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邀請函2
第02章 邀請函2
別墅內寬敞又明亮,10個人散落站在大廳都不顯擁擠,外面陽光正好,屋內水晶吊燈開着,裏面的一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雕刻着精致花紋的紅木門口,長相俊美戴着鑽石耳釘的青年,正不耐煩地靠站着。
他臉色很臭,焦躁中夾雜着些許惴然。
雖然同樣受到了神秘邀請函,但本就經常收到邀請的他根本沒當回事,他的職業讓他完全忽略了那份邀請函。
不記得邀請函的青年,自然也不可能主動前來。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別墅的。
明明——
耳邊的鑽石在光亮下格外耀眼,青年的表情有些難看,灑在他身上的溫熱陽光都好似帶上了莫名寒意。
他原本是要開車去劇組的。
經紀人無法時刻陪同他這個三線明星,助理提前去了劇組酒店為他購買用品,司機臨時有事請了假,着急進組又喜歡賽車的他,選擇單獨開車到劇組的拍攝地。
青年是嚴格按照導航上的路線走的,可——
他擰眉看着這看起來格外奢華卻莫名瘆人的別墅。
他就是莫名其妙開到了別墅前面。
隐隐意識到不對,又着急進組的他當即選擇開車離開,可不僅打電話時沒有信號,手機上的消息發不出去,院外的大門也被用巨大的鎖鏈鎖住。
外面大門附近處看不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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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準備回來再說,想先找到別墅的主人。
可視線一轉,他就看到了駕駛臺上黑底紅字的邀請函,不詳的濃郁顏色讓他瞳孔縮聚了下,冷汗當即冒了出來。
他記得很清楚,最初的車上是沒有這個邀請函的。
也幸虧青年的記性不錯,才艱難地從記憶中找出了一點關于邀請函的影子。
分明是——
早就叫助理扔進垃圾桶了的。
糟糕的預感讓他放棄了原本的打算,他強迫自己移開了放在邀請函的視線,強裝鎮定地推開門下車,試圖一個人離開。
不管有沒有信號,能不能聯系上別人,最起碼,先遠離別墅的覆蓋範圍。
從青年重新站在這,嘴唇近乎抿成一條直線就能得到結果。
他還是失敗了。
在最後一個人踏進別墅範圍的時候,別墅就成了一座無人能離開的牢籠。
青年有些煩躁地撓着頭發,他身量其實并不算高,他站在門邊的舉動并不能完全擋住外面的陽光。
但不知為什麽,地面上屬于他的影子,被拉扯得又長又扭曲,就連那些越過他進來的陽光,也陰恻恻得如同要将人吞噬殆盡的惡鬼。
難言的壓抑一絲絲地蔓延。
青年的話成功引來了在場之人的全部視線。
所有人都在看他了。
他們都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神情明明滅滅着。注意力被青年吸引走了的他們,完全來不及打量其他人的表情。
他們既沒有發現因為任務而呆愣住的喬七,也沒有察覺到另一位眉眼冰冷的男人。
較之周圍人,男人的模樣相當出挑,臉部線條淩厲又流暢,比靠臉吃飯的明星還要帥氣些。
他穿着件印有微笑太陽圖案的淺色衛衣,着裝打扮是和冷淡氣質完全不相符的清爽接地氣,看起來有些違和。
哪怕竭力克制,周圍其他人臉上都有些恐慌。
只他沒有。
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毫無波瀾和起伏,都不能用接受良好來形容了,他坦然平淡到像完全沒放在心上。
一副并不覺得離不開別墅是大事的模樣。
許彥淮抱胸冷眼看着前面,只停留一瞬就收回了目光。
已經經歷過數次副本的他,很難再被這有些千篇一律的開場調動情緒。
他看向了懸在半空中的透明面板。
可惜這面板只能被許彥淮看到,不然喬七一定能意識到,這便是獨屬于正式玩家的玩家面板。
許彥淮的目光停留在面板上的一行文字上。
那上面正顯示着,因青年話語而觸發出來的副本主線任務。
【被邀請而來的10位客人中,藏着一位厲鬼同夥,厲鬼同夥會協同厲鬼殺害客人。請玩家成功找到厲鬼同夥,并逃離別墅。】
