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邀請函8

第08章 邀請函8

別墅內奢華的吊燈,足以将整個一樓大廳照到亮如白晝。

死一般的寂靜好似化成了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實質。

呼吸聲都消失了。

喬七甚至都聽到了,以往絕對不會留意到的,沙發輕微往下松陷的聲音。

指尖輕微顫了顫,喬七都來不及去感受手上邀請函依舊詭異的觸感,他感覺大腦嗡鳴了一下。

副本的惡意表現得太過直白,是喬七之前從未接觸過的。

額發因嚴歌這句話驚出的冷汗徹底濡濕,喬七忍不住縮了縮自己的身體,試圖攫取一些安全感。

嚴歌的這句話如同某種信號,喬七感覺別墅內自始至終就有的冷意,好像不是完全源自外在的天氣。

似乎有什麽看不到的存在,一直在他們的周圍,惡意又惡劣地欣賞他們每個人的表情。

喬七心跳不斷地加快。

他幾乎是難以克制地先後想起了,系統在進來時告知的副本提要,和陳郁之前陰恻恻的聲音。

別墅要在9天後才能開啓,副本的最長持續時間是9天。

每一年,最後只有1個人能活着走出別墅。

剛好對上了。

9天9個人,10個人之中只有1個人能存活至別墅再開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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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七大腦嗡鳴了下。

他之前還僥幸地認為,沒出去的9個人可能不是死了,他們只是失蹤了或者被困在了什麽地方。

邀請函過于清楚的說明打破了喬七的幻想。

他們是真的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別墅內。

喬七并不覺得他能成為最幸運的那個人,這個認知讓他忍不住又蜷了蜷身體,連手心都已經冒出冷汗了。

而更讓喬七難受的,是周圍明顯變了的氛圍。

本就過于寂靜的氛圍更加膠着,空氣好似都黏稠了起來,副本世界的一切在此刻都好像停止了流動。

有很濃郁的,無法忽視的敵意,裹挾着彼此間的争鋒相對而來,本就被黑暗包裹的喬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抑。

他的身體也被帶着沉重起來,各種各樣對視又交錯的視線,讓喬七連小聲呼吸都不敢了。

他們這批人的關系甚至比之前的還要古怪複雜。

不管是身為公衆人物的明星李毅還是女主播,在進入別墅之前,都不認識在場的任何一人,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邀請函是誰發出來的。存在感幾乎沒有的宅男,在日常生活中似乎很難被記住,進來的人都表現出來不認識他的姿态。還有喬七和許彥淮這兩個玩家,不清楚人設的他們也無法判斷出最不利自己的角色。

詭異的死寂下,惡意幾乎是無差別地攻擊在場所有人。

許彥淮眼神微眯,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觀察人時機。

他的視線下意識落到了吓得不清的喬七身上。

喬七的膽子是真的很小,對比或多或少還是朝剩下人散發不善的其他人,只喬七一個跟鹌鹑似的在兀自害怕。

比常人都要小的臉上已經完全沒了血色,在一直明亮的燈光照射下顯得有些透明,漂亮的眼睛陷入了呆愣狀态中,好像連眨眼都不會了,讓光線覆上了一層水潤的光澤,襯得他更可憐了。

真的好可憐。

許彥淮忍不住在心裏評價。

明明喬七的情緒外露得很簡單明顯,只一眼就能将他看透,根本沒有需要多加留意的細節,可許彥淮的眼神卻沒有很快挪開。

他不僅視線停留了好一會兒,還忍不住地亂想。

之前生出的想法再度冒了出來。

喬七看起來真的不可能是厲鬼同夥。

如果喬七拿着好身份,他完全可以和喬七更多接觸合作。

想着吃飯前聽到的那句‘不讨厭’,許彥淮的嘴唇輕微抿起。

此刻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想法對他而言有多麽不理智和不正常。就算喬七不是厲鬼同夥又能怎麽樣,眼睛看不見完全沒有自保之力的人,真的合作後,又能幫許彥淮做些什麽。

這樣做最可能發生的,就只是許彥淮平白多了個要保護的人。

許彥淮的注視其實并沒有停留很多,只不是出自他的想法,而是被嚴歌的舉動打斷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看出了自己男朋友的害怕,多情的桃花眼微微垂下,他伸手握住了喬七有些僵住的手。

