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合拍床事
第十六章 合拍床事
不幾日,關于張川的事件已經正式立案,張川也被批準逮捕,程記配合調查,更是牽扯出他在工作上利用職務之便,吞贓款,吃回扣,程記法務已經出馬。
按照事先約定的那樣,在各大平臺上用程記的賬號公開手寫道歉信,并積極接受大衆以及同崗位的女性出來舉證。
點擊發送鍵之時,喻青措正在程易塵的辦公室,手心直冒冷汗,她心裏實在沒底兒,不知道這步險棋走的是對是錯。昨天兵荒馬亂之時,程易塵招呼陳晔,讓他通知下去這幾日備菜一定要按往常雙倍計算,陳晔當時莞爾一笑,立即執行。
‘enter'鍵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看起來卻又有千斤重。
程易塵看她一眼,随後拽着她食指往下一按,青措慌了神,“怎麽就發出了!我還沒有看看有沒有錯別字!”
“你已經看不下十遍了,再看電腦都能看出花來。”
陳晔在一旁跟着低笑,青措沒敢再待下去,拎着包就準備回飯店,走到大廳,還沒有出大樓,就聽到有人叫她,她轉身看到一個小姑娘朝她跑來,如果沒記錯,這是程易塵二助謝可。
她跑過來帶着一陣風,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氣,手裏攥着手機,“青措姐!青措姐!你快看手機,已經!上熱門了!”
23 歲那年一畢業就紮根在這個行業,如果說那時候只是為了謀一份生計,那麽現在在這個風口上,她猛然發現,奔三的日子也沒有那麽可怕。她身上有種劫後餘生的快感,打了一場勝仗,人也跟着輕盈起來,腳下生花。
回到飯店後,在那個下午,她逐條翻閱着微博裏的各種留言。有人在講述自己有同樣的經歷,有人在默默的加油打氣,也有人說程記知榮知恥不愧是老字號招牌,當然也有罵聲。
章榮給她打內線電話,要她快點出來幫忙,上座率突然猛增,昨天她還不大明白程易塵為什麽要她賭一把,把菜品備足平日的三倍,她現在不禁感嘆,老狐貍就是能生出小狐貍。
大廳人滿為患,連她都被臨時抓壯丁去端盤子,有食客認出來她,讓她向受害女生轉達說一定要加油,喻青措說一定會的,女孩子總是柔軟的,她們總能察覺出一些細小甚微的變化,然後用自己柔弱的光點亮身邊的美好。
晚上,老爺子召集他們回慶福路,挨個兒叫到身邊問話,到青措的時候,程老爺子正襟坐在後樓的前廳內,他今日氣色看起來不錯,他說青措這步棋走的漂亮,就是風險十足,以後凡事還要多和老一輩溝通之後再做決定。
程易塵在一旁扣弄着手中的車鑰匙,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老爺子瞥他一眼,又轉回目光,“晚上留下吃個便飯把。”
喻青措瞧着老爺子手中握着的龍頭拐杖,那龍中銜着一顆奪目耀眼的紅珠,跟着拐棍移動而移動,縱然是生病,也是經歷過商戰厮殺出來的人,身上帶着幾分不怒自威的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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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聲,有了老爺子坐鎮,晚飯吃的格外安靜,連二伯娘家的孩子程一譜老老實實吃着碗裏的青菜不敢造次。老爺子胃口大不如從前,吃食也是要專人按照食譜上的标準來做,每頓的量也是有嚴格要求。
待程老爺子吃完離席,她能聽到飯桌上有輕輕的喟嘆聲,她自始至終不語,夾着面前的菜,程老太一直笑着瞧她,誇囡囡長大了厲害了。
大伯娘見風使舵,“我早看出來程丫頭能成大事,從小心裏都做事的厲害,俗話說,越是面上吭聲的人,心裏越有譜。”
程姿晚上禁食,只在一旁呷着紅酒,搖搖沉底的酒,“是嗎?那大嫂一定是人中鳳,收拾的程北至都不願意回家。”
程北至就是程家大兒子,身為家中老大,和老二程南風有着截然不同的性子,老二沉悶又穩重,老大性子滑,在外有自己的生意,只是常年不願意歸家。這幾年程老爺子身子骨不中用以後,對老大的風花雪月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知道程北至在外有自己的小家,只是程老太程老爺子不松口,他也不敢太過分。
老小姐一把打在程姿翹起的二郎腿上,“侬坐冇坐相!”
