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茍命中（22）
茍命中（22）
傍晚，裴家別墅。
一家子人圍坐餐桌前，說說笑笑，是裴項懿的接風宴。
“項懿啊，幾個月不見，你咋黢黑啊！”
“我t...咳，你才黢黑呢，一邊去！”礙着自己家長在場，裴項懿強忍着爆粗口的沖動，瞪了寧嘯垣一眼。
“哈哈哈，是有點。”項翎雲捂嘴直笑。
“還瘦的跟猴似的。”裴父在旁附和，意在讨伴侶歡心。
果然，聽到這話，項翎雲笑得更歡了，哈哈聲一片。
“啧。”裴項懿嘴角一抽，行呗，就我是垃圾桶撿的呗。
“哈哈，小垣，聽說你表現不錯，你父親把你送進去了？”裴默笑道。
“進去了？進哪了？監獄啊？”裴項懿豎起耳朵，不皮一下很難受。
果不其然得了寧嘯垣一個白眼，她心裏才舒坦。
“是的，裴叔，是在特殊部門，不方便透露。這次好不容易批的假，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寧嘯垣說着，眼神頗有些黯淡。
“嗐！”裴項懿見狀，啪得一下拍在他的肩頭，笑嘻嘻道：“進去就別出來了呗，省得我再鬧心去接你！”
寧嘯垣當即破功，一臉‘吃了屎’的複雜表情。
“哈哈哈哈哈！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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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項懿笑得猖獗時，當即被自家小爸一掌拍在後腦勺上，疼得嗷了一嗓子。
“笑這麽大聲幹什麽，你吵到我了。”
“啊小爸！你不講武德！”
“哈哈哈...”
飯桌上頓時響起一片笑聲，全程悶頭吃飯的裴項硯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除了裴項硯，其他人都多少喝了點酒，尤其是裴項懿和寧嘯垣，兩個人一邊劃拳一邊灌酒，因兩人都愛耍賴，鬧得不可開交。
一開始大家還拉着點，最後索性不管了，離席随他們瘋。
“額...寧小傻，你那什麽什麽部門...苦不苦啊？”
“苦啊...主要是殺......”
“主要啥？嗝！”
“沒啥。”
兩人背靠背坐在地上，不時仰頭灌上一口，都喝得不少。
“唔...苦就別做了，嗝，姐罩着你！嘿嘿，我現在都能...挑大梁了，厲害着呢~”
“屁...我跟你哥同歲，裴小蠢，快叫聲寧哥來聽聽~”
“切，去死吧你！嗝！”
兩個醉鬼你一句我一句，聲音愈來愈低，直到某人頭一歪，睡了過去。
“裴小蠢？項懿？項...懿？”
見沒了回應，寧嘯垣等待片刻，一改濃重醉态，眼神清明，微微側過頭去。
裴項懿沉睡着，在他的背上酣睡，嘴裏偶爾模糊呢喃一句，還會嘿嘿傻笑。
寧嘯垣勾起唇角，眉眼顯露缱绻之意：“晚安，項懿。”
把裴項懿送回房，剛出門的寧嘯垣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樓梯口的好兄弟。
“走吧，送你回去。”
“嗯。”
兩個身形偉岸的Alpha并肩而行，走在前往車庫的林蔭道上。燈光昏黃，攜有幾絲涼風，是忙碌生活中罕見的清靜時光。
“老裴，我有些不認識你了。”寧嘯垣倏爾笑着嘆息。
裴項硯對此無話可說。
事實上，寧嘯垣說得對，就算姓名、容貌相同，他這個裴項硯也終究不是書中的原主。
“不過...”寧嘯垣話鋒一轉，認真望向他：“我們依舊是兄弟。”
裴項硯眼睑抑不住收緊。
“小時候，是你們兄妹倆硬是把我從大火裏拽出來的。那時候，我就決定，無論發生什麽，我都跟定你們了。”
寧嘯垣語氣平靜且堅定，是打心底的話。
“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麽，變得陌生，難以靠近。但當我們三又一起坐下喝酒，我就明白，我們還是我們。”
他的話太過深沉，令裴項硯沉默。
顯然，這位寧嘯垣擁有着異常靈敏的嗅覺或直覺，甚至超越了原主最親近的家人。他能篤定自己不是原主......
‘這是個不容小觑的角色。’
既然話都到了這個份上，裴項硯沒再猶豫，重力拍拍寧嘯垣的臂膀。
從成為原主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裴項硯。
寧嘯垣心領神會，眼中疑慮頓消。
兄弟倆相視而笑。
————
時間飛逝，轉眼來到試鏡的日期。大清早的，鹿鳴星這是第三次被鄭佳欽叫停。
“小鹿，別摳指甲蓋了，你想想，以後給粉絲簽名，露出一個狗啃了似的手......真不太好。”
“好...”
