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曜回歸第四十一日

第41章 小曜回歸第四十一日

山間小路, 泥土被海水浸濕,樹木蒼蔥,林中散着一陣清香。

胥朝起撥過擋在路中間的枝葉, 聽着宋水清和他道:“我第二局輸了,我爹明面上說我還不夠厲害,讓我繼續勤學苦練。背地裏就跟其他人吹噓, 把東境境主都快吹得鑽到地縫裏,現在弄得來南境的大能都知道我了, 還說西境出了個天才!”

宋水清越說越羞憤, 恨不得回去把他爹的嘴給捂上。

二人正說着, 前後的花草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 放輕步子, 輕輕撥開草葉,在草葉之下是一朵長相怪異的花。

花共生兩朵, 一半黑一半紫, 拼在一起像是張人臉,它的葉子是墨綠色的,一共三片, 每一片都像極了人手。

宋水清驚了驚, 向後閃去,若不是胥朝起接着他,他怕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是……這是……”他晃動着衣袖,慌張道:“夢魇花!”

“嗯?”胥朝起看向花, 宋水清連忙拉住了它:“切莫看它!”

然而胥朝起已經看到了, 他看着花晃了晃, 彎下來花骨朵一張, 将地上掉落的鳥屍一口吞下咀嚼了起來。

宋水清向後退了幾步, 拉着胥朝起的衣袖就趕緊跑。一路上他邊跑邊喘道:“這花不會傷人,但它壞得很,它會讓看它的人做三夜的噩夢!”

“哦?”

宋水清委屈道:“小時候我就是看了它一眼,第一晚我夢到我爹娘不要我了,把我扔到了荒漠,最後我在荒漠裏被活活餓死,屍體被涼沙蓋住,再無人知曉。

第二晚我夢到我被萬鬼分食,魂魄被撕成了碎片。

第三晚我被做成了人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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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水清說着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胥朝起聞言,想了想,正要畫符,宋水清卻嘆息了聲:“此乃大能磨練心性之物,即便是大乘修士都無解。”

胥朝起抿了抿唇,又從儲物袋裏取出來一顆丹藥:“這是我師兄所煉的逐陰丹,吃了之後一年內,再厲害的邪氣都無法上身。”

宋水清大喜過望,他接過丹藥忐忑地望着胥朝起:“那起哥你……”

胥朝起搖了搖頭:“丹藥對我無用。”

宋水清心裏一緊,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翻看大量典籍,看能不能找到幫助起哥之法。

傍晚,胥朝起枕在師兄腿上小酣。師兄用衣袖遮住他的眼,不讓夕陽照到他。

困倦漸漸湧上,胥朝起進入了夢鄉。

夢裏,他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身後有人在哭嚎,似是在受刑一樣,那人一直在求別人來救他,說他好冷好疼。

胥朝起轉身向哭嚎的方向跑去,然而跑着跑着那哭聲就有些變味,從一開始的凄慘到夾雜着狂笑,他跑得越是近,笑聲越是大。

他意識到了,前方怕是厲鬼,一直在用哭聲引誘他。等他跑過去後,那東西聞到了靈魂的味道,已經壓抑不住想要吞掉他的喜悅。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直接那血淋淋的東西正朝着他爬來。

就在這時,空中落下了一個熟悉的大招,一個拇指就将厲鬼摁死。

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對方用下巴抵着他的腦袋,低沉道:“小曜……”

厲鬼被拖了起來,先是将身上的血沖洗幹淨,又給它穿戴整齊,等它沒那麽吓人了又一指彈飛出去。

後來夢中的黑暗褪下,周圍成了家中的小院。師兄将落下的楓葉折了折,變成了一疊糕點。

天上的雲霧亦是被采下來,變成了一片輕舟,二人坐在海上吹着海風,看着大了上千倍的小魚在海下游過。

夢外,溫朝夕幫胥朝起捋着法,指尖則別着一抹陰氣,他将陰氣捏碎,而另一邊山間的夢魇花忽然一震,昏睡了過去。

夢魇花夢到自己被蟲子啃食,連葉杆都被一口口啃光了。而它死後的靈魂亦被無數蟲子厲鬼撕咬,蟲子厲鬼咽下了它最後一縷魂魄。

胥朝起在師兄懷裏翻了翻,睡得更加安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自他複生後,無論白日遇到過再恐怖的事,晚上都不會做噩夢。

哪怕有噩夢的苗頭,最後都會被轉成舒适的美夢。

隔日,胥朝起乘紙鶴飛了一半,宋水清突然說自己被爹拉去見長輩了。

胥朝起只能收回紙鶴,随意落在一座山頭。好不容易出來,他也想多逛逛。

他在兩山之間搭好捆仙索,過去時有弟子驚嘆道:“道友,你這在哪兒買的?看着要比我手中的銀絲還好!”

二人寒暄一番,就在這時弟子急忙跑了過去:“遭了,有大人物來了,這要是被看見可就完了!”

弟子着急忙慌撤離,胥朝起見狀已經來不及,于是将捆仙索放下,把自己懸在空中,又用法器遮掩氣息。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聽到了那些人的說笑。

“徐承曜是何人?竟還能排在虞承洲之前!”

