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不久, 林弈年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寝室樓下。
“我正在阿姨這裏登記,等我上來幫你拿箱子。”
鐘吟沒拒絕, 嗯了一聲。
她的東西的确不多, 除了行李箱, 就只有身上背的一個小包。
“就這麽多東西嗎?”林弈年站在樓梯前,表情略有些驚訝。
鐘吟把行李箱推給他:“回去待一個月,又不是搬家, 哪有那麽多東西。”
林弈年攤手, “好吧, 是我狹隘了, 以為漂亮女孩子總會帶滿她的裝備。”
鐘吟瞧他一眼, 繼續往前走, 故作不經意地問:“看來你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前女友的行李很多?”
林弈年本來在下樓,聞言動作一頓, 看她,“前女友?”
鐘吟沒吭聲, 只是往下走得更快了。
林弈年拎着行李, 一時還跟不上。
有什麽在他腦中滑過。
但她身影已經轉而消失在樓梯口,林弈年蹙着眉,加快腳步。
一直到寝室樓下。
鐘吟才堪堪整理好心情, 停住腳步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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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話,”林弈年推着行李出來, 觀察着她隐而不發的小脾氣, “你再說一遍。”
鐘吟也覺得自己在意的點莫名其妙。就算他真有女友, 也是過去的事了,自己沒必要揪着不放。
“沒什麽。”她往前走。
沒走出幾步, 手腕從後被人攥住,林弈年用了力,一把将她拉回來。
微微彎腰,那雙清泉般的眼睛平視她,眸中帶笑:“吟吟,我怎麽不知道,我有前女友啊?”
他氣息靠得太近,鐘吟臉燒起來,下意識後退,後腦卻被他難得強勢地捧住,“這麽給我亂扣罪名,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鐘吟屏住呼吸,視線左右飄移着說:“高中的時候,那個總坐你自行車後座的女生不是你女朋友嗎?”
她擡眸偷偷看他。
他有一瞬間的怔松,回答得不假思索:“不,她不是。”
放在她後腦的手也下移,輕輕拂過她臉頰。
“吟吟,我和你一樣,從沒有過別人。”
鐘吟的心因為林弈年這一句話而融化開。
原來他始終如一地相信她,哪怕她曾有過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謠言。
有雪花飄下。
又下雪了。
寒假前的最後一天,S大的學生走了大半。
寝室樓前也異于往常的安靜空落。
他指尖拂去她眼睫凝着的雪花,視線凝固在她唇瓣,清隽眉眼湊近,凝在她的面t頰,視線如有實質。
察覺出他的想法,一瞬間,鐘吟心跳如鼓。
“吟吟,我能親你一下嗎?”
她眼睫顫動着。
閉上眼,算是默許。
頭頂似傳來一聲輕笑,他的氣息湊近。
鐘吟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快要跳出胸腔。
她有一瞬間想要閃躲,到底沒有這樣做,指尖克制地握住他的袖口。
時間變得這樣漫長。
鐘吟等得焦灼,就在這時,從側邊插進來一道急促的車鈴聲。
尖銳刺耳。
像是被人惡意地來回波動,挑動着她的神經。
鐘吟全身一僵,下意識地推開林弈年的手。
後者神色也在瞬間變得清醒,低聲說了抱歉。
循着聲音看去,正和騎在山地車上的易忱對上視線。
他一腳撐地,另只腳踩在腳踏。
沒什麽表情地看着他們。
後知後覺的尴尬将鐘吟席卷。
她停在原地,幹巴巴地說:“…你怎麽來了?”
