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四月十五。

今日是原主生日的後一天。

也是謝長生的生日。

陽蘿在謝長生門邊徘徊了幾圈。

因她記着謝長生今日要和掌印大人、兩位殿下和方小侯爺一起出去吃飯。

謝長生還特意叮囑她,一定要早點叫他起床,且看到他有賴床的跡象時,一定要毫不猶豫地用正義的鐵拳把他砸醒。

但說是這麽說,每次叫謝長生起床,都是一個有些困難的工作。

說什麽“已經醒了”、“再睡一會”,實則只是嘴巴比人先醒了,把人糊弄走,繼續倒頭就睡。

也就只有掌印大人能将小殿下瞬間叫起來。

偏偏昨晚掌印大人還沒留宿毓秀宮。

想到謝長生囑咐她時那無比認真的神色,陽蘿深吸一口氣,走到內殿。

進去後卻是一愣:“小殿下,你怎麽已經起來了?”

不光已經起來了,還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桌前。

走近一看,陽蘿更驚訝了。

謝長生既沒摟着歲歲玩,也沒拿着泥捏成的人和泥捏成的怪物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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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有點反常。

陽蘿連聲問:“可是失眠了?還是身體不舒服?還是說昨天剛換的薄床褥太硌?”

謝長生聽到動靜,擡了擡頭,一本正經的語氣:“……我在思考。”

“……思、思考什麽?”

謝長生深沉道:“用毒蛇的蛇毒毒毒蛇,毒蛇會不會被毒蛇的毒毒死?”

陽蘿只覺得眼前一黑。

黑完,又松了口氣。

她喜悅道:“太好了,小殿下還是這麽正常!”

-

今日與幾人的聚餐,是在清祁路那家酒樓辦的。

這是之前去江南前,謝鶴妙帶着衆人去吃過一次的酒樓。

謝鶴妙最擅長吃喝玩樂,這家酒樓味道确實十分不錯。

謝長生去江南時偶爾也會回味一下這家酒樓做的荷包裏脊與水粉湯圓,便将生日宴的地點定在了這裏。

到了酒樓,來到預定好的包廂,一推門,才發現謝澄鏡已經到了。

他起身迎接謝長生:“三弟。”

“白衣服,”謝長生看他一眼,把手裏的歲歲直接塞謝澄鏡手裏了:“抱歲歲。”

謝澄鏡一怔,不解地問:“為什麽穿白衣服就要抱歲歲?”

謝長生“哎呀”了一聲,扯着自己的前襟給謝澄鏡看:“我的衣服沾上毛很明顯。大哥哥笨。”

謝澄鏡失笑。

不過他也沒拒絕,一手拖着歲歲圓滾滾的肚皮,一手給謝長生遞了杯茶:“今年的新茶,嘗嘗。”

謝長生雙手捧着茶喝。

謝澄鏡看了他一會。

今日的謝長生看起來和平時似乎沒什麽不同。

依舊是沒有表情的面龐,放空呆滞的雙眼。

說話、行動也還和之前一樣,要慢吞吞地反應一會。

但……

謝澄鏡突然問:“三弟,可是有什麽心事?”

謝長生聞言一愣。

他擡頭看了謝澄鏡一眼,思考了一會後,點點頭,搖搖頭,又點點頭,再搖搖頭。

謝澄鏡:“……”

他問:“這是何意?”

謝長生答:“有一點點點點的意思。”

謝澄鏡哦了聲。

他等了片刻,本是想等着謝長生主動開口訴說心事的。

但謝長生只是把那張看起來比往日都要紅上一些的嘴巴泡在茶水裏,咕嚕咕嚕地吹出了一串兒泡泡。

謝澄鏡被這孩子氣的動作逗笑。

他想了想,擡起手,在謝長生頭頂輕柔地撫摸了兩下:“有什麽事就和大哥說。”

話音剛落,就見謝鶴妙走了進來。

謝鶴妙拖長聲音:“哦,只和大哥說,不和二哥說?”

