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攻略進度42%|含長評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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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輪失去了控制室的操控, 艙門是松田陣平手動關上的,還能夠從內部打開, 沒有完全鎖死。
似乎因為這一點,有細弱的風從沒有關緊的縫隙中流進來,溫度很低,涼飕飕地滲到腳踝的位置。
神無夢是坐在座位上的,看不到座椅下方炸彈上的倒計時,但她知道這枚炸彈定時在中午十二點爆炸, 反問道:“只剩不到三分鐘了,你确定要在這種時候和我聊這些嗎?”
松田陣平盡量無視掉在視野範圍內晃動的那雙白皙腳踝。他已經把炸彈的全部構造了解過,動手拆除只是幾十秒的事情, 他表現出不同尋常的耐心, 将工具抓在手裏,繼續道:“事情解決後, 你願意告訴我?”
和hagi分手的事情說起來也沒那麽複雜,但這麽點時間顯然不夠聊的。
神無夢不覺得分手的原因有多麽難說出口,只是覺得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關系更加親近, 就算要告訴他,也應該由hagi來,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
但既然被問到面前來了, 她也不打算隐瞞, 只是催促道:“我答應你,那你能開始拆彈了嗎?”
炸彈的倒計時“滴滴”響着,速度恒定, 但落在耳中卻像是在不斷加快。
神無夢确定自己的準備非常充分, 但還不至于在死亡的鐘聲前面不改色,忍不住在腦海中朝系統提問:【統統, 我要是被炸死了,但是生命值還沒用完,會怎麽辦啊?】
她忍不住開始打卡bug的主意,說不定她在生命值耗盡之前是不死的狀态呢?
但系統很直接,說出來的話是人類都會覺得恐怖的可能:【生命值還在,夢夢就會活下來的,不過身體可能會被炸得很嚴重,要看醫生能不能在生命值耗盡之前把夢夢救下來。】
……聽起來比變成植物人還慘。
神無夢徹底放棄了亂來的想法,對松田陣平說道:“不管你怎麽打算,我不能死在這裏。”
“別廢話。”
黑發男人的語氣暴躁,但面容卻凝重嚴肅,汗水沿着下颌線滴落:“我不會讓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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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确定她究竟打算做什麽,總之如果到了快要結束的時間還沒有其他辦法,就算推也會把她推下去。
在這之前——
松田陣平攥緊了手中的工具刀,一雙靛色的瞳孔緊緊鎖在炸彈內部的繁雜線路上,下手的同時對她說道:“這麽怕死還跟上來,真不知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每天都在想怎麽活下去啊。”
少女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像是随口一說,卻讓他的心震了一下。
松田陣平控制住擡頭的沖動,将炸彈拆到最後一步,保留銀幕電源連接的電路,再拆下去就沒辦法收到炸彈犯發送來的信息了。
——【00:01:24】
吊艙內的另一個人仿佛知道他的進度一樣,離開了座位,甚至還在起身的時候撞了他一下,緊接着盤腿坐在了他的身邊,電腦屏幕幽藍的光線映在她的臉上,鍵盤的敲擊聲不絕于耳。
松田陣平沒有松開手中的工具刀,偏頭朝她問道:“還不打算告訴我你的計劃嗎?”
席地而坐,冰涼的艙底透過衣服布料傳遞到了身體裏,冷得指尖都僵了。
但空間這麽小,兩個人同時坐在地上就一定會有肢體接觸,身邊靠着的人很暖和,神無夢忍不住離他又近了一點,把放在大腿上的電腦屏幕微微轉向他。
“炸彈犯說在最後三秒把地點的暗示發過來。這一步操作需要通過他的手機和炸彈內裝置建立的電波信號才能展示在液晶屏幕上。所以只要截取他的發送信號,把我的電腦模拟成炸彈內的接收器,讓內容顯示在我的電腦上就好了。
“就算拆掉炸彈的爆.炸裝置剪斷電源也不影響,因為炸彈犯不會察覺到電路斷聯,只會在計劃的時間繼續發送原定的內容。”
神無夢的指尖點在屏幕上,解釋完之後,向他承諾道:“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讓你漏掉。”
松田陣平相信她的方法能夠成功,然而另一個問題同樣沒有解決:“到了十二點,我們的确可以獲得另一個炸彈放置的地點,但沒看到摩天輪爆炸,犯人依舊可以直接引爆另一枚炸彈。”
“所以我們需要在他發送完訊息之後就控制住他。”神無夢朝他笑起來,淺金色的瞳孔仿佛比外面正午的太陽還要更亮,“就像三年前我把遠程遙控器從他手裏搶過來一樣,但這次我不會再讓他跑了。”
松田陣平走神了兩秒,反應過來,問道:“下面還有你的幫手?”
