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錯沐離退出直播間去搜索了那個能讓人發出醜小鴨和老母雞般笑聲的視頻，其實也不用過多的搜索，十個營銷號裏有八個在二次搬運這個視頻。
錯沐離随手點了個視頻進去。
男生抱着洗潔精用眼神求助無果之後，擰開蓋子哐哐往裏倒，那氣勢沒個飛流直下三千尺不足以體現他的壯觀。
一瓶兩升的洗潔精愣是被倒了一半進去，量多的連洗碗盆裏的盤子都裝不下，錯沐離看着林木西一手抓着自己的袖口另一只手奮力的在裏面攪動。
果斷，決絕，不帶一絲猶豫，左手攪累了就換右手，右手攪累了就換左手，絲毫沒有注意到泡沫的死活。
泡沫在不停的攪動下越堆越高，餘晖下的幻化成七彩後随之泯滅，泡沫如海浪般前仆後繼争先上湧，在微風中盈盈晃動着。
啪叽一下。
攔腰折斷。
林木西茫然的擡起頭瞪着大眼睛，泡沫順着他的頭發一路延伸到尾椎骨，網友在他的腦袋邊上打了幾個問號，旁邊用顏體字寫着‘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麽’的字樣。
離他最近的那桌客人紛紛拿出手機錄視頻，隔着手機都能看到他一抖一抖的肩膀，林木西羞赧的扒拉着自己頭上的泡泡。
風一吹，泡泡越飛越多。
此時，老板端着菜正巧從店裏出來上菜，一不留神腳踩泡沫duang一聲倒在裏地上，盤子飛的老高掉下來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痛的半天直不起腰來。
飛在天上的雞蛋餅像是長了腿似的啪嗒一聲蓋林木西的腦袋上，熱乎乎的還冒着煙，茫然的眼神中透着一絲不知所措。
林木西确實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事兒，論這種突發情況确實是少了很多實戰經驗，畢竟以前也沒人敢把菜蓋到他腦袋上。
調皮的網友還給雞蛋餅畫上呆萌的眼睛，羞澀的腮紅，小手彎彎的在空中揮着手，讓原本尴尬社死的畫面顯得更加的生動有趣。
Advertisement
後續不知道怎麽樣了，但根據林木西剛才的直播內容大致也能猜出來是被辭退了。
小廟向來容不下大佛。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大的，連洗碗這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不都不會。
錯沐離十分嫌棄的吐槽了幾下。
不遠處的林木西躺在床上打了個噴嚏，翻個身繼續睡覺。
MCS基地
自打下午碰到了一個跟小西長得很像的人之後，沈馳一晚上魂不守舍的盯着桌上的手機，像是在等什麽人。
可是李思翁明明就在訓練室裏訓練啊，還有什麽人能牽動沈馳的思緒，江平若有所思的盯着沈馳看連開水滿出水杯了都沒有發現。
嘶——
江平被開水燙的倒抽一口冷氣，把手伸到水龍頭下面不停地沖冷水，“想什麽呢？人才剛去訓練，至于這麽黏糊嗎？”
“你說，天下會有兩個長得很像的人嗎？”沈馳眯眯眼像是想到了什麽。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江平半開玩笑的說：“你該不會是遇見什麽故人了吧。”
沈馳看了江平一眼，沒有說話。
“卧槽。”江平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不會吧，發小？死黨？還是一見鐘情的野妖精？”
一見鐘情嗎？
第一次遇見到小西的時候，他衣衫褴褛滿身泥濘的站在公路上對着攔車，沈馳怕他被疾馳而過的車輛帶走，打着雙閃将車停靠在了路邊。
對方見到自己向他走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望着自己直到現在他都記得那雙眼睛裏帶着怎樣的熱切和希冀。
滿身疲憊的少年倒在他懷裏的那一刻，他第一次動了想要帶人回去的沖動。
可終究他還是辜負了他。
“哎，你說話啊。到底是哪個故人。”江平推了一把沈馳，“真的是急死我了。”
