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刺眼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趙安睜開眼睛,身邊已經沒有了胡笙的影子。
昨晚的氣氛那麽好,沒想到胡笙還是離開了,趙安有一瞬間的失落。不管是靈魂還是身體,他早就已經成年了,可是他和男朋友之間的關系為什麽還沒有關鍵性的進展。
他只能把情侶關系進展緩慢的鍋扣在古代人太保守上面,完全忽略了自己這一段時間以來腳步沾地的忙碌,胡笙看他忙成這樣子,自然不好意思再從另外的方面勞累他的身體。
趙安起床給自己梳頭發,他現在已經不用別人幫忙,就能非常麻利的綁好自己的長頭發了。起床之後用定制豬鬃刷沾了細鹽混合皂角粉做的粗糙牙粉刷牙,然後再用皂角粉洗臉。
早餐是蔬菜粥配炸小魚和豆腐乳,小魚是昨天剛分到了磚瓦準備修房的村民送的,豆腐乳還是上個月賣掉了草莓苗,分到錢之後才花錢打的高度蒸餾白酒做出來的。
白酒的價格可不便宜,十兩銀子才買到一小壇,趙安做豆腐乳就用掉了半壇子酒。油價也不便宜,基本上只比豬肉的價格便宜三分之一,所以別看只是簡單的炸小魚和豆腐乳,在上個月掙到一大筆錢之前,都不是趙安能夠享受到的好東西。
當然看到酒價和油價之後,趙安也不免心動,想到了一些以前從小說上看到的釀酒和榨油方法。
可是他很快就否定了參與釀酒這件事,因為酒水和食鹽一樣是屬于官府專營,雖然釀酒的管制不像食鹽那麽嚴格,私人可以釀酒,但只能自用不能賣。
然而賣酒是屬于地方官員的小金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查處私酒的力度可能比私鹽更加嚴格。
有關于釀酒的問題,趙安還問過馮少平,他說, “釀酒房是我爹最信任的錢糧師爺管着,任何人都不許私自從酒庫拿酒。或許只有我那個在京城讀書的大哥考中了進士,我爹才可能開酒庫慶祝。”
趙安想想自己知道的釀酒方法,不過就是蒸餾而已,并不比這個時代的釀造方法更高明。只是因為蒸餾酒的成本算下來,一壇子酒最多不過七八百文,利潤實在太高,他才有點動心。但是了解到這其中的實情之後,他立刻打消了釀酒的想法。
至于榨油,他想到的就是用黃豆來榨油,應該比常溪縣這邊的菜籽油和芝麻油更便宜,可是仔細打聽過之後,還是發現不太可行。因為常溪縣這邊是低矮丘陵地形,可耕種的土地除了水田之外,就是半山坡上的山地,水田會用來種水稻,山地則是種着紅薯和玉米這些能夠扛餓的糧食,大豆只會零星的種幾顆在水田邊上,當做新鮮的時令蔬菜,每家每戶每年最多留個十幾二十斤來做豆腐。
想要用豆子榨油,還得去城裏的店鋪裏買,價格不便宜不說,數量還很少。
所以用大豆榨油這個方法,只适合有大片耕種面積,但是氣候更加幹旱的北方。然而跟爽快放棄的釀酒不同,關于榨油這件事情,趙安還是存了一點希望。或許等他把趙家村這一攤子的鄉村企業發展好了,之後還可以去北方發展榨油行業。
相比于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種只想混一口飽飯的狀态,趙安感覺自己現在也産生了一些野心,他好歹也是穿越人士,手裏有那麽多超越時代的技術,在這個世界當個大富商應該沒問題吧。
他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能每次都花男朋友的錢啊,趙安把胡笙昨晚留下的一百兩銀子放進了自己的褡裢口袋裏,同時發誓一定要賺錢,以後也可以随便掏出很多銀子給胡笙花。
趙安背着裝了錢的拉面去了窯口上,找到最近一直在這裏當監工的劉浣, “我看田裏面的水都被曬幹了,谷子也長得不太好,今年的糧食恐怕要不夠吃吧。”
劉浣一直管理着燒制磚瓦的那個最先土窯,這裏也已經被趙安送給了村裏面的人當做公共財産。另外一個用耐火磚建造起來的新窯爐則是由他高價聘請來的制陶師傅在管理,最多就是花錢向村民購買一些木材和經過簡單處理,洗幹淨了碎石和雜質的陶泥。
趙安的私窯那裏每天要幹活的人不算太多,還比較好管理,劉浣的工作卻不算輕松,他管着磚瓦窯的一切大小事物,但能夠獲得的利益卻不多。只是在每次有人需要建房時分,多餘的那一部分磚瓦歸他所有,這一份不算在他兒子幫忙做事的那一份收益之類。
劉浣的追求也不過是給家裏多砌幾間房,讓三個兒子都能分到足夠的房間。以至于每天都熱的汗流浃背,被太陽曬黑了幾度也不在意,看到趙安來了,一張黑臉上露出一口白牙。聽他說了糧食的問題,依舊保持着笑容說, “你不用擔心糧食不夠吃,今年大家手裏都有錢,可以用錢來交賦稅,田裏的糧食也就夠大家夥吃了。”
這也是他臉上時時刻刻挂着笑容的原因,如果是以前,村裏的人怎麽可能還派這麽多人手來燒磚瓦窯,早就組織人手去挑水灌溉田地了。
