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邢武始終以一種保護的姿勢站在他身邊,“我們被包圍了。”
林遷南左右看了看,悄聲道:“不要輕舉妄動,你找時機沖出去,外頭有人接應我們。”
“那你呢?!”
“我掩護你,你腳程快些。”林遷南說的也是實打實的話,并不是想助他逃命。
“一起走。”
當家的沒給他們多餘的時間商量對策,罵咧着啐了口血水,“你們倆是活膩歪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給老子抓走,拖去剁成肉沫子喂野豬!”
林遷南心一橫,舉着刀趁他們不備沖到當家的面前,本打算挾持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反被這個病秧子抓住手腕然後拖到身邊。
“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當家的色眯眯地看着林遷南,“把你殺了還挺可惜。”
林遷南眼裏殺氣畢露,正在想着對策,那邊的邢武已快刀解決了五個人。山賊人數衆多,三虎寨地勢不明,一百來個山賊集體騷動起來的動靜不小。
邢武沒有正面與山賊們抗衡,反而像貓捉老鼠似地東躲西藏,當家的不擔心他的手下收拾不了一個邢武,所以拿刀架在林遷南的脖子上把人往房裏拖。
當家的武功不錯,不然也難以服衆,雖然林遷南是謀将而非武将,但他自有辦法能掙脫這惡心的人。
他剛才的舉動是為了告訴寨門外的南國人可以開始行動了。
邢武不是貪生怕死才東躲西藏不與敵人正面交鋒,他是在找機會逼近當家的,但寡難敵衆,他的肩膀落了一道明紅刀傷。
東南西北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僵局,百名身着玄色盔甲的南國禁衛軍沖進了三虎寨,山賊們不再執着于追邢武一人,他們拿起自己的武器與正統的軍隊鬥争起來。
邢武硬挺的臉頰布滿細密的薄汗,他的□□幹巴巴地皺在臉上頗為瘆人,他腳不帶停地跟着當家的走進了屋裏。
當家的看見了如同鬼魅的邢武,一時間忘了自己要做什麽,他要挾着林遷南,大喝道:“你是什麽鬼東西?!屋外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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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他。”邢武道。
林遷南使勁對邢武擠眉弄眼使眼色,無奈這家夥一心想要救他,根本不理會他眼眸裏讓他離開的意思。
他是傻子嗎?救兵都來了我能逃不出去嗎?林遷南很是無語地想。
當家的聽到邢武說的話才想起來他們是什麽關系,他陰險地笑了笑,“哈哈哈哈,老子差點忘了,你們是一對鴛鴦,估計來頭還不小,反正老子也沒打算活了,不如拉着他去陪葬,這水靈靈的臉兒真想劃上幾刀。”
林遷南暗中動了動可以活動的胳膊,用手肘撞擊着當家的的肚子,當家的嚎了一聲,卻沒打算放開他,反而收緊了拿刀的手。
五年前似曾相識的一幕出現在眼前,邢武雙目通紅不再與當家的談判,舉刀沖了上來。林遷南瞅準時機,拼盡全力拿手肘撞擊當家的肚子,當家的想直接把他的喉管割破,他早有準備地扭開當家的手,然後蹲下身。
邢武一刀捅進當家的肚子裏,鮮血噴了他們滿身,林遷南一把推開邢武道:“你身上的傷口不要碰到他的血,會傳染豔疫。”
邢武松開手,當家的倒在地上。他氣喘籲籲地把當家的肚子裏的刀抽出來,“擔心我?”
林遷南扯了扯嘴角,估計在邢武眼裏都算是默認。他轉過身想和邢武一道離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地動靜,林遷南心裏咯噔着回過身,那當家的還沒死透,又拿着他的匕首站起來,幸好邢武眼疾手快地朝着當家的心口刺過去。
當家的一口血噴濺在了邢武的肩頭,徹徹底底地倒了下去。
“壞了!”林遷南在混亂地人群裏聽到了熟悉之人的聲音。
林遷南帶着力竭的邢武,一路快跑從山寨後門繞走了,三虎寨裏的亂鬥很快會結束,這個作惡多端的寨子将不複存在,那些女人也會得救。
邢武的□□已經脫落,林遷南看見那屬于韓歧的臉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林遷南取出馬哨朝山林裏吹了吹,赤焰馬很快找到他,他把失血過多而昏厥的邢武扔上馬背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援軍首領有個人是認識韓歧的,且那人對豫國似有深仇大恨,加之不能讓申屠玹知道韓歧落入他們的手裏,趁人之危的事他做不出來,若留在那裏被發現易生是非。
況且韓歧救了他,他不可能對韓歧置之不理。
林遷南縱馬逃離三虎山,奔向通往京城的道路,他就近在沿邊富饒的城裏停下,很快找了處客棧。
邢武和韓歧幾乎是兩個人,可邢武是韓歧這又是毋庸置疑的。林遷南直到把邢武收拾幹淨才接受他是韓歧這個事實。
邢武躺在床榻上任由林遷南擺布。
林遷南将邢武的□□戴回去才稍稍消除內心的不安。
過往種種他記得一清二楚,只是再難去體會,他像個木偶,儲存着林遷南的記憶卻無法真真切切地感受屬于林遷南的那一份辛酸苦辣。
五年來他總在思考引發這一切的是什麽。或許是絕毒,或許是茍活,或許是對前塵的絕望,亦或許是眼前這個人。
他五年來頭一次感受到了情緒,那是一種令他惶恐不安的感覺,明明抓不住卻又虛幻的存在。
“小五……”林遷南喃喃開口。
邢武搖了搖頭,精準地抓住了林遷南的手,他尚在睡夢中,從神情可以看出他的極度不安。
這人仍不像絕情的韓歧,那便當他是有血有肉的邢武吧。
林遷南打定主意,他不想欠人情,等快馬加鞭地把邢武送回京城,自此再無瓜葛。
邢武驟然松開他的手,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尚有餘溫的手,暗自合攏了手掌。邢武又撩動着自己幹淨的衣袍。
林遷南想到了什麽,一把拉開他胸前的中衣——精瘦的胸膛上已已浮現了點點紅斑。
林遷南腦海裏閃過死于非命的當家的。
豔疫!
