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等粥煮好,姜芷妤讓晴娘幫忙瞧着煎藥的爐子,便端着飯菜去了隔壁。

沈槐序身上的熱未退,兩頰添了些病态的紅,瞧得出來,他難受的緊,寝被扯到腰間,中衣敞着,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現。

姜芷妤推門進來,便見他攏了攏衣。

“藥還未煎好,先吃飯吧。”

屋裏的油燈是她方才過來時點着的,眼見着要燃到了底兒,姜芷妤熟門熟路的去拿桐油來。

沈槐序半靠着枕頭坐着,眼底燒得猩紅,目光安安靜靜的追随着她。

姜芷妤稍一側身,對上他的目光,端飯菜的動作不覺頓了頓。

沈槐序好粘人哦,像是那只淋了雨要跟她回家的小狗。

沈槐序與她對視一瞬,視線一寸寸的挪,落在她端着的飯菜上,忽而勾唇笑了,“對不住啊,害得你沒吃到梁小司的生辰酒。”

話雖這般說,語氣裏卻是聽不出丁點的歉意,倒是有些幸災樂禍。

姜芷妤無語至極,雖心裏也覺得惋惜,卻沒說出來讓他稱心如意,嘴硬道:“一頓生辰酒罷了,我們日後是要一起喝合卺酒的。”

眉飛色舞,不免有些得意。

沈槐序險些嘔出一口血來。

喝個屁的合卺酒!

姜芷妤不知他所想,将飯菜給他端來便要走,出門時,不免叮囑一句:“你還在發熱,莫要貪涼。”

爐子上還煎着藥呢,這厮生來便是做主子的命,慣會差遣人。

姜芷妤腹诽一句,轉腳回了自家。

用過飯,藥也煎好了。

就着這苦香氣,姜芷妤今兒都沒添飯,委實憂傷。

“你将藥給阿槐端去吧,這藥渣子我拿去倒了。”晴娘将藥倒在一只雙耳白瓷碗裏,免得燙手。

姜芷妤擦擦嘴,起身去送了。

剛出門,卻見許清荷正要往沈槐序家去。

“阿荷!”姜芷妤喊了一聲,端着藥碗小碎步疾行。

“慢些走,仔細灑了燙着你。”許清荷轉身來停下等她。

姜芷妤幾步走近,羨慕問:“如何,生辰酒可好吃?”

許清荷面色瞧着不大好,猶豫一瞬,還是說了,“他們将你送去的酒喝了。”

姜芷妤:!

晴天霹靂,不外如是。

姜芷妤耷拉着腦袋,瞧着可憐兮兮的。

“先進去将藥送了去,我仔細跟你說。”許清荷道。

姜芷妤走了兩步,小聲道:“我有些難過。”

不同于方才的神氣,眼下瞧着,蔫兒了吧唧的,沈槐序歪了歪腦袋,去瞧她眼睛,嘴上打趣道:“怎麽,這是哭了?”

姜芷妤連與他鬥嘴的心思都沒了,眼眶抑制不住的有些酸。

許清荷沒進來,在院子裏等她。

姜芷妤将藥碗放下,便悶不吭聲的從屋子裏出來了。

沈槐序剛要喊她,自門縫裏瞧見另一道身影,話音卡在了嗓子裏。

姜芷妤兩人也沒走遠,就在沈槐序書房門前說話。

“都知道你出手大方,那些來吃酒的便想占便宜,說是也不必另去搬酒了,就喝你送來的那壇子便是,鄒氏也知道你送的是好東西,心裏有算計,想着去放起來,但梁叔卻是做主将那壇子就開了封。”許清荷緩緩道。

姜芷妤悶了會兒,問:“小司哥哥呢?”

“他倒是有心攔,可那是他爹,哪裏攔得住。”許清荷說着嘆了聲氣。

梁小司當時都生氣了,可那桌上坐着的,皆是長輩,除了梁武是他爹,旁的人也得喊叔叔伯伯,長輩做主,小輩焉能插嘴?便是瞧見他面色不虞,也只當是小孩兒,絲毫不當真,還得打趣幾句小氣。

再者,姜芷妤的心思,梁小司怕是也不知。

可許清荷縱然理解他,此時心裏也免不得生些埋怨。

聽得兩聲細細的抽泣,許清荷輕聲哄道:“別哭阿妤,我給哥哥寫家書,讓他回來時替你帶一壇補上,可好?”

許清荷的兄長在岳麓書院求學,去歲帶回來一小壇子湘江的桑落酒,姜芷妤嘗過,很是喜歡。

姜芷妤吸吸鼻子,矜持道:“別了吧,怪沉手的。”

許清荷倒是不以為意,“他坐馬車,哪裏就沉着他了,哥哥七月會回來一趟,我早些給他去信,省得耽擱。”

“好~”

許清荷回家了,姜芷妤折身回去沈槐序的屋子,去拿藥碗。

某人一本正經的靠在床上,坦然自若,仿若方才趴在門上偷聽姑娘家說話的不是他一般。

沈槐序的視線不着痕跡的掃過她的眼睛,“怎麽又回來了?”