“唔……”這件事的确沒辦法靠她一個人完成,而值得相信又剛好有能力的人寥寥無幾,神無夢略微有些心虛地沖他眨眨眼,“我的同事在下面,你見過的那個。”
松田陣平知道她的工作還是前天的事情,見過的同事有且僅有一個男人。
他的眼睛眯起,朝窗外望了一眼,理所當然地沒辦法從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鎖定尋找的目标,但這不影響他提問:“戴帽子的那個?你不是說你們的工作現在沒有交集?”
“但他業餘時間愛好練習截拳道,對付炸彈犯不在話下,我才在工作之外請他幫忙嘛。”
神無夢的解釋面面俱到,不想讓松田陣平從中挑出任何毛病:“如果是警方的話,你們一看就很正義,我怕靠近炸彈犯就會被發現,得不償失。”
體溫從貼在一起的肩膀和大腿傳遞過來,驅散了一點她今天為了好看而穿得單薄導致的寒意。
神無夢按了幾個按鍵,将電腦屏幕切成兩個部分,一邊正在等待接收炸彈犯發送的信息,另一邊是晃動的畫面,位置是摩天輪下方,對着零星幾個人,周圍是灌木叢。
那是她讓赤井秀一随身佩戴的微型攝像頭,因為不會拍到自己,所以對方沒有意見,現在屏幕內已經出現了神無夢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炸彈犯,看起來随時都能動手。
看來這位FBI搜查官還是有點真本事的,能在摩天輪下面這麽混亂的場面裏找出那位炸彈犯,沒有辜負她對他的信任。
“太早把犯人抓到,我怕他不肯透露炸彈地點,萬一出問題你怪我就麻煩了,所以我讓他卡在十二點把人控制住。”
神無夢擡擡下巴示意被拆得七零八落卻還在走着倒計時的炸彈,問道:“我說完了,松田,你可以剪斷這根線了嗎?”
說真的,她還有點緊張,畢竟這個計劃最關鍵還得是松田相信她,否則就算炸彈犯被制服了不能遠程操控,摩天輪裏的炸彈到了時間也還是會爆炸。
不過她已經抽絲剝繭地和他說清楚了,沒理由還不被相信吧?
神無夢抿抿唇瓣,思考起她把那根線剪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和hagi他們相處的時候是有了解一點炸彈的理論知識的,到了組織之後實操的機會也不是完全沒遇到過,但是……畢竟不是專業的,萬一剪錯了怎麽辦啊?
最好還是松田陣平被她說服,讓這件事能夠圓滿落幕。
“你的腦子裏都是什麽啊?”
松田陣平聽完她一堆又一堆生怕自己聽不懂的說明內容,差點以為自己在她心裏的智力水平遠在及格線之下,拿着手裏的工具刀轉了個方向,刀柄在那顆金燦燦的腦袋上磕了一下,怒道:“怕我不相信你就跟着我上來?我看你這家夥是在找死!”
他看起來兇,但力道控制得很好,介于發出了聲音但沒有讓神無夢感覺到疼的程度之間,然後手起刀落地剪斷了早就确定好的那根電線。
——【00:00:34】
神無夢以為他會等到最後關頭才把炸彈完全拆除,沒想到他會這麽果斷,一時間愣住,繼續勸說的話都不需要了,弄得她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沒等她重新措辭,松田陣平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又響起來:“趕緊讓你同事動手!”
“啊?”神無夢沒聽懂,“可是炸彈犯還沒編輯發過來的內容啊。”
“你不是說了在米花中央醫院?”
松田陣平忍着煩躁抓了把鬈曲的頭發,覺得自己每次遇到她都沒辦法講道理,一身的力氣不知道該往哪裏用:“就算地方不對,抓到了人也有辦法問出來,哪用得着你這麽小心?”
