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平時分散在村裏時看不出來,今天全都集中起來之後,趙安才發現村裏竟然有一百多個小孩。
一百多個從來沒有受過訓練的孩子,再加上那些根本沒有學習意願,純粹跑來看熱鬧的大人,整個劉氏祠堂順理成章炒成了一鍋粥。
等趙安來到用銅油臨時刷出來的黑板面前,就有些調皮的半大孩子,站起來高呼道, “趙家大少爺,今天要教我們什麽呀。”
站在後面的家長們便哈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道有什麽可笑的。也許對于他們來說,所有将人聚集起來的場合都值得發笑。
趙安只得揚起手裏的教鞭拍了拍黑板,等到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之後,才鄭重的開口道, “以後不要叫我趙家大少爺,要叫老師。而且提問的時候必須舉手,經過我的同意之後,才能站起來說話。”
“聽清楚了嗎。”趙安盡量表現出威嚴的一面,同時時刻對學生們強調紀律的重要性。
被安排在祠堂外面的土壩上席地而坐的人們,看到他這樣嚴肅的表情,也都變乖了很多。只是回答“聽清楚了”的時候一直都參差不齊。
趙安又反複問了幾遍,等到他們的回應全都清楚明白了之後,他才開始講第一課, “我今天只講八個字,天地日月,山河湖海。”
他用石灰在黑板上寫下八個漢字,然後一一給他們講解這些字的含義,和組詞造句的方法,然後将這些全都寫到黑板上。
這樣講解下來,時間也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他才停下講解。再一次揚起教鞭指着最上面的八個字說, “再跟我念一遍,天地日月,山河湖海。”
等到底下的差不多兩百個男女老少的聲音一起念完了,他又說, “現在所有同學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把這八個字寫三遍,今天上午這堂課就結束了。”
最後的算是家庭作業吧,因為他剛才講解每個字的時候,已經教大家寫過這些字的筆畫和筆順。
然而趙安第一次上課,似乎就學到了老師們愛拖堂的習性,等到大家都開始寫字了之後,又說了一句, “今天下午還有一節琴童教的算術課,所有想要學習記賬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可以來學,以後我每天早上教一堂語文,下午琴童教數學,大家記得準時來上課。”
趙安只是在做最基礎的掃盲教育,所以他從最開始都沒有教這個時代最的啓蒙讀物,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而是打算先教一些最簡單的常用字詞,讓人們先提起學習的興趣,然後交一些糧食蔬菜水果的名稱和寫法,再逐步增加到教一些最簡單的七絕五絕詩,比如《憫農》和《靜夜思》之類,到這個時候再教大家寫小作文,比如《我家的大黃狗》《我給阿爹捶肩膀》,這樣學上一個冬天下來,大家起碼能夠進行最基礎的白話文書寫,彼此之間寫信應該就不成問題了。
趙安就這樣一心一意的撲到了教育事業上,就算每天只交一節課,也會認真的備課。而天氣是越來越冷了,大家在露天壩上的時候也不敢直接席地而坐了,當趙安發現有人帶了木墩,有人帶了藤編的墊子,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一個巨大的甲魚殼,跑來上課的時候,他終于意識到,村裏應該建一個至少能遮風擋雨的學校。
剛好他家的房子也已經修完了,只需要再晾一段時間就能入住,剛好讓村民們再接再厲,給村裏建一所學校。等學校修完之後,這些修學校的人剛好可以重新開一班,繼續從最基礎的語文數學教起。
當趙安想到這些事情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時候,終于被胡笙一把按在了床上,還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屁股, “又不老實了,你就不能好好睡覺嗎。”
趙安感覺屁股火辣辣的疼,張嘴就在胡笙的胳膊上咬了一口說, “你下手也太黑了吧,小心打壞了。”
胡笙說, “你給我看看是不是打壞了。”
最後趙安有沒有拿給胡笙看,那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他們倆蓋上了被子,誰也看不見。
當趙安以為像這樣歡快又有意義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的時候,第二天早上起來,胡笙跑商的手下中突然有個人跑回來告訴他,南越國去的那支商隊跟當地的駐軍打起來了。
原因是那位跟李大可約定好用陶瓷和絲綢換糖塊的邊軍統領想要吞下他們的貨物,卻不想給他們承諾好的糖塊。
原來這位邊軍統帥竟然沒辦法約束手下的兵卒做事,以至于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根本沒有湊齊足夠的交易物品,所以他選擇了他認為更簡單的殺人越貨。
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趙安還很着急,然而胡笙卻老神在在的問道, “打贏了嗎。”
那個報信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咧開嘴笑着說, “贏了,我們把那塊地全都占領了下來,可惜手下的兄弟死了一百多個,殘了七十多個。”
