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蘇玺定定看了紀承衍一會兒, 慢慢開口：“你到底是什麽人？”
紀承衍散漫開口：“江家，江顏。紀家，紀承衍。你喜歡哪個答案？”
蘇玺：“……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紀承衍笑了聲：“我又不會讀心術, 如何會知曉蘇道友想問什麽？”
蘇玺沉默片刻, 淡淡出聲：“紀承衍, 你該知道，普通人, 是使不出你手中的鬼魅手段的。”
紀承衍神色依舊散漫, 他勾着唇, 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是嗎？那只能怪他們太過無用了。”
蘇玺沉着眉, 手中倏然浮現一把琴, 那是他的本命法器。
紀承衍見狀, 淡淡笑道：“怎麽, 想殺我？”
“你既作惡, 我自然要殺你。”
“作惡？”紀承衍露出漫不經心地笑，“萬閻殿作惡無數, 也不曾見你驚鴻門出來主持正義，我自問沒做過什麽，蘇道友卻将這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頭上，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蘇玺表情不變：“妖皇塔，是你弄出來的。”
他語氣篤定。
紀承衍微微挑眉, 模棱兩可道：“是嗎？不知蘇道友有何證據證明這妖皇塔與我有關？”
蘇玺不打算再和紀承衍辯駁, 他一言不發，輕輕撥動琴弦, 刺耳的琴聲随之響起。
一貫以悅耳清明的清心曲著稱的蘇玺, 此刻彈出來的琴聲卻猶如魔音貫耳，振聾發聩。
那格外刺耳的琴聲随着氣流傳遍紀承衍的四肢百骸, 似要将他全身的筋脈一同斬斷。
紀承衍神色不變，仿若正在承受無邊痛楚的人不是他。
“你殺不了我。”紀承衍淡淡道，“這裏，是我的地盤。”
“妖皇塔果然是你弄出來的。”蘇玺了然道，“誰給你的能力，炎熙？你和他達成了什麽交易？他贈你妖皇之力，你将他複活？”
紀承衍笑了笑：“蘇道友高看我了，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蘇玺自然不信，他看向紀承衍的目光中滿是警惕。
說話間，他又撥了一下琴弦。
刺耳的琴聲再次傳了過來。
紀承衍無視那琴聲中的威壓，一步一步朝蘇玺走去。
石門在蘇玺身後重重合上，蘇玺臉色不變，撥琴的手依舊沒有慢下來。
無形的氣流在紀承衍手中凝聚成問心刀，他拿起問心刀，輕而易舉地穿過蘇玺以琴聲繪成的屏障，将問心刀架在了蘇玺的脖子上。
紀承衍的語氣慢而随意：“我說過了，這裏，是我的地盤。”
蘇玺臉色不變，聲音依舊平淡，仿若那張如冰雪般清冷的面容上永遠不會出現別的神色。
他說：“你殺不了我。”
“是嗎？”紀承衍語氣随意，“但我可以将你送出去。”
“但你還是讓我進來了。”蘇玺直直看向他，直截了當問，“你有什麽目的。”
紀承衍忽然放下問心刀，淡淡收回目光，聲音缥缈讓人聽不真切：“替我算一卦吧，蘇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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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蔓，芷蔓！”葉淮骁皺着眉喊了兩聲，語氣一聲比一聲重。
走在前方的人腳步微頓，似是躊躇了一瞬，旋即還是選擇繼續朝前走去。
葉淮骁眉頭加深，幾步追了上去。
“紀芷蔓！”
紀芷蔓扭頭，露出一雙倔強的微紅眼眸，她抿平了嘴角問：“不知葉師兄找我何事？”
葉淮骁：“……”
他緩了語氣道：“你要同我置氣到何時？”
紀芷蔓別過頭去：“我哪裏敢。”
葉淮骁深吸了一口氣：“你在那麽多人面t前駁我的面子，我難道還不能生氣嗎？”
紀芷蔓嘴唇翕動，面色也随之出現幾分動容。
葉淮骁趁機放軟了語氣：“蔓兒，我也是人，我也有心，你在衆目睽睽之下駁我面子，我也會難過的。”
“抱歉……”紀芷蔓終于開口了，“我當時——”
葉淮骁擡手堵住她話，柔聲道：“好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錯，都是紀承衍和江荞不好。”
他頓了頓，又問：“紀承衍，是你的姐姐？”
紀芷蔓聽到這話，茫然了一瞬，思緒像是被抽空，半晌，才緩緩開口：“可我明明記得，我只有一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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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卦……”蘇玺面色複雜地看了紀承衍一會兒，搖頭道，“我算不出你。”
他只能算出這次妖皇之煉裏即将發生的災難和紀承衍有關，其餘的，一概算不出。
紀承衍眼裏閃過幾分失望，他散漫道：“聽聞驚鴻門掌座首徒的推衍之術比之以推衍著稱的白月宗也半分不差，如今看來，原來也是欺世盜名罷了。”
蘇玺聽到這話，也不生氣。
“無論你說什麽，我都是要殺你的。”
紀承衍笑了笑：“殺我可以，只是在殺我之前，我還想讓你算一算別的。”
蘇玺好脾氣問：“什麽？”
紀承衍漫不經心道：“就替我算算，我那便宜妹妹吧。”
“江荞？我替她算過。”蘇玺說，“在心魔境裏我便替她算過。”
紀承衍耐着性子問：“嗯，算出了什麽？”
