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瞧着人都坐下,晴娘才開口。
“我方才回來,便聽嬸子們說,鄒嫂子的妹子将我家阿妤罵了好一通,這事兒,鄒嫂子可知道?”
鄒氏面色尴尬,微微點頭,笑着解釋道:“聽得幾句,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小姐妹之間拌個嘴,常有的事,何必……”計較。
只她話未說完,便被晴娘打斷了。
“拌個嘴?”晴娘冷笑一聲,厲聲道:“我倒是孤陋寡聞了,竟是不知哪家未出閣的姑娘拌嘴,會将人罵作小娼婦!”
‘啪’的一聲,衆人一驚,不免縮了縮脖子。
姜老三暴怒,拍案而起,“老子砍死你!!!”
姜芷妤:?
用手?
縱然姜老三赤手空拳,鄒紅也被吓得慌忙往鄒氏身後躲去。
鄒紅不怕那美婦人,城裏人都吃細糧,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怕是風一吹便倒,哪裏打得過她?
可這男人不一樣,臉上赫然一道刀疤,深可見骨,怕是個不要命的東西!
渾身腱子肉鼓鼓囊囊,她挨上一拳,怕是都得沒命!
姜老三委實動了怒。
他喝着,便要上前将那軟骨頭的東西拎上前來揍一頓。
這話兒他是此時才聽着,晌午回來做飯,姜芷妤也沒跟他說上一句。
哪裏知道自家閨女受了這欺負!
“坐下。”晴娘腰背挺直,稍提聲道。
姜老三一雙目赤紅,脖頸上的青筋繃起,咬緊下颌坐了回去,渾身骨肉緊繃。
只那雙眼瞧着那毒婦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為人夫,為人婦,便是有了軟肋,他疼在心尖尖兒的姑娘。
娼婦,娼婦!
這話簡直是誅他心!
鄒氏不着痕跡的往裏屋掃了眼,面上神色維持不住,卻也只得軟着聲兒說話。
“上午是鬧得過了些,可阿妤也沒吃虧,不還打了紅紅一巴掌嘛。”
鄒氏說着,聲兒又理直氣壯起來。
姜芷妤那丫頭可是動了手的。
“街坊鄰裏難免有個磕絆,這吵過打過便罷了,和氣生財……”
晴娘出言諷道:“那是我不在,不然,她那張臉挨的又何止是一巴掌。鄒嫂子既是和稀泥,斷不得事,那這事我便直接與你這妹子說吧。”
晴娘說着,瞧向那縮在鄒氏身後的鄒紅,“前兒你如何在巷子裏耍威風,這事兒沒礙着我,我自是也不多說,可今兒,你這張吃過狗屎的嘴,說到了我姑娘身上,我這當娘的,便不得不與你這狗屎東西計較幾句。”
“我家姑娘雖不是什麽金尊玉貴的,但也是我們夫妻倆捧在掌心長大的,今兒受了這般委屈,便是我們當爹娘的無能。旁的我也不要,你自個兒掌嘴,什麽時候那嘴打爛了,什麽時候停。事既是因那張破嘴起,這罰,便不算冤着你。”
“你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鄒紅氣得嗆聲。
“我不算什麽東西,”晴娘淡淡道,說着慢條斯理的挽袖子,“這事不是與你打商量,你若是不願動手,那就我來。”
鄒氏臉上挂不住,道:“晴娘,街裏街坊的,別弄得太難看了,日後……”
“啪!”老木桌子被掀翻,上面擺着的茶盞碎瓷飛濺。
晴娘收回手,冷眼瞧她,“難看又如何?”
姜芷妤:……
阿娘好生威風!
鄒氏受了驚,張着唇直接将沒說完的話忘了個幹淨,吶吶呆愣瞧着。
“惹事不怕,但也要掂量掂量自個兒可能平事兒。”晴娘說罷,喊姜老三,“你去。”
姜老三早就憤憤摩拳擦掌了,霍得站起,高大的身影像座山,擡腳便要朝那縮成鹌鹑的走過去。
“啊!我自己!我自己掌嘴!”鄒紅簌簌發抖,恨不得縮進這牆壁裏,尖聲喊着便擡手扇了自個兒一巴掌。
似是怕姜老三動手,那一巴掌力道着實不輕,不過三兩瞬,臉上便浮出了巴掌印。
姜老三也不走開,五大三粗的就杵那兒瞧她自個兒掌嘴,像個瘟神。
鄒紅與鄒氏,一個是家裏老小,一個是家裏老大。
鄒紅還在襁褓吃奶時,便是鄒氏帶着了,親手将這妹妹拉扯到大,鄒紅五歲時,鄒氏來了府城,嫁給了梁武,這麽些年,鄒紅在家裏過得好,也是全靠鄒氏接濟。鄒氏疼她,像是疼梁嬌嬌。
眼下,瞧着鄒紅這般,鄒氏心疼得厲害。
可這夫妻倆也委實吓人,若是真讓姜老三動手,鄒紅那張臉,日後怕是不用再見人了。
鄒氏唇動了動,又閉上,忍不住又朝裏間瞧一眼,安安靜靜的,丁點兒動靜也沒。
都是當丈夫的,那老東西半點兒沒有姜老三的血性,龜縮着聽他婆娘被人欺負。
鄒氏在心裏啐了口,氣得牙根都疼。
晴娘在王府,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自是察覺到了鄒氏的眼風。
只那梁武自個兒不願出來,晴娘也懶得多扯纏一人。
事了,晴娘斜睨了眼那嘴角破了口子,滿臉傷的人,道:“記着今日教訓,若是膽敢有下次,便不是幾巴掌的事了。”
姜家四人還未走到門口,姜芷妤忽的停下了。
“清明時,你在西施姐姐鋪子前罵了一個早上,是也不是?”姜芷妤問。
鄒紅臉上疊滿了巴掌印,瞧向姜芷妤的目光警惕,聞言,不甘願的點了點頭。
“你耽擱西施姐姐的生意了,賠她二兩銀子不算訛你。”姜芷妤又道。
“二兩銀子?!”鄒紅拔高聲音。
“不賠也成,從明兒起,我每日都來你家,将你的飯菜端給西施姐姐,何時我覺着這飯食夠了二兩銀子,便何時停。”
鄒氏臉黑得像是抹了鍋底灰,“那豆腐鋪子一日哪兒賣得二兩銀子?”
