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約

18 合約

沈綿讓陸皎和祁折聯系，也簡單置辦了她的生活必需品，然後一個人，又快馬加鞭回到了公司。

最近公司的事實在是太多，剛入京城，許多事情都還需要她親自決定，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員工有什麽事都會來找她，加上和趙家的這些沖突，她簡直是累得說不出話。

等到處理完這些事情，幾乎上又到了晚上。

外面天已黑，但鱗次栉比的高樓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卻沒有因為寂靜的夜空而停下，沈綿靜靜地看了幾眼，忽然覺得自己開始對這個城市有了些感情。

她一個人下了樓，開了車，在路上微微放下了點窗戶，夜晚的涼風順着窗戶縫一股腦地湧進來，然後狠狠砸上她的大腦，強迫他清醒了很多。

沈綿看着夜晚的車水馬龍，忽然意識到，此時此刻，家裏居然有個人在等着她，這真的是……一種很新奇的感覺。

她推開門，回到家，一邊換鞋，一邊感受整個家的變化，擡頭看，家裏依舊安安靜靜的，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任何東西的響動聲，她患失了一圈，幾乎确定，家裏的陳設依舊，不像是有新的人入住的樣子。

但這個家又确實是不一樣了……大概。

沈綿忽然又不着急了，她放輕了步子，繞着家裏走了一圈，最後跑到了書房，關上門，決定開始準備給陸皎的“結果”。

這種事情拖不得，她便花了大半個晚上去準備，等到準備好了，也已經到了後半夜。

家裏冷冷清清，她在書房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時間，放松了眼睛和後背，癱在了書桌上。

閉着眼睛休息了會兒，她又擺正腦袋，看着面前電腦屏幕上的“包養合約”，待了一會兒，猛然起身。

椅子被她推後一段距離，沈綿關上了電腦，出了書房。

陸皎住的房間和她的房間，位置上八竿子打不着，但出了書房門，沈綿忽然鬼使神差，邁開步子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到了客房門口，她擡手，頓了頓，又放了下來，最後她立在門外靜靜聽了一段時間，最後輕輕彎下門把手，推門走了進去。

陸皎的房間比外面要有人氣一些，起碼沒有外面那麽寂靜，房間裏暗暗流動着陸皎淺淺的呼吸聲。房間裏黑暗一片，只有床頭開了一盞異樣昏暗的燈，僅僅能照亮陸皎床頭的一小部分。

床上的被單已經亂了，但能看出來已經被主人小心對待，灰色的杯子裏鼓着一個人影，陸皎只把頭露了出來，并不知為何蜷縮着，只蜷縮在床上的一個角裏。

沈綿輕手輕腳靠近，低眸看了會兒，鬼使神差伸手給陸皎捋了捋面前的發絲，又簡單規整了杯子。

她看着陸皎這毫無安全感的姿勢，不由自主嘆了口氣，心裏不知道作何感想。

陸皎這副樣子明顯就是沒有安全感，沈綿雖然自己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勉強設身處地，可以理解七七八八，畢竟現在她一無所有，寄住在別人家，寄人籬下，心裏不好受，但又需要一個這樣的空間。

她是在用這樣的方式，無形之中讨好沈綿。

沈綿收回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默默退後了出去，再次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陸皎的房門，最後房門僅剩一條細縫，她擡眼，最後一次深深向裏面看了眼。

第二天一早，沈綿在鬧鈴聲中驚醒，又連滾帶爬起來，一如既往在主卧自帶的衛生間裏洗漱完，推門出去。

她前腳邁出房間，後腳便愣在了原地。

餐廳傳來若有若無的香氣，沈綿遠遠看去，微眯起了眼睛，看過去，陸皎正在餐桌旁正襟危坐，聽到這邊的開門聲，似乎有些驚喜地扭頭回來。

早上的陽光還算明媚，透過潔淨的玻璃窗，晃晃悠悠地灑在餐桌上，連帶着穿着簡單的白色睡衣的女人，也變得悠然起來。

沈綿再次擡起了腳，慢吞吞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我看廚房裏的東西太少了……”陸皎低着頭，似乎有些害羞，她慢慢将碗推了過來，“所以買了點。”

“當然，是用的你的卡……”陸皎笑了笑，仰頭頗有些邀功的神色，朝沈綿笑了笑，幫沈綿拉開了凳子，“姐姐，坐，這家店我沒吃過，不知道怎麽樣，你嘗嘗？”

