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第04章 04
怎麽把精心準備的禮物送到喜歡的人手上，還不會自爆，這是個好問題。
而路雲舒的解決方法是——直接送。
對，直接送。
當面送，直接得不能再直接。
她也的确這麽幹了。
特地又等了一天，在期待中，在盡量讓自己顯得很自然的想法中，多熬了一天，這才約靳含霜見面。
她們的見面在晚上。
白天路總要上班，沒空，又不舍得讓人代交。
見面的地點是離靳含霜小區不遠的公園。
靳含霜正在這裏散步，感受夜風。
也不算正在，只是路雲舒要來，她就幹脆下來走走了。
“嗯，我就在公園，離門口很近，路燈下，你來就能看到我。
“什麽？後門？
“你怎麽在後門呢，後門那一片的燈最近壞了，還沒修好呢，樹又多，黑漆漆的。”
靳含霜拿着手機，轉身看向公園後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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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腳步已經邁了出去。
“也別繞遠路了，你站着吧，我來找你，你不是怕黑嗎。”
——你不是怕黑嗎。
輕* 而溫和的聲音落在路雲舒的耳畔，帶着從前的回憶溫柔地湧向路雲舒，讓她不禁停下腳步。
她居然還記得她怕黑。
重重疊疊的樹蔭下，黑暗籠罩着路雲舒，模糊她臉龐的輪廓，卻掩蓋不了她眼底微微亮的眸光。
此刻，她正站在只能借着一點月光看路的後門。
公園後門到處都是樹，樹隙裏漏下一兩縷可憐的月光，光線遠遠不夠明朗，對怕黑人士來說确實是個恐怖片。
可是她沒有恐懼，沒有慌亂，非常平靜。
現在的路雲舒，已經不怕黑了。
忽然，她一臉鎮定地後退。
退出黑暗，回到停車的地方回到光下，然後拿着手機，拿着禮物，聽話地等着心上人來。
靳含霜趕到時，看見的就是一個乖巧的小朋友。
灰色豎條紋短袖襯衣，黑闊腿牛仔褲，悠閑白鞋。
銀色項鏈，黑色腕表，鼻梁上一副金絲眼鏡。
長長的黑發散在風裏，柔軟水亮，仿佛剛剛吹幹，正是最蓬松完美的時刻。
路雲舒就站在那裏等她，像是放學了在等家長來接的小孩，看起來乖得要命。
表情也乖乖的，再加上鼻梁上的那副金絲眼鏡……真招人喜歡。
她很喜歡這副眼鏡。
路雲舒看見靳含霜向自己走來，步履有點急，是有點緊張她的急。
她有點開心，心跳都雀躍。
她先開了口：“停車場在這附近，我不知道這邊的燈壞了。”
靳含霜倒是不在意：“你不住這，不知道也正常。”
她走近，聞到一股淡淡的發香，笑了一下，聲音還是一貫的柔軟：“剛洗完澡出來的嗎？”
“對，”路雲舒說，“收拾收拾好出來見人。”
見喜歡的人。
靳含霜樂了一下：“你工作時候穿的也挺好看的啊。”
不是她吹，穿正裝的路雲舒真的很有模有樣。
成熟穩重，禁欲美麗，有一種……很吸引同類的氣質。
同類，她的同類。
“好看嗎？”路雲舒忽然追問。
“好看呀。”靳含霜笑盈盈地答。
路雲舒也跟着笑了。
靳含霜反而因為這個笑愣了一下。
路雲舒這個笑怎麽說呢，很幹淨，就是很純粹的“被誇了好開心啊”的感覺。
她不自覺把這個輕快的心理描寫貼給路雲舒，再配上路雲舒正經的表情，她自己竟然先忍不住笑出來了：“怎麽了，姐姐誇你一句就這麽高興呀？”
“高興。”
路雲舒臉上的笑意又深幾分。
姐姐誇她高興。
姐姐記得她怕黑也高興。
特別、特別的高興。
靳含霜又說：“我誇算什麽，你得讓你喜歡的人誇你，那才更值得高興。”
路雲舒說：“對，姐姐說的有道理，但是我都高興。”
一副很受教的模樣。
乖死了。
靳含霜很想捏捏她的臉，忍住了，轉而道：“路總親自過來找我有什麽事呢？”
剛問完，白色的小禮袋就遞到她跟前了。
“送禮物。”
“？”
靳含霜被這三個字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沒接。
“好好的，送我禮物做什麽？”
路雲舒鎮定地搬出準備好的措辭：“謝謝你在我最混亂無措的時候答應幫我，又給我建議，讓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該送什麽。”
靳含霜又樂了：“啊～就因為這個呀？”
路雲舒一本正經的：“嗯，就因為這個。”
靳含霜問：“禮物給她送去了嗎？”
路雲舒：“還沒有，她這幾天不在A市，等她回來。”
“噢～禮物是要親手送才有意義。”
“對。”
過了一會，路雲舒輕輕喊了一聲：“姐姐。”
她說：“手有點酸了。”
——好小可憐哦。
靳含霜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應了聲“好吧”，就這麽接了她的禮物，還順口說了一句：“送了什麽呀，還親自跑過來送。”
