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江顏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他這個繼妹的眼光實在是不怎麽樣。
江荞被看得心裏發毛，福至心靈間想起了答應過江顏的事，她咽了咽口水，給江顏遞了個求饒的目光。
江顏挑眉，目露不解。
江荞卻自以為已經領會了江顏的眼神，主動上前主持公道：“都別吵了。”她看向裘雪雁，“咱們這麽多人去見三長老确實不妥，這樣吧，咱們分開走。”
紀芷蔓感激地看她一眼。
江荞微微一笑，先別高興得太早。
她清了清嗓子，道：“這枚令牌是家姐為我拿出來的，我肯t定是要去的，除此之外，就紀……公子去吧。”
“只有我？”紀芷蔓神色一僵：“那，葉公子呢？”
葉淮骁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什麽意思，莫不是要将他單獨推給裘雪雁不成？
江荞當然不會這樣安排，就算她不在乎紀芷蔓的心情，也得考慮她身後江顏的心情。
江荞微笑看向接引弟子：“這位師兄，方才你是不是說過要将天靈根之事上報宗門？”
接引弟子怔怔點頭：“對，對。”
江荞看了眼裘雪雁，意有所指道：“那其他普通靈根的弟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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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成“普通靈根”的裘雪雁瞪了她一眼，“你說誰是普通靈根？本小姐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冰靈根！你一個五系雜靈根什麽時候也有說話的份了？”
江荞當做沒聽見，她才不怕女三，這個女三結局死得比她還慘，不足為懼。
她看向接引的弟子：“師兄？”
接引弟子想了想，道：“普通靈根的弟子會統一安排在外門，待收徒大會結束後再分配到各峰。”
江荞微笑看向裘雪雁：“那這位裘姑娘？”
接引弟子正色道：“還請這位師妹先去外門住一段時間。”
裘雪雁瞪大了眼：“我可是裘家人——”
接引弟子不假辭色道：“規矩就是規矩。”
裘雪雁不服氣：“那若是我非要跟着一起去呢？”
接引弟子嘆息：“還請裘姑娘不要為難在下，沒有內門令牌者不得進入內門，你就算想進去，若沒有在下帶路，也是進不去的。”
他不是傻子，這幾人中，有兩人是天靈根，有兩人背靠三長老，都不是好得罪的，相比之下，所謂難得一見的冰靈根天才便顯得相形見绌起來。
“你——”裘雪雁精準找到江荞，瞪了一眼，“我記住你了！”
江荞往江顏身後一躲，探出腦袋對她眨了眨眼：“裘姑娘，別生氣嘛，只不過在外門住一段時間罷了，日後又不是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裘雪雁冷哼了聲，憤憤然轉身離去。
紀芷蔓終于松了一口氣，朝江荞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江荞也彎起眉眼，道：“好了，事情這不就解決了嗎？紀公子跟我們走，葉公子同這位師兄走。”
皆大歡喜。
男女主分開了，女三也被趕走了，江顏總該滿意了吧？
紀芷蔓聽到這話，目露猶豫。
江荞一下就看出她的猶豫，心頭咯噔一下，紀芷蔓不會不願意吧？
果然，下一刻江荞就聽見紀芷蔓斟酌着道：“我與葉公子都是天靈根，無論見不見三長老都能拜入紫凰門，要不然，我和葉公子一道同這位師兄走吧……”
她說着，悄悄看了葉淮骁一眼，葉淮骁爽朗笑道：“紀兄果然講義氣。”
紀芷蔓眼裏的笑意愈發明顯。
江荞還想說什麽，葉淮骁已經不由分說道：“還請師兄帶路。”
江荞皮笑肉不笑地瞥他一眼，狗男人。
一行人跟着接引弟子進了內門，他給江荞二人指了路後，便帶着葉淮骁和紀芷蔓離開了。
紀芷蔓等人一離開，江荞立刻向江顏表忠心道：“我拆散了，沒成功。”
看，她努力過了，紀芷蔓戀愛腦發作，她也攔不住。
況且人家還有理有據，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江顏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看過來的那一眼是什麽意思，他垂眸看她，意味深長道：“你倒是積極。”
