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032章 第 32 章

獨獸同樣是擁有靈智的妖獸, 它還沒有答應,女蘿先一步道:“我這就幫你把鐵鏈弄開。”

她伸手攥住鐵鏈,稍一用力,上面的咒文在遇到外力時發出紅光, 但卻根本沒能傷害到她, 幾聲清脆的響動過後, 鐵鏈斷開,獨獸重獲自由,見它不抗拒,女蘿大着膽子摸了摸它的頭:“我混進來是為了救朋友,它也是妖獸,是一頭飛翼重影豹, 名字叫雷祖。不過現在我還不知道它被關在哪裏, 所以請你先忍耐一下, 好嗎?我保證會放你出去的。”

“這鐵屋是以特殊玄鐵所制,想逃可不容易。”

攝魂鈴說話總是那麽不讨人喜歡, 女蘿擡手就把它又塞回了乾坤袋:“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随随便便自己跑出來。”

攝魂鈴氣惱:“憑什麽它能?”

日月大明鏡慢悠悠地圍着女蘿轉悠,“因為我們從來不說叫人厭煩的話。”

它們跟在女蘿身邊, 更多時候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保持沉默, 偶爾才會跟女蘿說話,且從不向女蘿提供任何知識以外的幫助,不像攝魂鈴,懂得不夠多性格又不夠好,難怪讨人嫌。

獨獸低低叫了一聲, 女蘿的藤蔓從它的頭上一路撫到尾巴尖兒,生息并不僅僅适合人類女子, 對雌性妖獸也一樣,女蘿所見過的女修屈指可數,但從濯霜留下的那些手稿來看,目前為止并沒有女修察覺到除卻清靈之氣外,她們還有另外一種修煉的可能性,而雌性妖獸或多或少都能從天地之間感悟到,只是由于妖獸身份所限,無法徹底領悟與發揮。

安撫好了獨獸,女蘿才撿起掉在地上的藥箱子走到門邊,大聲喊着要外面人開門。

外頭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這人進去了這麽久,居然沒有被吃掉!

他們将信将疑,畢竟這頭獨獸十分狡猾,在它手上吃了不少虧,但在女蘿一再的請求下,最終,為首的弟子選擇把門開了一條縫,見先前進去的車夫當真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不敢置信:“你、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瞧您這話說的,我當然是活人,這獨獸我瞧着也不兇啊,怎地您這些位仙家卻怕成這樣?”

禦獸門的弟子自覺被這凡人車夫瞧不起,心頭登時堵了一口惡氣,惱道:“不兇,不兇你上去摸它兩把!”

怕不是那獨獸先前鬧得太厲害,已累得虛脫,叫這厮撿了便宜,有本事靠近試試!

女蘿從善如流轉身走到獨獸身邊,擡手摸了摸獨獸的頭,她的氣息很舒服,獨獸只撐開一只眼睛看了看她,複又閉上,這下可把那禦獸門的幾個弟子看傻了眼,他們互相推搡,卻誰也不敢朝裏頭走,這頭獨獸先前便用過苦肉計,假裝渾身無力,騙人進去就咬死,可怕得很!

眼前這車夫雖平平無奇面上甚至還有疤,但他既然能靠近獨獸,那這頭獨獸也算是能留住了。

“這樣吧,你就別回天寶車行了,留在我們禦獸門做點小活兒,怎麽樣?這獨獸既然聽你的話,那你就好好照顧它,幫它把傷養好,放心,我們絕不會虧待于你。”

女蘿求之不得,但面上還是有點猶豫:“那、那我也能修煉了?我是不是成禦獸門的弟子了?”

