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亡小屋
第026章 死亡小屋
側寫的工作枯燥又乏味,并不像普通人現象的,腦子一下就勾勒出來全部,然後繪畫上去,這屬于無中生有。
葉桑桑需要先畫出兇手在監控下,模糊且被帽子遮住的頭部輪廓,然後是被面罩遮住的臉部輪廓。
這需要對人體骨骼、肌肉有很深的了解,葉桑桑一邊畫,一邊需要不斷補充自己的知識。
并且在這之外,她需要去辦其他的事情。
比如出租屋,殺馬特不敢去,生怕又見到什麽地獄畫面,就只能委托殺馬特找別人帶他們去。
他們倒是想給個地址就完了,可那個地址很多建築,行走複雜,這個年代商品房不多基本全是自建房屋,自建房屋沒有規劃,建得也密集。
七彎八拐,不是非常熟悉的人難以找到,直接去找非常浪費時間。
他雖然膽小嘴硬,但辦事還是十分靠譜的。
接到那人後,葉桑桑三人跟着他們穿過南街,然後找到一個巷道走進去,再穿過三條小巷,并且穿過別人院子,然後到達一個小樓時。
他們不由得感嘆,如果沒人帶他們真的很難找到。
秦江為什麽找這些人,還喜歡讓他們當線人,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真的很省事。
只是葉桑桑一直有點疑惑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麽秦江一定要一個人找趙天滿。
如果一切是趙天滿做的,秦江作為一個老刑警,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一個找上門然後兩敗俱傷呢!
以她對秦江的了解,這人其實是很精明的。
或者說,能當刑警的,在案件方面都不會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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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這個答案,可能只有等秦江醒來,或者案件破獲。
“确認了,就在這裏。”帶路的男人說道。
葉桑桑、鄭合、顧靈以及殺馬特的朋友擡頭看着小樓,說是小樓,其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只有兩間房子的平房。
三人對視一眼,拿出準備好的手套等東西,穿戴整齊,才準備進入房間。
因為做好了準備,見到房子裏的場景時,他們并沒有十分驚訝。
兩間房間,一間是相對正常的房間,而另一間就顯得那麽可怖。
房間的中央是一張鐵床,旁邊是一張桌子,上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刀具。
切片、剁碎、分割,如果不是桌面上散落的骨頭血液和碎肉是屬于一個人的,加上旁邊的餐具和調料,這或許是一個一家人簡陋的廚房。
鄭合是見過場面的人,可在看到這一幕時,還是忍不住跑出去在院子邊緣吐了。
顧靈表現也差不多。
她原本想忍住,可走近看了,聞到味道之後,受不了直接跑了出去。
因為燃氣竈上面,還有一鍋炖得泛着灰白和綠色黴菌的湯,裏面漂浮着還能辨認的人體組織。案板上滿是刺目的血腥,還有各種飛濺的肉末血沫,都訴說着這是一幕怎麽樣的地獄場景。
一旁的鐵床上方,還釘着一個黑色的鐵鈎。
鐵鈎泛着黑色冰冷的光,殘留的鮮血發黑,讓它顯得斑駁又恐怖。
難以想象,上面的血跡是怎麽樣來的。
地面和天花板,流下的血液和飛濺的血液,訴說着死者死亡時的殘忍和痛苦。
鐵床的旁邊随意擺放的麻繩,血跡斑斑的鐵床。
同時,房間裏還飛舞着無數的蚊蟲,濃郁的屍臭和強烈沖擊,讓人的身體和精神遭受雙重折磨。
人類相食的場景,是很多人聞之色變的恐懼。
葉桑桑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只擦了擦因為太熏人産生的淚水。
【啊啊啊啊,這滿屏幕的馬賽克,這熟悉的滿屏幕馬賽克。】
【兩位同事出去了,我桑姐還沒出去,她真的好強。】
【警察真是一群游走在灰色和惡意中的人,憐愛他們,尊敬他們。】
直播間并不知道涉及吃人,只知道房間內的場景很可怖。
所以他們不知道,葉桑桑遠比他們想象得強。