謝澄鏡嘆氣:“……曲解。”

謝鶴妙走過來,笑着往兩人面前一人扔了一個被紅繩綁住的油紙包。

謝長生好奇地伸出手,将那油紙包解開。

裏面有紅棗、花生、以及冰糖、橘子糖、冬瓜糖、花生糖。

謝長生用指尖扒拉着:“什麽東西?哦,大西瓜,小西瓜,西瓜,小小西瓜。”

謝澄鏡、謝鶴妙:“……”

謝鶴妙實在忍不住大笑出聲:“咱們家小傻子指鹿為馬的本領是越來越高強了。”

待終于笑夠,謝鶴妙解釋道:“我剛剛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在發糖,說是掌……”

正說着,卻聽外面小厮來報:“掌印到了。”

随着話音,一個紅衫人影走了進來。

互相見禮後,謝鶴妙搖着折扇,開玩笑似的語氣:“方才正提到掌印,掌印便到了,還真是巧啊,巧的險些都讓人懷疑掌印在我們身邊裝了眼線。”

顧緋猗淡笑:“二殿下真是會開玩笑。”

他走到謝長生準備坐下,卻看到謝長生面前的茶。

那杯茶因剛剛被謝長生吹了泡泡,而變得有些渾濁。

顧緋猗便拿起茶杯走到一旁,又去給謝長生倒了杯新的,這才坐下。

謝長生看到顧緋猗的左手纏了兩圈繃帶。

他吸溜着茶水,問顧緋猗:“厲害的人的傷口一夜之間就能全部痊愈,你厲害嗎?”

顧緋猗輕呵一聲,答:“咱家還沒那麽厲害,不過小殿下不用擔心,過幾日便能好。”

謝鶴妙看着低聲說話的二人,突然想起來什麽,繼續說起了剛才未說完的話——

“對了,本王剛剛是想說,來的時候本王遇到了一批奇怪的孩子,說是什麽今兒掌印娶妻,正在沿路發喜糖。”

吸溜茶水的謝長生被嗆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

顧緋猗看了謝長生一眼,伸出手給謝長生拍了拍背:“小殿下慢些。”

又對謝鶴妙笑道:“哦?竟有此事?咱家倒是不知道了。”

謝鶴妙道:“還挺熱鬧的,本王停轎看了好一會兒呢。”

可不就是熱鬧麽?

據路人說,那幾個半大的孩子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邊嚷嚷着掌印娶妻一邊給人發喜糖瓜果。

周圍瞧熱鬧的人圍了一堆,嘟囔着“太監娶妻,滑天下之大稽”之類的話,卻硬是被那些孩子把喜糖塞到手裏,又被逼着別別扭扭地說出一句恭喜。

謝鶴妙總覺得這事奇怪,像是有人在背後授意,但顧緋猗卻還是那句話:“哦?竟有此事?”

這話題便被輕輕翻了過去。

又等了一會後,方绫便到了。

他一來,衆人的目光便都定在他身上。

因現在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晚了些,而方绫向來不是不守時的人,許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方绫有些歉意的解釋道:“我走時,我姐在和我娘吵架,我攔了半天。”

謝長生好奇:“為什麽吵?”

謝鶴妙隔空用扇子點點謝長生:“小傻子,非禮勿問。”

謝長生哦了一聲,改口:“那請問為什麽吵?”

衆人:“……”

有禮貌,但不多。

方绫被逗笑了一些,但又很快收了笑。他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娘要我姐嫁人,我姐不嫁,就吵起來了。”

謝鶴妙呵的一笑:“今兒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走到哪裏都能聽到談婚論嫁的話題?”

“許是吉日吧,”顧緋猗答了句,又看向謝長生:“小殿下以為呢?”

謝長生幹笑:“哈哈,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既然你問我,那我就發表一下關于今天是否是吉日的看法,但我仔細想了想,決定還是回答了,正如我一開始說的,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衆人:“……”

桌下,顧緋猗翹起二郎腿,長腿湊了過來,先用腳尖在謝長生小腿肚上輕輕踢了一下,又用腳背輕輕磨蹭着。

又等了會後,店家便把謝長生點的菜送了上來。

除了謝長生在江南時也仍念念不忘的那幾道菜品,還有一大碗涼面。

謝長生把那涼面端到自己面前,顧緋猗看他一眼,突然把自己面前的盤推到謝長生面前。

“小殿下,分咱家一口。”他道。

謝澄鏡問:“要麽再給掌印點一碗?”

