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濃夏

濃夏

塗夏也不知拉着賀景識走了多遠, 察覺到路人怪異的目光,她才停下。

正疑惑他們看什麽看,回頭看到一身深灰色睡衣的賀景識, 不自在地咳了咳。

“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

賀景識唇角含笑:“你火氣上頭,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那……這樣多尴尬啊。”塗夏退兩步, 貼在賀景識面前,用身子擋住他半個身子。

身體貼上,感受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顫動。

這人怎麽還笑得越發猖狂了。

“随便你了, 反正丢臉的是你。”塗夏幹脆撇開和他的關系好了。

才有動作,便被他反握住手。

“帶我出來,就要負責到底。”賀景識說。

塗夏回頭看他,全身上下一套睡衣,手機鑰匙都沒拿。

賀景識覺得塗夏的小表情有趣極了, 追問:“我們去哪?”

塗夏無辜說:“我可沒有金屋藏你, 不知道去哪。”

“要不……我再理直氣壯地敲門, 要賀永望把鑰匙和手機送來?”說是這樣, 塗夏不樂意極了, 畢竟剛耍完威風, 再回去多掉面啊!

“不了, 清淨一天也不是不行。”賀景識也沒有什麽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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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夏看着他,心想人是她帶出來的, 責任也得是她負。

賀家所在的小區屬于郊外, 打車需要走一長段路, 小區一公裏外倒是有一個公交站點。

賀景識知道該怎麽做, 但是他沒有說話, 全由塗夏主導。

事發突然,塗夏腦子跟漿糊一樣, 亂成一團,似乎有想法,努力去抓,卻是空白一片。

她就這樣,牽着賀景識走到了公交站點。

幸好路上只有社會車輛經過,匆匆略過,不會特地停下,要不然會把他們當成異類看待。

思量再三,她給梁煙洳打去電話。

不好意思在賀景識面前聊,躲到了公交站牌的另一邊。

“阿洳,你在幹嘛?”塗夏壓低聲音問。

“今天在家打工。”梁煙洳嘆了口氣。

她嘴裏的打工是和家裏的長輩坐堂,在家裏的中醫館打下手,充當學徒。

塗夏吞吞吐吐說:“你……有沒有空的房子,借我住幾天。”

“啊?名下房産倒是有,不過很久沒人住了,你想住也行,我先讓阿姨過去打掃。”梁煙洳以為塗夏又和家裏鬧不和,出來躲清靜。

她又說:“晚上我上你那,我們喝一杯?”

“不是,我……還帶了其他人。”塗夏食指撓了撓耳垂,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

梁煙洳先入為主,以為對方是塗夏關系不錯的朋友,大方說:“放心,我倆什麽關系啊,我不會吃醋別人的。”

塗夏:“這個人,你也認識。”

“好事啊,大家都認識,喝得更開心。”梁煙洳已經開始想夜宵吃什麽好。

“他不方便。”塗夏倒是能說清她和賀景識的關系,但說不清眼下的事。

梁煙洳安慰:“有什麽不方便?都是朋友,沒事的!”

“見面再說吧。”塗夏看到公交車來了,急着把電話挂斷。

梁煙洳發來公寓的定位,讓塗夏直接過去,阿姨已經在那邊打掃了。

塗夏掃碼,帶着賀景識坐上公交車。

這處是首發站,只有他們上了車,位置随意坐。

塗夏選第二排靠右的雙人位坐下,靠着窗。

車子搖搖晃晃地往前開,塗夏的理智逐漸回來,有思緒理清目前發生的所有事。

低眸。

映入眼簾的是他們緊緊相握的手。

“賀景識,你不覺得我們現在就像是……”塗夏還沒說完,賀景識快速接話:“私奔。”

他又說:“還是最老套的那種,從家裏逃跑,走長長的一段路,沒有落腳地,坐公交車漫無目的地游蕩。”

“你沒少看偶像劇啊,這種俗套的情節倒是比我還清楚。”塗夏調侃。

賀景識說:“雖然很俗套,但和你做這些事一點也不俗。”

“好肉麻。”塗夏動作誇張地搓了搓胳膊。

賀景識笑了笑。

塗夏靜靜地看着賀景識笑,目不轉睛的:“很開心嗎?我鬧這一出,可是有一堆爛攤子等着收拾。”

今天的聚餐她是不可能去了。

臨時鴿掉,母親會不停地打電話催她回去,秀姨也會不停地打電話勸她。

可以想象一個電話接着一個電話地響是什麽場景,已經對鈴聲産生恐懼了。

“明天再收拾吧,今天想幹嘛就幹嘛。”賀景識寬慰她。

男人那雙寒意的星眸漸漸生出暖意,沖動使然,将手機關機,不想被任何人聯系到。

只有一個念頭——

今天什麽都不想,只想他。

-

梁煙洳看到賀景識的那瞬間,覺得二十年來的認識受到了重創。

“這……這是被逐出家門了?”梁煙洳不可置信地捂嘴。

塗夏将賀景識擋在身後:“你想太多了。”

梁煙洳眼睛還黏在賀景識身上,準确說是睡衣上。

心想都這樣了,還不是被逐出家門?

