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诶, 你剛剛不還說不去嗎?”
鐘吟突然改變主意,着實讓郭陶愣了一愣,她什麽時候這麽不穩重了?
心髒仍在砰砰跳動着。
怕明天郭陶咋咋呼呼地露了餡, 鐘吟暫時沒和她說這件事, 挑了個不出錯的答案:“決賽嘛, 還是值得一看的。”
正好,明天也能順帶把飯盒什麽的還了,省的易忱又要說她處心積慮地和他制造見面機會。
但天公不作美。
周六窸窸窣窣地下了一晚上的雨。
早上雨倒是停了, 但地上積了水漬, 打滑得很。
鐘吟練完早功, 給易忱發了消息:[今天決賽你要參加吧?我把飯盒和衣服還你]
沒什麽意外的, 直到中午, 對面才回複。
[腳還沒好幾天]
[倒也不必這麽迫不及待]
“……”
以前鐘吟倒還能裝傻, 現在他變本加厲,就差明指她對他別有企圖。
鐘吟忍了又忍, 才沒當場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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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吐一口氣。
算了,随他怎麽說吧。
等她追上林弈年, 不用解釋也能說清了。
緩了半天, 鐘吟才調整好心态:[腳已經沒什麽事了,還是早點把東西還你吧]
001:[還犟]
001:[醫囑讓你一個月內少活動,被你吃了?]
鐘吟不打算和他繼續争辯:[我說沒事就沒事,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又消失。
來來回回幾次, 看起來很暴躁。
最後, 只甩來一個大拇指, 顯得格外陰陽怪氣。
鐘吟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一個。
似乎是被氣着了,易琛沒再理她。
下午, 郭陶興致勃勃地拉着鐘吟出門,關門前問了句:“你們真的不去嗎?”
史安安穿着毛絨睡衣,看了眼外面的天氣,宅屬性爆發地搖搖頭:“天好冷,不去了。”
“下午樂隊有排練,沒法去了。”鄭寶妮擦着吉他的弦,聳了聳肩。
郭陶挽住鐘吟,“那只有咱倆啦。”
鄭寶妮揮手給了飛吻:“加油,早日拿下林弈年。”
寝室門在兩人面前關上。
史安安吃了口餅幹,繼續看漫畫,突然,屏幕跳進來一條消息:[今天好冷啊,不想出門]
史安安拍掉手上的餅幹屑,回複:[那就不出門,一起死宅qwq]
[我也想啊,但是室友下午有籃球賽]
史安安愣了下,[你們那也有籃球賽?]
[也?]
兩人聊到現在,都沒提過各自的三次生活。
史安安:[就是感覺很巧,我們學校今天也有一場籃球賽,室友剛剛還問我去不去呢]
那頭默了許久,冷不丁發來:[我覺得巧得有些過分了]
[…你在哪個城市上大學啊?]
史安安敲了兩個字:[京市]
那頭安靜了許久。
她心微微懸起來,不會吧?不會這麽巧吧?
[是S大嗎?]
還真他媽這麽巧。
史安安木着臉,回了個句號。
[我記得你也是學計算機的]
[那咱們對個暗號]
[戴哈拉]
戴哈拉是學院一名教C語言的教授,因為年紀輕輕頭頂就清涼似撒哈拉沙漠,期末挂起人來又毫不手軟,學生私下喊他戴哈拉。
屏幕這頭,史安安盯着這幾行字,徹底傻了眼,頭皮麻了又麻。
聊了三個月的網友竟然就在我身邊!
[安安,你還在嗎?]
史安安腦中一幀幀回想自己在這個網友面前發過的瘋,分享過的18x網站,突然連滾帶爬地關閉聊天框,火速下線。
操啊啊啊!
想着他很可能是專業裏任何一個人,一時間,史安安想死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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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天太冷,這場籃球賽相對于體院那場熱度沒那麽高,場下觀衆稀稀拉拉,只坐了一半。
顧旻早就占了位置,遙遙就沖二人招手,大喊:“桃子姐姐,我在這!”
鐘吟挑了下眉。
這小子,之前還會喊她們兩人,現在眼裏只看得見郭陶了。
想起這兩人幾乎天天一起雙排打游戲,被各番人馬輪番虐菜仍不離不棄抱團取暖,鐘吟笑了笑,移開視線。
一眼看到了站在籃球框下投球熱身的林弈年。
——倒是沒看見易忱的影子。
她随郭陶坐到觀衆席,随口問了句:“你哥呢。”
“應該還在路上吧?他動作一直都慢。”顧旻說。
鐘吟哦了聲,同一時刻,她對上林弈年的視線。
略一停頓,他朝着她的方向走來。
鐘吟慌了下,突然手都不知往哪放。
“你來了。”林弈年走近。
“嗯。”
他彎唇,目光溫和地落在她面上:“上次我缺了席,這次總算沒錯過。”
鐘吟眼睫輕動,張了張唇,卻一時詞窮,已讀亂回:“那謝謝你啊。”
“噗,”林弈年噗嗤笑了,“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意識到自己回了什麽的鐘吟:“……”
該死,她到底在幹什麽?
