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05獨家
什麽好果子壞果子,子桑昭再懂自己的妹妹不過,看着是個硬茬,內地裏其實就是一坨棉花,要真的被欺負了,才不會這麽硬氣。
更何況是自己的夫君,就算報複回去了,也要私底下偷偷哭一場的。
子桑昭對這個果子論不置可否,也不愧為親兄妹,聽了這番言論不僅不覺得妹妹嬌蠻,反而更加擔心她的天真,日後要受欺負。
見他還要說什麽,子桑蘊将耳朵一把捂住,懇切道:“阿兄你不要再說了,我真的非常滿意祁太傅,覺得他是一個頂好的男兒,世上再無人勝他半分了。”
子桑昭想說的話嗆在嗓子裏,似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妹妹能說出來的一番言論,左右看了她一遍,“元安,不要勉強自己,你是公主,就算真的要選驸馬,也該選個自己真心喜歡的。”
子桑蘊将手放下,喝了口茶,忽然不知道該答什麽,她自然知曉兄長是為自己好,但父皇為她擇婿,不也是為她好?
她既是做女兒又是做妹妹,不能當衆拂了父皇的好意,也不能将兄長的關切視而不見,更不能委屈自己,當真嫁給一個不熟悉的男人,所以只能再想別的法子。
“好了阿兄,”子桑蘊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都知曉的。”
她忽然嘆了口氣,說到底兄長更關心她的感受,但是他們倆兄妹的細胳膊擰不過父皇這條粗大腿,怎麽掙紮都是無用的。
思來想去,子桑蘊還是覺得自己的法子穩妥些,只要她努力一點,成為祁酌的噩夢,屆時請求退婚,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就算退不了婚,和離也是成的。
思及此,子桑蘊笑了。
天色尚早,不過未時過,各宮裏的皇子都還在上書閣上課,現在上的是太傅教學的詩詞課。
梁三一路疑神疑鬼的來時,恰好第一堂小課下,幾位皇子并伴讀正在說些閑話。
見他來,五皇子笑了笑,“喲,這不是我們梁小侯爺嗎?怎麽今日舍得來學堂了?”
在他旁邊,昌平世子也跟着笑,“是啊,梁三兄,的确是許久未見你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被打斷腿了呢。”
他們幾個皇子和伴讀的情誼說深不深說淺不淺的,幾句玩笑話還是說得起的。
梁三左右環顧了一圈,沒見着太傅的身影,才湊到幾個人中間,小聲說道:“可別提了,我進宮見到元安了!差點把我魂都吓飛了!”
聞言,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各異。
“嘶,”在一旁鑽研課本的四皇子出聲,“別瞎說,元安現在有婚約了,未婚夫不知道比你強多少倍,你至于這樣嗎?”
四五皇子是雙生子,五皇子聰敏些,為人卻太過圓滑精明,四皇子雖說腦袋蠢笨些,但是性子卻憨厚,對子桑蘊這個妹妹也是多有維護之處。
五皇子按下他的手,目光往外瞥了一眼,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事,梁三你也不要多想,元安或許只是路過呢。”
“怎麽可能是路過!”梁三誇張道:“她還掀開簾子往我的方向看!她不是故意的為什麽偏往我家門口走!她一定是對我賊心不死!”
能來上書閣伴讀的都是一些宗士子弟或者是有爵位功勳人家的孩子,都是外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又還沒進朝堂沒被毒打過,心高氣傲的,說起話來也沒大沒小。
這廂,學堂內的人都有了些看笑話的意味,捂住嘴憋住笑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往門口瞟。
見沒人理自己,梁三撓了下頭,急道:“你們怎麽就不信我呢!鴻遠,你晚上送我回家吧,你是她堂弟,她總不能連着你也一起打。”
被點名的隆王世子低下頭不答話,內心卻在腹議這家夥可真瞧得起他,那可是皇上伯父的掌上明珠,就算是他見了這位堂姐都得彎着腰走,可不敢淌這渾水。
正期待着隆王世子回答的梁三見他不說話,正準備說點什麽,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敲戒尺的聲音,眼前一花,險些暈過去,一時間深覺受到背叛。
祁酌還沒進學堂時就聽見了這群孩子吵吵鬧鬧的聲音,還談論的是公主殿下,于是更加覺得自己沒有教好他們,讓他們這般議論旁人。
他走到講案前将書頁翻開,一擡眼就看見了在座位上縮着腦袋裝傻的梁三。