他直覺有哪裏不對,整個計劃好像都建立在他懷疑她的基礎上,畢竟用手提電腦連接別人身上的微型攝像頭,不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都是多此一舉且會增加風險的事件,除了是專門展示給他的之外,松田陣平找不到第二個解釋。
神無夢确實有點不太習慣,尤其現在的發展雖然還在她的計劃之中,但總覺得有哪裏走偏了。
她“哦”了一聲,撈起手機給赤井秀一發信號,告訴他計劃有變直接動手。
屏幕內的畫面迅速晃動,幾乎轉瞬間,那個打扮掩人耳目、行動鬼鬼祟祟的男人就被制服在地,炸彈操控器被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拎着在攝像頭前無聲輕晃,似乎在告訴她“任務完成”。
很快警方人員注意到這邊的動向,但他們的消息并不及時,還忙着布置彈力布,以為只是混亂之下的摩擦紛争,派了兩名警官過來準備調解,接着被充當熱心市民的赤井秀一的話震在原地。
“這位是炸彈犯,不拿手铐嗎?”
攝像頭的畫面就此斷開,神無夢估計赤井秀一會想辦法避開警方問話,況且她拜托的事對方也都完成得堪稱完美,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十二點到了,神無夢聽到松田陣平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猜測是下方的目暮警部等人還沒弄明白現在的變故,也沒收到他答應會發過去的短信,所以才着急問現在的情況。
用來充當信號接收器的電腦沒有派上用場,她看着松田陣平拿手機的動作,不确定道:“松田,我們還跳嗎?”
“你真想跟我死一起?”
鬈發警官沒好氣道。
其實他還想說,這樣就算他死了hagi肯定也會怪他,就算是為了hagi,他也一定會保護好她。但是話到嘴邊,他覺得自己也沒那麽想把hagi扯進他們兩個人的對話,遵從心意地咽了下去。
松田陣平接起電話,朝着同僚們解釋現在的狀況:“炸彈拆了……嗯……另一個炸彈在米花中央醫院,想辦法恢複摩天輪的運行,我們不跳了。”
和之前交代的話略有出入,冷白皮的警官耳尖冒出淡淡的紅色,在緊要關頭飙升的腎上腺素還沒降下來,就算已經脫離危險也讓他保持在興奮的狀态中。
松田陣平以為到這裏就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只要讓同僚們審問炸彈犯然後去确認米花中央醫院是否存在那枚炸彈就足夠,但聽筒裏傳來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險些沒握住手機。
“松田君,爆.炸物處理班得知消息之後也趕過來了,萩原君在這裏等你,他有話想和你說。”佐藤美和子說道,“我把手機給他。”
“等等——”
松田陣平想要阻止她,但開口已經晚了一步,沒料到他會拒絕的佐藤美和子動作很快,手機交到了萩原研二手中。
吊艙內狹窄,就算沒有開擴音也能夠讓在場的兩個人都聽到熟悉的聲音:“小陣平,你還好嗎?佐藤說你不打算下來,我剛才要被你吓壞了!”
他不知道裏面的具體情況,連電話都不敢亂給他打,擔心會影響他的操作。
“咳咳……我沒事,炸彈也已經拆了。”
松田陣平強作鎮定地回答着,眼前的少女朝她做出往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很明顯是要他保密她的到來。
他第一次感到心虛,朝幼馴染說道:“另一枚炸彈在米花中央醫院,應該會在下午兩點爆炸。我得等摩天輪的控制室修好才能下去,hagi你先去醫院一趟吧?”
萩原研二正有這個打算,只是着急确定他的情況才多留了兩分鐘,叮囑道:“我現在就趕過去,那邊交給我。你不要着急,等摩天輪平穩落地再說!”
“……我知道!”
松田陣平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耳邊是一無所知的幼馴染,面前是少女肯定他做法的笑臉,連回話都逐漸沒了底氣。
好在萩原研二沒有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察覺出什麽,當即把手機交還給佐藤美和子,和同事們趕往米花中央醫院。
轉身之際,他聽到女警官朝電話那頭發出詢問的聲音:“松田君,和你一起在上面的那位女士還好嗎?她有沒有受傷?”
原來摩天輪裏還有位陌生路人嗎?