她懊惱地用手捂住臉。
林弈年觀察她的神情,略怔了一下。
曾在很多女孩的臉上,他都看見過熟悉的神色——她的羞澀,其實很明顯。
他心中頓時有了荒謬的猜測,面上卻不顯,斂眸問她:“比賽後有時間嗎?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鐘吟心跳如鼓:“是有什麽事嗎?”
“秘密,”林弈年眨了下眼,“所以有時間嗎?”
鐘吟點頭:“有的。”
“好。”他看了眼手表,笑着道:“不早了,我先過去,一會見。”
鐘吟被他幾句話說得心不在焉,直到手肘被人碰了下,郭陶興奮地壓低嗓音:“救命!你們什麽時候到這程度了?他有什麽話要和你說?不會要和你表白吧!”
鐘吟吓了一跳,“不可能。”
她和林弈年總共才見過幾面啊?
“你他媽真牛啊。”郭陶完全忽略了她的否認,“不聲不響地幹大事。”
鐘吟搖頭:“可能是有別的t事。”
但她心中還是不可抑制地起了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甚至覺得這一個小時的球賽都漫長起來。
一旁的顧旻豎直了耳朵,也沒聽清他們的私語,“你們剛剛在說什麽呢?有什麽不能和我說的嗎?”
“還有林哥,剛剛他和吟吟姐說什麽呢?”
郭陶一把推開他腦袋,“小孩子少管閑事。”
顧旻嗷得捂住腦袋,“都說了不是小孩子,我只是讀書比較早!”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程岸的聲音,他拖着宋緒跑過來,“我們也來了!”
他們身後,易忱罕見得穿了件淺色的沖鋒衣,背着雙肩包,插着兜,閑庭信步般走在最後。
“哥!”顧旻揮手。
易忱懶洋洋嗯了聲,走近,把背包扔他懷裏,“拿着。”
似乎察覺到什麽,他又閑閑側頭,瞥了眼鐘吟,“還看?”
第一次見他穿亮色的外套,難免要多看幾眼,鐘吟真心誇獎:“你這衣服還挺好看的。”
易忱剛好在脫衣服,聞言,用一種“我穿什麽不好看”的眼神看他,心情似乎不錯,難得沒有噎人。
他喝了幾口水,轉身上場。
這場籃球賽很常規,雖是決賽,氛圍卻遠沒有體院那次緊張。
大概也是天冷加地面潮濕,兩邊打得都松松散散的。
觀衆席上,顧旻甚至和郭陶打起了游戲,程岸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話,宋緒則最為心不在焉,盯着手機發呆。
鐘吟打了個哈欠,想着林弈年的話,第一次期待比賽快點結束。
突然,變故陡生。
不知場上發生了什麽,裁判吹哨,讓比賽暫停。
場中心被人圍着,鐘吟回神:“這是怎麽了?”
程岸剛剛也走了神,不明所以地說:“好像是有人犯規。”
直到人群散開,最中心的易忱撐着地起身,身上穿着的白色長T髒了,全是地面的水漬。
顧旻爆發出一聲驚呼:“哥?!”
鐘吟也倏地從座位起身。
郭陶一怔,拉了拉她的手,“吟吟?”
鐘吟後知後覺,重新坐下,只是視線仍向人群中心。
易忱起身時,動作有些僵硬,冷冷看着被裁判罰黃牌的對手。
後者雙手舉着,“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林弈年問易忱,“還能繼續嗎?”
易忱沒什麽表情捋了捋護腕:“繼續。”
眼看着比賽還要繼續,鐘吟忍不住開口:“都受傷了為什麽還打?”
程岸嗐了聲:“忱哥那脾氣,腿沒斷他都不會下來的。”
鐘吟不能理解,眼神緊緊盯着易忱,“但他明顯受傷了啊!”
程岸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之後易忱似乎和剛剛拽他那人杠上了,不要命一樣,專門攔他的球,一直到大比分領先結束比賽。
計信學院蟬聯兩屆,獲得了S大籃球杯的冠軍。
歡呼聲中,鐘吟冷着臉,盯着賽場中心。
易忱慢吞吞走在最後,林弈年似乎要扶他,被他拒絕。
他挪來這邊,一眼沒看她,從顧旻手中接過外套就要穿上。
“等等。”鐘吟喊住他。
易忱瞥她,“幹什麽?”
