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他們下午兩點才到林芝附近的草原。
荒蕪貧瘠的草原,現下全是人,全是穿着民族服飾的藏民。
蘇可星跟着向北宸後面下了車,向北宸下車後,特地返身站在車門口,多情的對她伸出手。
蘇可星:……
蘇可星擡眼瞅了他一眼,佯裝冷酷的從他身前越過。
蘇可星:他是昨晚入了她夢還是知道了什麽,今天對她怎麽這麽……
蘇可星耳朵根不由自主的發紅,她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投向前方,不要過多注意身邊這位追到她身邊,似笑非笑的男人身上。
撓人癢的視線落在她發紅的耳根上,向北宸壓着笑意,沖她問:“要我給您背包嗎?”
他哪是想給她背包。
蘇可星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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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裝。
基于上次在歐洲,蘇可星服裝出問題的經驗,這次,三個女人一人一個帳篷。
服裝都是預定好的,沒的選,三人也不知道對方服裝是什麽。
向北宸,林越山換的很快,藏袍一穿,腰帶一裹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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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換完裝從帳篷出來後,引起一陣起哄的呼聲。
雖時下仍流行白面小生的印象,但藏區還是信奉男人陽剛之美,向北宸,林越山兩人又白又瘦,穿着藏袍像是小孩套大人衣服。
向北宸還好,武生出身,有架子,目光淡淡一掃,男人們的噓聲沒了。
負責兩人的工作人員不禁有感,穿常服時,不覺得林越山與向北宸有什麽不同,同樣的冷白皮,同樣的俊美,熒幕前的角色風格也差不多,但到了這種場合,需要他們能像他們所飾演的角色鎮場子的時候,就看出差距了。
向北宸目光如炬,神定氣閑,寬大的藏袍并不影響他袍下的力量,仿佛他真能一箭射大雕,空手劈巨石。
林越山在他的承托下,居然顯得有些娘,躲躲閃閃,不自然的目光,讓人對他去年飾演大曝的古裝角色都産生了剝離。
角色是角色,演員是演員,但現實中吃到角色紅利的演員還是很少能只做自己的。
向北宸接受了藏民的邀請,前往摔跤的比賽區域。
歡呼聲震天動地,連為蘇可星編發的老阿嬷都不由停下手來,看了會兒熱鬧。
阿嬷回來後,讓翻譯問她,她跟向北宸是不是男女朋友。
蘇可星說不是。
阿嬷笑着搖頭,一副看破不說破的模樣,蘇可星莫名。
沒過多久,一個穿着藏袍的小女孩抱着一只小羊羔進來了,所有人都笑了。
蘇可星不明所以的望向她的女翻譯卓瑪。
卓瑪說,這是草原王者的獎勵品,只有在賽場上的打敗所有人,才能得到這只小羊羔,而獲得者将獎勵品送給心愛的姑娘是草原上由來已久的傳統。
蘇可星再次看向小女孩和她懷裏的小羊羔,後腦勺仿若被人猛地錘了一拳,她瞬間石化了。
屋內的人似乎誤會了她的反應,“哦哦哦”的起哄了起來,蘇可星雖然聽不懂,但從她們面上的表情也讀出了她們是什麽意思,她有些慌,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本能想逃離讓她無措的環境,于是蘇可星落荒而逃,在笑聲中掀開了帳簾,然而熟悉的眉眼毫無預期的闖進,讓她心髒一滞,心裏的慌亂無措老老實實的現了形。
男人目光滞了一下,接着動作格外迅速地将手中的花圈套進她的脖子上,跟套馬一樣,沒有任何感情,全是技巧。
向北宸拉着她離開了包圍他們的人,越走越快,大有把跟拍他們攝影師甩掉的意思,小朋友跟着他們跟了他們一路,送小羊羔的那位更是堅定的拉着小羊羔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經過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商販,都會跟他們說一句藏語,事後,直到看了節目她才知道是在祝他們新婚幸福。
當時,她并不知道她身上穿的是藏民結婚時才會穿的衣服。
只有她和向北宸穿的是婚服。
向北宸拉着她進了旁邊的馬圈,老遠跟着喂馬的藏民不知道說了什麽,喂馬的藏民立刻放下草框,牽了一匹特高大的黑馬笑嘻嘻的朝他們走過來。
蘇可星:“你對他說什麽?”
他還說藏語?