蘇玺搖搖頭道：“即使她勉強脫離了凡人的行列，也至多不過活兩百歲，沒有轉機。”
紀承衍：“半分也無？”
蘇玺說：“半分也無。”
紀承衍想了想，道：“我卻不怎麽信，你再算算？”
蘇玺：“……”
他眼神複雜地看了眼紀承衍：“你和她，倒真像一家人。”
“荞荞？”紀承衍勾了勾嘴角，“我與她本就是一家人。”
蘇玺沒再說什麽，若是紀承衍是在江荞提出這個要求之前要求他再算一遍，他會像拒絕江荞一樣嚴詞拒絕紀承衍，但在江荞那裏栽了跟頭後，就連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推衍之術是不是仍然萬無一失。
蘇玺微微阖上眼，專心算起來。
片刻後，他睜開眼，搖了搖頭，自傲道：“我的推衍之術，從未出過錯。”
紀承衍眸色冷了下來，他把玩着手上的問心刀，片刻後，道：“你可以出去了。”
蘇玺眉心一蹙：“我不會離開妖皇塔，你——”
紀承衍笑了：“誰說你可以離開妖皇塔了？”
蘇玺尚未明白紀承衍這話是什麽意思，只見他身後的石門突然打開，蘇玺整個人朝石門後墜去。
蘇玺扭頭，只對上了數只天級以上的妖獸群。
這樣的妖獸群，哪怕是全盛時期的蘇玺，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更別說如今的他身受重傷，連原本一半的實力都沒有。
蘇玺依舊神色淡淡，只是面色比之方才凝重了些。
紀承衍垂着眸，看着蘇玺直直墜入那妖獸群中，眼底沒什麽情緒，良久，他才收起問心刀，低喃了一句：“威脅她……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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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荞在妖皇塔外等了很久，等到太陽升起，又等到太陽從高挂頭頂到日薄西山，也沒有等到一個人出來。
這裏很空曠，除了一座突兀的妖皇塔，便是無邊無際的原野。
江荞不敢亂走，又進不去妖皇塔，只好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數小石子。
終于，在天黑之前，江荞等回了第一個人。
“荞荞——”
江荞下意識擡頭，瞧見來人，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
裘雪雁：“……雖然我知道你很想看到江師姐、不是，紀師姐，但你臉上的失望也不用這麽明顯吧。”
江荞調整了一下表情，朝她露出一個笑：“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裘雪雁瞧見她臉上還算真誠的笑，也懶得再和她計較了：“你還說呢，方才我拆穿紀芷蔓身份的時候，你一句話都沒有替我說！”
江荞有些無奈：“紀姑娘哪怕真的女扮男裝騙了所有人，也算不上什麽大惡，她又救了那麽多人，你在衆目睽睽之下拆穿她本就不妥。”
裘雪雁怒了：“你還說！”
江荞舉手投降，她關心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你在裏面……有沒有遇上姐姐？”
裘雪雁搖搖頭道：“我運氣好，幾乎沒遇上什麽人，也沒遇上什麽危險的事，但是江、紀師姐……”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着幾分後怕：“紀師姐恐怕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江荞心頭一跳：“裏面發生了什麽？”
裘雪雁搖了搖頭，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個紫凰門的同門，那同門告訴我，蘇玺算出，紀師姐會殺了這裏所有人，命我們全力圍剿紀師姐。”
終于還是來了，江荞心一沉，追問道：“然後呢？”
裘雪雁仔細回憶道：“然後那些人就像瘋了般，在蘇玺的指引下紛紛沖向紀師姐……”
江荞艱難問道：“……姐姐她還好嗎？她……殺人了嗎？”
裘雪雁皺着眉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看見，我本來也想去看一看情況，但剛走到一半，打開了走廊盡頭的一道石門，我就忽然出來了，至于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就不清楚了。”
裘雪雁看見江荞眉頭緊鎖的模樣，寬慰道：“別擔心，紀師姐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
“但是蘇玺——”
“蘇玺算得也不一定準。”裘雪雁心裏也拿不準主意，但她還是盡量安慰江荞，“況且我還看見大師兄也朝紀師姐的方向去了，你該知道大師兄為人，他絕不會為了莫須有的罪名對紀師姐出手的。”
江荞心情沉重地想，師青禹當然不會為了莫須有的罪名對姐姐出手，可若是姐姐真的失控，殺了無辜之人，大師兄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想到紀承衍那雙發紅的雙眸，江荞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心神不寧。
姐姐，真的能平安回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