顧緋猗笑:“只要小殿下分一口就行。”

謝長生便把自己碗裏的面挑了一筷子給他,又問剩下的三人:“你們也吃嗎?”

方绫張了張唇,卻沒說話。

這動作恰好被對面的謝鶴妙用餘光掃到。

謝鶴妙心裏覺得好笑,只道在戰場上打了好幾年仗、甚至為了守城違抗過軍令的方绫在自家傻弟弟面前竟連一個“要”字都說不出來。

他忍着笑,對謝長生道:“小傻子,我要,也給大哥和方小侯爺分一點去。”

-

因是謝長生呼籲的飯局,所以這頓飯并沒有什麽其他目的。

沒有恭維,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局勢分析、官場讨論。

目的就只是為了吃飽,雖說有個除了謝長生外,衆人都不怎麽熟悉的顧緋猗,但整體氣氛還是很好。

閑聊間,謝澄鏡提起自己的咳嗽好了些,可能是最近總待在山裏的緣故。

方绫則提起他娘被他姐這麽一氣,可能又要去寺廟裏住幾天,依他看,那個紅昭寺叫本濟的和尚沒什麽真本事,就只是嘴甜會讨人喜歡罷了。

謝鶴妙笑起來:“人之常情罷了。誰都喜歡嘴甜的,小傻子嘴也甜,格外讨人喜歡。”

方绫眼觀鼻,鼻觀心,裝死。

顧緋猗不辨喜怒地從薄唇中溜出一聲輕呵。

-

酒足飯飽後,衆人散場。

謝鶴妙目送着謝長生和顧緋猗的馬車朝宮中駛去,剛想也上馬車,卻聽謝澄鏡叫他:“二弟。”

謝鶴妙回頭:“怎麽了,大哥。”

謝澄鏡問:“二弟是想撮合方小侯爺與三弟?”

謝鶴妙“唔”了一聲:“倒也不是。我只是覺得有趣。大哥難道不覺得有趣?”

謝澄鏡不答,只是帶着一些笑看着謝鶴妙。

謝鶴妙被他盯了一會兒,認輸地舉起雙手:“好了好了,我以後不開他倆的玩笑了還不行?”

謝澄鏡這才點頭。

謝鶴妙撐着自己翻上馬車,心裏卻泛起了嘀咕——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老大突然有了當大哥的樣子?

又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他竟然聽起了老大的管?

唉——

謝鶴妙無奈地嘆口氣,伸長了腿,摸出謝長生送自己的煙管,點燃其中煙草,卻又笑起來。

-

抵達皇宮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謝長生夾着歲歲往毓秀宮走,顧緋猗則慢悠悠地跟在距離謝長生有一段距離的後方。

走着走着,謝長生突然覺得奇怪,回頭看了顧緋猗一眼。

顧緋猗淡淡問:“怎麽?”

謝長生道:“你肺部呼出的空氣和聲帶之間已經很久都沒有和口腔産生共振了。”

顧緋猗問:“何意?”

謝長生蹲在地上,用手摳了兩塊草皮,分別把這兩塊草皮換了個位置。

等他辛辛苦苦地忙活完這個根本不用忙活的動作後,謝長生甩了甩手上的土,解釋道:“就是你已經、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顧緋猗笑了一下,卻依舊沒說話。

謝長生有點不适應,怒搓歲歲狗頭。

等到了毓秀宮後,陽蘿從謝長生手裏接過歲歲,帶歲歲去吃飯。

謝長生聽到陽蘿問歲歲:“乖乖,是不是又在土裏打滾兒了?瞧你這滿頭的土,像是被別人當成擦手巾了一樣!”