胡笙點點頭說, “你告訴李大可,死掉的人如果有親屬的話,給三十兩銀子的撫恤。殘了的人給他們在當地滿二十畝地,讓他們在那裏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然後他又叫來馬川,讓他再帶領一千人,去守住李大可剛打下來的那塊地方。然後讓他們向南越的國王投降,承諾願意給國王當雇傭軍,幫他守住邊防。
趙安看到胡笙緊緊有條的安排着一切,這時候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睥睨一切的強大氣場,真是性感又迷人。
等到馬川帶着人離開了之後,胡笙才抱着趙安說, “如今山寨裏的幾千人,大部分都是馬川父親的手下。我這次把他放出去,也有試探的成分在,所以我要帶着人跟在他後面一起去南越國。”
趙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說要跟着胡笙一起離開,他咬着嘴唇,用盡量平淡的語氣說, “你去吧,家裏的房子也修好了,我就在家等你。”
話雖如此,趙安卻死死的抱住胡笙,聽到他砰砰的心跳聲,感覺到他的身體逐漸發生了變化,自己的身體也開始發生變化,所有的情感都混合在一聲聲的嘶喊和染濕了床榻的汗水中。
那天趙安曠課了,琴童看他久久沒從山上下來,只得跑去上課的地方對學生們說, “趙老師今天身體不舒服,讓我來給大家上今天的語文課,首先我們一起來讀這一首《登黃鶴樓》,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胡笙離開過後的第二天,趙安從山上搬下來,住進了自己的新房子。上下兩層的磚瓦樓,中間沒有水泥板,而是用碗口粗的木頭拼接出來的樓板,然後在上面釘一層平的木板,最頂層還用桑皮紙做了吊頂,四面牆都抹了白石灰,還有雙開門的大窗戶,住起來已經很像樣子了,至少比原來的院子看起來更亮堂。
在增加了樓層的基礎上,院子也擴大了一倍,除了原先鋪了青磚的小院,還另外挖出了一個小花園,只是沒有種花,趙安預備用來當将來做秘密的實驗田。
原本的那個小房子住起來,總是感覺壓抑逼仄,如今換了大房子,自己的愛人在不在身邊,卻只感覺到空曠寂寥。
幸好他每天還必須要去教村裏的人認字,否則就要憋出心理疾病了。這天他正在讀一位學生的優秀作文, 《我給家裏的小雞捉蟲吃》的時候,聽到有噠噠噠的馬蹄聲。
他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麻紙,從新修好的教室裏走出去,想要看看是不是胡笙回來了,但他心裏知道多半還早,因為胡笙才離開十多天,就算馬不停蹄從南越國趕回來也需要一個多月。
可就算他本人并沒有回來,但也保不準會在半路上送幾封書信回來啊。
然而他沖出去之後卻有些失望,因為他認出這個騎馬的人,是胡笙上次派出去找煤炭的那十幾個人的首領張威。
如果在胡笙離開之前,他知道了煤炭的消息,肯定會喜出望外,可是現在他的心情卻是一片平靜。就像八天之前山上的紅薯終于挖出來,被他改良過的紅薯藤一共種了三次,加起來一共有四十畝地,收獲了将近七萬斤紅薯,裝了整整六間庫房也沒能讓他高興起來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這樣兒女情長,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腦,總是會想起胡笙。還好他的理智沒有全部下線,知道自己手頭上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趙安先安排快馬加鞭趕回來的張威去吃東西,這才去看他千裏迢迢從黔州找來的煤炭樣品,一塊泛着細碎亮光的黑石頭。
他确定這真的是煤炭,就讓人先用碾子把它碾成碎末,然後混上泥土做成了煤球,然後點上爐子放在教室裏給人取暖。
結果買煤炭回來的張威看見他點燃了煤球,還要放到坐了許多小孩的教室裏,立刻吓着大叫道, “這東西燒起來有毒,要毒死人的。”
他一邊大叫着一邊沖進教室将火爐提到了外面的廣場上,然後對跟出來的趙安呲牙咧嘴道, “趙公子你不是說要用這種石頭來燒窯爐嗎,怎麽又拿來烤火了,咱們這邊也不缺柴,真的不能用這種要命的東西。”
正是因為事先知道趙安買這種黑石回來是為了燒窯爐,張威他們聽到當地人說燒這種黑石頭會要人命的時候才沒有在意,沒想到運回來之後趙安竟然直接把這種東西用來烤火。
趙安只能跟他解釋說, “燒煤炭的确可能中毒,但這卻不是煤炭的原因,而是煤煙的原因。就算燒柴也會産生煙,只要注意通風就不會有中毒的危險,你看我們這間教室,只有半扇牆,根本不用擔心煤煙中毒。”
趙安也不想把教室修的這麽簡陋,可是村裏的人都覺得,只需要用磚頭搭出幾根柱子,再搭上簡易的茅草棚,就可以用來做教室了。畢竟也不算什麽正經的學堂,教書的人除了趙安之外還有身為奴仆的琴童。
最後大家妥協的結果,就是修半扇牆,上面用木頭架起房頂,既透光又節省材料。
聽到了趙安的解釋張威依舊将信将疑,直到他們做了一個實驗,把煤爐放到雞窩裏。
一堂課講完之後,打開雞窩一看,所有的小雞仔都靠近煤爐取暖呢,第二天雞仔們依舊活蹦亂跳,張威才相信了趙安說的話。
并且上山又帶了十個人去黔州,打算多買一些煤炭回來,運到山上給還在受凍的兄弟們用。
趙安也開始行動起來,當天下午就聯系馮少平,給他介紹了為城裏兩家窯爐提供石英石的馬幫,又找銀樓買到了硼砂。
等到大批的煤炭運來,就可以開始燒玻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