過于緊張的喬七來不及多想,不僅看起來乖乖地任人牽着手,反而下意識地主動朝溫暖處靠了靠。

喬七不僅臉巴掌大,手也小。

被嚴歌牽住後,那抹過于晃眼的白色便被牢牢包裹住了,好像被人完全掌握,許彥淮眼睜睜地看着視線範圍內再沒了喬七雪白的右手。

伴随着嚴歌動作下意識移過去的眼神好似空了,許彥淮眉間蹙起。

一剎那間生出的些微怒意和不爽,讓許彥淮的表情收斂了收斂,變成了讓氣氛更加僵持的面無表情。

他頓了片刻後才想起正事,不加掩飾的端量眼神落在了嚴歌身上。

因垂下來看喬七的動作,微隐在陰影中的嚴歌表情看得不太真切,不知道是不是對喬七的關心蓋過了對邀請函的恐慌,乍一眼看過去,嚴歌竟然顯得有些坦然,手上的邀請函也被他放到了一側的沙發上。

許彥淮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他又去看其他人。

李毅此刻已經抱起了臂,他下巴微揚着,是心情極度不好又戒備的表現,銳利中隐含不安的眼神挨個往周圍人身上刺。

不過在輪到看喬七時,眼神好似放緩了些。

李毅右手邊的是陳郁,明明是他一早點出來的邀請函事件,看起來對大家的僞裝和平嗤之以鼻。可出乎意料地,在事情走向無法回轉的地步時,陳郁卻很安靜,并沒有出言諷刺,只陰沉着臉盯着被他打開的邀請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頭發有些長,隐隐蓋住些眼睛的宅男也很安靜,許彥淮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微微發顫的身體。宅男的膚色向來慘白,這種蒼白似乎已經到了某個極致,在邀請函突然出現後,他的面色差別和之前不大,和喬七形成了鮮明對比。

許彥淮又去看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的女生們。

女主播溫柔的笑容此刻完全僵住,在許彥淮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打量其他人,兩人的視線對上一剎,又不約而同地挪開了。她臉上化着妝,白皙的粉底液掩蓋住了她的面色變化,相較于身側已經瑟瑟發抖的女學生,女主播的緊張和恐慌要弱上許多。

女學生抱着膝,臉埋到了膝蓋,被吓得不輕,捏着邀請函的手用力到發白。

女白領警覺地看着其他人,額間的汗水‘啪嗒’一聲砸在了地板上,在強撐着不露怯。

另外一個打扮中性的女生眉頭微皺着,只垂眸看着邀請函,她看起來淡定不少,像是對生死這種事比較脫敏。

将所有人表情收入眼中的許彥淮挑挑眉,又去看直播間彈幕,想看看觀衆有沒有什麽新發現。

只他視線剛挪過去,就頓住了。

就跟之前的數次一樣,這些觀衆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副本上,一心關注着喬七。

彈幕依舊奇奇怪怪,每一句都離不開‘老婆’這個詞。

可這次許彥淮卻沒有覺得無語,在視線瞥到又有人說他白占着寶貴機會的言論時,莫名的微妙感在許彥淮心裏蔓延。

他嘴唇抿得更厲害了。

*

喬七直到現在大腦還有些暈。

極致的安靜讓他感覺有些缺氧。

背脊因為長時間的僵直而有些發酸,外面的貓頭鷹又開始叫了,但好像凄厲了不少,喬七的耳朵都有些疼了。

被莫名的氛圍帶動着,貓頭鷹的叫聲都好似變成了某種森然的催促。

跟喬七剛進入副本時一樣,最先開口的依舊是李毅。

這位脾氣很臭的明星并不是個喜歡等待的人,他眉眼間已經染上了煩躁,他沒繼續坐着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掃視衆人。

陰影伴随着他的動作蔓延,鑽石耳釘在他起身時閃爍了下,刺眼的冷光劃過了好幾個人的面容。

李毅雙手抱胸,“誰把我邀請過來的?”

是很不耐煩的語氣,一副即将發洩怒火的模樣。

或許還有更深的潛臺詞,他準備在邀請函上寫上這個人的名字。

沒有人回答他。

李毅的嘴角扯了扯,他常年待在鎂光燈下,冷下臉後迫人感很強。

“怎麽,敢做不敢認啊。”音量冷沉,隐隐帶着些逼問。

伴随着他不虞的聲線,更加淩厲的視線開始在衆人身上巡視。

失去視力的喬七,對這種夾雜着惡意的視線格外敏感,他眼睫輕微地顫了顫。

李毅在注意到喬七有些惶然的表情後,頓了頓,他沒像盯別人那般盯喬七很久,很快就從喬七身上劃過,落在了喬七旁邊的嚴歌身上。

李毅正處在視線中心,嚴歌又剛好在喬七旁邊,對身邊人的情緒感知比較清楚,李毅的反應被嚴歌完全看在了眼裏。

嘴角往下壓了瞬,嚴歌在喬七有些茫然的情況下,握住喬七的手變更用力了些。

李毅正看他,自然也捕捉到了嚴歌的行為。

不知道是依舊沒人出來認領惹到了他,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李毅眉眼處的焦躁更濃了些,他再開口時,聲音中已經有了些要下最後通牒的警告了,“還是不出來嗎?”