她靜靜站在那裏幾秒,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兇手殘酷到吃人的地步。
而且還能看見,對方對于這件事,是享受。
她低頭看了看,微微皺了皺眉,因為味道實在惡臭。
“法醫的同事又要遭罪了,”葉桑桑有些憐憫道。
鄭合走進來,聽到的就是這句話,想了想這裏的場景,他贊同嘆息一聲,“這案子,法醫真的要遭老罪了,慘烈程度能上大案級別了。”
“唉,幹活吧,呼叫支援,”顧靈道。
至于帶他們來的人,此刻已經捂着胸口,在門外大口大口喘息呼吸着新鮮空氣。
因為方才打開門,房間裏巨大的腐臭氣息傳出來。随意即使那人沒有進去,也依舊受到了攻擊。
法醫來了,痕檢科也來了,拍照過後就是為死者收斂屍骨。
法醫的同事和鄭合熟悉,他是整個省有名的七大法醫之一,心理素質極其強大,頓了一會兒就走了進去開始工作。
他撿起現場遺留的骨頭,仔細觀看骨頭後,判斷道:“這應該和之前在南街湯面店以及派出所的骨頭屬于一個人,沒有增加多的死者,不幸中的萬幸。”
鄭合看向葉桑桑。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她很有主意,智商也不錯,所以他看向她,想問一下她有什麽意見或者突破口。
葉桑桑目光落在現場的煙頭上,拿起放進證物袋,“這個案子,複雜了。”
她隐隐覺得,一切的證據,都像一張大網,急切地想要收攏網住什麽東西。
顧靈并不理解葉桑桑說的,這個案子進行到現在,明明一切變得明朗了,怎麽會變得複雜。
“沈瑜,以你的分析,你覺得,做下這個案子的趙天滿,心裏究竟在想什麽。”顧靈忍不住好奇地問。
之前那個案子,葉桑桑的分析和兇手一模一樣。
那麽現在這個分析,也會具有一定的真實性。
其他人也看過來,葉桑桑無奈道:“可能是想報複吧……”她随口說道。
這句随口一答,是葉桑桑脫口而出的,其實回答後,她也不懂為什麽。
收拾完現場,已經是下午,不管是葉桑桑三人還是法醫,都有些難受。
怎麽說呢,就是感覺渾身都被腌入味了。
由于秦江沒什麽親人,隊裏請了護工照顧着,只是依舊沒醒來。
葉桑桑這才空閑下來,繼續畫着手裏的側寫畫像。
指紋比對的結果,也在緊鑼密鼓開始中。
時間好像陷入了某種停滞緩慢的狀态,葉桑桑總覺得心裏不安。
只是很快,她摒棄了這種不安,加快了側寫的速度。
即使是才學,葉桑桑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兩天時間基本就有了基礎。
她畫了輪廓、頭發、除眼睛以外所有五官。
只是沒等她徹底畫上眼睛,鄭合就焦急跑了過來。
葉桑桑和顧靈的辦公桌挨得很近,兩人都在做事情,看見鄭合沖進來,都擡起頭望向他。
“結果……結果出來了……”他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還有幾分信仰崩塌的絕望。
【他好像要碎了。】
【什麽結果啊!】
【有種不好的預感……】
直播間望着這一幕,總感覺不好。
顧靈站了起來,露出笑容,“這不是好事嗎?你也太激動了,又不是第一次辦案。”
鄭合望着顧靈,臉上浮現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我不是激動。”
他張開口,幾次想要說什麽,都沒能出口。
“我們出去說吧,”葉桑桑站起身,夾着畫板,兩只手拉着顧靈和鄭合的手臂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鄭合的表情,葉桑桑已經猜到了什麽。
三人站在無人的樓梯間,葉桑桑率先開口,“說吧。”
鄭合下颌繃緊,後背也繃得筆直,好像要撐起自己破碎的三觀。
在顧靈快要等得不耐煩時,他的唇瓣一張一合間,說出了法醫那邊的結果。
“匕首,就是我們在下水道找到的刀具,上面不是有一枚清晰的指紋嗎?現在……結果出來了……”他胸膛不斷起伏,最終閉上眼說道:“上面的指紋,是秦哥的。”
顧靈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像是沒聽懂鄭合的話。
葉桑桑望着他,“确認了嗎?看到了結果對嗎?”
鄭合睜開眼,緩緩鄭重點了點頭。
“不可能,一定是弄錯了!林學怎麽會是秦哥殺的,他根本沒有殺他的動機啊!”顧靈明顯不信,沖過去就想找法醫問清楚。
葉桑桑伸手攬住她的腰,輕聲道:“別沖動!”