謝長生:“……”

謝長生低下頭根本不敢說話,一路小跑回了寝殿。

到了寝殿後卻是一愣。

他的寝殿和他出門時候比起來,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床單被褥都被換成了紅色,紗簾、地毯也都被換成了紅色。

除此之外,地上還撒了些紅豔豔的花瓣。

顧緋猗的聲音在謝長生身後響起:“喜歡麽,小殿下。咱家特意讓馮旺來布置的。”

“紅色,喜歡。”

謝長生的表情突然堅定起來:“代表着熱情!代表着奔放!代表着信仰!代表着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紅紅火火!代表着……”

話還沒說完,顧緋猗已經伸手在他腰間軟肉上掐了一下:“小殿下,安靜。”

謝長生被碰到癢處,兀自呵呵笑了會。

笑夠,卻又擡頭看向顧緋猗:“你恢複了。”

顧緋猗知道謝長生指的是他剛剛不說話的事情。

他伸手,大掌貼在謝長生小腹上,用力向後一帶,讓謝長生靠在自己懷裏。

“恢複?”顧緋猗笑道:“原來在小殿下眼中,只有咱家罵小殿下、擰小殿下、刻薄小殿下,小殿下才覺得咱家是正常的?”

“咱家可真是個壞人啊,是不是?”

顧緋猗歪頭,将謝長生的耳垂含在口中,細細地舔舐着;

直到那潔白的耳垂被他吮吸到通紅,顧緋猗才放開。

他道:“該罰。罰咱家今夜好好伺候小殿下快活,伺候上一整夜。”

-

顧緋猗說完,門外傳來了動靜:“爺。”

顧緋猗松開謝長生,走了出去。

再回來時,他手中多出來了一個托盤。

托盤中放着一只細長漂亮的銀色酒壺,和配套的兩只銀酒杯。

顧緋猗将托盤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斟了兩杯酒。

他拿起其中一杯,盯着謝長生的眼喝了下去,又把另一杯遞給謝長生:“小殿下。”

謝長生禮貌道:“謝謝,我不渴。”

顧緋猗揚了揚眉,臉上的笑變得溫柔了一些。

謝長生立刻改口:“謝謝,你怎麽知道我渴了。”

說着,謝長生伸手,接過顧緋猗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這酒的顏色澄黃清涼,味道比謝長生喝過的所有酒都要香,口感也更好一點。

“八十年的花雕陳釀,”看謝長生舔唇,顧緋猗又往他酒杯中斟了一杯:“小殿下若喜歡,就多喝些。”

八十年?

那不是比八十個歲歲加起來都大?

謝長生訝然,又吸溜着把杯中的酒喝了。

誰知剛放下,顧緋猗就又将他空掉的酒杯斟滿了。

謝長生喝光這第三杯酒,眼見着顧緋猗竟然還要再倒,忙攔住他:“不、不用了。”

顧緋猗輕笑一聲,拿下謝長生手中酒杯,低頭去親謝長生的唇。

他少見地沒有用舌頭,只是用唇去貼謝長生的唇,輕輕淺淺,一觸即離。

謝長生被他淺啄了一會,心髒突然開始發癢。

像是有個毛茸茸的小爪子在抓似的。

謝長生很少見的,主動張了張口。

顧緋猗又和他繞了兩三圈,終于肯将舌喂到謝長生口中。

謝長生滿足的,暈乎乎地“嗯”了聲。

但隐約的,卻又覺得有哪裏不對。

謝長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有點不受控制。

或者說,反應變得有些慢。

他想抓顧緋猗的衣襟,但抓了好幾次才抓到。

想咽口水,卻不知為何用不上力氣,只得由着那液體順着唇角滴落。

謝長生以為是酒的緣故。

但這感覺不像是醉酒,反而更像是之前有過的……

顧緋猗微微起身,用手指抹掉謝長生唇邊的水漬。

冰涼的感覺,讓謝長生舒服了許多。

他按着顧緋猗的手,把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顧緋猗用指背摩擦着謝長生的臉頰肉,道:“還記得那個老東西在陛下生日宴上喂你喝的那杯酒嗎?”