紅點不久後便會演變成紅疹,然後流膿潰爛,變成另一個當家的。
林遷南很是後悔脫離了南國的援軍,他現在正是孤立無援的狀态。若要解豔疫,必須得過身。
這裏離京城正好需要七日才能到達,只要讓邢武回到帝王之位,定能有法子解掉豔疫。
“邢武!”林遷南喊了他一聲。
邢武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睛,沙啞着問他:“你沒受傷吧?”
林遷南想叫他起身趕路的話堵在了嗓子眼裏,木然地搖了搖頭道:“你好好休息。”
邢武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林遷南嘆了口氣,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然後下樓去買了些清淡的食物喂給半夢半醒的邢武。
“我怎麽使不上力?”邢武舉了舉包紮嚴實的胳膊,想動肩膀結果扯動了傷口,疼得嘴裏“咝咝”抽氣。
“別亂動,我好不容易為你包紮好的。”林遷南在整理自己的財物,斜着眼睛道,“你給我找了個大麻煩。”
邢武側頭道:“什麽麻煩?”
“你想知道?”林遷南拿着一錠銀子在手上抛了抛。
邢武點頭道:“遷南是嫌我受傷耽擱你了?你大可不必管我,随時可以離去。”
林遷南清點完了銀兩,把它們仔細放回錢袋裏,同時收起賣關子的心思,道:“你得了豔疫。”
邢武沉默了,林遷南沒有去看他的表情,又道:“你在京城有權有勢,在這兒可有認識的姑娘相好?”
“有又如何?我去禍害她們?”邢武意外地平靜,“得了又怎樣,我還有很多時間,不過是樣子難看些罷了。”
“七日內趕回京城的話或許有別的法子能解,你撐着起來趕路,我們一定能在七日內回到京城。”林遷南道。
“我受傷了,不如留在這裏安心休養。”邢武打定主意不想沒日沒夜地趕路回到京城。
林遷南不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看着他含笑的眸子道,“你為何一點也不難過?”
“有你在,我難過什麽?”
林遷南心尖抽着疼了一下,他垂下眸,“我們才認識幾日?你說得真跟我們是一對似的。”
“我們不是一對。”邢武說得很小聲,似乎又要睡去,臨睡前他低聲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配不上你。”
林遷南捏着銀子的手指泛白,指骨在咯咯作響。
次日邢武恢複了些氣力,他得了豔疫不敢與林遷南過分接觸,連吃飯時都等着林遷南吃完再動手,簡直可憐的不像話。
林遷南覺得邢武唯唯諾諾生怕他被感染的樣子可憐又可愛,在他吃飯時故意坐在他旁邊道:“你不必害怕的,傳染了就傳染了,又不是什麽要緊事。”
邢武往旁邊坐了坐,林遷南跟着坐過去。
“你離我遠些。”邢武又坐到旁邊的凳子上。
林遷南笑了笑,貼在他耳邊說:“近身接觸不會傳染豔疫。”
“胡說!”邢武耳尖随着他的音調變紅,“若豔疫不會傳染,我怎會得豔疫?豔疫又怎會傳染那麽多無辜之人?”
林遷南撐着臉,仍然笑着說:“若天下沒有青樓勾欄,全是寺廟便不會有人得豔疫了。”
邢武只對豔疫有所耳聞,不能理解林遷南在說什麽,他困惑道:“為何?”
“因為肌膚之親才會傳染,豔疫大多是在風塵之地傳開的,食色性也,感染的人自然多。若把青樓關了全開成寺廟,神佛庇佑,定不會再有豔疫了,”林遷南不害臊道,“而你是因為傷口沾了當家的的鮮血才感染上的。”
邢武跟着笑了笑,“遷南兄博學多才,受教了。”
“吃罷飯我們可以出去逛逛。”林遷南心裏有個主意。
邢武放心地吃了起來,還時不時看看林遷南,林遷南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軟軟的,便一直看着邢武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寫着寫着劇情就不是我能操縱的了!
林遷南其實不能算真正的活着,因為他沒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他只能憑着記憶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應該做什麽事,不應該做什麽事~至于為何這樣,請接着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