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青溪

38.青溪

郁青娩搖搖頭, “沒有啊,怎麽會嫌你煩。”

她垂了下眼, 細指捏住他的手掌,指尖動了動,穿過指縫交握住,親昵地晃了晃,“我跟葛矢哥說了,我談戀愛了,他還說要給我們準備份子錢呢。”

聽到這話,趙成溪故意壓平的唇角終于動了動,眉眼随之露出幾分得意, 其實他也沒那麽小心眼,就是想鬧一鬧, 想讓她多在意自己一點。

他控制着嘴角弧度, “這還差不多。”

随即擡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臂, 環住她的脖子把人圈在懷裏, 邊拉開車門邊湊在她耳邊, “走了, 去約會。”

他們靠得極近, 郁青娩的下巴虛蹭着趙成溪的胸口, 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腔的細弱震顫,在躬身坐進車裏前, 她仰起臉,在他唇角處親了一下。

像被軟風吹過般,輕得叫人覺得是白日幻想。

今天他開了輛越野車, 改裝過的Jeep牧馬人,紀念版黑武士, 底盤比較高,她坐在座位上時,微垂眸便能對視,是很适合接吻的高度。

趙成溪淡“啧”了一聲,長指在車頂拍了幾下,頗有幾分欲求不滿。

“先欠着吧。”

當時郁青娩沒聽懂話裏暗意,只當是他還在鬧小情緒。

等到車子停穩,她在蔥郁茂林遮擋的車廂裏,被人扣着脖子用力吻下來時,才後知後覺地領悟到那句“先欠着”指的是什麽。

車子已經熄火,空調停止運轉。

周遭涼涼的冷氣也被灼燙呼吸融熱。

趙成溪探指按開攔在身前的安全帶,撲簌抽回聲裏,更近地壓過身子,将人牢牢鎖在座位裏,兩人鼻尖相抵,他含着柔軟唇瓣,細細吮吸着,微用力破開齒關,去吻她細軟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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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娩喉嚨裏溢出一聲輕哼,手臂泛軟地擡起,無力地搭在他肩膀上,偶時力度很輕推一下,力度小的像欲拒還迎,叫人愈發心癢難耐。

他覆在她後頸處的手指安撫般地捏了捏,動作卻毫不收斂,反倒加深了這個吻。

摟着腰的手指輕而易舉地挑開衣擺,探指揉在腰間細膩皮膚上,細細摩挲着,白皙皮膚上漸漸染上紅暈。

良久,這一吻才結束。

兩人額頭相抵,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郁青娩掀起微顫的眼睫,昏暗光線下,望進他波光微漾的眸底,她擡手撫了撫他眼尾,又湊過去在他紅唇上親了下。

又覺難為情般,低頸埋在他肩窩裏。

趙成溪嘴角勾起,折低頸,嘴唇碰了碰懷裏人紅透的耳廓,手掌貼着她後脊骨,安撫地順撫着。

等她呼吸平複下來,臉上紅暈褪去大半,兩人才下車。

洲城鬧市裏藏着的一處幽靜處,嶺南荷花園,樹茂遮天,翠綠濃郁簇簇成團,隐隐傳來空悠鳥鳴聲,似将喧鬧隔絕于外般的烏托仙境。

雖不值假期,但仍游人如織,卻都默契于心地低言低語,生怕驚擾了這份清淨。

郁青娩挽着他趙成溪的手臂,緩步走在微濕的石板窄徑裏,龜背竹簇擁低垂,雀藍石椅古樸雅致,風裏夾着清新的青草味。

她擡手碰了碰綠葉,目光t微散幾秒,又重新凝聚起來,聲音低柔地說:“記得以前阿奶帶我去逛王府花園,也是這樣的中式園林,但我那時候鐘愛商場,一點都不想逛這樣的園子,覺得各處大差不差,很無聊,總是吵着要走。”

趙成溪垂下眼,瞧見她微翹的嘴角,乍然緊起的心髒才松弛下來,唇角也擡起弧度。

他捏了捏她纖細的手指,“現在呢?”

郁青娩仰起臉,眉眼帶着笑意,無辜眨眼問,“我還是不喜歡的話,你打算怎麽辦?”

