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沈玫當然沒有想過會在這個時候得到顧玖這樣的關心，以至于她坐在沙發上，看着顧玖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時，居然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直到一碗熱騰騰的紅糖姜茶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才回神，看着顧玖，彎了眼：“我以為你讨厭我？”
顧玖将碗放下就準備上樓了，這個時候聽到她的話，停下了腳步，轉身，搖頭道：“我不是讨厭你，只是覺得你很可憐。
她轉身，沈玫一雙眼正看着她，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生出了濃濃的傾訴欲。
她轉身，走到了沈玫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道：“我不知道顧池西是怎麽對你的，但我的母親和他，曾經也是情投意合的一對。”
“情投意合”這四個字，她說得格外嘲諷。沈玫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一言不發，這樣的态度反而讓她心安，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我母親死了，他曾發誓不會再娶。”
她一雙眼看着沈玫，代替她說完了剩下的話。
現在，沈玫還是成了顧池西的第二任妻子。
沈玫也沒想到她會忽然對着自己這麽一個身份的人說出這麽一番話，但戀愛腦人設之下，她也只是搖了搖頭，語氣依然溫柔：“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小玖。”
顧玖缺并不答話，她看着她，等待她說出更多的話。在顧玖的注視中，她垂頭，語氣依然溫和：“我很感激你告訴我這些，也很遺憾你母親的離開。”
她擡頭，一雙眼裏只有一片平靜：“只是，我不想取代你母親的地位，我只是想陪在池西身邊，僅此而已。”
這句話說完，她沒有再等顧玖說什麽，而是就這麽轉身，上了樓。
回到房間，沈玫忍不住搓了很久自己的胳膊，這才将心裏那股惡心勁壓了下去。不得不說，為了這個任務，她還是付出太多了。
戀愛腦這個人設，還是太不适合她了啊。幸好任務提交不需要她來做，她想着，長出了一口氣。
她并沒有考慮過同顧玖聯系，告知對方身份的這個打算，畢竟這個任務結束，她同雇主之間就不會再有任何關系了，這種情況下，能少接觸一點，還是少接觸一點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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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這樣的想法，她閉上眼，等待着第二天的到來。
昨天的和平相處好像只是一場幻覺，第二天一早，顧玖對她的态度又恢複了那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這倒是方便了沈玫，至少這樣，她在作出任何決定的時候，也會更輕松一些。
雖然經過一夜的休息，她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但沈玫到底很久沒有回去了。而昨天晚上的靈光一現，到底還是在她的心中留在了些許的印記。她從來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所以，在吃完早飯後，她就收拾好了東西，找上了顧西池配給她的司機：“周叔，麻煩您了，我去這裏。”
她說着，将手機上的地址展示給了司機。司機低頭一看，眉頭一皺，不由得問了出來：“夫人，您要去城北墓園？”
一句“墓園”，成功的吸引了一旁正要出門的顧玖的注意。顧玖看了過來，開口，語氣帶了些試探：“墓園？”
沈玫暗道不好，表情卻十分自然，她轉身，點了點頭：“是啊，我一個朋友的忌日要到了，我要去看她。”說完，她看了看顧玖，彎起了眼：“小玖，你也是這個時間出門嗎？要去哪，讓周叔送你一程嗎？”
大概是因為想到了早上對沈玫的愛搭不理，顧玖的面上閃過一抹遲疑，她看看沈玫，又看了看已經去開車的周叔，許久，才好似下了什麽決心一般，長出一口氣：“我去華澤商場，謝謝你了。”
居然正好順路。
于是此時，兩個坐在後座的女士各自看着窗外，沒有人開口說話。
沈玫看着窗外來往的車輛，眯了眯眼，居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想想也确實，從接受這個任務起，她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外出過了。
倒不是說對外面有多懷念，而是忽然間看到了這麽多的人，心中難免會有一些新鮮感而已。
可一旁的顧玖顯然曲解了她的表情，她看着沈玫，皺起了眉，開口：“顧池西他不讓你出門嗎？”
沈玫正在思考着司機是什麽時候換的人，以及她一會要怎麽向對方解釋自己去墓園這件事。她想得太過投入，以至于她沒能第一時間聽到顧玖的話。
這樣的反應落在顧玖的眼中，就成了一個很明顯的佐證。她皺緊眉頭，語氣嚴肅了些：“他這不是在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嗎，你……”
沈玫終于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聽到的就是這麽一句。她愣了一下，轉向顧玖的方向，開口：“啊？你說什麽？”
她的臉上只有一片茫然，顧玖愣了一下，看着她，開口：“所以，你，顧池西……”
“啊，池西沒有限制我的任何行為。”弄清楚了顧玖的誤會在哪裏，沈玫彎起眼睛，笑了笑，說道：“甚至周叔也是他主動提出來給我安排的，就是為了讓我去哪裏都更方便一些。”
這樣說着，她看了看窗外，語氣懷念：“之前，是我自己一直不想出來的。如果不是她的忌日，我可能還是……”
她的眉眼間帶上了一抹哀愁，顧玖愣了一下，心中微動。她開口：“所以，你的朋友，她是……”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僭越。沒等她開口找補些什麽，沈玫已經很自然地解釋了起來：“我的朋友，死于一場，意外。”