“阿忱,”林弈年推着她的行李箱,邁步過去,神色自然地說:“其實我們行李不多,不用你專門跑這一趟。”
易忱垂下眼,扶在車把手的手指松了又緊,才勉強壓下胸腔翻滾着的戾氣。
“我媽已經到了。”
“啊,阿姨已經到了呀。”鐘吟忙邁步過來,“那我們現在過去吧。”
易忱緊抿着唇,沒說話。
邁腿從山地車上下來,順手接過她的行李箱,往前推。
林弈年視線停頓,“我來吧。”
易忱沒動,淡淡道:“你拿你自己的。”
“還是我自己來吧!”鐘吟硬着頭皮去夠行李箱,沒推動。她擡起眼,疑惑地眨眨眼睛。
林弈年突然笑了,從容地拍了下鐘吟的後腦,“就讓阿忱來吧。”他另只手握住鐘吟的,“正好,我空出來的手牽你。
“……”
背後的視線如有實質。
鐘吟有些不自然,緩緩地應了聲。
行李箱滑過地面,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易忱盯着他們交握的雙手,眼神冷而淡。
腦中一幀幀倒映他們雙唇湊近的畫面。
深吸口氣。
才顫動着胸膛,堪堪壓下所有陰暗的情緒。
鐘吟這一路都走得頗為煎熬。
她對情緒的感知力不算敏銳,卻也能絲絲縷縷地察覺出,從她和林弈年在一起後,易忱磁場的改變。
這個改變,讓她有些不安。
卻對誰也沒法開口。
她的願望很簡單,只希望一切都能和以前一樣。
易忱只是生她利用他的氣。
生完這個氣,就又能變回那個嘴欠的大少爺。
身側的林弈年卻像毫無所察,甚至還和易忱讨論起了上午考試的大題。
得到後者不冷不熱的回應:“我忘了。”
林弈年笑了笑,“這套卷子對你來說,難度肯定不算什麽,忘了也正常。”
快到校門口時,鐘吟看到了顧清停在路邊的車。
她忙示意林弈年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小聲:“你先往前走。”
明白她的意思,林弈年無奈搖頭,“好,我往前。”
鐘吟沖他擺擺手。
突然,帽子被人拽住往後拉。
“?”
“不想被看出來,就站我身邊。”
鐘吟無可奈何地理帽子:“衣服都被你扯變形了。”
易忱收回手指。
“是,”他冷嘲熱諷,“我是沒他那麽溫柔。”
“……”鐘吟動作一頓,還想說什麽,易忱已經錯開眼,看起來不想再說話。
上車倒很順利。
大一送易忱來讀書時,顧清就見過林弈年,印象十分深刻。
“吟吟說的同學原來是弈年啊,”顧清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容頓在臉上,“小忱怎麽沒和我說?”
易忱将鐘吟的行李箱放進後備箱,沒搭理。
林弈年圓場:“可能是事情太多,他忘了。”
“他能有什麽事情,”顧清嗐了聲,“他要能有你一分懂事我也不用操心了。”
“阿姨,外面冷,我們先上車吧。”鐘吟不敢在這個話題多停留,打開後車座門,第一個坐上車。
顧清則坐上副駕駛。
鐘吟身側的位置下沉,易忱面無表情地坐下。她手扶在膝蓋上,瞅了他一眼。
後者沒搭理她。
直到林弈年最後上車,輕輕關上門。
這位置安排。
正常又不正常。
顧清還坐在前面,如果不想被她看出來,這樣坐是對的。
但她和林弈年畢竟是情侶。
易忱大老爺似的杵中間,實在有些詭異。
突然,顧清的問話打斷了鐘吟的遐想,“吟吟,回去的事,和小帆說了嗎?”
鐘吟點頭:“爸爸打過電話,媽媽應該知道的。”
顧清笑了笑,“這母女哪有隔夜仇,這麽久,小帆哪裏還能再生你的氣,回去多和媽媽說說話,好不好?”
鐘吟點頭:“好。”
“對了,我都和小帆說好了,這以後啊,咱們兩家也要時常走動起來。正好我們在滬市也有不少親戚,”顧清回頭說,“到正月,我們一家再來登門拜訪。”
鐘吟笑:“那我掃榻以待。”
從這兒到機場有不少路。
一路上,顧清就沒讓話落下,找着話題和她和林弈年聊。
唯有易忱像睡着了一樣,一言未發。
直到轎車駛入機場。
顧清送他們到大廳,貼心地給鐘吟指着方向。
眼看着時間剩下不多,林弈年說:“阿姨,我來回京北機場多次,由我帶她,您放心。”
顧清愣了愣,半晌才點頭,“…哦,好,阿姨放心的。”
“時間也不早了,”鐘吟看了眼時間,和顧清道了謝,“那我們先走了。”
顧清連連點頭,另只手推身側的易忱:“還不快和吟吟他們道別?”