趙成溪擡手攬住她,手指在腰側裸膚上摩挲了幾下,輕嗯了聲,倒真瞧着像認真思考起來了,須臾後擡了擡唇,煞有其事地耳語,“還能怎麽辦?只好綁架你陪我在這吃一頓勉為其難的晚飯了。”

她聞言被惹笑,眼尾彎成月牙,擡手拍了下他胸口,“那你的想法可能要落空了。”

“因為我現在喜歡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趙成溪故作遺憾地嘆口氣,“那只能輕郁小姐心甘情願地跟我在這吃頓飯了。”

她抿唇忍着笑,語氣端起一分勉為其難。

“那好吧。”

餐廳在湖心亭,需要坐藤編小舟過去,湖水是碧綠色,如清透的淺綠翡翠,幾尾花色紅鯉悠閑擺尾。

風吹得船頭風鈴作響,垂枝拂水,點起漣漪,驚得紅鯉飛速擺尾游竄。

幾粒魚餌丢下去,又嘴饞的游回來。

郁青娩指尖又捏起幾粒,朝稍遠處丢過去,引來幾條聞香而來的白鯉魚,擺動着圓滾的魚身,呼哧呼哧吞着魚食。

不一會兒,船尾就浩浩蕩蕩跟着一串貪嘴的鯉魚。

船頭輕撞生苔石頭,晃悠着靠岸。

趙成溪俯身握着郁青娩的手,稍一用力将人拉上岸,朝湖裏擡了擡下巴,輕笑一聲,“一池的魚都被你給騙來了。”

郁青娩朝湖裏遞去一眼,收回視線,揚臉看着身前男人,細瘦手臂在他腰後圈住,紅唇勾起,“我只想騙懷裏的這只最好看的。”

“哦。” 他嘴角忍着笑,佯裝平淡地應聲。

幾秒後攬着人脖子,邁着臺階朝湖心亭走去,嗓音染上淡淡笑腔,“沒挑戰。”

指尖在她耳垂處撥了撥,“十八歲不就已經騙到了?”

等在一旁的服務生知趣地垂下眼,耳朵卻機靈地支愣着,聽到他們的耳語情話,豔羨地勾了勾唇,等到兩人來到湖亭門口才微欠身迎上去。

“趙先生,您們裏邊請。”

紅柱黛瓦,銅鎖翹檐,荷花垂枝而落,風吹拍打在圍起的落地玻璃上,室內冷氣很足,隔絕了亭外的暑氣。

舊門改的古木方桌,八角凳嵌着五彩石,桌中燃着兩盞雕花紅蠟。

嶺南融合私房菜,石紋豆腐,參湯蝦餃,蔥油淋雞,琥珀蘆筍百合,還有熱氣騰騰的榄仁荷花拆魚羹。

檸檬水裏飄着朵桃粉染紫的玫瑰花。

兩人沒面對面而坐,而是坐在了同一側。

趙成溪今晚也沒喝酒,竹節般修長的手指捏着高腳細柄,朝側一偏,碰了碰郁青娩手邊的玻璃杯,清脆一響。

他擡了下眉骨,“郁小姐恭喜,科目二順利通過。”

郁青娩聽到這官話般的稱呼,唇角沒忍住勾了勾,清咳了下,壓了壓嘴角弧度,也舉起杯子碰了下他的,故意端起客氣,也同樣回了句。

“趙先生同喜。”

話落,兩人相視一笑,周遭的空氣也變得甜膩起來。

須臾後,趙成溪揚頸喝掉高腳杯裏的檸檬水,探臂拎過青瓷茶壺,将兩人杯子再次斟滿,這次沒再官腔官調,反倒語氣沉柔下來。

連望向她的眼神都頃刻溫溺,如盈盈碧海。

“有有,戀愛首天快樂。”

再次聽到這兩個字,郁青娩有瞬間的怔愣,望向他的目光輕晃了下,嘴角彎起的弧度也微凝住,虛捏着杯柄的手指一寸寸收緊,骨節青白。

在書店初見時,她卷子名字欄寫了個“有”字,寫名字時開小差,忘了耳朵旁,卻叫趙成溪誤會成她的姓氏。

後來“有有”便将錯就錯成了他的獨家專屬。

她也曾抗議過,反駁這名字不好聽,可他卻歪理正理都講得頭頭是道,說有有寓意好,我們有有什麽都會有。

分手後,再沒人叫她有有,也似乎應驗般,一瞬間什麽都沒有了。

一切都在一夜之間被收回,蕩然無存。

直轉急下地叫人覺得如空夢一場。

此時此刻,在良久的沉默裏,郁青娩眼圈浮紅一片,眼前更是不受控制地浮起水霧,在眼尾溢出透明水跡。

不堪重負地滑落頰面。

趙成溪将杯子擱在桌上,擡手捧着她側臉,指尖在眼尾處拭了拭,“怎麽了?不喜歡我叫有有?”