沈馳在江平的催促之下收回了思緒，掩蓋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沒什麽，就是随便問問。”
“切，不說就不說，小氣。”江平給自己抹了燙傷膏坐在一旁刷手機。
沒多久沈馳就聽到身邊傳來豬一般的笑聲。
沈馳剜了一眼江平，“你特麽能不能小點聲。”
沈馳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小西了，要不是今天遇到那個跟他長得很像的人，他都懷疑他們之間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夢。
夢醒了，夢裏的人留在了夢中，夢外的人繼續過着他的生活，互不幹擾互相虧欠。
可終究他還是虧欠了他。
“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太好笑了。”江平拿着手機肩膀一抖一抖的差點兒給笑斷氣了，“你說明明就是酷哥的臉，為什麽會漏出這麽迷茫的表情，白瞎了一頭銀灰色泡泡。”
江平這話像是觸發了什麽關鍵詞一樣，沈馳猛然回頭，“你說什麽？”
“對不住。”江平捂着嘴憋笑，差點兒就把自己給笑厥過去。
“不是這句，最後一句。”
江平被沈馳盯的發毛，重複了句，“白瞎了一頭銀灰色的泡泡。”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個跟小西長得很像的人也是一頭銀灰色的頭發，沈馳站起來一把奪過江平手裏的手機，看到視頻是他的心猛地一抽。
是他，就是下午遇到的那個人。
可是他為什麽寧願去洗碗出糗也不願意聯系自己來打職業賽呢。
“你怎麽了？”饒是江平神經再大條也發現了沈馳的不對勁。
“沒什麽。”沈馳默默地記下了直播間的ID把手機還給了對方。
淩晨三點
天還沒亮，林木西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簡單的洗漱過後抓了一個昨天沒吃完的硬饅頭就出門了，根據百度的資料和網友的實踐經驗來看。
很多環衛工人都是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出來掃地，等天光乍亮的時候原先垃圾滿地的街道已經恢複城市原來的生機。
為此，林木西特意起了一個大早一路小跑到街委會應聘，恰巧碰到裏面的王姐正急的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王姐一聽到有人來應聘高興的連形象都顧不得，穿着睡衣就跑出去了。她原本在家裏睡得好好的，結果一通電話吓得她直接從床上爬起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跑出去了。
原因是一位在這兒工作了很多年的李大爺剛拉着車出門就不小心滑到摔了一跤，要知道年紀大的老人最是不經摔，說嚴重點極大多數老人就是給摔沒的。
現場亂成了一團，大家把李大爺送上了車王姐又安排了兩人陪同，原先掃葉落的兩個人被安排去掃夜市裏殘留下的垃圾，這樣一來街上的落葉就沒有足夠的員工過去清掃。
王姐正愁的想薅頭發時門外突然來了一個少年，少年生的俊俏，五官精致立體的就像是從畫裏走出來似的，一頭銀灰色短發将人襯的更加顧盼生輝。
王姐活了那麽多年都沒見過這麽俊的男生，一時有些愣神。
“請問，這裏招工嗎？臨時的也行。”男生微微垂眼有些不好意思。
很顯然這是哪家富貴家裏養出來的貴氣小少爺，也不知道這小少爺為什麽要到他這邊找工作，莫非是那些個富貴人家都會經歷的家産争奪。
王姐這幾年深受自己女兒的影響沒少看豪門小說，分分鐘腦補出十幾版不同的家産争奪戰，得出的結論就是這位小少爺沒争贏，落魄的要過來靠掃地維持生計。
王姐眉眼裏一時之間多了些許慈愛，“招的，林蔭南路有落葉需要掃，要是沒問題的話現在就可以上班。”
林木西知道王姐說的那條路在哪裏，就是他之前買饅頭的時候看到的那條馬路，路上往來的車流量少，落葉雖然有點兒多但勝在安全。
“行，我沒問題。”林木西不知道為什麽會從對方的眼裏感受到了一股慈愛之情，稍稍一愣之後便問：“掃帚在哪裏領。”
