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乖乖坐好
乖乖坐好
賀知安警覺地豎起耳朵，半趴半跪在床上，姿勢十分古怪，但卻能很好的緩解自己咕咕亂叫的肚子。
自從上次和岑雲回回來，他便對融合菜這個類別萌生出了一種近鄉情怯，但醜媳婦還是要見公婆地複雜心情，簡而言之，就是有點應激。
但周遠顯然不知道他和岑雲回的一系列壯舉，期期艾艾懷揣着少年心事，聽他沉默了很久，還以為賀知安對融合菜不感冒，急得一把把貼紙扯了下來。
他樂隊的女鼓手的厚底鞋剛踏上臺階，手裏還抓着罐無糖可樂。
“我們其實也可以吃別的，B市還有一家很好吃的火鍋，我都可以——啊！”
“圓圓兒你大爺！”
微信那邊傳來一聲劇烈的撞擊聲，不知道是手機滾到了那裏，緊接着便被挂斷了通話。
周遠綜藝裏用口無唇釘下白眼苦苦維持地酷哥形象，終于随着這聲“圓圓兒”碎了一地，賀知安扶額痛心疾首，随後笑得格外大聲。
他笑得實在是太嚣張，跪在床上渾身顫抖，幾乎難以停不下來。最後活是笑岔了氣，“哎呦”着攤在床上，伸手轉着圈給自己揉肚子。
布洛芬維持的藥效在逐漸散去，後腦勺只剩下隐隐的酸痛，賀知安抹了一把笑出來的淚花，後知後覺的想起岑雲回來。
啊，岑雲回。
還不如不想起來呢。
他實在對岑雲回的動辄十幾條的未接電話過敏，即便是知道，對方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對他生氣，但這種負罪的壓力感，實在是讓他良心不安。
這種不安從他心縫兒裏鑽出來，慢慢抽出枝條，蔓延到血管裏去。
不對……好像是我先給他打了電話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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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框裏的通話未接通的記錄比喝醉之後的腦子要好使，一拳把賀知安糊塗的腦袋瓜掄回了想見你想見你只想見你的BGM裏。
好令人牙酸的回憶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想起來了啊！
這種少年懷揣着心事想要和暗戀的男生傾訴的既視感是怎麽樣啊！內內，哇達西雲回醬，我在選角大賽中脫穎而出了，請為我而感到驕傲吧！
不要再上演這種小劇場了啊安安醬！
這樣下去要變成《轉世到異世界但是沒關系還是和愛抖露在一起了》這樣的版本了啊喂！
聽起來還很熱血番的主線日常純愛篇呢……
賀知安揉肚子揉得更用力了一些。
還是撥回去好了，萬一沒有接，就心安理得地消失好了。
“安安？你怎麽樣了，還沒有有事？”
秒接了！
賀知安乖乖坐好，抱着枕頭老實問好：“岑老師。”
“不好意思啊安安，剛才沒有拿着手機，小俞也沒有注意到是你的電話打進來了，所以沒有接到。”
岑雲回說話時的喘氣聲很大，像是剛結束什麽劇烈的活動，匆匆将電話接起。
賀知安只能說沒事，他着實是有些後怕，要是當初的電話接通，自己會幹出什麽石破天驚的糗事。
“安安，所以，你想說什麽，現在可以說給我聽嗎？”
岑雲回靠在樹後，身上還穿着拍攝的戲服，冬日裏劇烈的打鬥戲一連二十幾條拍下來，裏衣幾乎濕透。他摩挲着玉色的劍柄，微微合上眼，想讓自己的喘息聲平靜下來。
他其實更想問賀知安還痛不痛，要不要再去一次醫院，但這種關心好像暫時有些不合時宜——岑雲回覺得，賀知安是有好消息要跟自己說的。
既然這樣，又為什麽要讓他回想起那些不好的東西呢。
他攥着手機，終于調整好了呼吸，林中的風吹過去，帶着暮秋時節的涼意。
“其實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賀知安沒法坦誠，又或者說那些坦誠的話實在是太令人羞恥了，他搓着枕頭花邊，一點一點把它卷起來。
“我拿到新角色了，所以，我又可以拍戲了。”
“我就說嗎，我們安安很厲害的。”岑雲回笑起來，松了一口氣：“那等我們回去要好好慶祝一下——等一下安安。”
岑雲回的聲音猝不及防地消失在耳邊，賀知安愣愣發了一會兒呆，覺得前所未有的安靜。
他捏完枕頭捏被角，最後拽着胸前的項鏈捏它上面咯手的棱角，晃動中，信息素的味道在瓶口溢出來，纏上他的發梢。
白開水真的是包容萬象的味道。
賀知安小心翼翼地在心底想，這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可以完全變成另一種，和親密伴侶一模一樣的味道。
