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這場雨下的又大又急,不像上一次下的春雨那樣溫和,對于許多春天裏新種下去的莊稼來說,恐怕就是一場災難了。

在胡笙确定要住下來之後,趙安耳後的紅暈退去,頭腦逐漸清明,就開始擔心起屋外的小果園裏的草莓來,目前為止,這是他賴以生存的最大保障了。

其實草莓這種藤蔓植物種活了之後也不容易死掉,可是那個小果園是他用石塊堆出來的,只有淺淺的一層土,底下還是石板,雨水落下來就像落在一個桶裏,那些草莓藤的根泡在水裏時間長了就容易被泡爛。

在他有異能的情況下,不至于出現最壞的結果,但是草莓苗本體受損的話,他最多也只能把它救活而已,明天想要結出草莓來就萬萬不可能了,別說如意樓那邊不能輕易毀約,答應送給胡笙的那一份就更加沒可能了。

趁着胡笙進房間換衣服的時間,趙安就穿上了新買的蓑衣跑到院子裏查看情況。果然發現那個簡陋的小果園裏已經積滿了水。有些泥水正在從石縫裏流出來,可是水流出來的速度卻遠遠比不上天上落雨的速度。

在院子裏站了一下,趙安就決定給自己的小果園搭上一個遮雨的棚子。海伯和琴童也都知道這些草莓對他們的重要性,明白了趙安的打算之後,立刻就讓琴童帶上家裏唯二的那個鬥笠,跑出來幫趙安打下手。

他們拿了半卷做鞋底剩下的麻布,綁在晾衣服的竹竿上,做了個簡易的四方形棚子,可是這個棚子被擡到草莓苗上面之後,很快就被傾盆的雨水打的東倒西歪。

趙安看到這幅情景,立刻招呼琴童一起把這個快要被雨水打散架的棚子移開,免得落下去砸壞了草莓苗。

琴童并沒有穿蓑衣,只帶了一個鬥笠,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頭發以外,他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已經打濕了。春天的氣溫在雨水的沖刷下降低了很多,在趙安陷入思考的時候,琴童就忍不住抱住胳膊瑟瑟發抖起來。

趙安看到了這幅情景,也顧不得草莓苗了,趕緊把人拉回了屋檐下。“快去換身衣服,再沖一碗紅糖水來喝。”在這個時代感冒的話,也是有可能要人命的。

海伯一直站在屋檐下焦急的看着他們,此時也催着琴童快去換衣服,然後又跑來解趙安的蓑衣,想要看一看他身上有沒有打濕。

還好,這種蓑衣穿起來是笨重了一些,可是對于雨水的防護力卻足夠強,他又提前挽起袖子,除了下擺免不了被雨水沾濕了以外,其他地方都還是幹的。

海伯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建議道,“要不然先把那些草莓苗收回來放着吧。”

他也看到趙安施展了好多次法術了,知道他能夠把那些離開土地之後的草莓苗重新種活,所以才提出這樣的建議。

趙安也覺得只好這樣了,明天去如意樓送草莓的事情也只能失約了。何況以現在這場大雨的強度,就算明天早上之前能停,道路也肯定泥濘不堪了。

做下決定之後,他就想要讓海伯幫他重新穿上蓑衣去把那些草莓苗全部挖出來。卻沒注意到走路無聲的胡笙已經從房間裏走出來,在屋檐下站了許久。

他拿過了海伯身上的蓑衣,就要給自己穿上,“這種大雨天,用幾根竹竿子搭棚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用釘子把那部釘在牆上。”

趙安看見了換上自己新做的一件青色竹布圓領長衫的胡笙,那衣服的胸前和臂膀上都鼓了起來,明明他們倆的身高也沒差兩三公分,可是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仿佛短小了很多一樣,有一種另類的誘惑感。

可是很快趙安就把自己腦海裏的肌肉甩了出去,擡手阻止了胡笙繼續穿蓑衣的舉動,“可是我們家沒有釘子。”

鐵釘這東西在這時候也算是貴重物品,在沒有急用的情況下,趙安也沒有想起來要去買。

“我會想辦法的。”說完他又繼續從海伯的手裏拿過鬥笠直接戴在頭上走進了雨幕。

在黑夜的雨幕中,他來到圍牆另外一邊放柴火的屋檐下。挑了一根結實的木棍拿到手裏,這才來院中被放倒的竹竿面前重新取下那一張麻布。

然後趙安看到他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在極其昏暗的光線中,依舊閃着寒光的匕首,刷刷刷就把那根木棍削成了幾個木楔子,然後撿起小果園上的鵝卵石,拿着麻布走到牆邊,對着磚牆的縫隙,輕輕一砸就将木楔子砸入了牆體。

