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醫生很快趕來,用小鑷子一點點給黎向皖挑出後背上的玻璃渣。黎向皖趴在枕頭上,因為疼痛時不時低低抽氣,眉頭蹙着,他身上依舊什麽都沒穿,肩膀和小腿從被子裏露出來,一身細嫩皮肉早在方才就被陳天珩看光了。
陳天珩把那根繩子拾起,不知該如何處理,黎向皖見他正攥着顏色深紅的那一段,以為陳天珩并未注意,臉幾乎紅到了脖子根,手指緊緊摳着床單,嚅嗫道:“陳哥,你把它扔了吧。”
陳天珩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把紅繩随手纏好,放在了床頭櫃上。這到底是梁鴻的東西,他闖進梁鴻卧室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估計就很讓梁鴻惱火了,要再随意動了他調.教人的東西——
啧,他都能想象得出梁鴻那滿臉的不爽和陰霾了。
比陳天珩更加不安的是黎向皖,沒有比他更清楚梁鴻那變态般的占有欲了,他被陳天珩看到了精光,梁鴻肯定會不高興的。
黎向皖咬着嘴唇,內心無數念頭掙紮,直到清晰可見的血痕從柔軟的唇上印出,才小聲道:“陳哥……”
對上青年寫滿擔驚受怕的眼睛,陳天珩微微颔首,給他下了一劑定心丸:“我會給梁鴻說的。”
得到這般回答,黎向皖不由得松了口氣,緊繃的背部放松下來,玻璃渣被拔出的感覺仍然很痛,但都算不上什麽了。
于是他得以再一次回想方才的一切,陳天珩聽到他的痛呼闖進來,将他身體的秘密盡收眼底。
男人對他的态度似乎沒有因為畸形而有任何改變,黎向皖當時被蒙着眼,無從知道陳天珩的第一反應,但從之後他的反應來看,大概不會是厭惡?
這對黎向皖來說無異于天大的好消息,盡管梁鴻一再誇贊他生的極美,但黎向皖仍舊忘不了那個夜晚,從舅舅口中偷聽到的話。
——我對他這種不男不女的怪物可沒興趣。
他的确是個怪物不錯。黎向皖垂下眼,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挑,勾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可這些自诩名流權貴的男人全都對他這個怪物趨之若鹜,不是嗎?
梁鴻回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他走的實在太過匆忙,又因為對自己的技術很有自信,知道就算被這樣捆上一夜都不會出事,才沒有把黎向皖解開的。
聽聞黎向皖摔進了玻璃碎片裏,他心疼得不行,連早飯都顧不上吃,立刻去卧室裏找黎向皖。
Advertisement
盡管用治療儀修複了大部分傷口,黎向皖還是後背疼的一夜都沒睡着,天隐約放亮時才堪堪迷糊着。梁鴻推門進來的動靜把他驚動,他迷迷糊糊地扭頭看向門口,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梁鴻摟住了。
他是趴着睡的,梁鴻掀開被子,掃了眼他背上的傷痕,伸出手,帶着繭子的指腹摸上他皮膚:“皖皖,傷口疼不疼?”
黎向皖抓住梁鴻的一根小指,攥在手心裏,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輕聲道:“不疼。”
“胡說,臉都發白了,還說不疼。”梁鴻給他重新把被子蓋好,俯下身在他臉頰上親了下,罕見地懊惱道:“都是我不好。”
“不怪你的,是我太不小心,從床上摔下去了。”黎向皖實在困得不行,強打着精神和梁紅說話:“還好陳哥聽到了動靜,幫忙叫得醫生。”
昨晚他想了很久到時候要怎麽給梁鴻解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只要他說的足夠可憐真摯,梁鴻就舍不得兇他。
果然,梁鴻什麽責備的話都沒說,坐在床邊溫聲細語地哄了他一會兒,直到他撐不住再次睡去,才收斂了臉上溫柔的神色。
梁鴻定定看了黎向皖幾秒,低下頭在青年指尖一串細密的親吻,而後把他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裏,起身出門,去找陳天珩。
梁鴻和陳天珩說了什麽黎向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梁鴻并沒有因此懲罰他,也沒有和陳天珩爆發争吵或疏遠,這件事就無聲息的揭過了。
但等他再一次見到陳天珩時,卻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正常的閃躲。
黎向皖心思何等細膩敏感,又是半個月過去,陳天珩幾乎再也沒像往常那樣平和地同他對視過,黎向皖心中的猜測愈發篤定——陳天珩大概對他有別的想法。
這個念頭讓黎向皖陷入了無法自拔地狂喜,自己暗中傾注着隐秘愛戀的人也對自己有同樣的心思,不,還不能說是同樣的心思,以他這些日子裏跟在梁鴻身邊,對他們這種男人的理解,那更有可能是單純的欲望和新奇。
但這也已經足夠了。
梁鴻沒有絲毫察覺,那天談話時陳天珩給他說了當時情況,和黎向皖告訴他的一絲不差,又開玩笑似得說怪不得梁鴻再也沒找過別人,原來是有了這麽一個寶貝。
梁鴻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是對黎向皖沒有別的心思了,他倆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了解甚至更甚于自己。
他對陳天珩太過放心了,又知道和他比起來陳天珩私生活可以算得上幹淨,從不亂搞,加之陳天珩掩飾的很好,也就根本沒有發現他最好的兄弟看向黎向皖的眼神已經有了些微不對勁。
但相比起陳天珩,黎向皖手段還要更加高明——
他的愛,時至今日都沒有任何人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