炸彈安置地點有無辜群衆被牽扯是很常見的事,萩原研二沒有多想,反而隐隐松了口氣。以他對幼馴染的了解,如果上面真的只有他一個人,會發生什麽還真不好說,幸好還有人能讓他多考慮一會,不至于做出太決絕的選擇。
-
電話挂斷了,米花中央醫院的炸彈有萩原研二處理,炸彈犯被搜查一課的警官們看管着,遠程遙控裝置被保管好,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一切都朝着順利的方向進行。
摩天輪裏那枚最危險的炸彈已經被拆解成極其零碎的部件,神無夢知道只是拆彈沒必要做到這一步,只要确定電路或者火藥管都不可能被引爆就好,但……
可能是某位警官有些焦慮,所以才不得不通過這種停不了手的方式緩解自己的壓力。
炸彈都被他弄到拆無可拆的地步了,神無夢怕他下一秒看上的就是自己的手提電腦,在他的注視下默默把電腦往自己的懷裏又抱了一點。
松田陣平原本會在這起事故中犧牲,雖然他們還沒有回到地面,但他的死亡結局已經被改變,系統因為大量生命值的到賬高興得不行,對松田陣平的态度好了不止一點兩點。
【夢夢,松田陣平的命竟然值一千兩百點生命值!我們短時間內都不用為生命值發愁啦!】
系統和她過多了連日常任務送的幾個小時都要數清楚的生活,一時間已經忘了自己以前也是有過潑天富貴的,當即為提供生命值的大主顧說話:【要不我們攻略松田陣平算了,夢夢,我感覺他也很有潛力欸!】
【不要。】
神無夢不假思索地拒絕,她對紅方人物的戀愛觀已經不敢信任了:【這次是我碰巧知道劇情,萬一又來一次,我可搞不定了。】
【琴酒是組織裏的人,反正我們再挑個警官作為攻略對象他也不會知道嘛。】系統開始慫恿,【卧底也可以選一個,我會努力幫助夢夢的,不讓他們彼此發現!】
神無夢在這一點上異常堅定:【我怕這樣搞幾回,攻略任務沒完成,我先把命玩完了。】
“你怎麽不說話。”
松田陣平終于找不到能夠破壞的物件,盯着她在旁邊明顯神游的臉色,覺得又手癢了,想去捏她的臉。
但他才拆完彈,手上沾了不少碎屑黑灰,感覺蹭上那張白皙的臉蛋是在犯罪,所以最後只是用肩膀撞了撞她,想找回她的注意力。
撞得并不用力,但搭在鍵盤上的手指還是滑動着蹭到了幾個按鍵,神無夢不解地看向他:“說什麽?我們現在只要等待摩天輪轉到地面就行,松田你是待不住了嗎?”
“三年前的事。”松田陣平提醒她,劍眉淩厲,質問道,“剛才是糊弄我?”
“喔。”
神無夢點點頭,還記得答應他的事,慢吞吞地從地上站起來,坐回座椅上:“地上好冷,我們可以坐上來聊嗎?”
好像在征詢他的意見,其實她已經先一步有了動作,松田陣平覺得這家夥只是在告知他而已,卻還是拍拍手上的灰塵,跟着坐到了她的身邊。
吊艙內的座位仿佛只為了兩個人設計,想要保持距離都不可能,于是半邊身體依然貼在一起,離開艙底之後室溫竟然漸漸升高。
“其實也沒什麽。”
神無夢回憶了一會,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當時有個連環爆炸案的犯人在四處挑釁警方,hagi和你那段時間都在持續加班,然後……”
她頓了一下,沒能完整地敘述出來,松田陣平接上話道:“犯人在東京市內大大小小的學校都安裝了定時炸彈,我和hagi分開行動,等我處理完,就聽到hagi被困在野原小學的消息。”
“hagi看到那枚炸彈的時候,就知道拆除的可能性很小,驅散人群直接引爆才是最佳方案。”神無夢合起手裏的電腦,繼續道,“但很不幸,那天是工作日,孩子們都在學校裏上課,炸彈被固定在了小學入口的位置,威力巨大,很難做到完全驅散人群,也不可能做到。”
她阻止了打算再次開口的松田陣平,用陳述的語氣說道:“出于挑釁警方的目的,犯人聲稱這枚炸彈有重力感應裝置,自己也會觀察學校周圍是否有人出逃。也就是說,他想要将學校內的師生困死在裏面,留給警方的唯一方案就是當場拆除。”
聽起來是個無解的難題,但沉下心來分析,兇手所處的位置絕對不會離學校太遠,或是在某個能夠觀察到學校的建築物內。
不僅是爆.炸物處理班負責的案件,搜查一課也參與進來,衆人都為犯人的挑釁而憤怒,卻也知道在逮捕罪犯之前不得不妥協。
“hagi選擇留在那裏進行拆彈。”松田陣平很清楚這件事,“不過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壞的地步,聽說工藤優作先生推理出炸彈犯的所在地,鎖定了後者的身份,在炸彈爆炸前就将人逮捕,最後遠程停下了炸彈。”
神無夢偏頭問他:“換做是你,你也會留下來嗎?”