沒想到這車夫如此貪得無厭,幾個弟子瞬間無語,只搪塞兩句,沒說能也沒說不能,忽悠了兩句好好幹就完了。

女蘿擔心回去時少了個人,到時天寶車行一對,再傳消息給禦獸門那就糟了嗎,于是她假作忐忑:“幾位仙家,我……實不相瞞,我家中還有兩個弟兄,他倆平日裏瞧着我這天寶車行的活計就眼紅,要是被他們知道我被禦獸門留下,肯定要頂我的工,能不能求幾位仙家幫幫忙,先別跟車行那邊說?若是我在這裏幹得不好,回去也還有個糊口的活兒。”

這倒是女蘿想多了,禦獸門的弟子可瞧不上凡人,他們能随手拉人去喂妖獸,怎麽可能會跟車行說一聲少了個人?

但這幾個弟子也挺會裝相,假作猶豫,好生受用了一番凡人的吹捧贊美,這才假模假樣點了頭。

另外三個車夫都是廢物點心派不上用場,在禦獸門他們不敢造次,直到駕車離去才敢偷偷罵兩句,而那個被女蘿打暈了塞進草垛子裏的車夫迷迷糊糊醒來,基本斷了片,反正自己稀裏糊塗睡了一覺完了活跑完了又能家去繼續睡,穩賺不賠。

既然要留在禦獸門,自然不能再穿車行的衣服,女蘿分到了兩套最底層弟子的衣裳,她要做的就是負責獨獸的喂食、抹藥以及清潔。

獨獸,顧名思義,是一種獨居妖獸,外形似虎卻通體雪白無雜色,最為特殊的是它們頭上長有一對淡金色的翅膀,能夠馭風,妖力強大,從未有過被人類馴服的例子,寧可絕食而死也絕不受人類驅使,心性十分高傲。

但鐵屋子裏那頭獨獸已是瘦骨嶙峋,且渾身是傷,可見在禦獸門的日子必然不好過。

女蘿在給獨獸準備食物時,已經見識過禦獸門是如何馴服低等妖獸的了——以打為主,以藥為輔。

要知道禦獸門足有幾千弟子,門中妖獸更是以萬計數,一只一只用愛感化怕不是要到地老天荒,因此不是用藥就是用咒,對于尚未開啓靈智的低等妖獸來講,藥物便能很好地控制,中等厲害的妖獸再加上咒文也就差不多了,惟獨高等妖獸,它們有着與人類相似的智慧,妖力強大又不肯屈居人之下,打沒用藥沒有用咒文也不一定有用,十分棘手。

女蘿将這些基本信息摸清楚後,便開始積極與周圍人交好,她很勤快,除了照顧獨獸,還會主動幫其他底層弟子幹活,誰會不喜歡性格和善勤快又嘴甜,一口一個前輩叫的新人呢?

她很快便打聽到了一些禦獸門的事。

禦獸門将妖獸分為三個等級,低等、中等、高等,這三種妖獸分別被圈養于門中的三個妖獸園,也就是三等園、二等園以及一等園,其中像獨獸所住的鐵屋只有一所,專為桀骜難馴的高等妖獸準備,以玄鐵鑄就,不開門便透不進光,似獨獸這種珍貴不能直接殺了,但不教訓又不行的妖獸,便會被關進去。

刻滿咒文的鎖鏈穿透琵琶骨,妖獸便無法使用妖力,再加上暗無天日,人都能關瘋,那頭獨獸卻強得可怕,從它被抓到至今已是近兩年,在黑鐵屋則是關了半年還久,不僅沒有被馴服,還咬死了幾十名門中弟子!

它有着不弱于人類的智慧,狡詐精明,令人防不勝防。

由于獨獸着實無法馴服,禦獸門門主只能另想他法,獨獸抓來時已經成年,野性難馴,但若是從小開始馴養,興許有可能聽話,于是門主花費重金弄到了兩只雄性獨獸,又迫使雌性獨獸發|情,再将兩只雄獸關進去——

聽到這裏,女蘿提醒道:“前輩,這可以跟我講嗎?萬一被聽到,會不會受罰?”

前輩正講得口沫橫飛,這會兒女蘿要是說她不想聽他才着急呢!立馬道:“不會的,咱們妖獸園裏的弟子全都知道,你快別說話聽我繼續給你講!”

