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聽顧緋猗這麽說,那小丫鬟的臉色頓時灰暗下去。

她朝顧緋猗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只見她回到一個穿着月白裙子的女子身旁,說了什麽後,竟又折返回來。

小丫鬟的臉看起來比方才更紅了。

她結結巴巴地問顧緋猗:“公子……我、我家小姐想知道公子的姓名……”

顧緋猗再看謝長生一眼。

謝長生這會兒正拿着一個蓮花形狀的硬翅風筝比劃着,像是在研究風筝能不能飛高一樣。

專心致志的樣子。

顧緋猗心裏有些煩躁。

他平靜着語氣,慢悠悠地對那小丫鬟道:“我姓顧……顧緋猗的顧。”

小丫鬟悚然地看着顧緋猗。

她幾乎要被吓傻了——

這公子長得這般華貴,言談舉止更是風度翩翩,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人家。

可他怎麽敢在街上,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直呼掌印太監顧緋猗的大名?!

若是之前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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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人來人往的,人多口雜,難免不會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更何況,現在顧緋猗确實在江南。

若是因此牽扯到她家小姐……

小丫鬟吓了一跳,謝長生在旁邊聽着,以為顧緋猗要自爆身份,也吓了一跳。

他下意識拽住顧緋猗袖口,聽到顧緋猗的最後幾個字時又安心松開。

只是看着那小丫鬟煞白的臉色,謝長生忍不住感慨——

原來顧緋猗的名字光是聽到就這麽吓人。

他于心不忍地安慰那小丫鬟:“哈哈!其實是顧得白的顧!”

因為想到自己還穿着裙子,謝長生怕露餡,還特意掐起了嗓子說話。

效果挺好的。

确實聽不出是男生聲線了。

就是有點像米老鼠。

小丫鬟:“……”

她看看敢當街說顧緋猗名號的華貴男子,又看看有着奇怪嗓音的遮面女子。

匆匆行了一禮後,轉頭跑了。

那背影頗有一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顧緋猗收回目光,把一塊碎銀扔給風筝攤攤主,拿起那只蓮花風筝遞給謝長生。

謝長生伸手去接,顧緋猗卻沒立刻放手。

借着風筝的遮掩,顧緋猗的指尖慢吞吞的蹭了蹭謝長生的指腹。

謝長生聽到顧緋猗問自己:“有沒有想過,剛才那小丫鬟會怎麽看我們?”

顧緋猗愉悅地低笑出聲:“許會在心裏罵一句‘瘋夫癡婦’罷。”

謝長生:“……”

他不理解顧緋猗為什麽要對這種事情感到開心。

他使勁搖頭:“拒絕捆綁!拒絕捆綁營銷!拒絕捆綁炒作!拒絕黑紅!拒絕污名!”

顧緋猗:“……”

他反應了一會才大致明白過來謝長生的意思。

輕嗤一聲,道:“晚了。”

-

一路走,一路逛。

買了不少東西,跟在擁擠的人群中,慢悠悠地移動着,總算來到了湖邊。

看清湖邊的景象後,謝長生忍不住睜大眼。

許多片荷葉從上游順流而下,荷葉上則載着許多雙耳酒杯。

少男少女們伸出手去取,笑嘻嘻地喝了後,又把手伸到湖水中,鞠起一捧水,往對方身上灑去。

謝長生看得有趣,順着臺階也往下面跑。

他雖是女子打扮,但作為女子來說,身量實在高挑。

且,雖以面紗遮面,但從那隐約的輪廓中,不難看出美麗。

懷中還有一只圓滾滾的白狗。

本就足夠引人注目,謝長生這一跑,更是裙角翻飛、輕盈活潑。

不少人都看向謝長生的方向。

顧緋猗涼涼地看着,心中陡然生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念頭。

他想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把謝長生抱在懷裏,用力吻上謝長生的唇,教他連呼吸都不能,直到津液徹底順着唇角滴落。