姜芷妤撇撇嘴,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憐的可憐蛋兒,告狀似的道:“沈槐序,你那日白賣力氣了,一壇子酒,你我都沒喝到。”

沈槐序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附和一句,“真浪費。”

姜芷妤煞有介事的點點腦袋,不吝誇贊道:“沈槐序,你好像順眼了些。”

沈槐序眼皮一跳,面無表情瞅她:“……我謝謝你。”

.

夜半,一道厲聲如驚雷,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梁嬌嬌散着頭發跑過來時,便見鄒紅只穿着肚兜在她哥哥屋子裏。

梁嬌嬌懵了,好半晌,咽了咽口水,小聲:“哥哥……”

話音剛出,毫無防備的被推到了一邊,繼而響起了鄒氏的尖叫聲。

逼仄的屋子裏,酒氣熏人。

梁小司赤着上身,穿着條半舊的中褲站在床邊,滿臉怒容。

鄒紅則是縮在床尾,大片的肌膚袒露着,赤紅的肚兜惹眼,掩面小聲啜泣。

她不适合這般姿态,不會讓人覺得楚楚可憐,惹得人憐香惜玉,倒是惺惺作态的模樣讓人作嘔。

本跟在鄒氏身後過來的梁武,瞧着這境況,連忙避到了門外。

鄒氏瘋了一般的哭喊着捶打梁小司,“你怎麽能……她是你小姨啊!”

梁小司臉色發青,咬牙道:“我沒碰她!”

他今夜不過是比平日裏多吃了兩杯酒,察覺醉了,便回來歇下了,哪裏知道鄒紅是何時來得他屋子!

手臂碰到什麽,倏然驚醒,便有了那驚醒衆人的一聲。

“你沒碰她,紅紅能哭成這樣子?”鄒氏哭道,“喪天良的,你便是想女人了,也不能碰你小姨啊,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失了清白,日後要怎麽活……天爺啊,我揣着肚子裏這個,帶她去投江,索性一了百了……”

梁小司額上的青筋直跳,又說一遍:“我沒碰她!”

梁嬌嬌緩過了勁兒,看看哥哥,兩步過去扯鄒紅,“你假哭什麽!你說話啊,我哥哥沒有碰你!”

“嬌嬌,你也是個姑娘家,我能用自己的清白來誣陷你哥哥嗎?”鄒紅抓着她的手臂哭道。

梁嬌嬌一噎,“可我哥哥睡前,路都走不直,哪裏會與你做那事!還有,是你自己來哥哥屋子的!”

鄒氏掩面痛哭,斥責她:“你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家,哪裏知道男人,醉了酒,最是想要……”

她話未說盡,意有所指的瞧向門外的梁武。

梁武面上臊得慌,輕咳一聲,道:“都先将衣裳穿好再說話。”

夜色悠悠,牆兩邊兒冒出了好多顆腦袋。

熱鬧瞧得光明正大。

姜芷妤與晴娘也在,正對着西廂房這邊兒。

方才聽得動靜,姜芷妤便出來了,不等去拍梁家的大門,晴娘便将她拉住了,往旁邊人家的院子來。

屋裏亮着煤油燈,各種情形,雖是朦胧,卻也瞧得清楚。

姜芷妤面無表情,身上隐隐發寒。

這頓生辰酒……怕是早就打量好的算計。

梁小司不擅口舌,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拳頭,在鄒氏又哭訴一通後,寒聲道:“報官吧。”

鄒氏臉上的神色瞬間僵住。

“報什麽官!” 梁武呵斥一聲,“還嫌不夠丢人的?!”

梁小司迎上他的視線,孤注一擲道:“我沒做過的事,必然不會認,既是覺着我糟蹋了鄒紅,那便報官,蹲大獄,砍頭,我聽大人的。”

“混賬東西!”梁武氣極,擡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姜芷妤心口狠狠一跳,從牆根邊兒跳下來,便跑去了隔壁。

晴娘沒攔住她,險些咬碎一口牙。

瘋丫頭!

姜芷妤任性,她不能不管,拍了下姜老三,示意他走。

姜芷妤與梁小司的事,巷子裏的人心照不宣。只今兒過後,怕是就要挑明了,日後男婚女嫁,這樁事都會被媒人知曉。

姜芷妤哐哐踹門,動靜之大,惹人非議。

她不管,繼續踹。

屋子裏的梁嬌嬌如大夢初醒,偷偷出來打開了門栓,見着姜芷妤,險些哭出來。

姜芷妤哪裏顧得上她的情緒,跑去了西廂房。

屋子裏,梁武怒道:“……你做得這般讓列祖列宗蒙羞的事,我今兒便是打死你也不為過!”

鄒氏攥着帕子哭,去抓梁武的袖子,“你是要街坊鄰裏戳斷我的脊梁骨是不是?我雖是後娘,卻也将小司視若己出,如今……紅紅既是被小司奪了清白,不如将錯就錯,讓他們成親罷了,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當真做得一場好戲,”姜芷妤冷笑道。

鄒氏話音戛然而止,扭頭看來,眉間隐隐怒色,“你怎進來的?”

姜芷妤沒理她,看向梁小司,擲地有聲道:“我信小司哥哥,報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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