他将那只雌性妖獸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聊得眉飛色舞,“那頭獨獸可真是兇狠極了!與兩頭雄□□|配後就把它們全給咬死了!門主當時心疼的喲……就算是雄性妖獸,那也是獨獸,值錢啊!”

“不是說從沒有被馴服的獨獸嗎?這兩頭獨獸又是哪裏買來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一般雄性妖獸較好馴服,那些寧死不屈的基本全是雌性,偏偏雌性妖獸比雄性要強大好幾倍,所以除卻三等園是雌雄妖獸數目差不多外,二等園一等園的雌性都比較少,因為越是強大越是通人性,就越是不甘心被馴服。”

前輩一邊說一邊感慨,“對了,還有件事,秦糧,你肯定不知道。”

女蘿好奇:“什麽?”

“那雌性獨獸不是發|情了還交|配了嗎?後來真如門主所想的那樣,揣了崽子了!”

前輩說得興高采烈,女蘿卻生出一種說不出的作嘔感,“前輩,你不是說獨獸有靈智麽?那它跟人類也差不多,為何要這樣強迫于它?”

“畜生就是畜生,怎麽能跟人比?”前輩奇怪地看了女蘿一眼,“說起來我真是想不明白,被馴服有什麽不好?它們可以舒舒服服留在禦獸門,頂多就是給門主當當坐騎,又不會少塊肉,難道不比餐風宿露與其他妖獸彼此厮殺争搶地盤來得好?嗨呀,我都想當妖獸了!”

“再怎樣錦衣玉食不愁吃穿,也要聽主人的調遣,命跟未來都掌握在主人身上,當個傀儡娃娃,有什麽好?”

女蘿似是在說給前輩聽,但更似是自言自語,她很快打起精神,又問:“那後來呢?”

雖然剛認識那頭獨獸,可女蘿潛意識裏便認為它不會向人類屈服,哪怕是玉石俱焚、同歸于盡,獨獸也不會接受人類為它決定的命運。

說到這裏,前輩總算是露出見鬼般的表情:“當初……門主算着臨盆時間快到了,準備先下藥使它昏迷,再将幼獸帶走,誰知到了地方時,卻見那頭獨獸肚子上裂開這麽大一條口子!”

他還誇張的比劃了一下,用以形容傷口之驚人。

“那頭雌性獨獸,仿佛知道門主會在它臨盆時來帶走幼獸,居然先一步劃開了自己的肚子,把三只還能叫的幼獸全給咬死了!”

電光火石間,女蘿想起自己進入黑鐵屋時腳下踩到的細細骨頭,當時她就覺得那麽小的骨頭應當是幼獸的,卻不曾想,居然是獨獸生下來的幼獸。

“真狠吶!”饒是已經過去這麽久,前輩還是打了個寒顫,“打那之後門主就明白了,這頭獨獸你是別想馴服了,它對自己都能那麽狠,何況是旁人?但凡是門中弟子,甭管是誰,靠近了就得死,師兄弟們沒人敢去喂食,門主才決定用噬魂鎖把它穿起來,等待咒文侵蝕靈智,只是那樣的話,獨獸雖會變得乖巧聽話,卻也僅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了。”

他語氣略帶惋惜,女蘿不由得齒冷,她想起那頭瘦骨嶙峋眼睛卻仍舊閃耀着火焰的獨獸,後悔自己居然讓它暫時不要逃,它該逃,逃得遠遠的才好!

她強打起精神,故作遺憾:“那這樣的話,豈不是太可惜了?我看一等園其他妖獸,都不如那頭獨獸珍稀厲害。”

“噓。”前輩神神秘秘地豎起一根手指,“你剛來還不知道,我這也是把你當兄弟,才跟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你可別随随便便告訴旁人啊!”