也想把謝長生帶到某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用精美而又沉重的金鏈鎖住謝長生的手腳,叫他餘生的幾十年中,眼中再也見不到出了他之外的人。

沉重而暗色的欲/望上湧,顧緋猗用力用犬齒咬着自己的舌尖。

他笑着朝謝長生走,一邊走一邊叫他:“夫人,等等為夫。”

-

謝長生取了兩杯酒水,遞給了顧緋猗一杯。

他是學着別人的樣子做的,但真的把酒杯遞到嘴邊,抿了一口後,頓時又不想喝了。

他湊到顧緋猗身邊,把自己杯子裏的酒往顧緋猗的杯子裏倒。

顧緋猗放低了杯子,讓謝長生把酒都倒了進去。

他仰頭喝幹後,握着酒杯看向謝長生,笑道:“這酒可不是白幫夫人喝的。”

每每說到“夫人”二字時,顧緋猗的語氣總是要帶着一些調笑。

這稱呼對謝長生來說到底還是太超過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臉紅,開始慶幸自己現在戴着帷帽。

謝長生往下拉了拉帽檐:“既然你不白幫忙,那我教你一個致富小妙招吧。”

耳根的熱度漸漸褪去,謝長生也逐漸找回了自己的良好的精神狀态。

他深沉地告訴顧緋猗:“你可以找一家充一送一的店去充卡,充一萬變兩萬,充十萬變二十萬,充五十萬變一百萬,只要你有一千萬,你就能白賺一千萬,你說是不是很神奇?”

顧緋猗:“……”

不,絕對有哪裏不對。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擡起眼,隔着謝長生面前的面紗和那雙微微下垂的桃花眼對視。

他道:“不要這個。換一個。”

謝長生便道:“那就三千塊錢買個電瓶車吧,送外賣也很賺錢的。”

顧緋猗:“……”

他道:“不是要賺錢,我有想要的東西。”

他的目光看向謝長生身後。

謝長生跟着回頭看去,又轉回來:“糖人?我會捏泥人,為什麽要去買外面的糖人?”

顧緋猗不語。

片刻後,他拖起謝長生的手,在他掌心放了塊碎銀。

“去,小殿下。”顧緋猗道:“給咱家買支香草回來。”

他不知為何,突然改回了自稱,也突然改回了對謝長生的稱呼。

像是他用回了兩人原本的身份。又以原本的身份,對謝長生讨一支香草似的。

-

西湖邊,到處都是挎着籃子兜售香草的小販。

謝長生随便找了個人,捏着嗓子問:“多少錢?”

小販被謝長生米O鼠一般的嗓音吓了一跳。

但這是一個很有職業操守的小販,從短暫的驚訝中恢複過來以後,他熱情對謝長生道:“十五文一支,姑娘。”

“十六一支,三十兩支,行不?”

小販一愣。

他擰着眉頭,一臉疑惑地掰着手指算了算,點頭同意了:“行、行吧,那我就虧一點賣給你。”

謝長生把手裏的碎銀遞給小販。

小販擺手:“姑娘,找不開……還是說……”

小販看着謝長生手腕的只用一眼就能看出價格不菲的玉镯,搓搓手,問他:“姑娘你就要兩支,剩下的是給小攤的賞錢?”

“怎麽可能!”

謝長生道:“能買多少,都給我。”

——他最理解不了的就是顧緋猗那種不管買的是什麽東西,都扔一塊銀子且不要找零的行為。

他還在現代的時候,沒有優惠券不免配送費的店絕對不點。

給晉江充值都要等滿30減1的時候再充。

小販失落地應了一聲,索性把一筐香草都遞給謝長生:“姑娘都拿着吧。”

謝長生一手夾着歲歲,一手挎着草框,哼着“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回去了。

顧緋猗仍站在原地等待,見謝長生提着一筐香草回來,先是因驚訝而微微揚了揚眉,繼而又露出了“不愧是你”的無奈表情。

等謝長生走到他近前,顧緋猗伸手,從筐裏取了一支香草出來。

他道:“乖孩子。”

顧緋猗的心情像是突然變得很好。

他用香草尖端處的葉子在歲歲濕漉漉的鼻尖上點了點,換來歲歲迷惑不解的一聲“嗯咕”。

接着,他又彎着薄唇,将那香草在謝長生手背上點了點,卻換來了謝長生的控訴:“啊啊啊!有人在我身上擦歲歲的鼻涕!”

