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游

第26章 同游

周三，校慶當天。

桦臺大學的老校區很有年代感。與平坦開闊、充滿現代氣息的新校區不同，這裏更加綠意盎然。教學樓前是挺立高聳的桦樹，樹影搖曳，落在爬滿藤蔓的建築上，賞心悅目。

梁思眠坐着擺渡車，随着其他來參加校慶的學生一起，被放在了教學區門口。

學校的七十周年校慶非常隆重，從校門口到校內大道的兩側，紅色的攤位綿延不絕，各個學院、社團的攤位前都排起了長隊。師生們沉浸在各類趣味活動中，有的學生贏得了獎品，抱着一盒巨大的校慶周邊禮盒，迎着豔羨的目光，跟着同伴走出人群。

梁思眠站在人群之外，四處尋找那個身影。

摘掉了眼鏡後，他總是有些不太适應，下意識地用食指推着鼻梁，眯着眼四處張望，樣子像只警惕的野貓。

天氣漸涼，他的紫灰色西服外面套着寬大的短款棉服，背了一個大容量斜挎包，被來往人流擠來擠去。

“怎麽在這兒站着？”

孟允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梁思眠興奮地回過頭去，與滿臉笑意的孟允柯四目相對。

孟允柯一手插在風衣口袋裏，裏面穿着那天一起買的西裝。人潮擁擠，梁思眠與他隔得極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剛才沒找到你，”梁思眠耳朵紅紅的，“孟哥，你等多久了？”

“我剛到，”孟允柯的視線落在他的斜挎包上，“小梁，你怎麽帶了個這麽大的包？”

他說着，伸手想幫孟允柯背過來。

“我自己背着就好！”

他的手指還沒碰到斜挎包，梁思眠便一側身躲了過去。

孟允柯一揚眉，忍不住笑起來。

“裏面是什麽東西？”

梁思眠用手指撓了下臉頰，緊了緊挎包的帶子。

“晚上……晚上就知道了，”他神秘地看着孟允柯，“晚宴結束的時候告訴你。”

孟允柯有些意外，“這麽神秘？那好吧，”他攬着梁思眠的肩膀，“晚上一定要給我看哦。”

兩人穿過人群。校史館的門口，立着一塊巨大的展板，展板前的地上立着桦臺大學的字樣，許多回到母校的校友們都在展板上簽名，然後合照留念。

“孟哥，你要簽名嗎？”

梁思眠拿起挂在一旁的黑色馬克筆，遞給他。

孟允柯猶豫片刻，接過筆，在展板的一角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握着筆，轉過頭問梁思眠，“你要嗎？”

梁思眠愣了一下，“我就不用了吧，”他有些難為情，“我還沒畢業呢。”

旁邊有一對情侶在自拍。兩人似乎是大學同學，甜蜜地追憶着當年發生的趣事。

“這有什麽關系。”

孟允柯将筆遞給梁思眠，梁思眠躊躇片刻，小心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孟允柯梁思眠兩人的名字之間隔着三指的距離，就像梁思眠對待孟允柯那樣，既想站在他的身邊，卻又不敢靠太近，于是刻意地與他保持着距離。

簽完名，梁思眠幫孟允柯拍了一張照片。

孟允柯走到展板的不遠處，查看校慶的活動時間安排，梁思眠站在展板前，看着他的背影，手中還握着那支筆。

他再三确認孟允柯不會回頭，而後像個幹壞事的孩子一般，飛快地打開筆蓋，俯下身，靠近展板，在兩人的名字之間，添了個小到可以被忽略的愛心。

“小梁？”孟允柯在遠處喚他。

“來了！”

梁思眠滿臉通紅，立刻從展板前跳起來，将手中的筆挂回牆上。

他應了一句，幾步跑到孟允柯的跟前，悄悄将還在震顫的右手背在身後。

“想去玩什麽？”

孟允柯微微颔首，目光一一掃過那些熱鬧的攤位，“文學院……在玩飛花令，可以抽書簽。藝術學院在抽電影海報，還有金屬徽章。”

“……我沒有特別想逛的，”梁思眠有些難為情，“随便逛逛吧。”

人實在太多，孟允柯輕輕握着他的肩膀，将他帶到兩個攤位之間的角落裏。

“去看看你的學院攤位？”孟允柯提議。

梁思眠有些尴尬，“我們學院沒什麽好看的，”他靈機一動，“不如去看看孟哥的學院？”

他說完這話，又有些反悔了。

“……抱歉，”他緊張起來，“要不還是不去了。”

孟允柯遲疑了一瞬，搖搖頭。

“走吧，”他柔聲道，“總要去看看的。”

穿過擁擠熱鬧的人群，遠遠見到一支正在演奏的學生樂隊。坐在右側的男生長得很帥，面前支着一架電子琴，正在專心伴奏。他們在唱一首搖滾樂，鼓手與吉他十分投入，主唱是個小個子女生，手握麥架，強有力的嗓音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