就連明顯心裏惶惶的喬七,在此刻,都感覺到了氛圍有些不對勁。

只喬七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了陳郁的聲音。

不知道是存心要火上澆油還是什麽,陳郁皮笑肉不笑,“當然沒人敢承認喽,大家又不傻。”

陳郁擡眸看着李毅,他雖然還是坐着,卻完全沒有因為位置而顯出弱勢來,“你傻不傻,竟然現在站出來發脾氣,你就不怕大家一會兒全寫你的名字。”

“你——”

陳郁說得确實有道理,所以李毅在下意識在發脾氣的時候,頓住了,他最終在盯了陳郁好一會兒後才重新坐下。

場面又僵住了。

喬七本以為這份僵持又要持續很久,可下一秒,他便聽到了嚴歌的聲音。

“也不一定必須要寫名字,我們可以先不寫名字。”相對于李毅和陳郁,嚴歌的語氣堪稱是極好了。

女主播瞬間搭腔,“對,我們可以先試着不寫名字,說不定不寫也可以呢。”

“對對對,先不寫先不寫。”像是抓住了主心骨,女學生一連重複了好幾句。

“是啊是啊,不要被帶偏,別墅主人就想看我們自相殘殺呢,不能順他的心思行事。”

越來越多的附和聲響了起來。

一直緊繃的氣氛好像緩和了些,喬七還聽到了幾道略微松口氣的聲音。

在大家的刻意促成下,這件事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喬七心事重重地輕咬了下唇。

他不覺得事情會這麽順利。

根據他們之前說的,邀請函有着超自然的力量,不僅能逼着人必須再邀請人,還能将李毅神不知鬼不覺地牽引至別墅。

它怎麽會允許他們鑽空子呢。

不過喬七現在也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在得知邀請函可能會造成某種可怕後果後,喬七沒辦法在上面寫上別人的名字。

喬七只能忐忑地聽着周圍人相繼離開上樓的聲音。

像是太過疲倦,又像是逃避,亦或是想要單獨思索,大家散了。

礙于眼盲的喬七上樓比較慢,所以喬七和嚴歌等到了最後。

喬七一邊數着上去的人,一邊難以克制地陷入不安。

這種擔憂,令得他在聽到陳郁發出的聲音時,指尖輕微地顫了顫。

不知道陳郁怎麽想的,他是除喬七和嚴歌,最後一個離開的人。

他的耳機還耷拉在後頸,在從喬七面前走過時,陳郁故意發出了點聲音。

吃飯前喬七故意不搭理的他的行為,讓他一晚上想了很多次,想得陳郁都有些煩躁了。

陳郁惡劣地将視線落在喬七身上。

他倒要看看,對方在這種明顯被吓到的情況下,還會不會再給他擺臉色。

以喬七那膽小的性格,肯定不會。

陳郁心下如此判斷,唇角開始微微上揚。

只很快,陳郁的動作就僵住了。

喬七在聽到陳郁發出的動靜後,确實沒再做出類似偏開頭的動作。

但那張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卻好似更白了。

漂亮眼瞳輕輕地顫着,嘴唇咬得發白,像受驚了的小動物。

喬七看不見,可他的眼睛在光線下依舊可以倒映出別人的模樣。在喬七的可憐模樣下,他眼睛映出的陳郁像是故意欺負他的壞人。

陳郁的唇角近乎抿成一條直線。

喬七更怕了。

陳郁下意識就讀懂了喬七的想法。

喬七在擔心他會在邀請函上寫上喬七的名字。

即便剛剛已經達成共識,所有人都許諾,在沒有別的力量的幹涉下,他們今晚不會寫上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可喬七還是怕他會違反約定,因為厭惡喬七而寫上喬七的名字。

他在喬七心中,就這麽壞嗎?

陳郁嘴唇微張,幾乎都要下意識地質問了。

可在對上面前這張慘白的漂亮小臉後,這些話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陳郁感覺心中好像堵着股郁氣,可偏偏他又沒辦法發洩出來。

這種情況,在嚴歌擡步擋在喬七面前時,就更嚴重了。

陳郁嘴角在扯了扯後往下壓着,他沉着臉和嚴歌對視了半響後才轉身離開。

只這次和以往不同,他的腳步聲不僅沒刻意踩重,反而還更輕了些。

如同怕驚擾到誰。

所有人情緒各異,這一夜似乎注定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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