“一時解釋不清楚,能不能先讓我們進去。”塗夏轉了半天的車才到梁煙洳公寓所處的小區。

梁煙洳帶着他們進門,說:“去年訂婚紀家送我的,離紀三的學校近,我從沒住過,你們随意。”

“紀家挺上心的,都買房子給你們培養感情了。”塗夏大概看過戶型,完全是按照梁煙洳喜歡的來布置。

梁煙洳傲氣說:“他們家是新貴,能娶到梁家女,當然是事事以我想法為重。”

“不聊糟心事,你們呢?”梁煙洳食指在他們直接游走,“怎麽搞得像私奔啊?”

塗夏反駁:“不是私奔,就是鬧了些小事,我倆暫時出來避風頭。”

“不要美化私奔二字。”梁煙洳說,“行吧,我就當不知道,放心好了,我倆啥交情。”

塗夏拉着梁煙洳出門,對着賀景識說:“你先進屋子。”

賀景識照做,将門帶好。

“塗塗,你牛啊,哥哥弟弟都搞到手了?”梁煙洳眼睛閃着光,一臉欣賞和崇拜。

也就只有最佳好友能這麽想,換一個人,都會覺得塗夏的行為太瘋狂了。

塗夏擡手:“我沒搞過弟弟,你別亂說。”

“啧!原來如此,面上對賀景識不冷不熱,實際背地裏早拿下。難怪外面傳你和賀永望有鼻子有眼,我都要信的程度,你都無動于衷。”梁煙洳一通說,忽然停住,“等一下,你上次說的‘無法割舍的人’不會就是賀景識吧?”

“嗯,是。”塗夏也不藏着了。

梁煙洳瞪大眼睛,嘴裏不知道在數着些什麽。

“塗塗,你該不會……從小就和他瞎混了吧?”

塗夏無語:“我倆成年了才發生關系。”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問這個。”梁煙洳生怕塗夏上高速。

梁煙洳了解完情況,問她:“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今天暫時不想,明天再說吧。”塗夏還沒想好怎麽和母親解釋。

“等一下。”梁煙洳電話響起,她走到落地窗前接起。

聽完對方報家門,梁煙洳遞出電話。

“賀永望。”

塗夏不樂意接,梁煙洳轉達:“他有話和你說。”

猶豫再三,塗夏慢吞吞地接過:“是我,說吧。”

賀永望聲調平平:“塗夏,馬上就晚餐了,你和我哥回來吧,我就當沒聽過你今天說的話。”

“這是你給的回應?”塗夏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燒起來。

賀永望嘴硬說:“你說的都是你以為的,我家裏沒有人會這麽想。”

“賀永望你本來可以直面你存在的問題,但你選擇無視。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從沒把你往壞處想,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不該在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還選擇對賀景識多年的痛苦視而不見,那你就是真的壞,壞透了!”塗夏抓着手機,力度太大,指尖發白。t

聽筒裏全是賀永望的呼吸聲,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想好再給我打電話吧,今天的聚餐我也不去了,不需要你替我解釋,我會和我媽和秀姨解釋。”塗夏說完将電話挂斷。

梁煙洳走上前接回手機,好奇問:“賀永望來挽回你?哇,塗塗你現在都成兄弟都要搶的女人了,有本事。”

“得了你。”塗夏習慣好友時不時損一句,“賀永望這種人只愛自己,他沒有真的喜歡過任何人,他更不會喜歡我,不過是想要處處壓他哥一頭罷了。”

“知道了。”梁煙洳也沒想到賀永望心思藏得如此深。

梁煙洳晚上還有安排,先走一步。

屋子裏只剩下兩人。

塗夏推開門,進門看到賀景識坐在床尾,身子微微弓着,手垂在□□,放空思緒,氣壓略微低沉。

“後悔跑出來了?”塗夏問。

賀景識搖頭:“和你,不後悔。”

塗夏合上門,雙手背在腰後,說:“我不知道現在你家是什麽情況,賀永望會不會把我們的關系說出去,我媽和秀姨又會怎麽想。”

賀景識靜靜地看着少女靠着門,腳尖輕點着地板。

她有很多顧慮,有很多心事。

顧盼着,讓她更為鮮活。

“賀景識,我不想你被為難。”塗夏擔心最親的人會用語言傷害他。

“你猜我想到什麽?”賀景識站起身,緩步走向她,将光全部擋到身後。

塗夏随着他的靠近,仰起頭。

“那次雨夜,我把你帶回家。”賀景識單手捧起她的臉,另一只手扣住她垂落的手。

“我知道不該越界,可我還是做了。因為,我真的害怕就這麽順其自然,你和賀永望在一起了。”賀景識輕輕擦過她的卧蠶,“如果問我再來一次還會嗎?”

“我的答案是會。”

世界上只有塗夏會将全部的愛捧到他面前。

“有你在,我就什麽都不怕。”

曾經他以為聽父母的話就能得到想要的關心和在乎,會得到和弟弟同等份量的愛。

直到遇到塗夏他才知道,愛是沒有附加條件的,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其實是故意什麽都不做,就跟着塗夏從賀家出來,任由她帶着他去哪。

只是想好好享受她給的這份堅定又絕對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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