那杯加了藥的酒。

西胡國的老國王死後,馮旺在他房中找到不少那名叫“暖春”的藥。

怕謝長生今夜害怕,顧緋猗加了些在這交杯酒中。

他抱着謝長生,把已經開始犯暈的謝長生放到床上,又怕他太早撐不住,解下謝長生的腰帶,熟練地在他身下打了個結。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走到櫃旁。

他開櫃門,從裏面拿出了幾個長長的木盒。

謝長生迷糊地看着顧緋猗的動作,覺得那盒子有點眼熟。

接着他從一片混沌的腦海中挖出了關于這木盒的記憶——這都是當初那個宣城太守孝敬給顧緋猗的東西。

他眼看着顧緋猗打開了盒子,拿了帕子,細細地去擦那些奇形怪狀的玉器。

謝長生分明是有些害怕的,可看着顧緋猗那慢條斯理的動作,身體卻不自覺地開始蹭身下那冰冰涼涼的床單。

他不敢再看,咬着枕巾,扯過被顧緋猗脫在一旁的衣服,蓋在臉上。

他聽到顧緋猗的笑聲:“一葉障目。”

一片黑暗中,謝長生聽到灌水的聲音。

再安靜片刻後,謝長生聽到了顧緋猗靠近的腳步聲。

蓋在臉上的衣服被扯了下去,顧緋猗低頭吻他,與此同時,一個混合着冰涼與溫熱的東西,劃過謝長生的腿根。

-

顧緋猗垂眸看着謝長生。

因綁在身上那條腰帶,謝長生被顧緋猗折磨得幾乎快要崩潰了。

可顧緋猗卻沒有滿足。

他怎麽能滿足呢?

怎麽會滿足呢?

他還記得本濟和尚說過什麽。

——“下面這人的生辰,年、日伏吟,若要婚配,也是要和歲數相近之人。”

他是不在意的。

可顧緋猗卻沒想到,自己會在自己大婚的這一天,聽謝鶴妙撮合謝長生與他年齡相近的方绫。

想着,顧緋猗将那玉器拔了出來,扔在一旁。

謝長生茫然地“嗯?”了聲。

顧緋猗沒理會,壓在謝長生胸膛上,一字一頓地問謝長生:“小殿下,喜不喜歡咱家?”

謝長生怔怔。

顧緋猗伸手拍拍他的臉,再問了一遍:“喜不喜歡咱家?”

謝長生張了張嘴。

他昨天把自己團在被子裏,想了大半夜,就是在想這個問題。

他喜不喜歡顧緋猗。

他想到顧緋猗親昵的親吻,想到顧緋猗為他喂飯,想到顧緋猗讓他坐在他的腿上、說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傷到小殿下。

可他又想到自己桌子上用來計算日期的刻痕,想到原主做過的荒唐事,想到自己的僞裝。

紅燭中,那雙總是呆滞的,微微下垂的桃花眼似乎恢複了一些清明。

那雙眼柔和又無措地看着顧緋猗。

謝長生輕輕道:“我怕。”

“怕?”

顧緋猗重複着謝長生的用詞,面無表情的。

他突然輕呵一聲,拿過旁邊的枕巾,蓋在謝長生臉上。

謝長生聽到悉索的布料聲。

接着,一個遠比方才玉器溫熱、遠不如玉器堅硬的,軟綿綿的東西,取代了玉器,硬貼了進來。

意識到那是什麽後,謝長生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

就在同時,那條讓他崩潰了很久的腰帶終于被解開,謝長生只覺得眼前白光乍現,不受控制地弓起身體,叫出了聲。

顧緋猗把頭埋在謝長生頸窩裏,用力咬住他肩膀,亦在悶悶地哼。

良久後,顧緋猗擡起頭,再次注視謝長生的眼。

那雙眼依舊是混沌的,茫然的。

顧緋猗低頭,親了親謝長生的眼皮。

“怕?這算什麽回答?”

顧緋猗的聲音有些氣喘,亦有些啞。

“若不喜歡,為何總要看着咱家發呆。”

“若不喜歡,為何回應咱家的親吻?”

“若不喜歡,為何咱家一進去,小殿下的反應那麽強烈?”

顧緋猗笑着,伸手将謝長生被汗水全然浸濕的頭發撂倒耳後。

他的笑容如溫暖的三月春風一般和煦。

顧緋猗篤定道:“小殿下分明是喜歡咱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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