尴尬一笑，鹿鳴星将手指縮回掌心，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這麽緊張。
“沒關系的，放輕松點，你可以的。”
伴着一聲聲的寬慰，他們很快抵達試鏡地點。推開大門，一時間鴉雀無聲。
廳內排成長隊的試鏡者，廳外手足無措的鹿鳴星，面面相觑。
“操！”
不知哪位爆了句粗口，徹底打破僵局，頃刻間人聲鼎沸。
還不等鹿鳴星進門，更多的試鏡人員湧出門去，每個人走前都不忘盯他一眼，神情各異，眼神複雜。
驚豔、懊悔、無奈、嫉妒、失落......
這位少年的逆天顏值幾乎瞬間打敗了大半競争者。
有種無能為力，叫做輸在起點。
鄭佳欽看到這一幕，心中也百感交集。這批試鏡演員的顏值肯定是在中等以上的，但與小鹿相比，就全然不夠看了。
這還只是...抹了層素顏霜。
這樣想着，鄭佳欽暗自咂舌，不由得将鹿鳴星護得更緊。
不多時，試鏡大廳變得空蕩，只剩七八位Beta和Omega。定睛一看，每一個都相貌不俗，氣質絕佳。其中，近期爆火的莫佳最為突出。
身為女性Omega的她身材有致，擁有一頭栗色波浪長卷發，心形臉型配有一對忽閃葡萄眼，鼻梁高挺，唇瓣豐潤......是位絕頂的美人。
與此同時，她也在打量這位“炸了魚塘”的重量級人物。
在經歷了第一眼的驚心動魄後，她驚愕發覺，這個少年仿佛得了神明垂青，全身都在散發着神聖光芒......
一掌輕拍在自己臉上，莫佳使勁搖搖頭，再看去時，走近的鹿鳴星身上果然沒了光。
錯覺，果然是錯覺...
“嗯？？佳佳？怎麽了？”
“呃...呵呵。”
籲氣中，面對助理的關切詢問，莫佳幹笑兩聲，“走吧，再呆下去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了。”
“......”
助理當即語塞。
就在這時，大廳雙開門再次被推開，一人被數名随行人員簇擁而來。
同時，鹿鳴星眉頭微微皺起，拽着鄭佳欽袖口的手不自覺收緊。
鄭佳欽察覺到他的異常，看向來人的眼神猝然多出幾分審視之意。
那是一張明媚美豔的臉龐，眉眼間極具張揚與自信。
此刻，他正微昂下巴，斜睨着鹿鳴星，唇邊勾起一絲哂笑。
“鹿鳴星？呵...一個婊子生的雜種，也敢妄想成名？哪來的自信哪？”
此話一出，鄭佳欽的臉立馬黑了，就想沖上前回怼，卻被鹿鳴星死死拽住。
“小鹿！”
在她低沉的急促喚聲下，鹿鳴星仍然拽死了她的袖口，緩緩搖頭。
鄭佳欽見狀，洩了氣，低聲問道：“這賤人誰啊？”
鹿鳴星唇瓣動了動，垂下眼睛，才小聲道：“他叫鹿秋霖，我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位鹿秋霖礙着人多眼雜，沒再進一步羞辱自己的這位弟弟。轉而走向排在第一位的莫佳，神情桀骜，“我要在第一個，開個價吧。”
本來想走的莫佳眼一眯，頓感不爽。
“嗐？！你們怪嚣張的啊！”助理火氣上湧，騰地一下站起身，擋在自家莫佳身前。
“滾開。”鹿秋霖不屑瞥了他一眼，向身側的多年跟班蘇莉使了個眼色。
“這是十萬，拿了錢趕緊滾。”蘇莉臉上挂着冷笑，用手中的銀行卡啪啪打在人臉上，話語間滿是嘲諷。
莫佳眼神發冷，緩緩起身，擡起手優雅将臉側發絲撩繞到耳後。
見她站了起來，嚣張跋扈慣了的鹿秋霖毫不意外，眼底洋洋自得中蘊起絲絲諷意。
誰知這時，莫佳輕聲淡笑：“不讓。”
随後，在鹿秋霖愈發不耐的眼神中，她笑得從容：“得加錢。”
鹿秋霖翻個白眼，冷嗤一聲，“二十萬。”
“啧啧。”莫佳上下打量一番他，唇邊笑意不變：“不夠哦，繼續加。”
“你！”
鹿秋霖這再看不出來她在戲弄自己，就是蠢了。
毫不在意他不好看的臉色，莫佳垂眸欣賞着自己的美甲，悠閑自在。
這時，會議室的門打開，頂着一頭發膠的封宇剛想喊話，注意力卻全被一人吸引。
“封導，這裏。”
鄭佳欽最先反應過來，領着鹿鳴星走到近前。
封宇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定在鹿鳴星身上，這會兒嘴唇都在微微哆嗦。緩了半天，他才猛地驚醒一般，急切問道：“他就是裴總推薦的人選？”
“是的。”鄭佳欽眼含笑意，哪裏看不出封宇的激動與滿意。
“好、好！”
