爽利大氣的美,她的五官倒是算不上有多精致,就是第一眼給人看着很尋常,細看就能慢慢品出味來。
她身姿很挺,身為Beta,個子明顯超過了一米七,穿上鞋估摸着能在一米七五左右,卻一點不顯得突兀。人高腿就修長,女人紮着利落的高馬尾辮,看起來精神頭十足,一點不像是一宿沒睡還打完架的樣子,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時微悅看,但目光不是冒犯,而是友好的探視。
時微悅本來想走的,看着她這副模樣,不禁被逗笑,站在警局門口略頓了下腳步,打起精神問:
飛鳥sk
“你叫什麽名字?”
“林冉。樹林的林,冉冉升起的冉。”
林冉看起來年紀不大,估摸也就二十幾歲,此時笑起來唇畔還有兩個很淺的小酒窩,一下就沖淡了她身上那股攻擊力,多了幾分随性。要不是見過她昨天身手矯健的模樣,大概誰都很難把這樣的人與“縱狗傷人”聯系到一起。
不過說是“縱狗傷人”也不貼切,那條狗的确是傅霆深的狗,只是他自食惡果而已。
給葉嘉蘭招保镖這事,她說完以後就沒關注了,估計這人也是溫如星介紹來的。看她和溫如星熟稔的那樣,溫如星讓她叫狗咬傅霆深,她還真的就敢放狗咬。不僅能純熟地訓練駕馭那條狗,還不怕傅氏那邊的報複,敢想敢幹,挺夠有膽色的。
時微悅沖她笑笑,表示自己已經把林冉的名字給記了下來,繼而回家補覺去了。一連那麽久的舟車勞頓連軸轉,就算是Alpha也很難撐得下來。
幾小時後,她又從警察叔叔那裏得知了傅霆深的第一手消息。
傅霆深腺體壞了。
具體是怎麽樣的“壞”法,警察肯定不會跟她這個外人說,但時微悅通過另外的渠道已經得知了。
周圍皮肉70%壞死,腺體被犬牙穿刺,做了手術才保住垂危的性命,但受傷到這種程度,Alpha的标記功能他這輩子是別想使用了,傅霆深的腺體已經無法壓榨出信息素來,不會再像其他的Alpha一樣有易感期。
放在古代,太監被閹割後就不算得是個“男人”,可傅霆深從生理結構來說還是屬于正常男性,不過白分化了那麽多年,已經從Alpha變成了和Beta無異。現在做完手術,正在病房裏休息,沒有生命危險。
時微悅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溫如星,坐在寵物房的女人懶洋洋地撥弄着手裏的逗貓棒,在奶凍面前晃來晃去。奶凍長大以後已經不怎麽吃她這一套了,對逗貓棒不再像是小時候那樣覺得新奇,但頗有種“陪主人玩”的責任感,略微敷衍地伸出爪子來。
溫如星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容顏未經修飾,紮了個簡單的丸子頭,坐在高凳子上晃着腿。聽到時微悅給她的彙報,不禁嗤笑一聲:
“廢物。”
“溫總,你可不能這樣嘲諷他。”時微悅正色道,“不管怎麽說,你們還算是青梅竹馬的關系呢,于情于理,他出事了你該去看看。而且傅霆深只是傷到了腺體,又不是人死了,只要人活着,還有希望的,等他繼承了傅氏,還有誰敢在背後嚼舌根說他是個廢人?”
聽到“繼承傅氏”這幾個字,溫如星臉上譏諷笑意更濃,繼而擡起頭來瞥見時微悅同樣不懷好意的笑容,立馬就知道她倆想到了一塊去。
“你知道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兩個人異口同聲。時微悅是當時在緊急關頭,通過那母子倆一系列反常的行為猜測到的,至于溫如星,也和她差不多,只是猜到稍微早點。
親自去看肯定是不可能的,傅霆深只是腺體受傷,又不是腦子壞了,看見她倆把她倆生吞活剝的心思都有,時微悅沒必要去招那個仇恨,免得到時候再被碰瓷。
不過警察局還是得去一趟,這件事到底還是和她有關聯,時微悅和她的司機秘書作為受害者必須要到現場。
飛鳥sk
而且适當的慰問總是要有,陶女士之前自稱是溫如星的阿姨,現在她兒子出了事,溫如星肯定還是要表示一下的。
時微悅 問她:
“那邊的事你還是去查了?查的怎麽樣?”