“意外”兩個字，她的語氣不自覺地重了一些，顧玖聽在心裏，卻沒有多問。
她能感覺得到，雖然沈玫看起來在笑，可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她沒有再問什麽，沈玫也樂得清閑。車子停在華澤商場，顧玖下車，開口：“等我結束了，你能來接一下我嗎？”
一句話把說話的人和聽話的人都吓了個半死，顧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忽然說出怎麽一句話，沈玫也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車裏一時間陷入了一片沉默。
最後居然還是司機反應的最快，他開口：“如果那邊的事情辦完還來得及，夫人介意我們來接一下小姐嗎？”
他問得巧妙，既表達了他屬于沈玫，又表示了他希望能幫到顧玖，最後還将主導權交給了沈玫。沈玫看顧玖一眼，笑着點了點頭：“當然可以啦。”
車子緩緩開走，顧玖卻還惦記着車門關上時，沈玫的那個笑容。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顧玖卻總覺得她的狀态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對。
是自己想太多了嗎？顧玖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商場。
車裏，沈玫嘆了口氣，語氣疲憊：“叁，你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周叔”清了清嗓子，開口，聲音年輕了太多：“枚姐，那好歹也是我們的雇主，能幫一下是一下呗。”
沈玫搖了搖頭：“你別忘了，按照保密條例，我們和雇主之間……”
“我懂我懂，枚姐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叁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您還是說說吧，您怎麽又要去那裏了？”
沈玫嘆了口氣，她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上面把叁派來輔助，而對方居然還成功混成了顧池西派給自己的司機這件事。如果早知道這樣，她一定不會選擇今天去那裏。
想到這，她揉了揉額角，無奈道：“想去就去了，要什麽原因嗎？”
叁當然也明白，她會這麽說，就表示她并不希望自己追問。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的叁無奈道：“好吧，您說的對。但是也請您記住，我們是一個整體，如果您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一定第一時間說出來，知道嗎？”
沈玫笑了笑：“放心吧叁，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
卻到底沒有給他一個确切的答複。
得到了這樣一個答案，叁也沒有繼續說什麽，只是收回了瞥向後視鏡的視線。車子很快到了墓園，不等她開口，叁主動說道：“枚姐，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他确實是一個很體貼的男孩子，這麽想着，沈玫點點頭，走進了墓園。
由于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墓園裏空空蕩蕩的，沈玫穿行其中，表情漠然。她的目的地十分明确，很快，她就到了一處偏遠的墓前。
她停下，看着面前空無一字的墓碑，許久，上前，坐在了地上。
“我來看你了。”她開口，聲音沙啞：“我現在很好，所以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墓碑安靜地立在那裏，她垂眸，沒有繼續說什麽，只是靠在了墓碑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她好像什麽也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日頭漸漸偏西，她終于起身緩緩地站了起來。
起身後，她又一次看了看墓碑，然後，她轉身，毫不遲疑地就此離開了。
叁在門口已經等了有一陣了，他清楚，沈玫每次來這裏，一定會待很久。
而早上顧玖的話也更像是随口一提，沒有任何後續。他趴在方向盤上，都快睡着了，卻冷不丁聽到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是沈玫，她回來了。
叁打起精神，開口：“枚姐，感覺怎麽樣？”
沈玫看他一眼，搖頭：“能有什麽感覺？”叁還想說什麽，想了想，到底忍住了。
他握住方向盤，點了點頭：“所以，我們接下來去哪？”
沈玫側頭，想了想，說出了一個地址。
停在華澤商場，叁依然沒有緩過神來。
口口聲聲說着不願接觸雇主的沈玫居然主動提出了來到雇主的所在地，以至于他在聽到目的地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幸好車子停穩後，沈玫很自然地拉開車門下了車，這才讓他确定，沈玫确實是想來這裏的。
他就這麽看着沈玫走進商場，沒一會，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然後，他收回視線，打開手機，點開了對話框，打道：“目前一切正常。”
對面很快回了消息：“那就好，繼續關注。”
他應了是，鎖上手機，腦中卻冷不丁地想到了沈玫剛從墓園出來，上車的那一幕。
面容妍麗的女人低垂着頭，表情冷漠，整個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一如當年他第一次見到沈玫時，她的樣子。
這麽多年過去了，沈玫看起來好像已經完全走出來了，可他知道，沈玫從來沒有真的走出來過。
而這個委托人的遭遇，和當時，實在是太像了。
讓沈玫就這麽深入地參與這個任務，同委托人這樣接觸着，真的是一個正确的決定嗎？
他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