“好奇的話就現在拆開看看。”路雲舒說。
“真的？”
既然如此，靳含霜也不客氣了，當着她的面把精美的包裝拆了又拆，最後打開被包裹其中的白色絲絨盒子。
一聲驚呼。
滿目詫異，不敢置信。
耳環！
她昨天說好喜歡的那對耳環！
“這怎麽——你弄錯了吧！”
“沒弄錯。”
路雲舒眼睛彎了一下。
“這是我給姐姐挑的禮物。”
“給我？”
“嗯，昨天挑了兩份禮物，一份給你，一份給她，發給你看的就是給你的。”
“你那不是在找我要建議嗎？？”
“是，都是。”
“啊？”
路雲舒看着她一臉詫異的樣子，眼中笑意更是溫柔，嘴裏還一本正經的：“的确不知道給她送什麽所以來問你，問完就知道了。
“然後挑禮物的時候想到你了，想起你平時也會戴這些首飾，就順便給你也挑了一份禮物……
“怎麽樣，我的情感咨詢費還可以嗎？靳老師。”
情感咨詢費？
靳含霜看看手裏設計得哪哪都踩在她喜好上的耳環，再看看眼前漂亮認真的學生，忽地輕笑出聲。
“你這樣，萬一我沒幫你追到人，那不是成罪人了？”
路雲舒：“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靳含霜：“噗嗤。”
路雲舒：“對吧？”
靳含霜：“嗯，對呢～”
“啪。”
盒子輕輕蓋上了。
靳老師眼睛都彎起來了，笑得很漂亮很漂亮，聲音都更好聽了：“那老師就收下了哦～”
跟着又打開盒子，讓路雲舒幫忙捧着：“不行，我現在就要戴。”
那麽漂亮的耳環呢，慢一秒戴上去都是對它們的不尊重。
路雲舒先是一愣，而後彎了彎唇角，聽話地站着給靳含霜當人形化妝臺。
她看見靳含霜先整理了一下長發，用鯊魚夾重新夾了一遍，然後才把耳環一只一只地戴上去。
她看到靳含霜的手，又長又白，骨節分明，瑩潤的指尖輕輕順着流蘇撫過，漫不經心的動作卻那麽好看。
她又不自覺看向靳含霜的唇，天生是不點自紅，什麽也沒塗都顯得好看，微彎的唇角，唇珠飽滿……好看得想讓人咬一口。
路雲舒的思緒瞬間回到原位，倉促又安靜。
有點失禮了。
她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轉走自己的注意力，若無其事。
靳含霜這頭也佩戴好了，問了一句：“好看嗎？”
路雲舒應得很快：“好看。”
靳含霜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
腦袋轉了兩下，流蘇輕輕晃動，光澤流轉。
她彎起眼眸。
“真好看。”
小路眼光真好。
耳環也好。
她自己長得也好。
賞心悅目。
她不摘下來了，就打算這麽一路戴回家。
就是衣服不适合，太悠閑了，寬松的一套短袖長褲，下次再配點合适的。
“謝謝我們路總呀～”
她笑起來時，頭微微動了動，耳環便跟着輕輕搖晃。
路雲舒的心情也跟着輕晃，像她說話上揚的尾音，飄飄的軟軟的，很愉悅。
她準備的禮物，她喜歡的人很喜歡。
“姐姐喜歡就好。”
“好～姐姐特別喜歡。”
“你接下來要忙嗎？”靳含霜左右看了看，問，“不忙的話，進去走走，散散步？”
路雲舒剛送給她這麽漂亮的禮物，她要是拿到禮物揮手就給人打發了，可就太缺德了。
她跟路雲舒又沒仇。
“不忙，散散步吧，”路雲舒說，“你帶我逛逛。”
靳含霜指了一下光亮少得可憐的公園後門：“路總介意從這裏進去嗎？從這裏繞到正門有點遠哦。
“我記得你怕黑，但有人帶着你走沒關系的吧？”
路雲舒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靳含霜轉身：“那來吧，我帶你過去，不要害怕，沒事的。”
路雲舒跟上她的腳步。
靳含霜走出兩步又忽然停下：“等一下。”
路雲舒被迫剎車，差點撞上：“嗯？”
靳含霜的美目将路雲舒上下一掃，忽然支起手捧着自己的臉，皺眉道：“我印象裏你怕黑都是你讀書時候的事情了，你現在長大了，還怕黑嗎？”
她對路雲舒的了解大多停留在路雲舒的學生時代，很久沒更新了。
萬一人家長大了不怕黑了呢？
那她現在這樣豈不是白操心，很好笑？
說完，她看見路雲舒朝自己走近一小步，屬于路雲舒的香氣一下撲到她身上，淡淡的，很好聞。
“怕。”
路雲舒擡起手，修長的手指向她的手伸去，微微一頓，換了個方向，很輕地捏住她的衣角。
然後，她看着她的眼睛，柔柔的，軟軟的，像只無害的小狗狗。
“特別怕。”
靳含霜的心一下被戳中。
好可憐啊。
怎麽這麽可憐呢？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朋友這麽可憐啊？
“好，好，那你就跟着姐姐走，姐姐會保護你的。”
靳含霜主動握住她的手腕，牽着她往月光裏的公園後門走去。
路雲舒看着她們的手，笑着收回視線。
嗯，她是有點小卑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