“你和秦江充其量就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你當然不沖動,我不相信,秦哥是那麽好的人,當年他還救過我!如果不是他,我早死在搶劫犯手裏了!”顧靈眼裏含着淚,目光中帶着憤怒望向葉桑桑,不滿他的阻攔,企圖讓她放開手讓自己去問。
鄭合伸出手,幫着葉桑桑控制住顧靈,“你別沖動!現在只是一個指紋!我們還有機會!”
“法醫那邊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可能是栽贓嫁禍,陷害秦哥。你現在去鬧,讓陳隊知道了,秦哥的事不查,他就沒辦法洗刷清白了!”
鄭合憤怒扯着顧靈,低聲壓抑着怒氣吼道。
他無比堅定相信,秦江是被陷害的,現在要做的就是冷靜,讓這件事不要再鬧大,他們私下裏給秦哥證明清白。
這時,葉桑桑拿起自己随手拿出來的畫板,在上面迅速添上一雙眼睛,然後放在兩人面前。
【啊啊啊啊!是秦江!】
【啊,兇手竟在身邊。】
【秦江是那個殺人烹屍,然後抛屍挑釁的變态?感覺好割裂啊!】
顧靈和鄭合難以置信看着她,鄭合道:“你在發什麽瘋!你意思是監控裏抛屍的人,是秦哥?”
畫板上,是秦江的眉眼和輪廓,兩人對他太熟悉,一眼就認出來了。
“被說,你畫了半天,得到的結果是這個?”顧靈眼神中帶着懷疑。
他們承認葉桑桑厲害,但現在兩人看着葉桑桑的視線多了一絲懷疑。
葉桑桑收起畫板,不急不緩道:“現在,趙天滿是死,秦江脫不了幹系,這是我們現場看到的。林學的死,兇器上有秦江的指紋。如果我沒猜錯,在趙天滿殺人現場撿到的煙頭,上面也會有秦江的唾液。”
【啊?信息量太多,我緩緩。】
【emmm也就是說,鐵證如山了?】
【難道,趙天滿只是替罪羊,一切都是秦江做的,這是一出瞞天過海,但沒想到他自己暈倒了,現場被葉桑桑他們找到了,并且找到了證據!】
葉桑桑的一番話,直接讓在場的人,看直播的人全都震住了。
顧靈眼中帶着絕望,葉桑桑說這些話,加上她手裏的那幅畫,她懂了她話裏已經很明了的答案。
她眼淚瞬間再度蓄滿淚水,深呼吸一口氣緩和喉頭的哽咽和話語,轉身望向樓梯間窗戶窗外的陽光。
她很不理解,為什麽一切變成這樣。
鄭合還記得那個煙頭,看葉桑桑裝進證物袋時,他還能看見上面的血。
他銳利的丹鳳眼望向葉桑桑,“我記得,你給秦哥做過一個行為分析,你說秦哥有心理創傷對嗎?是從失去妻子兒子開始?”
“是的,”葉桑桑神色坦然。
鄭合抿唇,垂下頭用拳頭狠狠砸向牆面,似乎這樣才能宣洩他心裏的想法。
葉桑桑不緊不慢将畫板收好,“去催促現場煙蒂的DNA比對信息,看看最後的結果,希望不是我猜測的那樣。”
這後面半句話,主要是騙人的。
兩人明顯也信了這話,轉身巴巴地跑了,臉上帶着最後的希冀。
【總感覺,桑桑在騙他們。】
【別感覺,去掉感覺。】
【所以真是秦江?但為什麽殺掉林學呢?這樣不是最容易暴露。】
葉桑桑也在想這個問題,她喜歡站着想,所以她站在樓梯口,望着窗外的好景色不斷在想。
就像之前她想,趙天滿為什麽要殺掉林學一樣。
還有,這個案子,疑惑的點太多了。
而一切謎題的答案,葉桑桑覺得可以從秦江身上得到。
她去了醫院,看着躺在病床上,因為大腦做了手術,腿骨做了手術的秦江。
坐在他床邊,葉桑桑幽幽道:“再不醒來,你就真的晚節不保了。”
護工出去吃飯了,葉桑桑需要等對方回來,望着秦江慘白沒有血色的臉。
他也回答不了自己的問題。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陳隊坐在了秦江病床的另一邊。
“我相信秦江,也想你們不去調查,但沒想到你動作這麽快。”他表情有些難受,還有不易察覺的埋怨,神情很是複雜。
出于警察的天職和誓言,他會抓秦江。
可是,以他對秦江的感情,秦江現在的狀況,他又覺得或許呢。
所以有人說,他們這些常年做刑警的,實際是徘徊于黑與白之間的。
葉桑桑他們這些年輕人他知道,他們眼底容不得沙子,他們也很堅定認為,秦江會是無辜的。
可只有經歷過秦江當初經歷過的人知道,或許他們也不是鐵打的人。他們也有人性的陰暗面,他們也是會痛苦、怨恨的普通人。
所以,他是矛盾的。
【唉,人性如此。】
【秦江都昏迷了,不知道以什麽方式結束這個副本呢!】
【真的難,自古情義難兩全。】
葉桑桑現在是短發,她習慣性扯頭發纏繞的習慣實現不了,只能捋了捋鬓角的齊耳短發,“事已至此,我可以問一下,秦哥經歷過什麽嗎?”