“當然。”
松田陣平确定自己也會做出與幼馴染相同的選擇,不過這并不妨礙事後在他聽說hagi做好犧牲準備的時候錘了幼馴染一頓,罵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想到他在摩天輪上的所作所為,神無夢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早就有答案的問題,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那起案件皆大歡喜地解決了,就像今天一樣,但存在的問題卻不會消失。
她唇邊的笑意漸漸淡去,朝松田陣平說道:“如果沒有工藤先生的幫助,hagi也許會死在那裏。”
松田陣平有時會被人認作粗心大意或是不拘小節,但假如不具備細心謹慎的特質,他也不可能從事爆.炸物處理班的工作,況且他的推理能力并不遜色于某些刑警。
他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稱呼,問道:“你認識工藤優作?是你拜托的他?”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是目暮警部做的,但被借到搜查一課來的這段時間他發覺對方幾乎不會打擾離開日本的朋友,只是從未細想。
松田陣平把已知的信息串起來,說出結論:“是你聯系工藤優作,所以遠在美國的他能夠知道這邊的情況,并且推理出犯人的身份,阻止了那次爆炸。”
就像她知曉的設定那樣,工藤優作的推理能力的确是這個世界的天花板,只是通過電話和郵件了解這邊的案件信息,他都能像一位安樂椅偵探那樣推理出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最後找到兇手。
神無夢告訴他道:“我那天接到了hagi的電話,他好像在對我說遺言一樣。”
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別人穿越是讓這些角色當臨終接線員,到了她這裏,她反倒成了萩原研二的臨終接線員,讓她想要尋找經驗學習都不知道該去哪裏。
“……他說了很多,要我照顧好自己,遇到了困難可以麻煩你,如果不喜歡留在日本可以去我喜歡的任何地方定居,如果想留下來,家裏的所有東西都屬于我。”
神無夢現在才察覺到她并沒有全然釋懷當初的事,因為提起的時候還是感到難過,有一種期待落空的感覺,盡管并非是對方的本意。
松田陣平清楚感受到內心的抗拒,但還是開口對她說道:“他準備了婚姻屆和鑽戒,當時想要向你求婚。”
神無夢點頭道:“我知道。”
家裏藏着的那張婚姻屆後來被她撕碎,全部扔進了垃圾桶;驚喜發現還偷偷地試戴過的鑽戒留在了書房抽屜裏,就像從沒被她看到過那樣。
松田陣平更加不理解:“那你為什麽要走?”
“我告訴他,我說工藤先生會解決這起案件,讓他不要冒險拆彈,不要理會炸彈犯的宣言和挑釁。”
她還記得對方的回答,輕聲道:“但hagi拒絕了。”
其實她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說的比這還要多,她說他死了她也沒有辦法活下去,但沒有被對方當真。
松田陣平陷入了沉默。
他很理解幼馴染,在那種情況下讓他抛下整所學校的人質是不可能的事情,何況還要寄希望于一位遠在重洋之外的偵探,只有手中的工具才是值得信賴的武器。
哪怕只是為了學校內師生的性命,也絕不可能離開。
鬈發警官不太确定地問道:“你認為hagi不應該這樣做?”
神無夢并不想要談論這件事的正确與否:“作為警官,他做出了值得敬佩的決定;但作為我的愛人,他只能對我說‘抱歉’。”
仿佛任何言語在這時都變得蒼白,松田陣平自己都不敢想象hagi離開之後他會變成什麽樣,況且眼前的人當時與好友處于熱戀期。
他不願意強調這一點,但卻找不到其他的話:“hagi很愛你。”
“可是松田……”
那雙淺金色的瞳孔擡起看他,裏面清淩淩的,像是冬日的陽光一樣,松田陣平猜測觸碰到的話會是暖的,但肉眼卻只能望出寒意。
他看着少女輕緩地眨了眨眼睛,裏面的光仿佛在眼睑開合時熄滅一瞬,接着才又一次将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說道:“人死了,要怎麽去愛呢?”