她忍着鼻酸搖頭,咽了咽喉嚨,企圖壓下喉間的酸脹,開口時依舊有些喑啞,聲音低低的,似要叫人撐腰般委屈低喃。

“你說有有寓意好,有有什麽都會有,都是騙人的。”

有有一無所有。

阿奶不在了,喜歡的人也走散了。

聞言,趙成溪眸底漸漸迸裂,情緒随之沉湧,他看着郁青娩緋紅的眼眶,心髒一寸寸下沉,又如同叫人一把扼住,猛縮間,乍起刺骨脹痛。

他擡手輕緩地撫着她的後背,語氣是難得的正經,生疏又認真地哄人,“不是騙人,是真的。”

“有有想要的,一切都會有。”

手捧着她的後腦,手指在軟發間摩挲着,低柔又堅定地許諾,“相信我。”

郁青娩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哽的:“真的嗎?”

趙成溪唇角擡了擡,“真的。”

她擡手拽住他腰間布料,指骨收緊攥出褶皺,眼眸水光潋滟,語氣迫切微灼地追問着,“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這些年見過太多權衡利弊和無可奈何,深知愛情只是錦上添花的,而承諾也是毫無代價的過眼雲煙,許諾時有多真情實意,背叛時就有多寡情薄義。

即便如此,陷入戀愛後,她依舊不可避免的頭腦發熱,如未知世事的天真少女,渴求着愛你至死不渝的瑪麗蘇承諾。

趙成溪垂低脖頸,嘴唇貼在她溫熱的眼皮上,輕如落雪地吻了下。

再次睜開眼睛,他眼尾處褶皺變深些許,襯得那雙春波桃花眼愈發深情切切,沒絲毫猶豫地磁聲說:“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他擡了擡唇,緩和氣氛地誇張道:“如果你再甩我一次,我死纏爛打也要把你留在身邊。”

郁青娩聞言破涕而笑,虛蜷起手指,擡手在他硬朗胸口處錘了下,鼻音軟軟的:“誰要甩你了!”

嘴上輕怨,可心間卻如被溫泉水包裹般,細細屢屢透着溫意。

趙成溪笑着握住她細瘦手指,捏到唇邊親了親,彎着深情款款桃花眸,得意“哦”一聲,嗓音混着輕柔笑腔,“我們有有舍不得甩。”

郁青娩輕笑出聲,仰着微濕臉頰,羞嗔一句厚臉皮。

他笑着湊近,沉住嗓問,“不喜歡?”

她只抿唇笑,半字不語。

偏他壞透了,非得一聲“喜歡”才作罷。

吃完飯時天光已徹底暗下。

烏墨夜色裏,兩人又在園子裏逛了圈,才姍姍而歸。

車廂內光陰昏昧,勻速略過周遭綠植,路邊鱗次栉比亮起燈光,放映機般忽閃着侵來間隙暖光。

忽地想起什麽般,郁青娩側過身,手臂曲撐在中控臺上,撐着圓翹下巴,目光落在他側臉上,“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學車。”

她講話時還帶着淺淺的鼻音,如同小奶貓低喵般,叫人覺得心間溫軟。

趙成溪注意力在路況上,話沒多過腦,只是随意地揚調“嗯”了聲。

郁青娩轉了轉指尖捏着的荷花莖,粉白浸染的花瓣擦過臉頰,“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大概不會有學車的想法,當時想學車,只是因為不想跟你失去聯系。”

似是沒料到她會講這話,趙成溪心跳頃刻如鼓般震跳,連鼓膜都微微泛脹,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攥出白痕,青筋繃起,自手背蔓垣至勁瘦手臂。

他踩油門的腳微松,車速緩緩降下不少,随即輕嘆一聲,“有有,不要現在講這麽犯規的話。”

側過頸,望進她清瞳,無奈地擡了擡唇,“我沒那麽好的定力,會出意外。”

郁青娩眼底微懵的神情逐漸清明,垂低下巴,鼻尖半掩在飽滿的荷花間,砰砰心跳裏“哦”了一聲,“……知道了。”

趙成溪收回視線,語氣帶起輕松,笑腔問:“怎麽突然告訴我這些?”

但他微繃的腮緣,還有依舊稍慢的車速将他的心思暴露無遺,他很不淡定,甚至春心暗自湧撞。

“也沒什麽特別的。”

她擡起幾分臉頰,“就是覺得好像大部分t是你在說。”

所以也想讓他有安全感一點。

聞言,趙成溪嘴角弧度深陷,眉眼染上得意之色,“那巧了。”

郁青娩擡眸望去。

“我也一樣。”

一樣不想再放過你。

她嘴角拎着笑,重新窩回座位裏,指尖稍快地轉着綠莖,花瓣間飛出幾點水跡,“雖然我現在依舊不喜歡開車,但還是要學的。”

“你知道為什麽嗎?”

趙成溪配合反問一句,“為什麽?”

“因為……” 郁青娩彎了彎眉眼,語氣俏皮起來,“因為以後我們要是吵架的話,我要跟你在同一起跑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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