梁思眠與孟允柯擠進人群，在躁動的人群裏，聽完了一整首歌。

“孟哥，你會唱歌嗎？”梁思眠笑着問，心情也變得很好。

孟允柯有些尴尬，“雖然我的專業屬于音樂學院，但我不會唱歌。”

一首歌唱完，主唱的女生長長舒了口氣，轉身走向身後，朝紅色棚子裏的人大喊：

“學長！你能不能來唱會兒？我實在唱不動了！”

攤位裏坐着兩個男生，高大些的那個留着一頭很短的頭發，一手搭在同伴的椅背上，手指閑不住地玩對方的耳朵。另一個男生臉上長着雀斑，對于身邊人親昵的動作習以為常。

梁思眠眨眨眼，覺得他倆有些眼熟。

長雀斑的男生給主唱擰開礦泉水，“你加油呀，”他的聲音很柔軟，說話時，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我一個唱音樂劇的，唱搖滾有點太勉強啦。”

孟允柯察覺梁思眠的目光。“認識？”

梁思眠搖搖頭。

兩人走出樂隊演出的範圍，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兒。

梁思眠面對這些趣味活動有些手足無措，孟允柯便拉着他挨個攤位排隊抽獎，還買了一個小本子蓋章。

孟允柯陪他玩套圈游戲，梁思眠一個也沒套到，最後還是孟允柯出手，勉強套到兩次，才獲得了蓋章的資格。

玩過了套圈，梁思眠又被推着去社團的攤位打音游，他從來沒玩過這類游戲，卻意外地打得很好。聽說他是個計算機高手，社團負責人便纏着讓他加入社團。

梁思眠下意識想要謝絕，孟允柯卻在一旁鼓勵他，建議他去試一試。

一下午的時間，梁思眠手裏拿着孟允柯給買的小本子，以及各式各樣的小貼紙和獎品，像個被父母帶去游樂園的孩子一樣。

他們幾乎玩遍了所有的項目，到最後，原本空白的紙頁上，已經蓋滿了各種顏色的印章。

“玩得開心嗎？”

孟允柯滿臉笑意，看着紙頁上那些印章。

“小梁，謝謝你陪我，”他柔聲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看過了。”

梁思眠幸福地合上本子，臉上泛起紅暈。

“孟哥，是我該謝謝你才對，”梁思眠坐在石墩上，擡眼看着孟允柯，“我上次去游樂園，還是很小的時候……父母帶我去的。”

說起這件事時，梁思眠的眼神逐漸放空，思緒似乎回到了那個時候。

孟允柯愣了一下，眼神逐漸變得柔軟。他蹲下身。

“小梁，別想那些了，”他看着梁思眠，“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和馮遙一起玩，好不好？”

他坐在梁思眠對面的石墩子上，雙腿分開，身體前傾，用一種極致真誠的動作，默默看着梁思眠。

梁思眠的目光緩緩聚焦，被孟允柯從閃回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他深吸了口氣，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好。”

夜幕降臨，校園亮起點點燈光。

晚宴在學校的會議廳裏舉行，寬敞的一整層都布置得非常精致，銀色的茶點托盤依次擺開，多年團聚的師生們舉杯，相談盛歡。其中也不乏已經事業有成的，借此機會想要結識更多的人脈。

人聲熙攘，暖黃的燈光下，一群身穿正裝的男女們三兩圍坐在茶點桌邊。梁思眠有些無措地抓着手中的挎包，和孟允柯一起，去把外套和包寄存。

“緊張嗎？”

關上儲物櫃的時候，孟允柯笑着問。

梁思眠遠遠瞥見了自己學院的院長和教授，他點點頭，但實際令他緊張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不用緊張，”孟允柯與他肩膀挨在一起，“我們今天是來吃東西的。”

他側過頭，臉上的金絲眼鏡映着紅地毯的顏色，襯得笑意格外溫柔。

梁思眠的心髒漏了一拍，立刻低下頭去。

會場裏放着十分輕柔的音樂，兩人在外面吃了些小茶點後，校長端着酒杯，與一衆師生們在一旁敬酒。

“好好好，”校長身材微胖，穿着一身黑色正裝，笑得眼睛眯了起來，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是該多回來看看嘛。”

梁思眠手裏拿着一個小泡芙，探頭朝那邊看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導師李教授。

他沒來得及收回目光，李教授便回過頭，與他四目相對。

“小梁？”

李教授臉上帶了點兒酒意，臉上寫滿了驚訝。

“……李教授。”

梁思眠有些尴尬，只好端着自己的橙汁迎上去，“晚，晚上好。”

校長目光一轉，“李教授，這是你的愛徒吧？嗯，年輕有為，年輕有為……”

梁思眠局促地推了推眼鏡，用橙汁和他們碰了碰。

他本以為教授們說兩句便要走，這時，校長身旁的一位教授卻突然發現了梁思眠身後跟着的人。

“小孟？”

那位教授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梁思眠回頭去看孟允柯，頓時緊張起來。

孟允柯臉上凝滞着一種奇怪的神色，他扯了扯嘴角，走到梁思眠身側。

“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