她理解萩原研二,就像在看動漫時會喜歡他一樣,正因為是這樣的他,才會被無數人傾注愛意,才會有井噴迸發式的文字同人想要拯救他,改變他的結局,讓他活下來。
但對于她來說,繼續留在他身邊追逐無法滿值的愛只會等來死亡。
他或許救過千千萬萬的人,可他救不了她。
所以她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
情緒跌到谷底,神無夢不想再聊下去,反正三年前的事已經說完了,她閉上嘴巴,準備保持安靜等待摩天輪恢複旋轉。
但整個人卻忽然被按着往前,臉埋進了男人被白色襯衫包裹的溫熱胸膛中。
她沒反應過來,掙紮了兩下沒能成功,聲音悶悶的:“幹什麽啊松田?”
“我怕你哭出來。”
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魯莽,但他知道這是自己此刻想要做的事:“手太髒了,沒辦法幫你擦。”
所以就讓她在他懷裏哭嗎?
這是什麽邏輯啊?
什麽酸澀的感覺都沒了,神無夢幾乎是從他懷裏拱起腦袋,氣惱道:“我真的想揍你!”
她精心打理的頭發被他弄得亂糟糟的,配上她的語氣像是被惹炸了毛,臉上化的妝也蹭得有點暈,好在是淡妝,不會弄得太糟糕。
松田陣平低頭盯着她看了幾秒,評價道:“現在正常多了。”
“我看是你這家夥不正常啊!”
神無夢搞不懂他,手掌撐在他的胸口讓自己重新坐直,掏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樣,拿紙巾擦掉糊出來的口紅:“我明明哪裏都沒問題。”
她用的是豆沙色,塗在嘴唇上不太明顯,但是被蹭到的那件白襯衫顯然難逃一劫。
反正是這家夥活該。
神無夢朝他努努嘴,提醒道:“你的衣服,洗不幹淨可別找我負責啊。”
沒有經驗的鬈發警官被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印在胸口布料上清晰無比的口紅印,當即臉色通紅,大聲道:“你這家夥什麽時候塗了口紅啊?”
他伸手去擦,但不知道化妝品究竟是什麽材質,除了邊緣處模糊了些以外毫無作用,依舊是肉眼能夠辨認的印跡,反而因為被暈開而顯得更加暧昧。
“一直塗着啊,只是你沒看出來而已。”
見他大驚失色,神無夢反倒開心了,朝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燦爛笑容:“等會我就去和你的同僚說,松田警官在摩天輪裏對我動手動腳,襯衫就是證據!”
又是撞她肩膀又是蹭她的臉,怎麽不是一種“動手動腳”呢?總之一點沒有冤枉他就是了!
松田陣平被她刺激得牙根發癢,想到她之前緊張兮兮的模樣,開口威脅道:“那我就告訴hagi你也在摩天輪上。”
“說就說咯。”
神無夢想要硬氣一點,最後還是慫了,不想和松田陣平一起被教育:“算啦,我不會告狀的,當我們扯平了啦!”
明明取得了上風,但松田陣平卻開始後悔自己提到了幼馴染的名字。他在心裏暗自不爽,說到底她還是在意hagi,有膽子跟他跑上摩天輪差點被炸死,卻沒膽子讓hagi知道。
可是與此同時,又有一種竊喜的情愫悄悄從心底的縫隙溜出來。
——但你們才是同生共死過的人,她和你擁有相同的秘密,不是嗎?
吊艙又一次晃動起來,是摩天輪的控制室被修好,結束了他們懸停在半空中的狀況。
二次爆炸震停摩天輪的時候還沒有到最高點,所以當摩天輪恢複旋轉,吊艙依然在平穩緩慢地升高,直到和天最近的地方。
這是全日本最大的摩天輪。
松田陣平朝透明的窗外望去,觀光式的摩天輪擁有着最佳的視野,能夠俯瞰周圍的一切,仿佛在這個鐵籠子裏能夠擁有遠離塵世掙脫束縛的自由。
他偏過頭,去看正在收拾東西的少女。
淺金色的長發從她的肩膀傾瀉而下,看起來手感很好,每次摸到的時候都讓他不太想松開,但更加期待的是她嗔怒的反應,鮮活得比任何顏色都要漂亮。
雖然是因為炸彈犯的預告函才會來到這裏,但現在……他們是在一起坐摩天輪嗎?
