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苦肉計
16 苦肉計
陸皎輕聲喊道：“姐姐……”
距離不算近，沈綿聽不清陸皎在說什麽，卻能從她唇瓣的一張一合中判斷出來，她腳下像是灌了鉛，明明心裏不斷重複着要離開，腳下卻動不了一點。
沈綿側過一些身子，直面陸皎，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頭痛。
大概是見到沈綿沒有離開的意思，陸皎居然大着膽子走了過來，上手扯着沈綿的衣角，又叫了一遍：“姐姐……”
“我沒心情陪你和趙田演戲。”沈綿無視陸皎的動作，不動聲色甩開了陸皎的手，“你來是幹什麽的？不如直接說。”
被沈綿嚴厲的話語吓到，咬緊了牙關，默默攥緊了拳頭，半晌又松開，她擡頭看着沈綿，“趙田終于不束縛我了，姐姐，現在我不怕他了。”
“哦。”沈綿冷笑一聲，“趙田不要你了，所以你來找我了？”
陸皎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想想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沈綿在心裏嘆了口氣，她剛想擡腿走人，陸皎卻忽然擡起了頭。
“姐姐，你收留收留我，可以嗎？”陸皎眼神裏波光粼粼，“你之前問我的事情，我答應了，我願意和你在一起，我不要趙田了，你讓我做什麽都可……”
“你不覺得自己惡心嗎？”沈綿扭頭看她，眼神毫無波瀾，她咬咬牙，冷笑一聲，吐出一個字：“滾。”
陸皎伸來的手徹底垂了下去。
沈綿徹底收回了目光，不再在陸皎的身上流連半分，轉身出了門。
她叫了司機來開車，一天的疲憊導致她上了車便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窩在後排小憩。
閉上眼睛，這一段時間細碎的、成片的畫面接二連三湧來，她驚奇地發現，裏面居然有一大部分來自于陸皎。
最後一個畫面，停留在剛剛，公司樓下，陸皎朝她投來的，一如既往、像小鹿一樣濕漉漉的眼睛。
沈綿驀然睜開了眼睛，她雙目無神地空放了一會兒，起身給祁折打了個電話。
“沈姐，我在，還沒下樓。”祁折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沒什麽大事，你下樓的時候幫我看看……嗯……”沈綿揉了揉眉間，斟酌着語句，“公司樓下，有沒有一個陌生女人。”
“是陸皎嗎？”祁折問。
祁折作為沈綿的助理，對她的私生活也有一定的了解，再加上最近陸皎在沈綿的生活裏占比較大，她很難不記住這個人。
被看穿，沈綿直截了當地答應了下來，緊接着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電梯的聲音，她在心裏對應着祁折現在所處的位置，心跳越來越劇烈。
“不在了。”祁折說，“她已經不在大廳了……外面也沒見了。”
“哦，那就行。”沈綿的心髒漸漸平息下來，她說：“別讓她影響了我們的公司形象。”
“沈姐，你舍不得人家，就直接說啊。”祁折的聲音再度通過網線傳來，“天氣越來越冷了，姐，別凍壞了小姑娘。”
“哦。”沈綿沒好氣地應了一聲，“挂了。”
挂斷電話，她放下車窗，一只胳膊搭上，靜靜看向車外。
城市的景色在車的飛速下化作一道道虛影，各色各樣的燈光變成了彩帶，夜晚的風裹挾着涼意，順着車身砸在沈綿的臉上，發絲被吹亂，在風中舞動着，迫使沈綿眯起了眼睛。
天确實有些冷了。沈綿心想。
第二天沈綿去公司，又在樓下碰到了陸皎。
今天萬裏無雲，太陽光明亮地鋪灑下來，以至于不需要任何特意的關注，沈綿一眼就看到了待在公司樓下的陸皎。
對方穿的還是昨天那身衣服，遠遠看到沈綿，立刻站了起來，朝這邊投來期冀的視線。
沈綿努力無視她的存在，卻還是在與她擦肩而過時被攔住了。
陸皎打起膽子，伸手拽向沈綿，說：“姐姐，我是來應聘的。”
沈綿停下腳步，側眸看她，挑眉冷冷吱了一聲：“哦？”
她環顧四周，察覺到周圍有不少員工朝這裏投來了視線，沈綿吞咽了一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想幫你做事，做什麽都可以……”陸皎低下聲，“什麽都可以……”
“你？”沈綿看着陸皎，幾句嘲諷的話忽然說不出口了，她咬了咬牙，還是說了：“你除了陪我睡覺，還能應聘什麽職位？”
陸皎聞言，身形晃了晃，最終還是攥緊沈綿的衣服，穩住了身形，低下頭，聲音小得幾乎沒有，沈綿湊近聽，才依稀聽出來，陸皎說的是：“陪你睡覺……也可以的。”
沈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正想說什麽，低頭卻看到了沈綿嘴唇上微紅的傷口，似曾相識——又是趙田親的？
她一口氣悶在了心口，讓她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沈綿舒出一口氣，語氣不悅，“陸皎，你真是為了錢，臉面都不要了。”
說罷，她甩開陸皎，一個人上了樓。