如果喬七的系統能看到這個任務,一定會感慨。
這才是他判斷中,這個副本應該有的真正任務。
很明顯的一個存活和逃離本。
許彥淮一邊看着面板上的明确任務,一邊回想着自己剛剛擡眼時看到的全部。
許彥淮任務觸發的提醒音是和喬七的一同響起的。
他做出的反應和喬七截然不同,頗有經驗的他暫時放棄了分析任務,瞬間擡眼,将副本內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中。
許彥淮在判斷這個副本內還有沒有其他玩家存在。
游戲投放在每個副本裏的玩家是不定的,有可能是單人,也有可能是多人。
比起那些按人設程序運行的NPC們,許彥淮更在意很具不确定因素的玩家。
而只要是玩家,在聽到任務觸發後,神情總是會有些微妙變化的,天性立場使然,玩家們的舉止反應會異于副本內的土著NPC。
腦海裏回憶着記下的那一瞬畫面,許彥淮眼睫微垂。
似乎沒有其他玩家了。
或者更準确地來講,沒有已經有過副本經驗的玩家,周圍人身上都沒有獨屬于玩家的那股疏離違和感,略帶旁觀的格格不入只發生在他自己一個人身上。
許彥淮再度擡眼觀察了下,确認了自己的猜測。
自打許彥淮被傳送進副本,從始至終,許彥淮都沒有感受到任何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端量視線。
被突然傳送進副本後,下意識觀察周圍是玩家的慣有反應。
更何況這次任務中明确提示了人群中有一個厲鬼同夥,為了能夠找到這個潛在危險,觀察周圍人的細微反應幾乎是通關的必需過程。
可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表現出來這種觀察。
判斷出這點後,許彥淮才将自己的心思放回了主線任務。
大概率是沒有別的玩家了。
即便有,也是完全沒經驗,毫無應對反應,根本不知道如何通關的炮灰玩家,根本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
垂眸間,許彥淮瞥了眼面板裏的直播間。
成為正式玩家後,游戲會在面板處自動生成專屬直播間,玩家今後的每一次進本都會被投放至直播間。
直播間前的觀衆同樣是無限世界裏的玩家,雖然礙于直播的娛樂性質,觀衆們大多是來放輕松看樂子的,但偶爾間,也會有觀衆發現并點出副本中的特殊之處和通關點。
許彥淮想看看能不能從自己的直播間內得到靈感線索。
許彥淮會經常看直播間彈幕,是他直播間觀衆都知道的事情。
他們中的不少人也樂得分享自己的看法觀點,對比其他正式玩家的直播間,許彥淮的頗具學術研究風格,堪稱一股清流。
只這一次卻罕見得很不一樣。
當看清面板上各種顏色的實時彈幕後,許彥淮怔了下。
滿屏的老婆讓他險些誤認為走錯了直播間。
直播間上屬于自己的名字,讓許彥淮确定這是自己在逃生副本裏的直播,而不是什麽——
以美色為賣點,并且真的能讓一堆人甘之如饴的暧昧直播間。
[嗚嗚嗚嗚,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嗎?斯哈斯哈,好好看!]
[什麽你的老婆,這明明就是我的老婆,嗚嗚嗚,是老公不好,早知道我老婆在這個本裏,老公一定會想辦法進這個本和老婆團聚。]
[什麽老婆,人家明明就是長得漂亮的小男生,你們這麽叫要臉嗎。嘤,還是想喊老婆。]
許彥淮看得眉頭微擰。
這自然不可能是在叫他。
漂亮的小男生?
周圍是有一個長得還不錯的男生,但哪有這麽誇張。
那人看起來膽子很小,在聽到摔車門聲後就呆呆的,一副被吓到了的孱弱樣子。
別說是玩家了,普通NPC看着都比他膽大。
照他這反應,很明顯會是恐怖副本裏最先死掉的那幾個炮灰,根本不值得人過多留意。
許彥淮最不喜這種人了。
除了樣貌一無是處,根據以往的副本經驗,這種角色不僅炮灰,還很有可能是拖油瓶,又嬌裏嬌氣又給他們徒增麻煩的。
為了避免被這種炮灰連累,許彥淮是會避開和這種人打交道的。
最好在對方死前,他和對方都不要有交流。
彈幕俨然一副深知許彥淮脾性的模樣。
[我恨,為什麽偏偏是許彥淮進了這個本,換個玩家肯定會憐香惜玉的。]
[嗚嗚嗚,以許彥淮這種完全不接觸的态度,以後是不是幾乎不能在直播間內看到我老婆了。]
[嘤嘤嘤,助播可以把鏡頭給到真正主播嗎?]
