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紀承衍的開心江荞不懂, 但江荞的悲憤紀承衍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紀承衍挑眉道：“怕什麽。”
江荞老實道：“怕死。”
紀承衍擡起手，想要揉她的腦袋，想了想, 又放下手來：“不怕, 死不了。”
大門關上的一瞬間, 殿內陷入一片漆黑。
緊接着，地動山搖。
江荞死死握着紀承衍的手, 整個人幾乎貼在了他身上, 紀承衍能感受到江荞身體帶來的柔軟觸感, 他想要推開, 但在指尖碰到江荞的一瞬間, 他感受到了她身體的顫抖。
紀承衍停頓了一瞬, 将手搭在了江荞的肩上, 以一個環抱的姿勢護住了她。
江荞的身體慢慢停止了抖動, 她小聲說：“我好像有一點點怕黑。”
這是她在心魔境裏遇到漫無邊際的漆黑後得出來的結論。
江荞想了想，又補充道：“只是一點點, 有姐姐在身邊，我就不怕了。”
她說着，又往紀承衍身上貼了貼。
紀承衍：“……”
感受着懷中少女身體的柔軟，他最終還是沒能狠心将人推開。
地面震動得越來越劇烈，忽然有修士發出痛呼聲：“有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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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驚, 紛紛擡手抵擋。
江荞咽了咽口水, 掏出懷裏的防禦法器，以最快的速度, 為二人建了一個防禦屏障。
“不慌不慌……”江荞低聲對紀承衍道, “這是三長老親自煉制的防禦法器，一定沒問題的。”
這一年來, 她因為幫着三長老做事，沒少從他手中薅防禦法器，天長日久的，她的儲物戒裏竟然也儲存了不少防禦法器，手上的好東西甚至比普通宗門的核心弟子還要多，只要不出現儲物戒無法打開的情況，這些防禦法器，足夠她用上好一陣子了。
紀承衍聽到她的低喃，也不知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他，他輕輕應了聲：“嗯，不慌。”
妖皇殿果然名不虛傳，幾個重物下落的聲音響起，三長老贈給她的防禦法器就毀了一半。
這可是三長老煉制的防禦法器，其堅固程度不言而喻。
江荞微微蹙起眉，心頭生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有人發出痛呼聲，緊接着便沒了聲響，連第二聲慘叫都發不出來。
不難想象那人身上發生了什麽。
“救命！救救我！”有人哭喪道，“我的防禦法器用完了！誰能救救我！”
沒人出手，接二連三的痛呼聲響起，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連江荞儲物戒裏的防禦法器，也消耗了大半。
她尚且如此，更遑論旁人。
“不行了，我的防禦法器也用完了！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幫幫我，幫幫我！”
師青禹、蘇玺等人微微蹙眉，可誰也沒有出手。
師青禹護着紫凰門弟子尚且有些力不從心，更別說搭救別人了。
蘇玺在心魔境裏身受重傷，如今更是自顧不暇，甚至還需要驚鴻門其他弟子護着。
黑暗中忽然響起紀芷蔓的聲音。
她高聲道：“到我這裏來！”
同一時間，以紀芷蔓為中心的位置，亮起一片光亮。
衆人無暇他顧，病急亂投醫之下一股腦朝紀芷蔓的方向跑去。
一靠近紀芷蔓，那些下落的巨石便被攔在了屏障外。
衆人喜出望外，終于松了一口氣。
妖靈站在紀芷蔓的肩頭，不高興地嘀咕道：“本座剛睡醒就要幹這麽重的活，煩都煩死了。”
他口中抱怨，但還是盡心盡力地為紀芷蔓周圍的人搭起了屏障。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一刻鐘，也或許兩刻鐘，就在江荞儲物戒裏的防禦法器就要用完，她開始着急之時，紀承衍握住她的手，語氣溫柔中帶着散漫：“荞荞，去休息吧，接下來，讓我來。”
江荞借着遠處的燈光仰頭看紀承衍，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神情卻淡定自若，仿若方才承受了巨大妖皇之力的人不是他。
“姐姐……”
“無礙。”紀承衍淡淡道。
話音落下，他擡手，以自身的力量，為二人築造了一個圓弧狀的防禦屏障。
這個屏障将所有攻擊都擋在了外面，且看起來更加牢不可破。
紀承衍面色無異，江荞側目看去，只見他神色淡淡，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回頭，挑眉道：“害怕？”
江荞搖搖頭：“不怕。”
她或許會死在這裏，但姐姐是作者筆下強大冷豔又高貴的女二，絕不可能草率地在此處喪命。
江荞語氣堅定，目光中滿是信任，其中還夾雜着幾分她未曾發覺的依賴，紀承衍心髒驀地一軟，他垂眸，淡聲笑道：“放心，你是我帶進來的，我會将你安然無虞帶出去。”
江荞朝紀承衍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嗯，我相信姐姐說到做到。”
巨石雨持續了大概一刻鐘，才堪堪停了下來。
衆修士惶惶不安地擡頭探去，生怕那暫時的安全只是假象。
在一片寂靜中，蘇玺淡淡出聲：“不會再有巨石落下來了。”
聽到這話，所有人心頭頓時松了一口氣。
若這巨石再砸下去，這裏恐怕還要再折上不少人，可此刻，他們才進入此地不足一個時辰。