“怎麽,西施姐姐就命賤,合該被你那妹妹罵?”姜芷妤昂首挺胸道,“那你妹妹這嘴還真金貴。”
鄒氏氣得哆嗦,但也當真不願與這瘟神似的一家子癡纏,咬牙掏了二兩給她,心疼如割她身上的肉。
布簾子掀起,姜家一家四口出來。隔壁院牆上一顆顆腦袋收回不及,被瞧了個正着。
晴娘也沒與她們計較什麽。
巷子裏便是這般,東家西家,免不得聽兩聲響兒,說幾句閑話。
出了院子,還能聽見那鄒紅的哭嚎抹淚聲兒。
姜家出了口惡氣。
姜老三沒使出去的勁兒,全用在了案板上,将拎回來的豬肉都做了菜。
晴娘氣得不輕,頭有些疼,姜芷妤乖乖巧巧站在身後給她揉額角,還要讨巧的問一句:“阿娘,我學得好不好?”
姜小二則是被阿娘塞了一兩銀子,跑腿去買糯米糕了。
姜家晚飯很是豐盛,一個個化憤怒為食欲。
吃得半飽,姜老三才想起什麽,踟躇問:“這結了梁子,阿妤跟小司的親事可怎成?”
姜芷妤嗦着排骨,很是看得開,“小司哥哥才不會怪我呢。”
晴娘擦擦唇,哼了聲,不悅道:“還有得瞧呢。”
“什麽意思?”姜老三眨着懵懵的眼問。
這人五大三粗,輕易能将人吓破膽,但在自家娘子跟前,說話都不會大聲。
晴娘瞥了眼那沒心沒肺哼哧哼哧吃飯的姑娘,道:“你當是鄒紅的小衣怎的就在梁小司的木盆裏?”
“鄒紅讓梁嬌嬌洗的!太懶了!”姜芷妤咽下嘴裏香噴噴的紅燒肉,忿忿不平道。
她也懶,可她長大些,貼身小衣便是自個兒洗的。
晴娘恨鐵不成鋼的嗔她一眼,“傻子。”
姜芷妤:?
她好聰明的!
“她既是懶,換下的外衣怎的沒一起放進去?偏只有一件肚兜?”晴娘道。
姜芷妤張着嘴巴眨了眨眼。
她好像……聽懂了什麽。
“那些腌臜手段,本是不欲與你多說的,但今日既是遇着了,我便也提一嘴,小司這個年紀,最是禁不住女色時,且先瞧瞧,看他如何做。”晴娘又道。
巷子裏的這些個孩子,晴娘也算是眼瞧着長大的,知根知底兒。
梁小司性子好,自小便護着她們幾個小的,是個好的。
但若要為人夫,性子善卻是不夠。
姜芷妤疑惑問:“可那鄒紅是小司哥哥的小姨……”
晴娘:“又非血親。”
不過是擔了個名聲罷了。
晴娘小小年紀便去了王府,見多了後宅陰私腌臜事。
正因如此,她想阿妤能嫁個簡單些的人家,郎君心善又端正,離家不遠,她與姜老三也能時常看顧着些,不至于去了夫家受委屈。
兒女都是債啊。
她操心許多,小姑娘倒是懵懵懂懂的。
姜芷妤驚得要命,兩只眼睛瞪得圓乎乎的。
不、不是血親便可以?!
姜止衡扒着飯碗,忽的問:“小司哥哥呢,方才都沒見着。”
“他送梁嬌嬌回鄉下了。”姜芷妤道。
晌午未過,梁嬌嬌趕不走鄒紅,氣得說是要去讓她外祖母将鄒紅帶回去。
梁小司不放心,便趕着驢車送她去了。
姜芷妤倒是覺得,梁嬌嬌多半會無功而返。
鄒母怎會不知道鄒紅是個什麽性子,既是将她放了出來,哪裏會這般輕易帶回去?
一覺到天明。
大清早的,姜芷妤被吵架聲吵醒了。
時辰還早,晴娘也剛起,身上披着件衣裳淨口,瞧見她,道:“別出去,對門兒姐倆在吵。”
姜芷妤頓時止住了步子,滿臉嫌棄的回屋去梳洗。
旁人吵架還能聽兩句。
鄒紅便算了,太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