大伯娘眼神一變,立馬放下手中的碗筷,程一譜還在嚷嚷着要吃肉羹湯,“侬......!早點嫁人就知道婦人的不易!”
“那大伯娘費心了,我是不願意給男人洗褲衩,我不結婚。”
大伯娘從鼻腔裏冷哼一聲,“你倒是想嫁,也不見得有人願意娶呢!誰會願意找個帶孩......”
程老太突然打斷,坐直身子,“哎呀!你們都少說兩句,讓我多活幾年吧!”
後半程,程姿一句話都沒再說過,喻青措在心裏搬着指頭算了算,好像從來程家起到現在,就沒有哪頓家宴是安安生生吃完了,總是炮火連天,看得見和看不見的硝煙籠罩在慶福路上空。
是的,程姿有個孩子,只不過是個不健全的孩子。
那年她執意去美國,向往自由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一晃幾年回來後,懷裏就抱了個半大的孩子,喻青措估摸那孩子當年應該有兩三歲,小鎮張嬸家也有個那麽大的弟弟,只不過張嬸家的孩子已經能說話,能走路,能跑,能笑。
可程姿帶回來的孩子不會笑,也不會說話,大多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待着。
她還記得那年慶福路上下就沒安生過,程老爺子和程姿總是說不上幾句就吵起來,她還見過爺爺打程姿一巴掌,揚言要把孩子送走。
程姿不從,說敢把孩子送走,她就死在慶福路。然後這事就這麽一直僵持着,老爺子就管着她,胳膊和大腿都拗不過對方,倆人最後都各退一步,孩子被送進療養院,月兒半載的接回來住上一陣子。
這也是後來程老爺子反對程易塵出國的原因,畢竟脫離視線之後,就不好管控了。
機器人一旦有了思想,就是危險品。
程姿今晚上沒住慶福路,她出了別院點上根兒煙,順着矮牆往大馬路上走,沿街昏黃路燈洋洋灑灑,臨近十點的上海沒有絲毫入睡的跡象。
一輛車子緩緩開到她面前停下來,車窗搖下陳晔的側臉進入她的視線裏,倆人就這麽對視幾秒,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後邊有車子鳴笛聲,陳晔撇下煙輕嘆一口氣,“上車吧。”
兩人是怎麽勾搭到一起的呢?好像已經很久了,程姿也記不得大概的時間,這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場風花雪月之事,所以無需刻意追求什麽儀式感,和二十來歲的小年輕不一樣,不會争着搶着要名分要說法,就...爽一下而已,有需求就湊到一起,沒需求時就各自安好,她覺得這樣 feel damn good!
車子沉悶的向前開着,沒有目的的在大街小巷穿梭,今晚上她心情不好,方琳沒說錯,她确實有個孩子,程家在這個孩子身上沒少花錢,可是自閉症是從基因裏帶下來的,醫學上都沒有辦法攻克,況且他們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呢?又不能改變命運,只能雙手合十感恩戴德去接受造物主的饋贈,甚至希望冥冥之中能對自己仁慈一些。
還在大西洋彼岸那年,她以為她投入一場戀愛,一場可以白頭偕老的婚姻,可以擺脫爸爸的束縛,上天又一次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她不過是從一個火坑進入了另一個沼澤。
她發現自己的寶寶和別人的寶寶不大一樣,在美國的家庭醫生委婉的告訴她,要她帶着寶寶進一步檢查。
可那個該死的美國白種人逃避了,就算他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和遙不可及的學識,骨子裏依舊是自私鬼,在白皮豬第三次提出要把 opal 送人的時候,程姿果斷提出離婚,她可沒辦法做出這種把孩子送人的爛事。
opal 就是她的全部,她的精神支柱。
“今晚去你家吧,opal 今天在,我不想打擾他。”她看着車窗外的霓虹廣告牌,慢條斯理開口說道。她想她今晚上是要好好放松一下了,她一緊張就想要做\愛,床笫之事間,她和陳晔是完全合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