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夏

初夏

塗夏倒吸一口涼氣,閉上了眼睛,腦子裏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如果被看到了,誰還敢說賀景識這樣的大佬不食人間煙火,不和他們這些差生混一塊,現在看到沒,他跟她簡直不要太好。

負距離、很深入的那種好。

腰身被他握住,一個轉身,塗夏被帶進旁邊的小間休息室。

塗夏睜眼,一片漆黑,誤以為還閉着眼。

處在安全感得不到保證的環境裏,會下意識地去找熟悉的人。

她抓住腰間的那雙大手,摸到了跳動有力的脈搏,還有繃緊的青筋。

他的體溫燙到了心底。

他身上有很淡的木質花果香,不是常用的清香味洗衣液,而是她常用的那款香水。

賀景識當然不會用她的香水,是半個月前她在公寓衣帽間不小心打翻新購入的香水,屋子裏至今還留着殘香,漸漸地,他衣衫染了味,湊近才能聞到那若有似無的味道。

她喜歡暖香,微微甜的那種。

而他總冷着臉,氣質和暖調香水完全不搭。

重要的是,他也不嫌棄,換成任何一個人,估計第二天就會叫阿姨上門做大掃除。

一個清冷熟男用暖調香水,微妙的反差感狠狠沖擊她,一種将高冷冰山同化的得意溢出來。

心跳莫名失控。

門外的交談聲由遠及近,一群人正路過休息室,塗夏緊張得忘了怎麽呼吸,張開嘴大口地吸氣呼氣,試圖降低一直飙升不下的心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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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越來越快,她發出細微的聲音。

嘴突然被捂住。

賀景識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用鼻呼吸,小心呼吸過度。”

好一會兒,塗夏才冷靜下來。

心想以後這款香水還是別用了,在密閉空間裏容易産生奇怪的聯想。

“你先走。”賀景識松開手,往後退半步。

塗夏靠着牆眨巴眼睛。

這就完了?

不發生點什麽?

屋內太黑,塗夏瞧不清他此刻是什麽表情,也懶得去揣摩他人的感受,全憑心情行事,擡手拉住他的領口,強迫他彎下腰。

賀景識微微蹙眉,知道她又要亂來些什麽。

“你剛才不是要親我?”塗夏壓低聲音問。

賀景識眉頭跳了挑,她還真是不講理,一般人會委婉試探問“是不是想親”,她倒是直接認為他是“要親”。

“想多了。”賀景識冷淡開口。

塗夏輕笑出聲,手沿着衣領往後,十指扣住,胳膊環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不得不再往下伏一些。

“可是我想诶。”塗夏故意黏糊糊地說尾音詞。

賀景識拉開她的手,轉移話題:“賀永望的事………”

塗夏打斷他,墊腳湊近:“大哥,親不親啊?”

賀景識大概猜出她的想法了。

他的介入使得她沒能揍一頓賀永望,她心有不爽,不會輕易翻篇。

“你要給他說話嗎?”塗夏笑着,出口的話滿是譏諷。“這樣你就成了拉偏架的長輩了。”

“幫偏你弟弟。”

話音剛落,她後腦勺被扣住,男人的氣息籠罩住她,一個很輕帶着點懲罰意味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別亂扣帽子。”賀景識掀開眼皮看塗夏,繼續說:“也別用你生氣對別人的那套對我。”

塗夏歪頭,故意問:“啊?我生氣了嗎?我生氣是怎麽樣的啊?”

面對女人的明知故問,賀景識沒有接話,他沒有說教別人的癖好。

塗夏哼了聲,當然知道自己這個爛脾氣。

用塗妙臻女士的話來說就是犟,說話帶刺,笑臉陰陽人。

她很少會生氣,大多數時候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真成笑面虎,那一定是被惹急了。

了解她脾性的人不多,親媽是一個,還有一個是賀景識。

他都把話題推到這了,塗夏很是難得地袒露心中的想法:“對啊,我就是不爽,你就是來拉偏架的。”

“塗夏,好好說話。”賀景識語氣冷了些。

塗夏不覺得自己哪說錯了,推開他的手,心直口快地甩下一句話:“從小到大,你就是偏袒他!”

賀景識看着她跑遠的背影,心生無奈。

看到賀永望拽着塗夏出門,他跟着過來,還真的沒想過拉偏架,預感出門後塗夏會把賀永望揍一頓,擔心被其他同學看到,會對她造成不良影響。

只是賀永望借機逃跑,讓她誤會了。

-

塗夏也沒真的生氣,她這人拎得清,不會亂遷怒人,毀約這事錯就是在賀永望。

只是有些不爽每次和賀永望起沖突,賀景識總會不适宜地出現,讓賀永望趁機開溜,美美隐身。

出到體育館,遠遠看到梁煙洳站在大榕樹下,東張西望。

梁煙洳發現塗夏出現在門口,小碎步跑上去,關心問:“塗塗你沒事吧?”

“有事。”塗夏還憋着一肚子氣,“感覺自己要氣出病了。”

梁煙洳想到回到賽場上賀永望的神情。

雖然他極力掩飾,但不難看出他還處在被吓懵的狀态,步子飄飄,上場後連丢三個球,下半場才勉強找回狀态。

梁煙洳問:“你真揍他了?”