助播·許彥淮:“。”
彈幕從斯哈斯哈陡然變成了愁雲慘淡,知道無法從彈幕得到有效訊息的許彥淮收回目光。
似是被滿屏的彈幕引起了些許懷疑和好奇,許彥淮再度看向了角落裏的小男生。
他有一頭看起來都很松軟好揉的頭發,額間的細發已經被吓出來的汗水打濕了些,濕噠噠地貼在額頭上。
因為他害怕緊繃到微垂着眼的舉動,視線重心會不自覺地落在他泛着粉色的耳朵,和珍珠白玉般小小的下巴上。
确實挺好看的。
但也僅是如此了。
許彥淮依舊覺得彈幕在誇大其詞,也仍然堅持自己原本的看法。
這種會惹禍上身的花瓶還是不接觸為好。
思及此,許彥淮正要冷淡地收回視線,可對方似乎終于從呆怔中回過了神,又覺得泛着濕意的額發貼在皮膚上不舒服,對方擡起細白的手擦了擦。
纖細的手腕因擡手的動作露出些許,許彥淮被這過于的白晃了一瞬。
一時間,許彥淮移開眼神的動作頓了頓。
只是這種停頓僅停留了一瞬。
沒有了額發抵擋,漂亮的眼眸也伴随着擡手動作無意識地往上擡,許彥淮猝不及防間和對方天然有些濕潤的眼睛對上了。
就像是偷窺者被偷窺的對象發現,他堪稱慌亂地飛快收回了視線。
意識微微回籠,因着他下意識做出來的做賊心虛反應,許彥淮不可免地皺眉皺得更厲害。
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明明他剛才的端量很正常,他之前也做過無數次,他原本是可以很平靜地繼續看着的,怎麽在這次面對對方時卻莫名心虛。
許彥淮嘴唇微抿。
難道是因為對方看起來可憐巴巴的,一副很容易被人欺負的樣子?
許彥淮還是不喜歡這種花瓶。
但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會有玩家,願意冒着被拖後腿的麻煩,舍得給這類花瓶庇護了。
對方的事情本該是個小插曲,許彥淮以為自己能夠迅速回到任務上,但不知為何,明明眼前已經沒有了對方,許彥淮腦海裏還是浮現了剛剛的畫面。
看似是對視,其實并不是。
對方似乎看不見,漂亮好看的眼睛有些過于空洞了,像被霧蒙上般朦朦胧胧,但這并不會折損那一剎的勾人心魄,反而襯得他更加荏弱無助,讓人的心尖都跟着軟了一瞬。
真的是一副特別好欺負的模樣。
但也因此,讓人沒辦法不對他心軟。
許彥淮強迫自己繼續思考副本任務,可他還是無意識地,莫名其妙地,看似合理地亂想起來。
任務中最明顯的關鍵詞便是厲鬼同夥。
以對方這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可憐樣子,怎麽可能是要協助厲鬼害人的厲鬼同夥。
其餘人裏面,對方是最不可能的那位。
這樣的話,是不是也可以稍稍信任對方一些,嘗試和對方合作下?
許彥淮如此想着。
為了任務更好推進的話,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
另一邊。
喬七在從莫名羞意中脫離出來後,終于想起自己忘記什麽了。
他就是因為他的這個男朋友進的游戲。
事情因觸發的副本任務被拉回了原點。
趁系統幫他上報請求重新核實的時間,喬七難免試圖回憶關于他男朋友的種種。
這一回想,喬七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關于他男朋友的過去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紗,他隐隐記得一些,可只要細想就什麽都想不起來。
喬七已經漸漸習慣眼前的漆黑了,可他繃緊的身體并未因此放松,反而因為新的發現而後背冒汗。
他現在甚至都想不起他男朋友的名字。
關于對方的清晰記憶,除了已經失蹤很久後,就只剩下了對方的樣貌。
可喬七現在完全看不見,他沒辦法通過視力辨認周圍人的樣子。
總不能胡亂地揪個人就伸手去摸吧。
莫名的熱氣升騰,喬七耳尖沾上了紅,他腳趾又忍不住蜷了蜷。
他這樣跟變态有什麽區別,一定會被打的。
他有些壞脾氣地想着。
這究竟是哪門子的任務啊。
而且為什麽要讓他去找,對方就不能主動來找他嗎?