封宇連連叫好，大手一揮，“現在就讓他拍組封面，試試鏡！”
等鹿秋霖、莫佳等人回過神，鹿鳴星已被工作人員拱月般嘩啦啦帶走了。
“嗯哼。”莫佳對此情形并不太意外，反而笑看鹿秋霖：“喂，二十五萬，你還要不要這個位置？”
鹿秋霖面若冰霜，理都沒理，轉身就走。
莫佳聳肩，笑對自家助理道：“你瞧，這就很殘忍了。”
助理唯有苦笑：“也是，有顏值有背景，誰能搶得過啊？”
“鹿鳴星...”莫佳念着這個名，默默記在心下。
而在同時，鹿鳴星正在化妝師的手中掙紮，只因死活都戴不上那對湛藍色美瞳......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一上來就要外景拍攝。
妝造完成，抵達海邊。
陽光下，鹿鳴星僵坐着礁石上，動都不敢動，否則能現場給大家表演一個“手忙尾亂”。
他的慌神無措，讓現場的工作人員都感到了緊張，生怕他身形不穩，一頭紮進海裏。
封宇也屬實沒想到，這位外形甚至超出他預期的演員，居然光看不中用。
要知道，為了這個警示環保的MV，他早早就組建了頂配團隊，設備齊全，技術一流，就差美人魚這一點睛之筆。這位人魚不僅要外形好，更要眼裏有戲，否則有形無神，反成敗筆。
“小鹿——放輕松！相信自己——”
場外的鄭佳欽高揮着手，朝鹿鳴星大喊。
鹿鳴星扭頭望向她，目光閃爍，逐漸變化，最終定格在堅毅之色。
“鳴星，準備好了嗎？”封宇嘆口氣，心中還有些僥幸。他實在不想放棄這麽好的外形條件啊…
“準備好了。”
“好，第一組，走出深海。”
咔的一聲，鏡頭對焦。
趴伏在礁石上的人魚貪婪呼吸着氧氣，他微揚起臉，緩緩睜開了雙眸......
霎眼，天上的光落入海底的藍。
暖風乍拂，世界仿佛都在驚嘆他的美好。
是怎樣一雙懵懂無辜的湛藍眼睛？
睫線輕眨，他看向你，身後是海，海後是天......
這一瞬，人們忘了呼吸，不敢驚擾。
“好！”
封宇手舞足蹈時，也将大家冷不丁拉回了現實。
“這就是我要找的人魚！”封宇沒想到，鹿鳴星能這麽快進入狀态，簡直是意外之喜！
聽到這位奇葩導演的興奮呼聲，鄭佳欽長舒一口氣，笑着舉手向鹿鳴星高高豎起大拇指。
鹿鳴星揚起唇角，回以微笑。這刻，他覺得自己回了人世間。
此刻，天藍海藍，光亮、風暖……
這則MV中，主角年少時，驚鴻一瞥，愛上了人魚，愛上了繪畫。在他的畫中，人魚的美勝過萬物，絕世無雙……
等主角工作後，再見人魚，卻驚駭發現美好有了裂縫。在大片赤潮與垃圾漂浮物的背景下，人魚身上有了潰爛痕跡。明亮眼睛就此蒙上一層灰色憂郁。
主角給了人魚食物和水，為人魚買藥治傷......真心相待下，人魚不再設防，會學着主角揚起嘴角，露出燦爛笑容。
然而，人魚的傷勢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就像大海在被污染物吞噬，人魚的傷口在快速腐爛，痛苦不已。
主角焦急萬分，決定帶着人魚前往城市治療，但再也喚不出人魚。
而在海底深處，人魚已死。
人死入土，魚葬于海。
故事結束。
......
在一組組鏡頭下，人魚是天地間最美好的存在，懵懂與憂郁，哀傷與絕望......鹿鳴星都能給到頂級的表達。
可是，令衆人想不到的是，唯有“真笑”一個鏡頭，不盡人意。
“這是假笑啊...”封宇扶額，只好吩咐大家去逗笑鹿鳴星。
笑話、扮鬼臉、故意摔跤，甚至是快板、相聲，東倒西歪，應有盡有。
在衆人的賣力表演下，鹿鳴星也有笑出聲的時候，卻還是顯得禮貌，笑意不達眼底。
也是這個時刻，鄭佳欽恍然意識到問題，身為演員，喜怒哀樂是最基本的情緒，為什麽鹿鳴星唯獨無法演繹“真實的笑”？
他的世界，難道沒有什麽值得他去真正展顏嗎？
思索之時，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驚喜呼聲，令鄭佳欽下意識去望。
只見，鹿鳴星真的笑了，天真爛漫，一時萬物失色。
攝像師忙摁快門，将此定格。
而無人注意，在人魚所望方向，遙遙站着一位身型高大的俊美男人。
[——獲得主角好感度+2，進度72％。]
裴項硯聽到提示音，唇邊微揚，掏出插在兜裏的一只手，朝遠方揮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