趙安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說出兵禍的事情,一方面是出于保密的考慮,另外一方面則是害怕這件事引起村民們的恐慌。所以他只能跟劉浣說, “就算今年交稅不用糧食,但我聽說今年南方許多地方都遭了旱災。要是有人逃荒逃到了我們縣,說不定官府又要再争一次糧,還有各家客戶的安全問題,我們都得考慮。”
劉浣絲毫沒有懷疑趙安的消息渠道,上一次宮裏來人,官府就請趙家公子一起去參加了酒席,他認識的人肯定比他們這些泥腿子更多,消息面肯定也更廣。
聽到趙安的描述之後,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憨厚老實的老農民,突然之間就警惕起來說, “我們村的确需要多存一些糧食,還得多打幾把鐮刀鋤頭了。”
事實上就算沒有旱情的威脅,最近一段時間十裏八鄉各家各戶的親戚跑來打秋風的人依然是不少。趙安沒有住在村裏人家最多的地方,還不知道那些人家裏面已經鬧出了好幾場是非,都是娘家來要錢兩或者嫁出去的姑娘帶着姑爺回來要給村裏的窯廠幹活。
這些事情在世道安定的時候不算什麽,但如果真的發生了大規模的災情,他們這個村子就會變成十裏八鄉的眼中釘肉中刺。到時候他們村子無論是被災民盯上,還是被山匪盯上都不足為奇。
趙安沒想到,劉浣會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通情達理,他不僅願意拿族裏留存起來的五百兩銀子和趙安的一百兩銀子一起去府城買糧食,還同意以宗族的名義請一個鐵匠回來,給每家每戶都打一套鐵質農具。
當趙安提出要給所有來參加燒窯工作的人增加訓練項目的時候,他竟然也表示了全力的支持。對于這些生活在古代的農民來說,戰亂并不像趙安想象中的那樣稀少,他們每個人一生中至少都會遇到一次以上的戰争,還有大大小小的饑荒,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警覺基本上可以跟靈氣複蘇時代的人相當。
而且這些村民的服從性還比靈氣複蘇時代的人更強,聽劉浣可能會出現大規模的饑荒和流民之後,大部分的人家都支持了趙安讓他們囤糧,制作鐵器和訓練的計劃。
當然任何一個團體都不可能存在百分百的統一意見,購買糧食的錢從宗族保管的公共財産裏支出,打農具的錢卻必須每家每戶自己出錢。有一些得到了草莓苗的錢就沒有參加過磚瓦窯工作的人,又花錢買了磚瓦建房,手裏沒錢了,就嚷嚷着打農具是在花冤枉錢。
還有姓趙的十來戶人家,在趙秀才的帶領下,不願意聽從趙安的命令。因為趙通明去京城享福了,就将田産交給趙秀才幫忙打理,讓趙秀才每年給京城寄錢就可以了。
所以趙家的人都覺得村裏大半的田産都在趙家,就算出現饑荒,大不了不給趙通明寄錢,把他的糧食留下來給大家夥分了,也就不用害怕了,所以對于趙安提出的屯糧和防守計劃都不太感冒。
看到趙秀才滿臉得志得意滿,還用那種看一個吃力不讨好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趙安都快要氣笑了。
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趙家這些人是自認為對風險的抵抗能力比普通的農民更高,所以才會顯得這麽蠢,才沒有把蠢貨兩個字吐出口。
親自到趙秀才家來勸人的趙安喝了一口茶,這才勉強保持住笑容說, “村長說的對,糧食和農具咱們趙家都不缺,可是我想讓趙家人去訓練的事情,村長最好還是不要阻止。到時候那些劉家的小夥子們都鍛煉的身強體壯,咱們趙家的人本來就少,住在一個村裏,難免就會産生幾句口角,到時候咱們趙家的孩子不是要吃虧。”從正面勸不了人,趙安都已經開始刺激人的攀比心理了。
然而趙秀才依舊不為所動,老神在在的捧起茶碗說, “我們趙家的孩子都是要讀書的,二十歲以下的童生就有五個,全族上下,包括我在內的秀才也有四個,這一代之內肯定還能再出一個舉人老爺。大少爺,我也算你的長輩,在這裏奉勸你一句,還是多讀書為好,那些百工商賈之事都是賤業。你也是皇親國戚,将來也不是沒有當官的可能,不要壞了自己的名聲。”
這可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趙安垂頭喪氣地從趙秀才家出來,走到村裏看到三個男人互相攙扶着,一瘸一拐的往家走,身邊還有些女人和小孩在抹鼻涕眼淚。劉浣跟在身後怒斥道, “好了,不許哭,回家拿錢,明天你們三家都必須得派人去窯廠上工。”
劉浣回頭看到呆呆的趙安,立刻換上一張笑臉說, “這幾個家夥不聽話,按照族裏的規矩打一頓就好了。”
突然之間,劉浣在趙安心裏的形象變得高大起來了。他也很想像劉浣那樣,把趙家那些不聽話的人直接拉出來打一頓。
當然,這件事情他不能親自去做,也沒有這樣的權利。或許等到有亂兵入境的消息傳開之後,他可以建議馮少平用官府的名義征調一些民兵,到時候讓馮少平重點關注那些在城裏讀書的趙家子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