沈綿的辦公室是可以看到公司樓下的，她坐到了位置上，那些文件，她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思前想後，還是沒忍住，跑來窗邊，低頭在公司大門尋找起來。
沒一會兒，她的視線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丁零零——”
辦公室的電話忽然響起，沈綿接起，是大廳前臺的員工請示，該怎麽處理陸皎。
沈綿沒能狠下心，想到之前祁折說過的“天越來越冷了”，最終還是讓員工別處理。
看了一會兒，陸皎看着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沈綿收回視線，算是安心投入了工作。
越到中午，外面的陽光就越刺眼，沈綿辦公室的窗簾沒拉，陽光落在她的辦公桌上，從淡淡的顏色，轉變為金黃的色彩，室內也就更加升溫。
“丁零零——”
辦公室的電話再次響起，沈綿蹙眉接起電話，還是大廳前臺的員工請示，說陸皎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陸皎又在用什麽小伎倆。
沈綿有些煩躁。她丢下一句說“給她倒杯水就行”便挂斷了電話。
她現在對陸皎的态度很複雜，說不喜歡是假的，畢竟在某種意義上，她對陸皎的新鮮感還沒結束。但另一方面，被人欺騙也不好受，她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這麽被人合夥欺負。
她讨厭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讓她很難給這段關系下定義，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去對待和處理，沒有把握的事情讓她甚至……很恐慌。
又整理了一遍招标的文件，工作暫時占據了她的大腦，讓她一時間內不會被任何事情影響情緒，卻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電話又響了。
沈綿接通，還是大廳的前臺，她正準備批評她們：一個陸皎，至于這麽輕拿輕放嗎？
沒想到前臺急促的話語搶先一步，電話裏的人說：“那個小姐她、她暈倒了！”
“暈倒了？”沈綿的大腦驀然清醒了過來，一時間她還有些不信，問：“你确定她暈倒了？不是裝的？”
“不是的！”前臺小姐應該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語氣裏都帶了哭腔，“這該怎麽辦呢？”
“別急。”沈綿冷靜了下來，轉頭撥給了祁折：“去看看陸皎怎麽回事？不行就送上來。”
“我已經在看了，沈姐。”祁折的語氣非常穩定，“看樣子是貧血了。沈姐，我把她送哪兒？”
“還能送哪兒？”沈綿揉揉眉心，無奈說——整個公司，只有她的辦公室有休息室。
祁折聽到她的話，也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而後應了下來。
沒一會兒，一群人浩浩蕩蕩，把昏迷不醒的陸皎送了上來，和她一起上來的，還有一些甜點和飯菜。
躺下來，陸皎的情況好很多了，沒一會兒就自己眯開了眼睛，等到她自己鎖定到沈綿，眸子驀然睜大了。
她連忙略微坐了起來，環視了一下四周。
“我的辦公室。”沈綿沒好氣說：“別緊張了，沒把你怎麽樣。”
“怎麽暈倒了？美人計不管用，現在改用苦肉計了？”
“……沒有。”陸皎的聲音嘶啞，兩個字出口的瞬間，她連忙幹咳了兩聲，“一直沒吃飯……”
“這還不是苦肉計？”沈綿睨她，“為什麽不吃飯？”
“……”陸皎低下了頭，沉默了半晌，“沒錢了。”
沈綿一愣。
“最近風還大。”陸皎可憐兮兮，“我冷，姐姐。”
沈綿看着陸皎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就忍不住咬緊了牙關——這家夥，還真是會拿捏她。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天生這樣。
沈綿耐下性子，“我不是給了你卡嗎？”
“我害怕我花了……你就凍結了。”陸皎小聲說。
沈綿嘆了一口氣，“你的擔心沒錯。但你不是花了嗎？”
陸皎看着她，一怔。
沈綿晃晃手機，“我這邊都有提示。”
陸皎的臉頰略微紅了起來。
“行了。”沈綿從休息室的床邊站起來，“你把飯吃了，然後就走吧，我們這裏真的不招聘。”
“關于日常生活方面，刷我的卡……就當是借我的。”
“吃完了就走。”沈綿冷冷地說。
她扭身，即将離開床邊的時候，自然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人抓住，她一時不察被拽回來了點，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唇瓣忽然被覆上柔軟。
……陸皎這個乖乖女，強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