鐘吟盯着他,從他手腕的劃痕,到摔破的褲子,抿唇:“你傷怎麽樣?”
他表情不屑,“小事。”
鐘吟沒和他啰嗦,一把拽過他,捋開他的長袖,看着手腕手肘溢出血痕的擦傷,她面無表情:“這叫小事?”
“腿呢?給我看看。”
易忱面色不自然了一瞬,撇開她:“少占我便宜啊。”
“……”鐘吟氣不打一出來,沒控制住音量,“你沒事逞什麽強?”
“我?”易忱荒謬地指了指自己,“逞強?”
“明明都站不起來了,不叫逞強叫什麽?”
她氣到飙起家鄉話:“侬腦子瓦特啦?侬只戆度。”
她說起滬話時,嗓音不自覺帶上嬌嗔的意味,易忱脊背過電一樣愣了半天,“叽裏呱啦說什麽?”
又覺不是什麽好話,暴躁起來:“都敢沖我嚷嚷了?”
鐘吟兩步上前,重重在他球鞋上留了個腳印,“我不僅敢嚷嚷,我還敢踩你。”
她沒收力,易忱“嘶”了下,特沒面子地往周圍看了看,皺眉拽住她胳膊,壓低嗓音:“小點聲,不嫌丢人?”
鐘吟冷着臉甩開他,“快去醫院。”
兩人鬧出的動靜讓所有人都看呆了,林弈年沒什麽表情地開口:“別鬧了,去醫院吧。”
程岸也張了張唇,“啊對,去,去醫院。”
易忱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麻煩。”
鐘吟沒好氣:“還能走嗎?”
這話說出口,才覺耳熟。上個禮拜,他也曾這樣閑閑地問過她。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易忱:“廢話。”
眼看着兩人又要掐起來,程岸夾在其中道:“稍安勿躁!我有電瓶車,我帶忱哥過去。”
鐘吟沒說話,總覺得易忱的傷比想象的要重,電瓶車太小,擦着碰着說不定更嚴重。
這時顧旻開口:“不如我聯系姑姑吧?”
他口中的姑姑就是顧清。
鐘吟頓時舒展眉心,“行,就這麽辦。 ”
“喂。”易忱瞪大眼睛,“就這點事你們聯系我媽?”
沒人理他,顧旻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啊哦,我手機沒電了。”
郭陶白他一眼:“關鍵時刻掉鏈子。”
鐘吟:“我來打吧。”
“別打。”易忱可不想受顧清的念叨,上前要奪過鐘吟的手機,腿一邁,疼不說,還被她冷着臉躲過,“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易忱第一次吃癟到這個地步,咬牙看着她:“好,很好。”
鐘吟充耳不聞,等那頭接聽就直接進了主題,說了事情經過,末了,還瞥了眼易忱,告狀:“他還不讓我和您說,還罵我呢,說我沖他嚷嚷。”
那頭顧清高聲,“讓他給我在那等着!這小混賬,看我怎麽收拾他。”
易忱被她這一通操作玩傻了,氣到發笑:“你還添油加醋?”
鐘吟抱臂坐下,理都不理他。
易忱:“……”
程岸忙按住易忱,“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先坐下!消消氣!”
鐘吟看向郭陶:“桃子,你先回去吧。”
郭陶朝憋屈的易忱看一眼,忍笑着點點頭,“行。”
“這就走了?”顧旻拉住她衣角,依依不舍。
郭陶指了指手機:“晚上海島見!”
顧旻頓時眉開眼笑,“行行行!我等你啊!”
“你們還不走?”易忱看向室友。
林弈年默了下,随後看向鐘吟,“你呢?是要留這裏嗎?”
他這突然的發問,讓一衆人都懵了一懵,易忱緩緩側頭,看向她。
鐘吟明白了林弈年的意思——在賽前,他就說賽後有話要和她說。
“我…”她吞吐了一下,“顧阿姨要來,我走了不太合适。”
林弈年笑了笑,“好,那我們先走了。”
他聲音依舊溫潤,沒給人任何壓力,鐘吟卻愧疚得不行,目送幾人離開。
一轉頭,易忱視線正凝在她面上。他瞳孔很黑,直勾勾盯人時,有種攝人的壓迫感。
鐘吟莫名:“怎麽了?”
“看來你倆還有不少話要講,”易忱漫不經心地用腳碾着地面,“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