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贈禮
贈禮
那公子上前步履輕盈從漾漾身側而過，進了那棟古樓大門。
漾漾好奇擡頭，大門的牌匾上寫着“會雅樓”三個字。
原來是會雅樓啊，會雅樓總是會有一些奇珍異寶供出交易，日常來往的人非富即貴，漾漾早就想來瞧一瞧了！
“小姐你不能進！”蘇璃見她大有跨進門的趨勢，連忙拉住了她的手，義正言辭，“蒲叔可是說過了，這個地方不适合你去！”因為你視金錢如糞土！這句話，蘇璃沒敢說。
那小厮方才見識過漾漾散財的架勢，可不是今日的財神爺嘛，立刻誘惑道：“三小姐來的可巧，今日咱們樓裏可是熱鬧極了，有一場拍賣會，那拍品可是難得一遇的珍品，三小姐定然喜歡的，不妨進入瞧瞧，也可見識一場熱鬧！”
漾漾果然兩眼放光，拖着蘇璃不肯放的手就往裏拽。
一進樓裏，就被熱鬧喧嚣繁榮似錦的場景吸引住了，不一會就有一位穿着十分得體的小二迎了上來，陪笑着領着漾漾上了二樓雅間。
這是做回字形的樓宇，貴客們都已經在各自雅間往一樓中間的大堂瞧去，那兒已經程設好桌椅器物，只等待會開場上呈拍物。
漾漾坐定，方才還極力阻止的蘇璃已經被眼前這繁華的景象吸引，站在漾漾身邊左瞧右瞧，漾漾伸手遞上來一塊糕點，她自然接過，咬了一口：“嗯！小姐這糕點好吃！”
可不是嘛，這麽裏裏外外都透着富貴氣的地兒，只比她們第二山莊稍稍遜色一點，糕點若是不好吃，可是對不起這些貴客了。
大致這一棟樓宇是專供拍賣所設，所以雅間都是以镂窗紗簾隔開，沒什麽隔音效果，隔壁傳位一位婦人帶着讨好的聲音。
“那不消幾日就要恭喜姐姐了！”
先是一陣掩不住的笑聲，然後一道半是得意半是謙虛的聲音響起：“你這話說的還太早了些，八字還沒一撇事呢。”
漾漾驀地心頭一震，這不是她那位宣岚伯爵府親姑姑的聲音嘛！
“小姐！”蘇璃也聽出來了，飛快低頭出聲，漾漾十指貼唇，蘇璃立刻噤了聲，兩人默契地往窗棂那兒靠了靠。
還是那讨好的聲音：“什麽還沒有一撇，如今圈子裏誰不知聞意和彧安世子來往親密，聽說這幾日彧安世子還帶着聞意頻繁會見徐公子，二人更是同進同出的，連大公主都往姐姐府上送禮了，這還沒一撇，那天底下過了文定的事都是不做數的了！”
這番話大概說到了臻如心底裏，臻如又是一陣笑意，然後含蓄道：“這些事我也沒有仔細問過聞意，你知道她一向對這種事不上心的，不過世子對聞意的确挺上心的就是了，以後的事倒是說不準。”
“那可不是了，大公主是何心性，若非兒子有意，她哪裏會給府上送禮呢！話又說回來了，興許皇上早就知道世子的心意，彧安世子何等的矜貴，自然是不好太主動有失身份的，所以才從衆多貴女中選中了聞意協助世子！可不就是讓彧安世子有機會接近聞意。”
一陣安靜後，臻如的笑意越發的真誠藏不住：“這你想多啦，沒影的事兒！”
“就是了！那皇上寶貝彧安世子跟個什麽似的，可不是處處為世子着想嘛！可是要提前恭喜姐姐了！将來聞意成了世子妃，還請姐姐多想着妹妹些才是。”
“那是自然的。”臻如的笑聲裏洋溢又親切。
“呸！”蘇璃輕輕啐了一口，“什麽玩意，搞得世子像是已經上門提親似的！還沒影的事就抖起來了！”