“嗯。”沈綿壓下眼底的情緒，順勢坐了下來。

陸皎沒買什麽隆重的早餐，看起來只是樓底下的包子店，她買了不太會出錯的南瓜粥，還買了兩個又大又圓的包子……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沈綿想，不然她怎麽會覺得這麽好吃。

“好吃嗎？”陸皎側頭問。

沈綿點點頭。

“嗯……昨晚我已經準備好了。”沈綿一邊吃東西一邊說，然後騰出一只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書房門，“你進去看看，一份文件，就在桌子上放着。”

陸皎應下，立刻起身走遠了。

去的時候，她的腳步是輕快的。沈綿側着耳朵聽，這會兒書房的門剛被關上，陸皎的腳步聲卻顯得這麽沉重。

“是這份包養協議嗎？”陸皎的聲音有些發抖。

“嗯。”沈綿吃完了，她直起身，擦了擦嘴，點了點頭，解釋道：“所有的內容都在裏面了，我會按你想的，幫助陸家，但同時，你得在我身邊。”她身子向後一傾，背靠椅背，“當然，你的衣食住行都有我來負責，你只需要聽我的，在這個家裏住着就行，平時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只要按照上面的門禁回來就行——我覺得對于你來說，這個條件還算不錯。”

陸皎咬着下唇，審視着手裏的協議，聞言點了點頭。

“在此期間，你不能出去找別人，我也不會出去找別人——我懶，但我也沒有做好所謂戀愛的準備。抱歉，我是個沒什麽責任感的人。”沈綿聳聳肩，無所謂道：“上面約法三章你有看到吧？大概就是這些內容。”

“同意的話，在上面簽字就行，合同一式兩份，你一份我一份。”

陸皎放下文件，沖她點了點頭，低下眼睛，“我同意。”

沈綿看着她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想了想，補充：“哦，筆也在書房，你去拿來吧。”

-

陸皎沒有跟着沈綿工作的責任，便自己留在家裏，沈綿吃過早飯，和她說了這些後，就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今天要去公司，按照祁折的名單，初步篩選一份內鬼名單。

她臨走前，陸皎亦步亦趨走來，在她面前站定，問：“姐姐，那這個家裏的東西我能動嗎？”

沈綿環視了一遍自己像是商務酒店标間的房子，點了點頭，“随你的便，有什麽不知道的地方聯系我或者祁折就行。”

陸皎的眸子終于又亮了起來。

一路風馳電掣，路上沈綿沒來得及想太多，一路向上，剛進辦公室，祁折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沈姐。”祁折打了個招呼，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沈綿看着她，繞過辦公桌，坐到了位置上，祁折繼續說：“這次初步篩查，計劃是将23人分成四個小組，每一組傳達到一種方案計劃的線索，明天招标二會，就能判斷是哪組人出了問題。”

“這個方法有點老套，但确實最簡單最簡單明了的方法，我覺得可以一試。”

沈綿點點頭，看了會兒計劃書，簡單确定了流程，她擡頭看來，說：“但是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畢竟員工之間信息流動還是很簡單的，他們只需要簡單地交流，就能發現不對勁吧。”

“不會的。”祁折投來一個靠譜的眼神，“我們秘書處想過這個問題了，但是，首先，這屬于機密，這種話題在這種時期本來就敏感，很少有人主動撞上來。”

“其次，我們這次的坑設定得比較複雜，一般的溝通幾乎看不出問題，只有專業人員才能看出一點端倪——順帶一提，這次的分組幾乎是按照專業方向劃分的，j提供的問題文件也都是每一組員工的知識盲區，出問題的概率很小。”

“好。”沈綿給予了肯定，“既然如此，就去試試吧。”

祁折點點頭，将桌上的文件帶走，貼心地關上了門。

沈綿看向窗外，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無數人在其中努力着，數不清的文件在流動，也有不計其數的人在等待着更好的未來，而沈綿忽然覺得自己的如今已經配得上“更好”兩個字。

她心想：趙田，咱們之間的鬥争，此時此刻才算是正式打響。

你的人和你的錢，我都要得到手。

想着，她長舒一口氣，低頭開始整理今天的文件。

成山的文件壓得她喘不過氣，從樓下打上來的電話也幾乎沒有停過，但沈綿卻忽然有種比以往輕松的感覺。

就像是被吊了胡蘿蔔的豬，總感覺那麽一點好處在前面吸引着她，讓她想再快一點、處理得再快一點……

快一點，今天下班早一點。

早一點回家。

還有人在等着。

哦。

沈綿看着枯燥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據，忽然笑了出來。

……還有人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