這時候的機場人群密集如織,來來回回都是人。
鐘吟很快被波及着往後退了幾步。
她看了看易忱,主動擡手揮了揮,“拜拜,易忱。”
“吟吟和你打招呼呢。”顧清用手肘碰這個明顯狀态不對的兒子,“快回她啊。”
易忱站在原地,看着他們二人淹沒在人群裏的身影。
人潮湧動,幾乎隔絕了他的視線。
她就這樣走出他的世界。
越來越遠。
顧清嘶了聲,有些急了,剛要說話,身側的人影突然穿過人群,如一陣疾風般飛奔過去。
鐘吟剛轉身,突然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後。
身側的林弈年也立刻轉身。
來人雙手如鐵鉗控住她手臂,胸膛起伏着,那雙漆黑深邃的眼深刻地臨摹她眉眼,像要将她盯進靈魂裏。
他唇瓣開合着,好半晌,才艱難地從喉間擠出幾個字:“鐘吟,我——”喜歡你。
“阿忱。”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林弈年擡手握住他的手腕,輕聲喚他名字。
嗓音一如平常,甚至不帶什麽情緒的色彩。卻如同雷鳴在耳邊炸響,提醒着他的身份。
易忱臉上的血色緩緩褪去。
垂頭,脫力般松開手。
“對不起,”幾乎語無倫次,“我,我中邪了。”
“對不起。”
他慌不擇路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被來往的人撞到也毫無所覺。
鐘吟心中驚而未定,下意識往前,“你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道個別。”
易忱抹了把臉,匆忙背過身,“走了。”
他大步往回。
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人群中。
鐘吟神色有些怔松,站在原地良久。
“走吧。”林弈年攬住她的肩,提醒,“時間不多了。”
鐘吟回過神,緩緩點頭。
“我還是覺得奇怪,”她壓下心裏的不安,尋求支持般看向林弈年,“他剛剛要說什麽啊?”
“小心。”
林弈年打斷她的話,擁着她穿過人群,平視前方。
片刻後,察覺鐘吟還看着他,他搖頭,平靜道:“我也不清楚。”
飛機劃過天空,飛往滬市的方向。
車內,顧清朝身側的兒子看了眼。
他正看着窗外,目光随着那架飛機平移,神魂出竅一般。
轎車正堵在路上,旁邊的奶茶店正在放歌。
缥缈婉轉的歌聲傳進車內,字字清晰。
[沒有你在我有多煩惱
沒有你煩我有多煩惱
穿過雲層我試着努力向你奔跑
愛才送到你卻已在他人懷抱]
[就是開不了口讓她知道
就那麽簡單幾句我辦不到
整顆心懸在半空我只能夠遠遠看着
這些我都做得到
但那個人已經不是我]
……
聽到最後,易忱吸了下鼻子,匆忙地用手指按上車窗,隔絕了聲音。
他的動作讓一旁的顧清看向他,神情若有所思。
冷不丁開口:“如果我沒猜錯,吟吟是不是和弈年在一起了?”
易忱表情驟變,僵硬着轉過頭。
“你這麽看我做什麽?”顧清伸手去揉他的頭發,“你真當你媽傻,這都看t不出?”
易忱沒有打開她手的力氣,垂下眼睑。
緩緩閉上眼睛。
他這個模樣,讓顧清的心揪了一下,放輕聲音:“兒子,是媽錯了,不該硬湊你和吟吟。”
易忱別過頭,啞聲道:“別和她媽說,她還不想她媽知道。”
“我知道。”顧清眼神複雜地看着他,終是嘆口氣,“吟吟是個好姑娘,弈年也是個好孩子。他們很合适。”
“感情的事情強求不來,可能你們就差點緣分。”
“兒子,優秀的姑娘還有很多,你還會遇到喜歡的,對不對?”
易忱眼神漠然地盯着窗外。
顧清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不會遇到再喜歡的了。
沒有人比鐘吟更好。
沒緣分,就制造緣分。
得不到的,就想辦法得到。
這麽簡單的道理。
他們怎麽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