神使鬼差地，他撥開了瓶口的蓋子，小小的水晶瓶蓋掉在床上，發不出一絲聲響。
“安安。”
“嗯。”賀知安的手抖了一下，但很快他意識到，岑雲回不在，他不會發現。
“我很開心，你能第一時間就想起我來，因為我還算比較重要的人嗎？”
他沒有給賀知安否認的時間，而是繼續道：
“下次如果還有讓你高興的事情，我還想做第一個知道的人，你可以一直一直打給我，就像我一直打給你這樣。”
岑雲回的聲音壓得低，羽毛似的撫過耳廓，賀知安無意識地用牙齒咬住下唇，點了點頭：
“不會麻煩嗎。”
“為什麽會麻煩呢。”
岑雲回反問，但賀知安沒有回答。
兩人繼續聊了一些瑣碎的事情，直到濃郁地木質甜香柔軟地鋪滿整間卧室，才被酒店座機的鈴聲打斷。
賀知安跑去開門，送餐的小機器人眨着藍眼睛，肚子裏裝着他半小時之前點的黃焖雞米飯，和他面面相觑。
*
行程确定之後，日子就開始過得快起來。
賀知安很快拿到了《破曉》的劇本，拍攝了定妝照，跟着大部隊在開機儀式上狠狠燒了三炷香，保佑自己和拍攝平安順利。
《破曉》的開機在網絡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一是因為導演本人之前就拍攝過十分精良的民國劇，期待值直接拉滿，而第二的關鍵點，卻意外的是因為賀知安。
前些時候因為和岑雲回的輿論，賀知安也算是終于重新出現在了大衆視野裏，除了一些看到他就應激的岑雲回粉絲，自然也有一部分因為他名字刷屏而感到好奇的路人——當然，還有他的CP粉們。
之所以用“們”，只能說糧食才是第一生産力，這話雖然聽上去別扭，但雲安姐們以糧生糧，借機拐人入坑的本事，可謂是爐火純青。
不足二百人的超話裏，文畫混剪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扒出來了賀知安那個胎死腹中從未出生的京劇名伶角色，狠狠和岑雲回演過的軍閥來了個混剪。
那才叫的不同畫質也要談戀愛。
就賀知安那不足五分鐘的劇透花絮，活活剪出了一段蕩氣回腸的愛恨情仇，簡直是剪刀手愛德華靈童轉身，鏟子他媽給鏟子開門，絕到家了。
礙于岑雲回的保密工作做得跟把人扔大山裏埋了似的，賀知安便成為了他們的唯一突破口，開機照發出去不到半小時，這條微博下的評論就赫然到了2000多。
【哎呦順毛安安好乖哦，怎麽演小少爺還是這麽乖，我一口一個一口一個！】
【好好好，又是民國，我就說咱家三生情緣不可能胎死腹中，明天能全平臺上映嗎，不能我吊死。】
【呃，你們在說什麽，什麽三生情緣，這戲不是叫《破曉》嗎】
【壞了，安安微博太糊了我還以為是博主……咱們是不是舞到正主面前了】
【噓，別吭聲，我們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這一通操作下來，評論區看熱鬧的當熱鬧的一時間熱鬧非凡，三生情緣那條直接沖上了熱評第一，賀知安壞心眼地挑着正常評論回複，死活跳過了所有CP向發言。
他切回小號巡視了一圈廣場，把所有說自己和岑雲回不合的微博通通點了一個贊，才放下手機，仰頭讓化妝師小姐姐給他塗了點潤唇膏。
“賀老師，你說說，這冬天本來就幹，你還撕嘴皮，這一上火多疼啊。”
賀知安發呆放空地時候就愛去舔嘴唇，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啃咬的習慣，常年嘴巴上泛着點血絲，雖然也嘗試過糾正這個習慣，但總是不了了之。
“對不起嘛，我老是想不起來用，下次不會了。”
他眨着眼，劉海兒被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雖然是個略顯成熟的裝扮，但倒是意外的不突兀。
化妝師小姐姐才不信他，只能把潤唇膏給他塗得更厚了點，才開始給他上底妝。
因為是日常戲份，賀知安的妝化得很快，不一會便換好衣服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進了棚。
楚家的府邸是導演為了這部戲所重新搭建的，幾乎一比一複刻了民國時期的家具裝潢，充滿了昔日深宅大院的複古風情，确實是一部處處考究的大制作。
賀知安走進去，飾演男一號的演員正站在不遠的回廊中試戲，他們兩個之前只在開機儀式上見過一面，算不上太熟。大家各忙各的，也沒有時間管他。
他又想要去舔嘴唇，卻想到自己還塗着潤唇膏，于是閉緊了嘴巴，用牙齒啃咬着內側的軟肉。
氣氛頓時有些令人手足無措的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