顧緋猗:“……”

他忽覺心累。

他正想讓這不解風情的小畜生閉嘴,卻見有人快步朝自己走來。

來人正是馮旺。

下了馬車後,顧緋猗想到謝長生曾說過馮旺辛苦,便選了幾個護衛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讓馮旺自己去轉轉。

按理說,馮旺現在應正在專心致志地給九公主挑選特産。

怎麽過來了?

正想着,馮旺已經來到近前。

“爺,”馮旺低聲且急促地道:“我收到消息,陛下正在往這邊來。”

原本正在郊區求子祈福的老皇帝,因聽說了湖邊年輕女子多,興致勃勃地正在往湖邊趕。

馮旺得知消息,立刻來禀顧緋猗。

顧緋猗聞言,看了一眼謝長生,長眸微沉。

他見過蘭妃。

謝長生本就和蘭妃長得像,今日扮了女裝,更是和蘭妃有八/九分相似。

老皇帝剛因他獻上的絕色美人而消停了幾天,可若是見到謝長生現在的模樣……

當然,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顧緋猗笑起來。

他把手伸到謝長生的面紗下,捏了捏謝長生的臉頰肉。

收回手,顧緋猗撚着指尖殘餘的細膩手感,往旁邊走了兩步,用只有自己和馮旺能聽見的聲音,吩咐道:“告訴陛下,這裏人多,不安全。擡轎的,随從的,有一個算一個,哪個聽到咱家的話後,還敢不顧陛下的死活往這邊走,直接把腿打斷。”

他把一個牌子扔給馮旺。

——這不是他常戴在身上的太監牙牌,而是號令暗衛的玉牌。

顧緋猗道:“若是陛下犯了糊塗,執意自己要走過來,咱家為了陛下的安全,也只能忍痛斷了陛下的一雙好腿。”

馮旺心裏一驚。

他雖也對老皇帝抱着同樣的恨意,可卻也不敢真的在大街上去廢皇帝的腿。

聽顧緋猗這麽說,他只覺得後背冷汗直冒。

他抿了抿唇,猶豫再三,問顧緋猗:“為什麽不讓……”

馮旺想問:為什麽不讓小殿下先回去?分明這樣也能避開趕來的老皇帝。

話還沒說幾個字,顧緋猗就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一樣。

他淡淡道:“小殿下還沒玩夠。”

馮旺匆匆走了。

兩炷香時間後,他又匆匆回了來。

他禀告顧緋猗道:“陛下回行宮了。”

——他委婉地對老皇帝傳達了顧緋猗的話,老皇帝雖不悅,但卻也沒堅持,只是嘟嘟囔囔地回去了。

顧緋猗卻笑道:“是麽,可惜。”

謝長生根本就不知道這會兒發生了什麽。

他聽到顧緋猗說話,奇怪問他:“可惜什麽?”

顧緋猗答:“可惜……不能割掉陛下的一雙腿。”

謝長生:“……”

什麽恐怖故事?

他忍着想打哆嗦的沖動,裝作沒有聽懂,哈哈哈的笑了幾聲。

顧緋猗卻問:“小殿下以為咱家在開玩笑?”

他微微低下頭,望着謝長生的眼:“知道麽?咱家今天早些時候,做了個決定。”

“那就是今天說出口的,要全都是真話。”

想割掉老皇帝的腿是真。

誇謝長生漂亮是真。

說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喜歡上謝長生是真。

對那小丫鬟說,已有心悅之人,是借口,亦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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