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王家莊出的那件事情,已經把趙家村的人吓壞了,随後聽到的消息更是一件比一件更吓人。

先是官府審問了王家莊幸存的人,又找到了兩句匪徒的屍體,确定了他們是半坡村的人。

官府派人去半坡村,發現整個村子都人去樓空了,地裏莫說是莊稼,連野草都已經枯死。

原來那個半坡村本就是三十多年前從涼州逃來的一夥災民村落,就靠着一眼山泉,勉強種些土豆紅薯過活,最近的幹旱使得山泉斷流了,別說種莊稼,連喝水都成了麻煩。

即便是這樣,也很難成為全村變為匪盜的理由。巧合的是最近四處流傳着亂兵過境的消息,傳到了這一群失去了生存希望的人耳中。

三十多年前曾經逃難的人還沒有死去,他們穿越數州之地,也是見過血的人。他們覺得可以利用這一次亂兵的機會混水摸魚,先搶一些金銀和糧食,再裝成難民逃去其他地方。

“下一次我們一定要派人去買幾塊好地,不能随便再找一個沒人的窮山溝就住下來。”半山坡村的領頭人蹲在地上打死了一只蚊子,又扯了一根狗尾巴草的嫩枝放進嘴裏嚼着。感覺到青草味道裏泛起一絲絲甜,就歡喜的眯起眼睛說, “所以咱們還得再幹一票,你們都別打退堂鼓,雖然咱們打聽到的消息是說趙家村組織了人訓練,可他們都是沒見過血的泥腿子,咱們只需要擺出陣仗來,都能把他們吓死。”

這夥人就在趙家村後面大青山的外圍,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也不敢在這裏生活做飯,只能一人拿了一個幹餅子放在嘴裏啃。然後他們就聞到了山下傳來的肉香,大火熬煮出濃稠的肉湯,香味順着風飄到十裏之外。

咕咚咕咚百多人一起咽口水的聲音,有些滲人。首領激勵人的話原本只鼓動了少部分的人,大部分還是想盡快拿着搶到的銀子和糧食逃跑。可是那肉湯的香氣卻比首領的話語更加誘人,一百多雙眼睛,突然擡起頭直勾勾地望着首領,跟在他身後的兒子說出了所有的人的心聲, “今晚就動手,我們要吃肉。”

說是晚上,卻也是在太陽落山之前,真要是等天全黑了,大部分人就看不見路了。

紅霞滿天,仿佛預示着一場血腥的殺戮。趙家村大部分的人已經開始吃晚飯,趁着天黑盡之前吃過了晚飯就去睡覺,還能節省一點油燈,這都是大家祖祖輩輩形成的生活習慣了。

不過趙秀才家卻沒這麽摳門,早早的就在屋裏點上了燈,因為趙秀才還要在書房裏看書溫習,準備下半年去參加秋試。

突然聽到門外敲門的聲音, “老爺,吃飯了。”趙秀才聽到這個聲音就皺起了眉頭,因為這是他兒媳婦的聲音。

趙秀才推開門,臉色就不太好。他在家裏一向非常有威嚴,兒媳婦看到他的臉色也都習慣了,低着頭唯唯諾諾的又說了一句, “老爺,吃飯了。”

趙秀才一邊往前走,一邊不滿地問道, “今天怎麽是你來叫我,問材到哪裏去了。”

“相公身體不适,需要卧床休息。”兒媳婦小心的跟在身後回答道。

趙秀才的性格有些古板,但也不是蠢人,很快就想到了兒子身體不适的原因,但是這沒有讓他消氣,反而越加不滿道, “別人跟着訓練都生龍活虎,就他一個才去了兩天就起不來床了,簡直是廢物。”

聽到相公被罵,兒媳婦也不敢反駁,這個家裏都是公公做主,誰要敢忤逆他,肯定是要倒黴的。

果然趙秀才也不在意兒媳婦的回答,自顧自抱怨道, “王家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趙安那小子騙人,整天不幹正事兒,我看他就不像好人。”轉瞬又說, “再讓他得意兩天,讓問材多堅持一下,咱們還是要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就在趙秀才即将坐上餐桌時,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叮叮咚咚的敲鑼聲。而且這種急切的敲擊,正是他昨天晚上才跟趙安和劉浣他們商量好的巡邏隊遇見敵襲時試警的節奏。

正當趙秀才還在疑惑,是不是巡邏隊在耍人玩的時候。住在他隔壁的堂弟家裏,突然之間就沖出去了三個人,趙秀才追出門外,只看到遠遠的背影,應該就是他的堂弟和兩個堂侄。

這時他的兒子趙問材也已經從房間裏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父親,我們要不要跟出去看看。”

趙秀才嘴唇微微哆嗦,很想叫兒子趕緊把門關緊,躲進屋裏別出來。可是身為趙家村的村長,趙秀才知道,如果這一次自己不出面的話,無論有沒有出事,他以後就再也沒有絲毫威信了。

無論多麽恐懼,他也只能挺直腰板對兒子說, “拿上你的木棍,再給我拿一把菜刀,我們走。”