她就知道說話溫如星不會完全聽,不過既然結果是好的,現在兩人也見面了,她就沒再像之前那樣擔憂溫如星母女的安危。
話音剛落,溫如星思考了下,有些苦惱,似乎并不想讓她獨自知道,秉承着關懷親友的精神,給陶阿姨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忙音,忙了好一會那邊才接聽。陶女士知道是溫如星的號碼,接電話的時候語氣就很不好。溫如星卻并沒有因為她的态度而惱怒,而是心平氣和地告訴了陶阿姨悅興這邊會起訴,以故意傷害罪的名義。
雖然時微悅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受傷,但是司機因為她受傷了,而且時微悅被綁架威脅,要不是有人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這些都是一告一個準。
除此之外,在陶女士把電話挂斷之前,還溫馨提醒她幾個字。
“水橋。”
說罷,不管那邊有沒有反應,溫如星直接把電話給挂了,幹脆利落。
陶女士那邊又急匆匆回撥過來,溫如星很惡劣地露出一抹笑意,對着時微悅把手晃了晃,在陶女士焦躁的消息轟炸下,直接就把電話給拉黑了。而且很快,其他的聯系方式也都拉黑。
在她做完這一切後,時微悅才從溫如星的口中得知出整個事情的詳情:
“他們當年有一次水橋承包工程,是跟當地水利局那邊商量好的。但後來主工程師那邊偷工減料,跟水利局裏面的人幾個人相互包庇,質檢這樣不可能合格,就打算買通質檢人員。也不能說完全不合格的豆腐渣工程吧,就是差一些。”
就像是買東西有一等品和二等品,他們修那段橋,需要給水利局、土地局都彙報,是在一座小縣城。那座縣城屬于是貧困縣,近幾年經濟才有所發展,這座橋很長,是直接能從四面環水的鄉間連接到縣城裏的,方便來往做生意。
本來是利民工程,政府也有撥款,是市裏面給的錢。但那些人上報的材料價格跟實際不符,貪污了不止一星半點,水橋還沒蓋好呢,就先“發大水”,質檢隊來了以後,隊長被帶去吃飯,聽着話音不對非常憤怒,他是鄉裏土生土長的,聽這些人借着修建自己家鄉的橋梁來賺黑心錢,心裏當然不悅。
但他表面沒說,只是打算後面上報。結果去拍照取證的時候被手下某個人給“舉報”了,這事簍子捅大會牽扯到更多的出來,他們這麽做不止一次,其中一人是老傅總傅朗年的表弟,仗着有人撐腰膽大,跟那人動了手,結果半夜把人弄進水裏淹死了。
那件事之後被壓了下來,沒有人再提起,鬧出人命的那家人也放棄了上告。傅朗年不想惹事,用很強硬的手段把這事給壓了下來,動用關系又砸錢,算作意外工傷,但其實家屬拿到的賠償金寥寥無幾。
他們給出的理由是意外,那邊不相信,暗自去調查,結果什麽都查不出來不說,工作丢了,孩子在學校裏被排擠。再鬥争下去沒好處,那家人只能放棄,含恨背井離鄉。
他們幹的肮髒事太多,像是工程偷工減料這種已經算是家常便飯,一個工程的項目能攤到的利潤是很大的。這件事牽扯到水利局欺上瞞下,傅朗年也費了不小力氣擺平,之後警告了手底下,後面就基本上只是一些小打小鬧,還算老實。
結果這件瞞得好好的事情像是不定時炸彈,砰的一聲炸了個面目全非。
陶女士得知溫如星有把柄以後,懷着私心,還沒跟老傅總說。她自作聰明地想聯系上溫如星,借此徹底拿捏到傅朗年的把柄,可沒料到溫如星根本都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第二天就用自己的賬號公開舉報了這件事。
溫如星個人博的流量不小,每次有新劇播出都會有一堆劇粉關注,她也不像狗仔那樣預告,而是直接放料,選的是流量最好的晚上八點。
這個時間點大家該下班的都下班了,放學的也都放了學,剛上網就被這個消息轟炸到猝不及防。
傅朗年現在的确開始急了,但比他更急的是陶女士。
陶女士之前只是不确定自己丈夫是否有在外偷吃,她年輕的時候就發現這個男人不太老實,不過他們倆屬于是商業聯姻,本來就沒有感情基礎,陶女士自己在外都也有過不清不楚的,本來是沒考慮過這麽多的,誰知後來發現這男人似乎還有私生子,等到她坐不住想要查明的時候已經晚了。
要是傅霆深不出事也就罷了,就算是為了面子,傅朗年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把私生子接進家門,讓婚生子為私生子讓位,那會被其他人給嘲笑死的。
可問題是傅霆深之前出了這樣大的事,就算是傅朗年親自來鋪路,以後再想坐穩位置也不可能。董事會那邊對他的意見極大,傅霆深的行為已經對整個集團産生了無可逆轉的影響,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推舉另外一個人上位。
傅朗年本來想的很美,如果這事沒法解決了,他就把自己的私生子認作是某個叔侄的兒子,再編個理由讓他進來當繼承人,反正都是自己的血脈也都一樣的。可就是不知為什麽被傅霆深知道了,得知了以後開始發瘋,做出了更加無可挽回的舉動。
傅氏集團的股票再次下跌,讓原本就很差的行情雪上加霜。不僅如此,那邊還爆料了他們之前做水橋偷工減料隐瞞,甚至導致質檢員死亡的事,甚至有老管家兒子的認證。
一時間随着綁架案,傅氏集團的風頭是前所未有的大,在老百姓的口中都快成了需要緊急打倒的黑惡勢力,氣得傅朗年沒忍住給了傅霆深一巴掌。
