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追趕
追趕
清晨，天空仿佛倒扣的霧蒙蒙的玻璃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擦拭過，澄澈透明。
虞聽晚正在桌上檢查透明袋子裏的資料，不時地詢問旁邊的沈幼宜：“身份證帶了嗎？”
“帶了。”沈幼宜顯然也很緊張，視線不斷地掃視着手裏的紙張。
這天，确實是命運之輪轉動的時機。
她們二人都不曾預見未來會發生什麽。
虞聽晚擡起頭，眸子漾起微光：“我們一定可以的。”
沈幼宜輕柔的目光向她這邊投過來，傳來一聲“嗯。”
虞聽晚又低頭去整理書包，拿出書，默誦。
她心裏不斷重複着知識點，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正在忙碌的背影上。
一種難言的豐滿充盈填滿她的胸膛，只需要靜靜地注視着這個人，心神已然乘着天使的翅膀飛走了。
“走吧。”
虞聽晚的思緒被打斷，沈幼宜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明亮如皎潔的月仿佛要低下頭來親吻她的額頭。
她難免有一些慌亂地背起書包，蹭地起身，撞得茶幾一歪。
她心中懊惱，不敢去看沈幼宜，急急地說了一句：“我出去看看車到了嗎？”
虞聽晚大步地跑出去，又不小心撞歪了門旁的衣架，愣了一下，快速調轉回原來的位置後，飛奔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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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宜在她的背後，盯着她慌張的如小松鼠般的動作，不知不覺中，嘴角輕輕揚起。
車上，她們坐在後座上，路上的車很多，可能是由于高考的原因吧。
虞聽晚望着車外的風景。
“砰”的一聲。
巨大的慣性帶着她們直直地撞向前面的座椅。
虞聽晚心裏一緊，眼疾手快，伸手拉過沈幼宜，把她的頭牢牢護在懷裏。
聲響過後，沈幼宜擡頭望向她，眼裏是不可置信和驚慌，失聲道：“你的頭。”
虞聽晚撞得滿頭都是一閃閃的小星星，她頭腦發暈，眼前的沈幼宜分成好多個虛影，張口對她說話。
可她聽不清。
她張口想對她說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頭好暈好暈，伸手摸住頭，摸到了濕潤的一片。
耳邊系統的聲音不停地放大放大：“虞聽晚!虞聽晚!怎麽回事!我被幹擾了，你能聽見嗎？”
整個車已被大貨車撞扁，兩側都是車，還有一邊的車開始着火。
路邊的行人開始打電話，并試圖走向這邊。
虞聽晚只能看見沈幼宜驚慌的眼睛，和推拒的動作，她知道這具人類軀體即将失去意識。
她也試圖調動神力和呼喚系統，可是絲毫沒有任何的回應。
而車門早就被擠壓到打不開，而車前的玻璃上都是血，還卡着人，旁邊的玻璃也都碎了一地。
虞聽晚腦袋裏突然想起系統說過的一句話：“沈幼宜如果這次能順利去高考的話，那她的命運才開始徹底的轉變。”
她緊緊咬住舌頭，控制住自己的清醒，手攥成拳，對着鋼鐵的門一下下用力揮拳。
而車門仿佛被某種力量禁锢着。
好在系統給這副軀體的力量加滿了點。
車門被打得咣咣響，似乎松動了一下。
世界着了急，後面的大貨車也被那輛小車燃上了火，紅色的，鐵開始發燙。
虞聽晚的心髒砰砰砰直跳，身為神明的直覺告訴她，要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鹹濕的味道充滿了口腔，有什麽滑滑的東西落在她的耳邊，腰間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将她往後帶。
她渾然不覺，拼命地用盡力氣去砸車門。
因為都是虛影，她看不太清，一不小心一拳砸進了玻璃。
車門上的玻璃嘩啦碎掉崩開，她忽然感覺眼睛一陣滾燙，手上也是火熱的感覺。
和那晚沈幼宜帶給她的感覺很相似又完全不同。
沈幼宜，沈幼宜，沈幼宜。
她滿腦都是這幾個字，
車裏開始漫進濃煙。
“嘭”一個爆炸響起，震得整個車身一晃，全身都是滾燙的。
沈幼宜，她要給沈幼宜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虞聽晚咬緊牙，拼命地擊打着門。
緊迫感牢牢地追趕在她的後背，死亡的倒計時慢慢逼近她。
死亡的臨近讓她全身毛骨悚然。
神明的預感放大這種恐慌無數倍。
虞聽晚竭力控制住她全身發抖的身體，空白一片的頭腦。
她一下又一下用力砸向那扇門。
虞聽晚開始感覺到全身開始發癢，覺察到這具身體的極限，她不禁用力喘息着，可是只有滾燙的氣體鑽進她的嗓子，割掉她的肉。
她不斷地用盡全力，重重地向那扇門砸去。
不知多少次，“嘭”，車門如廢鐵般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和滾燙的滋滋聲。
虞聽晚看不見，卻感受到突然有冰涼的風冒進來。
她用力撥開腰上的手，反而抱住那具不斷掙紮的軀體，拼盡全力地推出去，被煙嗆得沙啞的嗓音喊出了最後一句話：“去考試!快去!”
“虞聽晚!”一聲嘶啞的尖銳的聲音被震天的爆炸聲蓋過。
一個路人大娘目露不忍，急忙拽住要往大火燃着的殘墟旁撲的沈幼宜。
沈幼宜盯着仍然着着火的黑色車架，明顯沒有活人的樣子，眼眸中滿是愕然，
她不能夠相信。
她睫翼一顫，一顆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
明明清晨還偷看她的害羞的虞聽晚，就這麽突然消失不見。
仿佛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施舍了所有的溫柔，又突然離開她的身旁。
看，世界無情地嘲笑她，她所有的翹首以盼的時光都是偷來的，甚至一份剛發現的心意還沒來及說出口。
就這樣被斷送在這裏，一塊鋼鐵的殘墟中。
“小姑娘，怎麽這麽想不開，哎呦，瞧你這個樣子是要去高考的吧……”大娘嘆息地說。
沈幼宜黢黑的一張小臉怔愣住，眸子裏忽然亮起一道希望的餘光。
她努力支撐起搖晃的身體，全然不顧身上的傷疤，不顧路上行人對她投來的視線，瘋狂地向學校那邊跑。
猶如運動會那樣，瘋狂地向前跑，這次卻不一樣，這次是為了追逐，追逐她。
即将回歸上天的天使，即将被世界收回的溫柔。
沈幼宜瘋狂地向前跑着，微涼的風吹拂過她的臉頰，吻去她眸中的亮晶晶的淚。
她沉痛的心惴惴不安地跳動，在她耳旁說些，快些，再快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