好不容易撐過一劫，有人緩過勁來，躬身向紀芷蔓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多謝紀道友出手相助！”
他本想謝紀芷蔓身邊的上古妖靈，可對方早已縮進了芥子空間中，那人不傻，知道上古妖靈是受誰的指使，立刻向紀芷蔓表達謝意。
其他人也跟着緩過勁來，紛紛向紀芷蔓出言道謝。
“多謝紀道友出手相助！”
“若不是紀道友出手，我等恐怕已經死在這巨石之下了。”
“是啊是啊。”
“紀公子不僅相貌堂堂氣質出衆，就連品性也遠勝他人，實在令我等敬仰！”
那人說這話時，若有若無地看向了一旁的蘇玺和師青禹，語氣裏帶着幾分含沙射影。
紀芷蔓沒聽出來，客氣道：“無論諸位來自何處，既然一同進了妖皇之煉，自該守望相助，在下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不遠處，裘雪雁扯了扯嘴角，聲音很低：“守望相助？誰想和她守望相助，真虛僞。”
師青禹耳力極佳，他微微蹙眉，側目看向裘雪雁：“裘師妹，我知你在宗門時便對紀師弟頗為不喜，可如今身處險境，你該像紀師弟說的那般，守望相助才是。”
裘雪雁聽到這幾乎等同于指責的話，憋了憋，終是沒憋住：“可若是她騙了你，騙了所有人呢？”
師青禹有些無奈：“裘師妹，別胡說。”
師青禹對紀芷蔓無條件的信任惹怒了裘雪雁，她氣上心頭，沉聲道：“我沒胡說。”
她質問師青禹：“大師兄，她與你同出一門，都是宗主門下的弟子，你偏袒她，我不怪你，可我也是你的師妹，你為何一句都不信我的？”
師青禹輕蹙眉心：“裘師妹，我未曾偏袒紀師弟，只t是此處人多眼雜，不宜起沖突——”
話音未落，裘雪雁忽然轉頭，看向衆星捧月的紀芷蔓，高喝了聲：“姓紀的！”
這道聲音隔着人群傳入紀芷蔓的耳裏，她扭頭，抿平嘴角認真問道：“裘師妹，不知有何事？”
人群之外的葉淮骁下意識蹙起了眉頭，朝紀芷蔓的方向走了兩步。
注意到葉淮骁的動作，裘雪雁更生氣了，她冷笑一聲道：“你很享受當救世主的感覺是嗎？”
紀芷蔓眉心微蹙：“裘師妹，我不懂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其他修士面面相觑，紛紛出言打着圓場：“紀道友只是品性高潔，不忍看我等慘死在妖皇殿中罷了。”
“就是，如紀公子這般風光霁月心懷坦蕩的人，這世間已經寥寥無幾，裘道友切莫誤會紀公子才是……”
“救世主又如何？紀公子救了我等的命，你們誰有紀公子的高義？哪怕他真想當救世主，他也有資格！”
“……”
“紀公子？”裘雪雁冷笑一聲，忽然上前，幾步來到紀芷蔓面前，冷聲道，“你真的是紀公子嗎？”
紀芷蔓臉色微白，意識到裘雪雁想說什麽，不由自主抿平了嘴角，她一字一句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無論我是何身份，我都活得坦坦蕩蕩，不曾害過人。”
裘雪雁冷笑道：“坦蕩？”
“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也能叫坦蕩？”
衆修士聽到這話，四目相對，俱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很快，裘雪雁便讓他們知道她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她微微擡手，施了個術法，頃刻戳破了紀芷蔓身上的僞裝。
紀芷蔓猜到裘雪雁想要做什麽，但此刻男子身份于她而言已經沒有用處，她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恢複自己的身份罷了，并非刻意隐瞞，于是在看到裘雪雁的動作後，她順從地任由紀芷蔓在她身上施展術法。
于是所有人便發現，眼前原本男生女相的公子變了，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女子。
紀芷蔓一頭長發在外力作用下垂了下來，滿瀑青絲堪堪及腰，一張容顏柔弱中帶着三分堅毅，仿若仙女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看呆了，他們原本以為紫凰門的江顏姑娘已經美得傾國傾城無人能及了，沒想到紫凰門中竟然還藏着另一個不相上下的絕世美人。
“真美啊……”
有人情不自禁地喃喃出聲。
裘雪雁沒料到衆人是這個反應，氣急敗壞道：“她是女子！她騙了你們！”
她倏然回頭看向師青禹，義憤填膺道：“大師兄！她本名紀芷蔓，其實是名女子！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你，騙紫凰門上下所有人，就算是這樣，你也不生氣嗎？！”
師青禹在看見紀芷蔓去掉僞裝露出真實相貌時，也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溫聲嘆了口氣：“紀師……師妹未曾告知我實情定是有她自己的苦衷，我雖不知情，師父卻一定知情，這便算不得欺騙，裘師妹，你也莫要再抓着此事不放了。”
沒有想到連師青禹都是這個反應，裘雪雁嘴唇輕顫，快要氣瘋了：“你們都偏袒她！你們全都偏袒她！”
正在這時，一座高塔忽然突兀地出現在半空中，離地面只有兩米高的距離。
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裘雪雁帶着怒氣，足尖一點，飛身進了高塔。
動作又快又急。
眨眼不見了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