當趙秀才哆哆嗦嗦的走到吼叫聲音最大的地方,戰鬥已經結束了。

事實上當巡邏隊的人敲響鑼鼓之前,他們就已經跟最先沖出來的半坡村人發生了接觸戰。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他們看見從山林裏沖出的人便排成兩列,雙手握緊手中一頭削尖的木棍,對敵人發起了沖刺。

那些半坡村的人手裏的武器也不過是鐮刀菜刀之類,敢于沖進趙家村,不過是憑借一點豁出命去搶奪食物的血勇之氣。當他們一頭撞下來,就被人刺穿了胸腹,發出凄厲的哀嚎,跟在後面的人難免就清醒了幾分,可是還不等他們想起來應對的方法排在後面的人錯開前面的人,再一次發起了沖刺。

第二次的沖鋒不像第一次那樣順利,只有最左邊一個紮中了敵人的大腿。匪徒已經知道要逃跑了,從一股洪水一般的人流,瞬間向四面八方散開,

匪徒中領頭的人也是非常有威信的眼,看着手下的人要往後逃,立刻爆喝一聲, “他們只有幾個人跟我圍起來,殺~~”

原來專門負責巡邏的人抱着木棍沖上去的時候還都是懵的,因為他們看見敵人跑過來的時候便下意識的做了這個動作。這也是他們這段時間訓練之後形成肌肉記憶了,然後按照訓練的流程,刺中目标之後就要丢掉木棍。

然後三人解下背後的木盾舉在眼前,七人抽出了長柄的柴刀拿在手中,形成了一個變形的鴛鴦陣。一群烏合之衆,碰上訓練過戰陣的民兵,誰勝誰負自然沒有懸念。

然而人數的劣勢終究還是給他們帶來了一些麻煩,因為人的體力有限,當他們用刀刃又砍了幾個人之後,逐漸就開始體力不支起來,呼呼的喘着出氣。

直到這時候一個背木盾的人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腰間還有一個小銅鑼,趁着戰陣旋轉,自己的眼前沒有敵人時,趕緊敲響了銅鑼。

事實上就算他們沒有敲鑼,住在附近的幾家人也已經聽見了打鬥的聲音。只是他們一時間也慌了手腳,不知道如何通知村裏其他人,聽見敲鑼聲之後立刻就有一個老婆婆想起來,拉住了想要跟兒子一起沖出去的健壯媳婦說, “拿出咱們家的鐵鍋來跟着一起敲。”

當四面八方都傳來敲鑼的聲音,遠遠的還能聽到村民叫喊中跑出來的聲音,嘗過一次甜頭的匪徒們突然之間大腦清醒起來。趙家村不是王家莊那群待宰的雞仔,他們手中有利刃,是一頭蟄伏的猛獸。

當匪徒們意識到占不到便宜的時候,無論首領怎麽呵斥,還是有一半人轉身往山林裏跑去,整個隊伍便已經潰散了。

趙安比趙秀才父子兩個先趕到打鬥現場,只是他到的時候也只看到許多人往山後逃去的身影,跟在趙安身邊趕來的人,二話不說就想跟在後面去追,趙安忙叫住了他們, “別追,天黑了,進山容易迷路。”

他雖然盡量的大喊出來,可是許多熱血上頭的人卻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依舊跟在匪徒身後追去。沒辦法,他只能快步走到脫力後直接坐到地上的巡邏員面前,拿過一個鑼鼓拼命的敲起來, “所有人,現在集合。”

這句話是他們每天都會聽到的命令,那些熱血上頭的人這才停下了腳步,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黑漆漆的密林之中。放眼望去,哪裏還有敵人的蹤影,只能隐約聽見一些急促的腳步聲

當所有的人集合起來,趙安這讓人點起火把,又吩咐了幾個平常幫他做飯的健壯婦女去做飯。這才一個一個的檢查,那些曾經參加過戰鬥的人有沒有受傷。

令人驚喜的是,除了一個舉盾牌的人手臂脫臼之外,只有一個最後追上去的人不小心崴了腳。雖然脫臼也有可能留下後遺症,但是只要沒見血就是好事,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傷口發炎都有可能要人命。

趙安松了一口氣,其他人卻又逐漸興奮起來,再加上陸陸續續趕來的其他村民,說話的聲音變逐漸大起來。

趙安覺得還是不能讓這些人太興奮,看着那些躺在地上或大聲哀嚎或小心啜泣的匪徒說, “其他人散開,護衛隊的人上來,兩人一組把這些俘虜擡到訓練場那邊去。”

這時候衆人才看到地上那十幾個哀哀痛叫的人,他們也都還沒有死,然而流出來的血卻染紅了腳下的土地。終于有人感到害怕了,臉色蒼白的跑回家去了。

無論興奮還是害怕,大部分人都跟着趙安和護衛隊的人走了,只有趙秀才父子倆留下來看着被人踩平的紅薯地。

趙問材問道, “要不要找趙安賠我們的紅薯。”

“不用了。”趙秀才看到地上的血跡,捂着胸口說, “你以後訓練也要認真一點。”

他害怕了,害怕這刀砍在自己身上,不敢再跟趙安唱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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