陶女士這次沒心情去護着她兒子。
她已經在想着怎麽樣跟傅朗年離婚了。
夫妻共同財産她甚至都沒指望能拿到多少,只希望別把自己拖下水就行。傅朗年這些年幹的事她也知道個七七八八,陶家或多或少參與其中,但幹的不多。
陶女士不想再把自己的娘家也給一起扯上了,她想急流勇退。
傅霆深其實原本都算是挺理想的接班人,只是硬生生給自己作到了這一步,跟陶女士的溺愛保護是有脫不開的關系的。
現在傅氏上下所有人都亂作了一團,公司內部開始鬧,有的是在鬧股份,有的是想離職跑路一走了之,這個時候陶女士才意識到,自己要是早在傅霆深出了那事之前就考慮好退路,而不應該步步相逼,只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
傅朗年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随便就讓她能夠脫身走掉。
今天晚上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但時微悅和溫如星的小家裏氣氛卻很輕松,時微悅甚至開了瓶紅酒,放了老電影來看,和溫如星一起天南海北地聊天。
深夜聊天看電影其實很适合配着燒烤啤酒來,但溫如星懷了孕,不能吃那些刺激食物。即使她的自制力很好,時微悅當然也不會做出自己在旁邊胡吃海喝,讓老婆看着這種事。
小酒怡情,電影選的也是節奏慢的藝術片,溫如星一開始說了不喝酒,就真的一口沒喝,看着時微悅在她身邊淺酌慢飲。溫如星坐在沙發上,時微悅沒和她緊挨着,而是坐在沙發的下面地毯上,毫無形象地伸着兩條白皙長腿。
飛鳥sk
“其實我以前就喜歡這麽坐着,只是每次坐都要被我媽說,她說小女孩這樣坐不文雅,說了幾次以後我就養成習慣了。”
時微悅說的“媽媽”是她原先世界的媽,溫如星第一次聽她說起原先世界,垂着眸,視線早就從熒幕上移開來,看向女人幹淨的素顏。
溫如星是很喜歡看時微悅喝酒的。
她是Alpha,喝酒沒那麽容易醉,酒量很不錯,但因為皮膚白,喝酒不上頭只“上臉”,說話間,在朦胧的燈光下,水光像是滑溜着墜入了她的眼底般,濕潤動人。時微悅沒有哭,只是光線與一點點生理淚水構成的奇妙角度,将美人面龐暈染得活色生香。
溫如星的心思其實很細膩,心思不細的人是很難把控文字,感知筆下人物情緒的。她本能可以感覺到時微悅應該對以前的世界并不是很喜歡,起碼,她沒表現出強烈地想要回去的念頭。
過去的日子對于時微悅來說的确是乏善可陳,她也不喜歡把自己以前的那些零零碎碎講給別人聽,那些事說是痛苦吧,也沒有到撕心裂肺的程度,只是像針一樣不時在她的心口處紮一下,但很快也就過去了。
尤其是她現在都已經離開了那個世界,原本時微悅還在考慮老來是否要為父母盡孝道的事情,現在也不用再想了。
不知道她在那個世界的軀體該怎麽處理,但那已經不是她該思考的事,對于那個家,對于父親母親她都沒什麽感情,時微悅承認自己并不是一個多有道德的人,甚至偶爾還慶幸過,如果父母對她很好,她穿越到這裏時還會覺得很難過,可現在沒什麽心理負擔。
而且她很快就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了,有妻子,有女兒,已經擁有了很多常人沒有的快樂,又何必斤斤計較以前的不圓滿呢?
“等事情徹底結束,我也打算進組了。”
時微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很久沒開口說話,卻忽然聽見溫如星說了句,本能想要制止,溫如星就用小腿勾住了她的胳膊:
“別當孕婦是廢人能不能啊,時總?”
很多孕婦都幹到臨盆前呢,溫如星從不過度憐惜自己,能走能動的,又不是去幹什麽危險的事情,她一直都習慣進組跟組,尤其是這次還是合作,原小說作者托付到了她手上的,溫如星不想讓她失望,更不想壞了自己的口碑。
“可是……”
時微悅還想說什麽,溫如星漂亮的一張臉卻越來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眼睫毛,弄得時微悅很癢,忍不住眨眼,這女人就哈哈笑起來,不客氣地用指尖去撥弄她的睫毛尖尖玩。原生态的睫毛又濃密又軟,溫如星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蠱惑:
“指不定現在我比你還行。”
說罷,竟是擡起了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時微悅剛剛坐在這裏,嘴裏根本沒閑着,她不喜歡嗑瓜子,就一個勁吃水果,最近吃的水果是草莓,一顆又一顆,紅豔豔的。草莓清甜的汁水與梨花酒的香味一同在空氣中流竄,時微悅掌握回主動權,抱住Omega的後腦勺,輕輕托着溫如星整個人的身軀,讓她不要摔倒。
空氣中彌漫着暧昧的氣息。
前面三個月是危險期,就算溫如星整個人坐在她大腿上,時微悅也不能做什麽,最多也就親親抱抱而已。Alpha對Omega的标記一不小心就會激烈過頭,時微悅怕自己掌握不好那個度,根本沒敢給她親自注入信息素。
她卻忘記了,無論在什麽時候,她的Omega不同于別的O,可是能标記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