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茍命中（4）
茍命中（4）
坐進車裏，已經将近十一點，司機老楊已經等候多時，見裴總還帶回一位少年，頓時斟酌起來。這...他該送到哪兒？
“你家住哪裏？”裴項硯問。
“你...該換抑制貼了。”鹿鳴星沒回答，而是低聲提醒道。
裴項硯捏捏鼻梁，感到莫名其妙。今晚飯局前，他那位老父親已經發短信提醒他換貼了，怎麽...又失效了？
不是說能管一周嗎？
“開車吧老楊，阻隔劑給我。”
“好的。”
把阻隔劑遞到後座，老楊仍在躊躇，所以...開哪兒去啊？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開，往城市邊緣開。老楊心中莫名哼起了歌。
噴完阻隔劑，裴項硯揉揉昏沉的頭，醉酒後的難受讓他既睡不着，又有些不清醒。
但他還記得，身邊還有個人需要照顧和解釋。
當商務車開到一處天橋時，被裴項硯叫停。“老楊你先睡車裏吧，不用等我。”
大晚上的，這座過街天橋上基本沒什麽人了，裴項硯背靠在欄杆上，任由夜晚微涼的風拂過面龐。仰脖，伸手松扯領帶，他不由得深呼吸，理智有所回籠。
鹿鳴星瞄了眼這位面色酡紅的Alpha，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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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裴項硯在向今天自己異常魯莽的行為道歉。
鹿鳴星唇瓣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你以後不好再去那裏上班了，這是我的錯...”
“沒事的，我還有其他工作，還、還可以找其他工作。”沒等裴項硯把話說完，鹿鳴星已經把自己哄好了。
這就輪到裴項硯語塞了。
“對了，還記得上次銀行裏的那位孕婦嗎？她生了雙胞胎呢。”鹿鳴星像是不想讓氣氛太僵，不合時宜地掏出手機，匆匆打開相冊将照片湊到了老裴眼前。
畫面中兩個嬰兒相互依偎，吮着手指，很是可愛。
而裴項硯注意力莫名飄散，将此時眼裏閃着溫柔光芒的鹿鳴星印入腦海。
“那位姐姐很感激我們，說我們是好人，救了她和孩子們的命。她說，這個世界沒那麽好，也沒那麽壞......”鹿鳴星絮絮叨叨的，眉眼越發低垂，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裴項硯靜靜聽着，遙望橋下排排昏黃路燈，延伸至遠方城市霓虹。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鹿鳴星突然昂首望着這位俊美沉默的男人，眼神堅定：“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
裴項硯将視線緩緩落回鹿鳴星身上，眼神深邃，讓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躲閃掉Alpha的目光，鹿鳴星又一次抱頭蹲防。
老裴在他身旁靠坐下來，長腿無處安放，只能一曲一伸。
“我說...真的。”鹿鳴星小聲強調。
[——獲得主角好感度+3，進度28%。]
話音剛落，提示音響起。
老裴揚眉，嗯了一聲。
[——主角好感度-1，進度27%。]
老裴再次揚眉，瞥了眼這只小鹌鹑，大手一攬讓人靠在自己身上，打了個哈欠：“第一次睡天橋。”
鹿鳴星一臉懵，注意着Alpha平穩的呼吸，身體也逐漸放松下來，打起哈欠。
[——獲得主角好感度+3，進度30%。]
望着依偎在一起的宿主和主角，系統屁都不敢放一個。這發展，顯然已經超出它的想象。
裴項硯當然不會睡一夜天橋，等鹿鳴星睡着了，才将人抱回車上。
于是，老楊見證了這對AO純潔的一晚。
沒錯，三人愣是在車上湊合了一夜。
天還未亮，裴項硯讓老楊先送自己回公司，望了眼仍在沉睡的鹿鳴星。
“給他買份早餐，等他醒了問他去哪。”
低聲說完，朝老楊賬戶上打了兩千，備注了辛苦費。
“好的老板。”老楊喜不自勝，随後又自覺補了一句：“我不會亂嚼舌根的。”
裴項硯點頭，搓了把臉，轉身朝公司裏走。
一看手表，淩晨五點。
造孽啊。
————
“奇了怪了，小裴總今天居然沒來上班？”
“好像是的，一早上都沒見到他。”
“感動，原來裴總也不是鐵打的~”
“我可不敢動啊，會上被他看一眼，我就感覺半條命沒了。”
“哎呦呦，是魂沒了，還是命沒了呀？”
“呸，滾一邊去。”
......