蘇璃低頭去看漾漾的表情，連忙安撫道：“小姐你別生氣，那一門子宣岚伯爵府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一點甜頭就能得意上天了，從前你那叔叔不過就是和霍公爺說上幾句話，就在酒宴上吹牛說和霍公爺稱兄道弟的，結果鬧了笑話，你不記得了？”
漾漾咬着牙笑：“我不生氣，我生什麽氣，待會拍賣你看好了，凡是唐臻如看上的拍品，一律給我拿下！”
先前蘇璃還打算攔着漾漾不讓她花錢，這會為了一出心中的惡氣握拳道：“小姐放心！”
随着一聲高吟一陣高昂的琴聲，拍賣會開始了。
今日的拍品有三樣，皆是女子所用的飾物，做工精細用料名貴自不在話下，更捉人心的是三樣首飾都是出自已故大師之手，也就是這三樣東西世間乃是獨一無二的。
第一件是如意流星簪，起拍價是一千兩，一波又一波的叫價聲響起。
蘇璃難得還保持着一絲理智，想起蒲叔的臉，頓時一抖提醒道：“小姐，咱們看唐臻如出手再出手！可別沖動！”
“八千兩！”
蘇璃剛剛的話音剛落，漾漾已經舉牌了，蘇璃被口水一嗆，臉色都白了：“小姐！”
漾漾理由很充足：“花錢也是抒發情緒的一種。”
蘇璃想起蒲叔捶胸頓足的神情，汗如雨下，但看向那簪子，又想起上月漾漾被騙買了個一萬兩的四不像，如今在馬圈裏吃草，覺得這簪子也還好，也還好，也還好......蘇璃默念一百遍。
“一萬兩！”
蘇璃倒吸一口涼氣睜開眼，又長籲了一口氣，好在不是小姐。
她雙眼看過去，想看看是哪個冤大頭，漾漾也是這樣想的，竟然有人會出價比她還高，也好奇地看過去，誰知那東頭雅間的人也看向這裏。
漾漾一愣，竟然是方才在門口與她照面的公子，公子儒雅地朝她颔首，像是在說：承讓。
那就承讓吧，漾漾大方讓了。
這一讓，漾漾也冷靜了下來，第二件拍品上來，隔壁居然還沒動靜，漾漾有些好奇起來。
等到第三件，紅綢揭開時，在場都安靜了一瞬，那是一件臂钏，黃金所制，沒什麽稀奇，但那黃金卻不似尋常黃金，在燈光下通體流轉着金燦的光澤，像是沁着金粉的水流，像是水晶光彩琉璃，周身還綴着小金片，微微拂過，那清脆空靈的聲音像是山澗清雅的風，令人不禁幻想若是戴上，随着手臂擺動，發出清靈的聲音透出琉璃的光彩，該是多麽引人入勝。
叫價開始，五千兩，全場沸騰，似乎所有人都勢在必得。
隔壁也終于有了動靜。
漾漾立刻興奮起來，卻不急着叫價，等臻如出到了一萬兩。
看來宣岚伯爵府的家底還算厚實的。
可是奇怪的是，臻如出了一萬兩之後，竟然沒人再叫價了，這實在不正常。
這時隔壁的富豪給出了答案。
“這是宣岚伯爵府的唐夫人，聽說她家聞意小姐和彧安世子走的很近，大有結親之意，咱們別叫了，免得得罪了她，惹彧安世子不快。”
這傳聞當真如燒不盡的野火啊！直燒到漾漾的心底燃起熊熊烈火！
“兩萬兩！”漾漾嬌聲一喝。
一陣寂靜後，滿場再度沸騰，所有雅間的人都紛紛探頭出來看向這裏，漾漾緩緩走出，又惹起一陣驚嘆。
此時臻如也走了出來，滿臉的不悅看過來，先是一驚，然後轉為厭惡的惱怒。
漾漾轉頭看去，朝臻如挑了下眉，盈盈一笑，像是蚌殼中開出一顆極品珍珠，暈着神光，令人又驚又喜又豔。
臻如聽着周圍的贊嘆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好意思，唐夫人，這件臂钏我也很喜歡。”漾漾聲音嬌柔清脆，叫人聽了為之欣喜，可臻如聽了只覺得刺耳。