喬七臉紅紅的,他思維發散。
不過既然游戲給他這樣一個任務的話,是不是暗含着他男朋友很難主動來找他?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潛意識裏還在的記憶使然,喬七覺得對方才是這場關系中占據主動的那位。
對方身上難道被限制了什麽嗎?
就跟他現在又失明又想不起過去一樣,或者,比他現在的情況更嚴重?
喬七的思緒是被系統的聲音打斷的,對方的聲音有點奇怪,稱經過核實,喬七的任務不存在問題。
喬七只要想辦法成功找到他的男朋友就可以。
臉頰因為蒸騰的熱氣帶上了粉色,喬七礙于莫名的羞恥感想趕緊揭過這個話題,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系統看着喬七,只覺得這樣一個普通的動作,都被喬七做得看起來特別乖,像又白又粉的小團子。
過了半響,系統聽到了喬七小聲小氣地詢問。
【系統,我——】喬七聲音微頓,接下來的稱呼被他念得含含糊糊的,【男朋友也在這個副本裏嗎,他也是玩家嗎?】
顯然,喬七還在思考他這個很具暧昧色彩的任務。
‘男朋友’的稱呼因為喬七不一樣的語氣而變得黏糊糊的,軟極了,似輕飄飄的羽毛在耳邊輕拂。
系統停了剎,道,【他在。】
喬七不确定系統的聲音是不是更奇怪了,但這種奇怪似乎跟之前的奇怪都有些不一樣。
喬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系統接下來的話吸引走。
似乎更加冰冷的電子音如此開口,【可能是玩家。】
可能?
這個描述讓喬七有些意外,他好看的眼睛再度被茫然覆蓋。
什麽叫可能?
【副本裏的角色由玩家和NPC構成。】系統的話不知道是解釋,還是提示。
什、什麽意思?
對方既有可能是玩家,也有可能是NPC嗎?
喬七試圖消化着這句話,但還沒來得及細想,他就被附近聲響打斷了。
自不能離開別墅的事實被說出後,別墅內便落針可聞,這種情況給了喬七得以和系統交流的機會。
而剛剛,別墅外忽然刮起了很大的風。
樹葉沙沙作響,細小的沙石被風帶動砸到了玻璃窗戶上,窗框不知道有沒有動,但沉悶的呼呼聲讓喬七的心髒瞬間提了起來。
——砰
很大力的一聲巨響。
地面好像都跟着輕微晃了晃。
喬七聽到熟悉的低罵聲,來自目前唯一開過口的門前青年,他略顯倉皇地往別墅內退了幾步。
——咔噠
這股突如其來的大風把別墅的門吹關了,門邊和門框嚴絲合縫,再無法讓外面的光線從此處進來。
不僅僅是院外的大門,這間別墅的門在此刻也關了。
心跳劇烈起伏,喬七的身體輕微地抖了下,剛剛的風很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他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本就有汗,被裹挾着寒意的風這麽一吹,那股冷氣便直往骨頭內鑽,喬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體不覺往後退了退。
喬七這時才發現他身邊竟然是有人的。
似乎清楚他看不見的情況,怕他撞到後面的什麽東西,略帶寬厚的手掌扶住了他的臂彎,幫喬七穩住了身形。
“啊,謝謝。”反應過來的喬七下意識道謝。
只下一秒,他便怔住了。
男人似乎輕笑了下,“我們這關系,道謝的話也太生疏了吧。”
什、什麽?
他們之間什麽關系?
喬七呆了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恍惚間想起系統之前的介紹,玩家并不是以獨立身份被投放進副本的,他們頂了副本內原本就存在的角色。
雖然身體會被游戲替換成玩家自己的,但也只是這樣了。
換句話說,玩家在副本內的角色身份,是有着屬于自己的人際關系和過去的。玩家頂了角色身份的同時,也需要接手屬于原主的相關經歷。
扶住他的男人是原主的朋友嗎?
聽男人的語氣,他和原主之間的關系似乎還不錯?
喬七下意識做出這樣的判斷。
系統的聲音便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
【男朋友。】
喬七好看的眼睫顫了顫,他今天已經聽過太多次這個詞了,他不明白事情怎麽又轉到這上面來了。
系統為什麽要突然開口說這個。
明明他現在沒想任務,而是在猜測原主和這個男人的關系——
驀地,喬七一頓。
他喉嚨動了動,本就空洞的眼神更加渙散。
他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下一秒,喬七的這個猜測便在系統冰冷的聲音下得到證實。
【這是你副本人設上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