大辦公室的氣氛因某人的缺席變得輕松不少，甚至有人打起了趣，笑聲回蕩。
直到下午一點半，方秘書喊人開會，大夥兒才明白過來，人小裴總原來一直在公司。
‘真是鐵打的。’衆人囧。
一小時過去，會議結束。
回到總裁辦的裴項硯頭仍有點發暈，正揉着額角，敲門聲響起。
“進。”
“裴總，這是最新報表。”方秘書将文件呈上。
“知道了。”
“裴總您休息一下吧，注意身體。”方秘書有些擔心。
剛才在會上，小裴總雖然依舊嚴肅認真，但時不時揉太陽穴的動作很難讓人忽略。
講真，大家都心疼了。
這兩個月大家見證了這位年輕人的能力與勤勉，雖然加班是苦了點，但掙得多、學得多。即便總抱怨自己是只加班狗，心底也是慶幸自己有個好老板的。
出來上班，不就是為了掙錢嗎？辛苦點沒什麽。
衆人中，感觸最深的，就屬方晉方秘書了。他原本不指望這位基本不管事的大纨绔少爺能幹出什麽大事，沒想到前一天還混進警局的小裴總，第二天竟來上班了。
親眼目睹小裴總一步步掌權，冷靜而準确地下達決策，帶領大家走上坡路，如今猛地回頭一瞧，還真有些感慨。
“沒事，你們也辛苦了。”裴項硯笑看一眼有些出神的方秘書。
“裴總，您可不能倒下了，我們還都指望您呢。”
被這話逗笑，裴項硯颔首：“放心吧，我有分寸。”
方秘書松口氣，離開時帶上了門。
[你有分寸個屁...]突然，系統小聲逼逼。
“......”老裴默。
手機振動，來電人是司機老楊。
“老板好，您手機一直沒人接，我不放心，還是給您打了電話。”
“怎麽了？”
“今天早上我送那位少爺到藝大，沒想到他剛進校門就被人潑了墨水...”
裴項硯蹙眉。
“我本想下去幫忙，結果保安不讓停車，一直在驅趕我，我就只能拍了張照留作證據。”老楊嘆氣，“那孩子那麽懂事，怎麽會遭受這樣的待遇呢？氣死人了！”
“發給我。”裴項硯說完挂斷電話。
不過幾秒，一張照片發到了他的手機。
點開後，裴項硯眼底隐現陰鸷之色。
圖片中少年低着頭，紅色墨水正凝在他的鼻尖，搖搖欲墜。也正如一顆血淋淋的心，在往下滴血。
深吸一口氣，裴項硯向系統淡淡發問：“這就是你所說的變态主角？”
系統一時啞口無言。就從那極為好拿的好感度來說，這位主角就不像個瘋批。準确的說，他就是個懦弱好欺的善良孩子。
老裴沉默片刻，喚方秘書進了總裁辦公室。
“啊？找私家偵探？”
“找人去查，這件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老方，你明白嗎？”裴項硯的幽深眼神裏是方晉從未見過的冷。
“好的。”方晉神情一肅。他不是傻子，很快意識到：如果能夠獲得裴項硯的認可，他将不再僅是悅濃的員工，更是裴項硯的心腹，前途無量。
三天後，一份加密文檔送到了裴項硯手中。
鹿鳴星，男性，十六歲時分化成Omega，生父鹿坤，生母白姣，鹿家私生子。白姣身為性工作者，因AO高匹配度誘導鹿坤結合，想奉子進鹿家的門，卻被鹿家正房林深阻攔。直到白姣死後，無依無靠的鹿鳴星才被接回鹿家。
林深得知丈夫不忠後郁郁寡歡，鹿家的兩位嫡系少爺（鹿天耀、鹿秋霖）在其死後，将所有怨恨都強加給了白姣的兒子鹿鳴星身上。
從小學、初中、高中，甚至到如今的大學，鹿鳴星都活在噩夢中，活在鹿家二少的陰影下。
即便是這樣，鹿鳴星仍在努力的活着，打工賺錢給自己交學費，省吃儉用攢錢，想擺脫命運帶給自己的痛楚。
那天，鹿鳴星去銀行存錢想交生活費，卻沒想遇到了搶劫。似是因為總是浮現的“一了百了”念頭作祟，他站了出來。
......
看着手中文件和近期所拍攝的受辱照片，老裴和系統都沉默了。
[所以，現在的主角還沒黑化呢？]系統有種恍然大明白的感覺。
老裴若有所思，擰着眉沒說話。
[如果繼續讓他受欺負，總有一天會黑化的吧...]系統這麽想着，忽然噤聲。
身為茍命系統，沒有什麽比茍命更重要的，置身之外才是茍命的最佳選擇好吧！
“先開會吧。”裴項硯将文檔鎖進保險箱，開門走向會議室。
留下系統默然無語，老男人果然沉得住氣啊。
往後一個月，老裴依舊該幹嘛幹嘛。
本以為會以“救贖者”身份出現在主角生活中的宿主，再次沉迷工作無法自拔，茍命系統心中大定，萬分欣慰自家宿主不是戀愛腦。
系統雖然慫，但不傻，更何況傻子都能看出，宿主是真對主角有意思啊喂！
連清茶都不喝了，人家老裴現在只喝玫瑰花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