她冷笑：“你喜歡，也要看要不要得起，配不配得上。”
仿佛說的不是臂钏。
漾漾也學着她冷笑：“是嗎？唐夫人要試試嗎？”
比財力，她唐漾漾可不會輸。
臻如握着錦帕的手收緊，她心有不甘，卻也心知第二山莊的財力，她恨得牙癢癢可又礙于大庭廣衆不好失禮于人前，末了笑了笑：“你既喜歡便拿着，至于其他的，可不是憑財力就能讓你如願的。”
漾漾笑容微滞，但她不願在唐臻如面前低頭，強撐着笑得如沐春風，将臂钏攬入手中，當着臻如的面戴上：“呀，還真是很配我呢。”
臻如的臉色成了豬肝色。
拍賣會散場，許多人上前和漾漾套近乎，但這許多人裏卻沒有一個達官之人，即便他們心向往之，卻仍要捂好自己的前程。
漾漾一一打發了，準備離開。
“小姐請留步。”
漾漾轉身，訝異地看向來人，正是那位東頭雅間的公子。
公子上前微微低頭從容安閑：“在下塗山清，敢問小姐芳名。”
“塗山清？名字有些耳熟......”漾漾想了想，眼前一亮，“啊，你就是那位百步穿楊的武探花塗山清？”
塗山清含笑：“哦？小姐也聽說過？”
漾漾興高采烈道：“聽說當時若非你不留心，皇上是要欽點你為武狀元的！”
“是在下技不如人。”
漾漾笑：“你看上去倒像是一位文探花。”
塗山清眉峰微挑：“哦？那我可否視為小姐的誇贊？”
漾漾點頭：“我叫唐漾漾。”
塗山清這回倒是露出一絲意外：“第二山莊的三小姐？”
“你也聽說過我？”
塗山清先是沉默一瞬，然後笑道：“聽說過。”他沒再往下說。
漾漾卻明白他的未盡之語，松弛一笑，并無所謂：“探花方才一擲千金很是潇灑。”
塗山清伸出錦盒啞然失笑：“原來方才我這般豪邁？”他笑了兩聲然後解釋道，“不過是初來乍到，先聲奪人罷了，嗯......”他想了一會，略帶一點玩笑的輕描淡寫，“好讓人記憶深刻些！”
漾漾懵懂地看着他。
“好在不久之後的會武宴上混個臉熟！”
會武宴是武試科考後，專門為高中的舉人們設的宴會，屆時達官貴人都會參加，這場宴會關系到之後的授職和前程，武進士都十分重視。
塗山清說這句話時，帶着調侃的意味。
漾漾明白了，輕描淡寫地笑道：“那你該離我遠些。”
蘇璃轉頭看着她心中一疼。
塗山清只當沒聽懂似的，訝然道：“可是方才我奪人所好，所以漾漾小姐惱了？若然如此，我便将這簪子送與小姐，反正這簪子與我也是無用，送給小姐倒是寶劍贈英雄，恰到好處，還請小姐千萬笑納了，不讓明珠蒙塵，也是這支簪子的榮幸。”
漾漾心裏一暖，她并非扭捏之人，一支簪子也沒什麽特別的，她家裏泛濫成災了，也就收下了：“那我總要回禮的！你在京城有宅子嗎？”
塗山清微愣，想起方才她豪擲乞丐的壯舉輕輕笑了笑：“那不如小姐請我用膳如何？也好給我講講長安的人文風景。”
這回換漾漾愣住了，一頓飯有點便宜啊：“那我今日先請你吃飯，日後你有想要的東西，盡可跟我提，我好回禮。”
她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了。
塗山清莞爾，也不再推辭：“好，就依漾漾小姐。”
“那我請你去江南兩岸吧，那可是長安最負盛名的酒樓！好多達官貴人都會去，擇日不如撞日？”
塗山清颔首：“擇日不如撞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