王姐帶林木西領了掃帚，林木西推着車就風風火火的往目的地趕。
一陣夜風吹來，地上的落葉被稍稍帶起飄了幾步，一地的落葉就着路燈的光暈下折射出清冷。
林木西把車停靠在馬路邊，從車裏拿出掃帚和簸箕就打算開始清掃，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登陸賬號。
原以為淩晨三點多直播會沒有多少人，結果他剛把手機夾在枯枝樹杈中就看到一群人湧到直播間。
林木西，“大家好，歡迎來到小神醫的直播間。”
“小神醫不做醫生掃大街？”
“這不是那個洗碗洗成鬼畜的小帥鍋嘛。”
“啊啊啊啊啊，西寶貝，我來啦。”
“搞基男活該，蹭熱度蹭到最後還不是掃大街。”
林木西忽視彈幕上的冷言冷語，眉眼彎彎噙着笑：“今天，帶大家體驗一下環衛工人的辛苦，了解基層人民的生活。”
幾乎是在林木西開播的第一時間，錯沐離就踩着點進來了。
男生稍微着身軀朝視頻裏的人揮了揮手打招呼，一陣冷風吹來凍得男生打了一個激靈，林木西攏攏自己衣服往手心上哈了幾口暖氣。
初冬季節，路上的往來的行人都已經套上了厚實的外套，可眼前的男生卻穿到異常的單薄，鼻尖微微泛紅，眼角因為寒風怼臉吹帶着潤意。
身上那一抹橙在夜色裏顯得格外的亮眼，男生稍稍後退跟朝着視頻揮揮手，清澈凜冽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林木西，“開始幹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帥哥怎麽都開始晝伏夜出了。”
“啊啊啊，早八在等我，可是我還不想睡。”
一串帶亂碼的ID發了一條，“老婆。”
很快就被下面的評論給沖了。
“樓上的，再喊老婆小心被叉出去。”
“就是，主播不喜歡別人喊他老婆。”
“慎言啊姐妹。”
錯沐離對着視頻的裏男生恍了神，嘴角剛點燃的香煙在黑夜裏冒着猩紅。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安穩覺了，自從s賽回來之後，他便開始頻繁做夢，摔碎的瓷器，淋漓的鮮血，猙獰的臉以及無可奈何的逼迫。
夢境破碎的如同他的人生，不斷的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
錯沐離将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又重新點了一根，黑暗裏長方形的手機放射出了唯一的光源，一大片評論中，錯沐離捕捉到了兩個極其礙眼的字，主播明明說過不喜歡，為什麽還會有人在底下評論，而且那串亂碼看着異常的眼熟，像是在哪場随機賽中排到過。
沈馳看着自己被沖的小號，陷入了沉思，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男生的那一刻腦海裏突然閃出這兩個字，借着酒精喊出心裏深藏已久的話。
他對小西，又豈止虧欠二字能夠囊括的了的。
沈馳隔着視頻輕撫過男生的臉頰，像，真的是太像了，無論是眉眼還是神态都十成十的像，唯一不同的是身上的氣質。
小西的身上總是帶着淡淡的寡歡，而眼前的少年則活的鮮活，背脊直挺，眉眼彎彎笑時親昵，不笑時帶着清冷，永遠給人一種淡然的感覺。
或許是沖撞的太過鮮明，所以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違和感。
男生身着單薄，身上穿着橙色的環衛工人服裝，服裝上面還印着街道的名字，沈馳想男生應該跟他住在同一片區。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可以再碰到他。
林木西不知道視頻後面某些人的心思，他架好手機之後就開始勤勤懇懇的工作，只是手柄和地麥的交接處總是傳來松動的異響，咯吱咯吱的大晚上聽得有些吓人。
林木西從漫天星光的夜色掃到天光乍破，看着路上一堆一堆的小山丘般的樹葉突然有種莫名打的成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