江荞甜笑道：“姐姐的事情，做妹妹的當然得積極了。”
江顏不輕不重地瞥她一眼：“最好如此。”
江荞悄悄看她，這是什麽意思？她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眼見江顏已經擡步朝前走，江荞追了上去，她本想挽住江顏的胳膊，但想到對方似乎不喜歡這樣的親近，又改為了扯住她的衣袖：“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江顏看了眼自己被扯住的衣袖，瞥江荞一眼，江荞無知無覺，甜甜喊了聲：“姐姐。”
江顏不輕不重應了聲：“嗯。”
江荞笑得更甜了，扯着江顏衣袖的手又悄悄上移了一點。
江顏一頓，又看了她一眼，江荞眨了眨眼：“姐姐？”
江顏收回目光，神色不明。
江荞臉上仍然帶着笑，然後又悄悄将指尖往上移了移。
卡着江顏可能會生氣的點，江荞不動了，她仰頭看江顏，不動聲色地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姐姐，你怎麽會有三長老的令牌啊？”
江荞熟悉原著，自然知道原因，江顏手中的這枚令牌是三長老親自交到江母手上的，江母臨終前又将這枚令牌留給了江顏，憑着這枚令牌，江顏成功拜入三長老門下，在紫凰門徹底站穩腳跟。
江顏微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江荞：“……因為，我是姐姐唯一的妹妹？”
江顏腳步一停，垂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妹妹？”
這便宜妹妹當得倒是挺熟練。
江荞被她看得心虛不已，正想再說點什麽找補回來，便聽到江顏慢條斯理道：“江家雖然沒落了，百年前也是輝煌過的，三長老曾于三百年前欠了江家一個人情，這枚令牌就是憑證。”
江荞幹巴巴道：“哦，原來如此。”
她又仰頭，沒話找話道：“姐姐，百年前的人情，三長老會認嗎？”
江顏漫不經心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紫凰門真的很大，兩人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來到三長老居住的峰頭——
雲霞峰。
方才那名領着他們進內門的師兄做事還算牢靠，前腳和他們分開，後腳就派人去通知了三長老，故而兩人到達時，三長老已經等在雲霞峰了。
這位三長老門下有好幾名弟子，見到江顏，他開門見山道：“你有什麽要求？拜入我門下，還是希望我引薦你，拜入宗主門下？”
來找三長老之人，無非都是為了這兩個目的而來。
整個紫凰門，除了宗主門下，拜入三長老門下是弟子們最好的選擇。
三長老和宗主同出一門，師尊是上任宗主，手上的資源光是手指頭漏出來的，就夠弟子們用一輩子了，因此那些眼高于頂的天之驕子們，一心只奔着拜入宗主門下或是拜入三長老門下。
但尋常人想要拜入三長老門下并非易事，若不是江顏帶着令牌而來，三長老絕不會如此輕易松口。
江顏微微颔首，勉為其難道：“拜入你門下也行。”
江荞忍不住看江顏，姐姐，你說話會不會太嚣張了一點？
三長老也被噎了噎，他倒是沒有生氣，眼裏反而浮現幾分笑意，“行，我收下你了，雲霞峰上有不少空院子，你自己找一找，看中哪間直接搬進去就是了。”
“對了，我這雲霞峰上沒有侍女侍童，你想要什麽只能自己動手，若有什麽不知道的，再來尋我就是。”
三長老說罷，扔給江顏一枚儲物戒：“見面禮。”
江顏也不客氣，他接過儲物戒，将江荞往前一推：“還有她。”
“她？”三長老面色古怪，“她不行，她靈根太差，我教不了。”
江荞往後縮了縮。
只一眼就看出她靈根強弱，這位三長老果然名不虛傳，也不知有沒有看出她這具身體已經換了個芯子。
江顏薄唇輕啓：“徒有虛名。”
“你！”三長老吹胡子瞪眼道，“你行你教，一個五系雜靈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誰能教誰教，反正我不教！但凡她是個三系——”
三長老說到這，不說了。
三系他也不教，收下江顏那是看在江母的面子上，江荞一個半道來的繼女，哪裏配得上這份人情。