女蘿用力點頭:“前輩請放心,我這個人嘴巴很嚴實的!不過如果實在是不能說,前輩還是別說了,免得惹禍上身。”

前輩十分感動:“好兄弟!好吧,我就告訴你,上個月啊,聽說了折了十幾個弟子,才抓回來一頭飛翼重影豹!這回門主可吸取上次在獨獸身上的教訓,準備先讓那頭雌獸發|情,待到揣了崽子就全程下藥不讓它有力氣,看它還怎麽咬死幼獸!”

女蘿握緊了拳頭,“那我怎麽沒看到這飛翼重影豹在哪裏啊,我還沒見過這種妖獸呢!”

“之前第一次馴獨獸,門主沒防備,好家夥,讓那獨獸險些将一等園給拆了稀巴爛!所以這回直接關在地牢之中,地牢雖不如黑鐵屋那樣用了玄鐵,但也是上好的材料,保管那頭雌豹翻不出什麽風浪!”

前輩嘆了口氣:“這些雌獸真是兇神惡煞,攻擊性強又不信任人類,更不願意被馴養,一點都不聽話,每次去給它們喂食我都心驚膽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咬掉根胳膊腿兒什麽的。”

說完他又嘿嘿一笑:“幸而咱們人類女性不這樣,苗條纖細還賢惠溫柔,對了,老弟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等有機會,哥哥帶你去找樂子?”

女蘿笑着說:“我喜歡又高又壯又有主意的女人。”

前輩對她的品味一言難盡,女蘿心不在焉地陪他又聊了會兒,基本就是聽這位仁兄吹牛皮,他要是真那麽厲害,也不至于在一等園喂妖獸,但這人消息是真的靈通,可見往日有多麽八卦,整個門派上下一丁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什麽都知道。

關着雷祖的地牢有專人看守,未經允許的普通弟子不許靠近,女蘿很擔心,雖然前輩說門主為了得到最好的幼獸,必然會精心挑選強壯漂亮的雄獸來配,這還需要一段時間,因為目前為止所抓到的雄獸門主都不是很滿意,但留給雷祖的時間肯定也不多,而且它的性子比獨獸也沒軟到哪裏去,女蘿擔心它同樣被下藥軟禁。

以往給獨獸喂食的人都是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樂意去,這家夥太兇了,沒有妖力照舊力大無窮,能把黑鐵屋撞得砰砰作響,喂食的人總得開門,即便有禦獸門特殊的噬魂鎖,獨獸也總是能想到各種各樣的招數騙人進去殺,于是禦獸門的弟子們無師自通學會了甩鍋。

我甩給你你甩給我,要是哪天門裏來了外人,就抓個外人去送。

給獨獸的肉裏有藥,應當是想要配合噬魂鎖讓它快些聽話,但女蘿必然不會把這樣的肉給獨獸吃,她每次給獨獸準備食物都裝模作樣往裏頭放藥,實際上全騙人的。

獨獸不吃別人喂的食物,惟獨女蘿是例外,女蘿也很好奇,因為聽一等園的其他弟子說,獨獸絕食,卻一直沒有被餓死,大家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猜測它是騙人進去咬死了當食物,但女蘿知道不是,那些屍體無論是腐爛的還是新鮮的,基本上都是完好的。

“你平時都吃些什麽呀?”

女蘿一邊問一邊拿起一塊生肉喂到獨獸嘴邊,獨獸那生滿倒刺的舌頭一卷,便将一大塊肉吞下,它的兩只前爪搭在身前,模樣十分優雅,聽見女蘿問自己,還矜持地叫了一聲。

然後女蘿仿佛聽到了一點點悉悉索索的聲音,她耳朵微動,朝聲音來源處看去——雖然她得到了這份活兒,可黑鐵屋仍舊不許亮燈,因為門主鐵了心要讓獨獸變成失去靈智的傀儡。

伴随着細微的響動,女蘿舉起提燈,發現黑鐵屋的牆角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成人巴掌那樣大的螳螂。

這螳螂通體碧綠,前肢矯健而強壯,看着十分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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