像是情侶才會做的事情。
這個詞語讓他險些從座椅上彈起來,猛然抖動又盡力控制住的雙腿惹得身邊人奇怪地朝他看了一眼。
松田陣平顧不上她,用力搖了搖頭,試圖将這種一廂情願的念頭從腦海內趕出去,但這幾天以來的感受,連綿到三年前與她相處的那些時光都洶湧撞向他的心髒,讓他再也不可能自欺欺人下去。
“對了,松田。”
神無夢沒忘善後的事,半真半假地說道:“我和我同事的部分可以略過嗎?其實我一直在調查那位炸彈犯,但畢竟我不是警察,又沒什麽立場,卷進來很麻煩的。松田就說是自己推理出來的,好不好?”
從認識她的時候,松田陣平就知道她帶着許多秘密,現在不過是把秘密展露在他的面前,卻又不肯揭開最後一層遮蔽而已。
真正需要糾結猶豫的事早在三年前就考慮過了,所以他随口應道:“嗯。”
松田陣平掀起眼睑,看着她松了口氣的模樣,感覺心頭堵得慌。
“神無。”他叫她的名字,在和她對上目光之後,嚴肅的面容忍不住松下來,叮囑的話也變得輕快,“別總是小心翼翼的啊,放心點走,路不會碎。”
“什麽啊?”
神無夢鼓起臉,覺得這家夥一天沒見竟然有點像人生導師了,莫名其妙的:“又不是走在冰上,哪有路會碎的。反而是松田你,別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被炸成碎片了,我想給你收屍都找不全。”
這話說得一點不客氣,松田陣平卻沒被挑釁到,帥氣的面龐上露出一個笑來:“我答應你。”
沒頭沒尾的,神無夢歪頭問道:“啊?”
“我不會死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又好像有幾分認真:“人死了,可真是什麽都做不到了啊。”
劫後餘生導致的腎上腺素飙升或許會影響人的判斷。
窗外的日光照進來,打在面前男人的眼角眉梢,神無夢覺得他這一刻有點英俊得不像話,心髒都漏了一拍。
平時明明幼稚得要命,該不會是什麽吊橋效應吧?
神無夢扭過頭,小聲呼吸兩口,堅決不肯把自己的想法透露一絲一毫在他面前,否則肯定會引來嘲笑,那她今晚睡着了都會半夜坐起來的!
觀光用摩天輪的轉速很慢,一圈要半個小時左右,但這趟摩天輪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轉速被警方調整成了安全範圍內的最高,恢複運轉後只花了五分鐘左右就讓72號吊艙回到了地面。
摩天輪徹底停下,艙門被打開,外面圍了許多位搜查一課的警官,臉上不像之前那樣凝重,隐約能見到幾分輕松。
神無夢先一步下去,肩膀上立刻被佐藤美和子搭上一條保暖用的披肩。
披肩一般是用來安撫受驚群衆的。遇到危險之後,人的情緒起伏太大,身體供能不足,所以容易着涼生病,也能從披肩帶來的溫度獲得一些安全感。
有點像剛才被松田那家夥抱着的感覺。
神無夢的思緒飄忽了半秒,然後朝佐藤美和子道謝,裝作自己是過路人。
她不打算和這件事有任何額外的牽連,朝身後的松田陣平眨眨眼,示意他記得摩天輪上商量好的事。
之前不顧危險跑進吊艙,就算她是無辜群衆肯定也要受到一番教育,但總之松田陣平被救下來了,生命值拿到手了,這一趟還是很圓滿的,一點小狀況也都在接受範圍之內。
她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拉緊身上的披肩,順便往周圍看了一眼。
赤井秀一估計辦完事就離開了,被驅散在警戒線外圍觀的中學生們裏倒是見到了熟悉的面孔。只是沒有易容的黑羽快鬥估計不會走過來和她打招呼,反而瞪大了眼睛像是害怕被她注意到,接着反應過來她不可能認出他才又重新鎮定下來。
神無夢覺得好笑,決定回家之後要和那位“海藤君”打個電話寒暄兩句,再一側目卻看到了當場讓她愣在原地的人。
某位金發黑皮的公安卧底站在不遠處的警戒線外,被鴨舌帽遮住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大概率正盯着她——和她身邊的松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