三長老拒絕得幹脆，江荞可憐巴巴地垂下腦袋：“姐姐，算了，我資質如此之差，還是不要讓前輩為我費神了，我還是回蒲城吧，姐姐你就留在紫凰門好好修煉，只要日後別忘了妹妹，妹妹就知足了。”
三長老也道：“我看也是，像你這樣的雜靈根，哪怕勉強修煉，撐死也就只能到煉氣，最多活到兩百歲，江顏不一樣，憑江顏的天賦，未來的人生還很漫長，說不定你投胎千百回了，他這輩子都沒過完，你倆就不應該有牽扯，你還是速速離去吧。”
兩百歲？江荞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活這麽久，頓時滿意得不得了：“前輩說得對，我這就收拾行李回去了。”
她說罷，背緊背上的行李轉身就要走，剛走兩步就被人勾住了脖子。
江顏看向她，笑得溫柔又多情：“哪怕妹妹只能活兩百年，我也希望能陪妹妹走過這兩百年。”
“妹妹覺得可好？”
江荞：“……”
不太好呢。
三長老看不下去了，他一擺手道：“行吧，随你，反正雲霞峰的院子夠大，多她一個也不多，但是我先說好，教我是教不了的，最多借個院子給她住罷了。”
江顏笑意加深。
江荞勉強道：“……那就，多謝前輩了。”
三長老：“行了，下不為例。”
“但我先說清楚，外人不得長期留宿紫凰門，她若是想留下來，t我只能給她安排一個侍女的位置。”
他說罷，像是忽然覺得有點虧得慌，朝江顏伸手：“令牌還我。”
江顏輕輕瞥了他一眼，薄唇輕啓：“小氣。”
“我小氣？”三長老瞪眼道：“雲霞峰沒有侍女，這是雲霞峰的規矩，為了将你這個妹妹留下，老夫将規矩都破了，這個人情老夫還得大了！”
他不過是三百年前路過蒲城時，不慎被妖魔所困，哪怕沒有江母相助，他花上個百來年也能出來，偏偏江母幫了，修道之人最講因果，三長老不願欠下人情，這才留下一枚令牌。
他一直以為這枚令牌會很快派上用場，沒想到足足隔了三百年，江家後人才拿着令牌上門來。
對方雖然沒有提要求，但三長老知道，來紫凰門無非就是為了拜師學藝，左右不過是收一個徒弟，江顏天賦異禀，收了江顏，他也不吃虧。
真正虧的，是将江荞一道留下來。
罷了罷了，不過兩百年，眨一眨眼就過去了。
三長老越想越覺得虧得慌，他伸手，催促道：“趕緊的，令牌還我。”
江顏将令牌還給了三長老，三長老接過令牌，當場損毀，看着這代表因果的令牌被毀得面目全非，三長老微微松了一口氣，這人情總算是還清了。
三長老：“行了，日後你們二人就安心留在這雲霞峰，既然入了我雲霞峰，就是我雲霞峰的人，只要你們不犯錯，老夫便會護你們無虞。”
說完這話，三長老走了。
江顏垂眸看向繼妹，淡淡道：“走吧，先去找個院子。”
江荞聽到這話，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
差一點，只差一點她就能逃出生天了。
江顏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嘴角往下一拉，不輕不重道：“你不願意？”
江荞擡眸，正對上一雙過分豔麗的桃花眼，對方幽幽看過來，一字一句問：“妹妹這是不願意留下來陪我了？”
江荞直覺這是個送命題。
但她心裏居然沒有多少恐懼。
或許是因為熟知原書劇情，足夠熟悉江顏這個人，所以江荞知道，江顏此刻的面色雖然冷，但其實并沒有起殺心。
意識到這一點，江荞的膽子也跟着大起來，她擡起臉，問得天真：“姐姐，你還會對我下毒嗎？”
江顏瞥她，眼裏閃過幾分冷意。
這個繼妹膽子倒是夠大，居然還敢提下毒一事？
不等江顏回答，江荞又問：“姐姐，有朝一日，你會殺我嗎？”
江顏指尖微動，真真切切起了幾分殺意。
不等江顏動手，江荞用極快地速度道：“我和姐姐做個交易吧。”
“做交易？”江顏眸色微冷，“你也配——”
“只要姐姐日後再不想着對我出手，我願意一輩子陪在姐姐身邊。”
江荞仰頭看江顏，雙眸亮晶晶的，純粹又清澈。
她的這份純粹與紀芷蔓不同，紀芷蔓的純粹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帶着一股濃重的愚蠢，讓江顏很是不喜。
可江荞的純粹，則像是深思熟慮後，依然不改的初心，仿佛是她最為真切的想法。
江顏心中一動，緩緩垂眸看向她無比認真的臉，半眯着眼慢慢開口：“一輩子？”
江顏冷笑：“只能活兩百年的短命鬼，許什麽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