胥朝起擡頭,向上仰望,有稀碎的石粉落下。

“這聽起來倒是荒謬,虞承洲可是歷代少宗第一人,映天宗自開宗以來,除了溫掌門,怕是沒人能比得過他。”

胥朝起也是同意地點了點頭,他不否認虞承洲的天賦。假以時日,虞承洲飛升應不成問題。

然而有一大能卻不同意:“非也!我看還有人在虞承洲之上!”

“哦?何人?”

胥朝起也是好奇地眨了眨眼眸。

只聽那人道:“你們莫忘了溫掌門還有一師弟。溫掌門自萬年前便不止一次說過,說他那師弟天縱奇才,符陣兩道造詣無人能比,又精通其它數道。人更是風度翩翩,驚才風逸……若是如今還活着,怕是二十七境弟子無一人能比。”

胥朝起:……

他有些麻了。

誰知道此話一下子就勾住了大能們的好奇心。

“這番話我也曾聽說過,只是想象不出這世上還能有如此驚豔之人!”

“可惜了呀,英年早逝,若是在世,我一定要一睹風采!”

“怕是日月都要避其鋒芒!”

胥朝起:……

他莫名心虛,甚至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掌門師弟。

待大能們走後,胥朝起松了口氣,他爬了上來,附近有一片山林,他朝着林中走去。

虞承洲坐在湖水旁,雙目怔愣,倒影中的他眼布血絲,眼底有着一縷魔氣。

他瞬間閉上了雙眼,開始念動靜心咒。然而他嘴上念得越快,心裏卻越亂,腦海裏嘈雜的聲音将他蓋住,他雙耳一陣嗡鳴。

就在這時,一枚石子掉入湖中,湖水濺起,清澈的水聲将雜亂驅散,虞承洲意識逐漸清明。

眼前的湖面泛起漣漪,他向身旁看去,卻是一個熟悉的人。

胥朝起坐在大石頭上挽着褲腿,看樣子想要下湖去摸些魚蝦。

他脫下鞋,露出白皙的腳腕:“你這煩心事可有解?”

虞承洲猛地攥緊了手掌,随即冷靜下來,唇邊泛着淡淡苦笑。

“無解。”

胥朝起頓了頓,瞥了虞承洲一眼,下了河。

虞承洲看胥朝起去捉魚,內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林間有清風拂過,虞承洲的執念不知怎麽着淡了些。

他眉間多了抹輕松,看胥朝起的動作也多了幾分專注。

胥朝起捉了四五條魚,期間不小心掉進泥坑一次,虞承洲用清潔術幫胥朝起弄幹淨。

胥朝起身上倒是清爽了,只是頭發還有些粘粘,這讓胥朝起很不自在。

他們二人把魚當場烤了吃,胥朝起回去時天已至傍晚。

胥朝起早就有了經驗,當時吃魚只吃了幾口,這樣也能騰着肚子去吃師兄做的飯。

胥朝起抱着碗扒着飯,不知怎麽着,他今日有點說不出的緊張。

師兄為他夾着菜,餘光也看到了他不再柔順的墨發,他斂眸,輕笑着問道:“今日作甚,怎弄成這副模樣?”

胥朝起吃了口蝦肉,思量片刻,小聲道:“今日去摸魚,不小心腳滑,頭發上沾了些泥水。”

其實他也經常與宋水清一起摸魚烤魚吃,濺到水更是常有的事,往日他也就大大方方和師兄說了。

可今日他卻心虛得緊,下意識抹去了虞承洲的存在,總覺得這話說出來很不對味。

師兄筷尖微頓一瞬,又擡手給胥朝起夾了幾塊嫩肉,低眉溫和道:“天涼了還是少下水,等會兒師兄幫你洗發。”

胥朝起頭皮一緊,心仿佛懸在了空中沒有着落。

吃完飯後,師兄果然幫他洗頭了。

水溫熱,布巾也柔軟舒适。胥朝起趴在花壇上,溫熱的水流過他的發根,他的頭發被認真揉洗,一連洗了好幾遍,直到頭發上散發着清香。

他的脖頸與耳朵也被順道洗了,熱布巾幫他仔細擦拭,皮膚水潤白淨。

事後,師兄又以幫他擦頭發的名義,将他攬入懷中,二人一同坐在椅子上,只是這一次他坐在師兄腿上。

頭發上的水珠被布巾吸幹,師兄幫他一縷一縷擦拭,二人貼得極近,他敏感的耳根可以感受到師兄灼熱的呼吸。

他睫毛顫了顫,師兄淡笑幫他別起耳根幹了一半的碎發,看似柔和道:“小曜今日還是與宋水清一同出去?”

胥朝起後背繃直,喉結滾了滾,低聲道:“沒……”

“嗯?”

師兄将下巴壓在了胥朝起耳朵上,每一次呼吸胥朝起都聽得清楚。

“小曜今日是一人出去?”

胥朝起抿了抿唇,心髒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就在這時,師兄輕咬住了胥朝起的耳朵,胥朝起耳垂一暖,酥麻在他腦海中炸開,紅暈從耳根到了脖頸。

片刻後,胥朝起招了。

他微弱道:“和虞少宗一同出去。”

師兄低笑了聲:“不過是小事,小曜何必緊張?”

胥朝起:……

他怎麽感覺此話不大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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