祁酌對梁三沒什麽好印象,一個寫字像狗爬,讀書一竅不通,還三天兩頭裝病告假的學生,他每每想起來就頭疼。
雖低着頭,但太傅沉沉的目光就像一座山一樣壓着人,梁三有些喘不過氣來,好在沒過多久,這目光就移開了,然後那催人起困的講解釋義聲像這春日的風一般往他睡穴裏灌。
只不過這春風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對着人的臉和耳朵呼呼的吹。
“梁修文,梁修文。”
梁三猛的驚醒,讪讪看着太傅那分明俊美卻無端威嚴的面龐,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學生在……”
在他身旁,五皇子和昌平世子因為憋笑臉都成了豬肝色。
祁酌走到梁三身邊,将他幹幹淨淨一個字都沒有的書本拿起來,看了眼,道:“今日上的是詩詞課,請你作兩句詩來形容一下今日的天氣吧。”
作詩?梁三苦臉,讓他鬥雞還行,這作詩就是為難人嘛。
但為了不挨板子,他看了眼窗外藍藍的天,結結巴巴道:“今日天好藍,太陽好大我好困……”
好了,這兩句詩作下來,不僅沒有韻腳,還有些贻笑大方,不過卻十分合乎情景,甚至體現了作詩者的一些感受。
祁酌摸了摸戒尺光滑的尺身,淡聲道:“伸手。”
其實祁酌并沒有比這些皇親貴族大多少,頂多五六歲的樣子,比梁三只大三歲。
但是無論是誰,就算是四五八三位皇子,也不敢對他的戒尺質疑一些什麽,畢竟打在掌心上那是真的又響又疼。
梁三苦着一張臉伸出手去,清脆的打手心的聲音立刻傳遍了整個學堂。
打完後,祁酌将戒尺放回講案,對這個不認真的學生道:“回去抄五遍《清淨經》給我,日後收心淨心,好好讀書。”
說完話,他又看了看正在偷笑的五皇子,“五皇子,你來。”
五皇子是有兩分聰明的,平時讀書也算認真,收了收笑,便道:“漫風随雲起,一江柳絮輕。”
勉強過關,祁酌點了點頭,又換了個題目,将學堂內的人差不多都點了一遍,才繼續講課。
在這節課最後的時候,他道:“若再讓我聽見你們議論他人長短,便自覺抄寫二十份《困學既聞》交過來,一個字都不許遺漏,否則重抄十遍。”
話落,學堂內衆人都打了個寒顫,一直等到太傅那磊磊的身影消失,才慢慢活絡起來。
梁三唉聲嘆氣地收拾着東西,只恨自己這張嘴太讨厭,早知道等到放學了再說,總好過被打板子。
與他不同,學堂內的其它人更多是在思考,方才太傅打梁三,究竟是因為詩作的不好,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呢?最後面的那句警告,是不是也是為了元安呢?
梁三收拾好東西,又吹了吹自己的手掌心,一擡頭就見一群人圍了過來,吓了一跳,“你們這是做什麽!?”
年紀最小的八皇子是一群人裏最沉穩的,他來也不是為了看什麽熱鬧,而是認真道:“七皇姐和太傅訂婚了,你以後在上書閣要小心說話。”
“她訂婚就訂婚……什麽!?”梁三從凳子上彈起來,結結巴巴道:“誰?她和、太太太太、太傅!?”
周圍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五皇子嗤笑道:“誰叫你成日逃課請假,嘁,竟然覺得在太傅這種美玉前面元安還能惦記你這種破石頭,這下丢臉了吧。”
一旁的四皇子等人也覺得很有道理,“太傅這種男子要我是女子我也喜歡。”
“太傅不行不是還有緒風嗎?t我看公主和他青梅竹馬的,緒風也不錯,那家夥騎馬射箭樣樣都行,是和太傅完全不同款的男子。”
“哎呀我們不要瞎操心啦,元安公主雖說兇了些嬌縱了些,但她是公主诶!還那麽漂亮……啧,的确不應該看上梁三。”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只有梁三漲紅了臉否認,“誰說的!”
他又小聲嘟囔,“你們怎麽知道女人家心裏在想什麽……”
萬一元安就喜歡他這種呢。
長長的宮道一眼望不到頭,子桑蘊從東宮出來時,為了抄近道出宮走的是崇明閣與上書閣之間的夾道,宮城雖大,但這裏是她的家,就連百官上朝要走的宮道,都是她春日裏放風筝的地方。
柔柔的風拂面而來,子桑蘊難得心情很好,伺候在她身側的晼晚問道:“公主,您是因為見到了太子殿下才這麽開心嗎?”
子桑蘊搖頭,“我高興只是因為今日天氣好而已,不是因為誰。”
她的語氣嬌憨,與心腹侍女說着話,當餘光斜斜瞟到前方不遠處的一道身影時,她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小着步子跑過去。
兩側的宮人都默默垂下頭。
有腳步聲漸漸近了,祁酌轉過身來,才發現來人不是自己那些令人不省心的學生,而是前不久才見過面的元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