向北宸頭也不回,拉着她三兩步到了藏民的面前,先是與他拍背用力一抱,随即便是沖他指了指他們身後的攝影師,工作人員,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他卡着她兩胳膊将她抱上了馬,接着自己翻坐到她身後。
這是一種特別特別親密的身體接觸。
向北宸不給她掙紮反抗的機會,一上馬就用力一勒馬繩,策馬狂奔了起來。
在沖天的驚嘩聲中,馱着他兩的黑馬四蹄騰空,越圍欄而出。
蘇可星吓得咬緊牙根,只顧沉默了。
黑馬一路狂奔,甩掉了跟拍他們的攝影師,甩掉了起哄的人聲,笑聲,最後只剩下了風聲。
天地漸闊,草原不在窸窸窣窣,喜馬拉雅山在遠處,太陽點在金山山頭,白雲迎着他們而來,世界很靜,靜得連鳥聲都沒有,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兩。
蘇可星被颠簸得不能呼吸,心裏卻暢快極了。
可能見她快要達人類能忍受的生理極限了,且避免她即将成為第一個在馬上窒息的人類,向北宸終于良心發現,拉緊馬繩,放緩了速度。
新鮮呼吸灌入體內,蘇可星漸漸找回了自己。
天真藍,蘇可星仰頭望天上看,後背震動,腦袋碰到某人的胸口,她這才再次記起某人坐在她身後,他兩後背貼前胸,親密得連對方的心跳都能聽見,就像現在,縱使向北宸壓着笑,但只要他胸腔震動,她就能有所感知。
本就因為缺氧而漲紅的臉越來越紅,與此同時,從後背傳來的溫度,心跳越來越清楚,她越來越敏感的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胸腔的起伏……
心跳太快,她不喜歡這種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面。
感覺心髒都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她原來也喜歡過人,也被人喜歡過,但從來沒有這麽強烈的——慌亂無措。
對,就是慌亂無措。
整個人像是第一次活在這世上。
這一次活在這世上?
心裏的那段感言,讓蘇可星忍不住笑了,她凝了凝神,打算直接從慢行的馬上跳下,她這個念想剛出,她的手剛從馬栓上移開,抓着馬鞭的手從後斜刺進來,馬鞭往她腹上一按一壓,她便重新倒進了男人的懷裏。
“坐好。”
他聲音幹淨通透,像是納木錯山上的湖水,不含一絲雜質,同時也不含一絲Q欲。
人就是這樣,一旦暧昧的氣氛被打破,一旦理智回歸,再想做些2B的事就難了。
蘇可星沒再想着跳馬,她努力挺直後背,盡量與後面那位保持距離,好似只要拉開距離,她的心就不會狂跳一樣。
臉上的溫度漸漸涼了幾許,耳根還是燙的。
男人突然貼向她臉頰,她心髒一滞。
向北宸拉緊馬繩,微微調整了黑馬前行的方向。
發覺自己自作多情的蘇可星臉上的溫度又不禁上升了幾度。
蘇可星低下頭,想要掩蓋自己失态,視線無意落在馬栓上兩雙手停了許久。
向北宸:“蘇可星。”
蘇可星放棄反抗,乖巧的“嗯”了一聲。
向北宸:“看正北方。”
沒有預想中的揶揄戲谑,拿着馬鞭的手舉在空中,指導她看向遠處。
蘇可星擡起頭。
潋滟的霞光鋪滿整個山頭,金光閃閃,泛着魚鱗般的光芒,
所望之處無有任何的人類痕跡,有一種毀滅後百廢待興的寂靜美。
廣袤的天地間,山如須彌,人如介子。
她,與他,同在馬上。
驚雷閃電間,她想到了那條河,想到了河對岸飲水的白馬,遙遙望着她的少年。
她曾執迷于某條箴言。
——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對的人。無論發生什麽事,那都是唯一會發生的事。不管事情開始于哪個時刻,都是對的時刻。已經結束的,已經結束了。
可能只有将這句話奉為圭臬,才能将過往種種有個交代吧。
可此刻,她好似跨過了那條河,站到了彼岸,
她在倒映着山巒,河谷,寺院剪影的金色仞壁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流水浮舟的一生,看到了輪回過往裏的悲喜交集,愛恨交加,刀光劍影,那些她記住的,遺忘的在眼前載浮載沉次第上演。
聚成過往,成為了現在的自己,遇到了身後的他。
太陽升到了至高處,慢慢的潛進雲層,成了一抹冷白色的圓盤。
然而,在它的對角,一抹淡淡的圓點撥開雲層,露了出來。
蘇可星雙眼瞪圓:“這是?”
向北宸:“日月同輝。”
“啪”!
鞭炮炸開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那個模糊的,她努力忽略的念頭伴着這聲火花迸裂的聲響一錘定了音。
蘇可星:“向北宸。”
向北宸:“嗯?”
蘇可星:“我能活過21歲嗎?”
向北宸:……
蘇可星:“你幫我許個願吧。”
向北宸:?
蘇可星:“21歲,我要在這裏慶祝。”
背後沉默了許久。
“好。”
他的聲音很輕,很快被風吹走。
那雙從她背後伸出牽着馬繩,好似環住她的手也在這時默默收了回去。
歲月,自此有了意義。
蘇可星微笑,她竟然有些期待她的21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