她主要想問他妻子兒子死的情況,看看對方究竟受了什麽刺激,而他殺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還有一具屍體身份不明,她覺得裏面還有可挖掘的東西。
陳隊嘆氣,果然,年輕人最喜歡追根究底。
他準備了措辭,緩緩說出了八年前的舊案,“秦江的妻子是市一醫的醫生,兩人結婚晚,八年前他們的孩子只有五歲,是個男孩。雖然兩人工作都很忙,但對于孩子,都十分關心。”
“如果一切一直是這樣,那該有多好。可惜的是,在一個下午,兩人被綁架了,對方是秦江以前抓過的一個犯人,出獄後出于報複綁架了他們,然後将他們撕票,嚣張地投案自首了。”
“發生這件事後,秦江就相比以前變得沉默寡言很多。除了辦案,他都不喜歡說話,和親戚朋友疏遠,孤身一人自己生活。”
陳隊輕嘆,他真的太苦了,一夜之間失去了兩個至親,還都是因他而死。
如果換作是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某種程度上來說,兇手真的很懂如何讓他痛苦。
【太慘了。】
【最愛的兩個人都沒了,真的很難走出來,變态了一點好像也正常。】
【難怪陳隊維護,秦江過得太苦了。】
葉桑桑聽完,沉默了一會兒道:“好。”
“好好查吧,我結案,反正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來,或許醒不來了呢。”陳隊說這話時,眼底藏着心疼。
孤家寡人了八年,或許秦江本身也不想醒來了。
葉桑桑望着床上的人,回答道:“我會好好查的。”
這時,去吃飯的護工回來了,接過照顧的責任。
陳隊探望結束,要回去上班了,起身準備離開。
葉桑桑看向陳隊,突然說道:“現在秦江是犯罪嫌疑人吧。”
“……是,”陳隊咬牙回答。
她繼續道:“既然是犯罪嫌疑人,那為了避免他醒來跑掉,或者遭遇受害者家屬報複的行為,應該派兩個人看着他才對。”
陳隊回頭緊緊盯着她閉了閉眼緩和心态,他想罵點什麽,但看着葉桑桑的臉,又覺得說了也白說,還會更氣。
他強忍一口氣道:“是,我會找人來的。”
“好的,”葉桑桑起身,轉身出了病房,“希望快點。”
陳隊覺得,年輕人有時候真的該挨個打。
雖然這樣想,但葉桑桑說得有道理,作為犯罪嫌疑人,應該有人看着。
很快他打電話,讓人來看着。
葉桑桑回到隊裏,開始調查起林學,還有趙天滿。
剛才鄭合發來消息,已經通知符合年齡性別的失蹤人員來做DNA對比了,希望能盡快找出死者身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葉桑桑從檔案室調取了當年秦江妻兒的綁架案卷宗。
她查看線索,一點一點捋。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兩天過去。
葉桑桑看完這些資料後,趁人不注意,偷到了秦江辦公桌裏的鑰匙,找到家庭住址。
剛站在門口,手機傳來信息。
是鄭合的,和她預料的一樣,那個半截煙蒂上的唾液裏檢測出的DNA經過對比,是秦江的。
望着上面的信息,葉桑桑垂眸,推開了秦江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