塗夏雙手插兜裏,嘁一聲:“膽小鬼又躲起來了,沒揍成,要不然我也不至于這麽憋屈。”

有仇當場報是塗夏的行事準則,若不是賀景識突然出現,賀永望現在不該在賽場,應該乖乖躺校醫室了。

梁煙洳觀察塗夏漂亮臉蛋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由嫌棄變成極度嫌棄,不知道她看到學校論壇她和賀永望的CP帖子會作何感想。

“咳咳咳,論壇……”梁煙洳組織語言。

塗夏撇嘴:“沒心情搭理。”

她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盡管這些人在網絡上頂着不同的昵稱蛐蛐她,現實見面又是另外一副面孔,多數人還會變得友善。

有這個自信讓大家喜歡她,所以不會在意從未接觸她的人的誤解。

梁煙洳笑說:“估計賀永望要頭疼了,舞蹈系的女神肯定和他鬧。”

“鬧吧鬧吧,他是終極舔狗,肯定會用錢哄着,女神美美賺他幾個高奢包包,不能吃虧。”塗夏摟住梁煙洳的肩膀,勾唇笑說,“我們星暴樂隊期末周的路演來看麽?”

“怎麽?要為我唱首歌啊?”梁煙洳抱手,挺直腰背,世家小姐的高傲盡顯,“無事獻殷勤,你說吧。”

塗夏給梁煙洳捶肩膀,讨好說:“聽說你侄子的別墅車庫擺滿機車和跑車,我對這方面了解不多,你看看能不能問問他,也讓我去開個眼界。”

梁煙洳擺手:“別亂說什麽侄子,他年紀比我大,還是你學長。”

梁家是大家族,別看梁煙洳年紀小,她家這一支在族裏輩分高,好幾個年紀比她大的還要叫她姑奶奶。

“洳洳,你行行好嘛!”塗夏蹭梁煙洳肩頭。

“看他那些吃灰的車幹什麽,你要是喜歡我買一輛,你随時可以開。”梁煙洳出手就是一輛車。

塗夏幡然醒悟:“果然靠得住的還得是好朋友。”

梁煙洳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前提是……”

塗夏接話:“我懂的。前提是如果你開機車被發現,我要一口咬定開車的不是你,是我,不能讓你家裏的老人知道你在外玩這麽野。”

“不愧是我狼狽為奸的好姐妹!”梁煙洳勾住塗夏的脖子,“走!吃夜宵去,讨論一下路演你要為我深情演唱哪首歌。”

塗夏比梁煙洳高幾厘米,大小姐太霸道,她有求于人,只能卑躬屈膝。

點完烤串坐下,梁煙洳伸出右手:“來,日常號脈。”

梁家世代行醫,在醫療界各個頂尖領域都有人,她家這一派行的是中醫。

梁煙洳開智早有行醫天賦,從小被長輩帶在身邊,耳濡目染下,絲毫不誇張說,十九歲的她有十五年的t學徒經歷,能背萬種藥材,甚至能獨自坐堂,醫術甩同級無數條街。

但天才不是誰都能當,梁煙洳學習刻苦,中醫不同于西醫,要想精進醫術,每日都要學習,多多號脈保持手感,積累經驗。

塗夏默默将手背到身後。

這三根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輕易便能探出昨晚的她縱欲無度,還會曝光和賀景識的關系。

“我生理期,不用看了,一摸就是喜脈。”塗夏玩笑說。

梁煙洳讪讪收回手:“好吧,下次。”

塗夏匆匆吃完夜宵,回去倒頭就睡。

本來經期就累人,神經緊繃加上奔波一整天,早就困得不行。

淩晨四點,塗夏醒來,摸出手機查閱消息,未讀的除了部門和樂隊的群聊,還有賀景識的留言。

10:【我媽讓我問你,下周末去我家吃飯嗎?】

一般都是賀永望來傳達消息,現在變成賀景識,看樣子賀永望又玩失蹤,秀姨只能讓賀景識過來問她。

塗夏想起昨天離開前放的狠話,退出聊天框,放下手機繼續睡。

醒起來再說吧。

因為沒有左滑标成未讀,周一陸續被小組群、班群、社團群轟炸,塗夏完全忘了回複賀景識。

周四下午,塗夏剛結束微積分課程,坐到教室的人走完,才慢悠悠地走出教室。

下到一樓禮堂門口,碰到了賀景識。

他手裏拿着一沓材料,應該是來參加講座的。

“塗夏。”

樓梯上有人叫她。

她回身,看到賀永望讨人厭的臉,周身氣壓變低。

“我媽讓我問你,周末去不去我家吃飯?”賀永望走近,傳達母親的話,有幾分不樂意,但又不得不做。

賀永望走到塗夏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好似他們不曾針鋒相對,“小夏你點個頭,我媽就解凍我的卡,車子的事我們好說。”

“知道了,都可以。”塗夏本來周末也沒安排,随意丢去一個答案。

玻璃門被推開,弄出不小動靜,塗夏看去。

早沒了賀景識身影。

“你在看什麽?”賀永望探出半個身子,沒在走廊看到人影。

塗夏站的位置是轉角,賀永望并不知道幾秒鐘之前賀景識也在。

猛然地,她才想起忘了回賀景識消息的事。

而且他和賀永望問的是同一件事,這會兒還當着他的面答應了賀永望,豈不是會被誤會她是真的生氣不想搭理他麽?!

塗夏瞪賀永望一眼:“滾遠點!”

賀永望莫名其妙挨了罵,懵住。

反應過來時,塗夏已經沖進小禮堂,他對講座沒興趣,站會兒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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