他在牆面上釘了四根楔子,又在地面的青石縫裏釘了兩根,像搭帳篷一樣斜斜的将那塊麻布綁在牆體和地面之間。

這樣搭好了一個帳篷之後,少部分的雨水依舊會從麻布的縫隙裏滴落下去,大部分的雨水就會順着帳篷的斜坡流走,對于草莓苗的危害也就不複存在了。

胡笙做完這一切也沒有花掉多少時間,至少琴童就還沒有換完衣服出來,他走到屋檐下脫下了鬥笠和蓑衣挂到牆上。“這個雨棚可以不用拆下來,下次下雨的時候還能接着用。”

然而趙安的關注重點顯然已經不在雨棚上面了,他帶着一絲驚訝又有些期待的問道,“你會武功嗎。”

木楔子雖然可以用來建房,也能用來做家具,可是釘進磚牆裏就有點不可思議了,何況那根木棍的材質并不好,胡笙的動作也顯得過分輕松寫意。

面對着趙安期待的目光,胡笙不自覺挺直了胸膛說,“我也就是在軍中學了一些粗淺的武藝,只是天生力氣比較大而已。”

不過他這個天生力大的天賦,比那些從小修煉內功幾十年的人還要厲害,他就沒說了。

趙安聽說他會武功的時候,就已經動了學武的心思,又聽說他在軍中學武,便問道,“你是軍人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胡笙聞言靜默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個打消趙安那點小心思的方法,便将自己的情況說了出來,“我曾經在邊軍中當過一任偏将,後來因為得罪了上官被發配到膠州總兵手下,做一個小小的伍長。因為心中不滿,直接帶着手下幾人逃進了大青山裏當了一個山大王。”

趙安看到胡笙這張臉,這一身的氣度,怎麽也無法想象他是一個山大王。

以前看小說的時候看到有人喜歡上反派或者作惡多端的男主,他都無法理解主角為什麽會對那些惡事視而不見。可是得知自己有好感的人是個山大王之後,他就在心裏不停的給對方找起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覺得他應該是逼不得已。

但是他終究還是邁不過心裏那道坎,追問道,“那你搶過百姓嗎。”

胡笙原本心裏還有點忐忑,看到趙安豐富多彩的表情,卻又忍不住生出了些興味。沉默了許久,看到對方越來越焦躁的表情才說,“沒有。”

“地主富戶呢”,趙安緊接着又問道。

“也沒有。”胡笙如實說。

“難道是過路的行商和行人。”好像大部分的土匪都只會搶劫商隊,對自己周圍那些種地的百姓秋毫不犯甚至可能很好,那些百姓還會反過來給土匪幫忙。這就跟後來的一些幫派收保護費一個道理,充當了官府職權之外的管理者。

胡笙終于笑起來說,“我手下的人少,偶爾去打劫一些別的山寨就夠活了。”

趙安松了一大口氣的同時卻又不安起來,“我們這附近有很多山寨嗎。”

無論是原身的記憶,還是通過那本書的描寫,他都不知道蜀州靠近膠州這個地方還有土匪的存在。

然而胡笙的回答卻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走遍旭朝上下,那裏沒有匪患,邊疆有馬匪,江南有水匪,咱們西南邊最厲害的還不是山匪,而是那些深山裏的瑤寨和苗寨,平時做點殺人越貨的小買賣,只要朝廷逼急了他們的土司就要謀反。”

瑤寨和苗寨反叛的事情似乎一直貫穿着整個封建時代,他們不像倭寇或者草原民族那樣令人印象深刻,但只要翻幾本古典小說就都有這方面的描寫。

“要解決這些問題其實很簡單,讓大家的日子都過好就行了,其實草原民族也是同樣的道理。不過對于這些惡狼來說,還是必須要先打服了才能馴化。”

畢竟是經歷過資訊大爆發洗禮的人,趙安對這些問題看的還是比較透徹,也就情不自禁的将這種觀點說了出來。

胡笙聽完之後微笑着點頭說,“你說的也有一點道理,可惜我們都不是掌權的人,何況我們和苗瑤之間的仇怨可不是輕易就能洗幹淨的。”

那些勳貴之家出來的少爺将軍,對普通百姓尚且能夠殺良冒功,對待那些外族自然不會手軟,由此産生的仇怨,即便用了懷柔政策,起碼也需要幾十年時間才能抹平一代人的仇恨。

而朝廷絕對不可能用幾十年的懷柔政策,只為了讓這些只能在山裏躲着的苗瑤寨子歸心。

海伯看到他們兩人在屋檐下聊天,似乎還有暢談天下的架勢,所以一直沒有打擾,直到琴童重新煮開水,燒了一壺紅糖姜茶,才叫兩人進來喝一碗姜茶驅寒。

喝了茶,時間也不早了,用剩下的熱水洗了腳,也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趙安把胡笙帶到自己的房間,“我們家沒有多餘的床,海伯拿了新的被子來,我們一人蓋一條被子,抵足而眠應該沒問題吧。”

說完就飛快跑到床上,裹緊了自己的那一條被子。這麽快就睡到一張床上,還是讓人怪不好意思的,即便只是單純的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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