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章

第 99 章

吳娘子都沒等到第二日, 傍晚時,便過來了姜家,想要晴娘替她問問許清荷的意思。

姜芷妤坐在秋千架上喂魚食。

一池子八九條錦鯉,還不知自個兒剛虎口脫險, 争相躍起搶着吃。

梁嬌嬌蹲在一旁,扒拉地上的鵝卵石, 苦惱道:“你說, 我要不要在上京買宅子?”

“行啊。”姜芷妤一只腳抵着地,悠悠晃晃,“左右你分了家, 你爹娘又管不到你。”

更何況, 梁家如今又有了個小的,鄒紅整日頤指氣使的,梁嬌嬌住在那巷子都不安生了, 三天兩頭的被鄒紅抱着那小的過去哭窮要銀子。

巷子裏, 旁的人家都跟着姜芷妤做團茶賺錢,就連在巷子裏租院子住的那寡婦都在, 偏生他們家被排擠在外, 鄒紅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為着這事,沒少與梁武和鄒氏鬧。

鄒氏縱然後悔,也沒法子。

當初是她将娘家妹妹接來,想要嫁給梁小司,好将家裏的銀子都攥在她手裏。

如今雞飛蛋打,梁小司跑了, 鄒紅蛇蠍毒婦,竟是爬上了梁武的床, 還生了個孽子。

她親閨女分了家,跟爹娘離心,早就管不住了。

鄒紅再是鬧,鄒氏也沒去找梁嬌嬌。

梁武更是不必說,他本就好臉面,怎能舍下老臉去求自己閨女?

不過,梁嬌嬌還是被鄒紅鬧得沒個清淨,恨不能将她踹回鄉下去。

想着,梁嬌嬌又撇撇嘴,她那外祖母也不是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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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七污八的事,梁嬌嬌都懶得與姜芷妤說,怕她笑出聲來。

她忙的事多,跟着姜芷妤賺了不少銀子,吃喝有狀,那些個銀子都好好藏着呢,等着買宅子。

來上京之前,她都去瞧過幾處宅子了,兩進院子,銀錢綽綽有餘,都夠将院中修整一番。

只是如今瞧着,許清荷對那吳柿好似有些心思在,若是她與姜芷妤日後都留在了上京,只剩自己在金陵……

梁嬌嬌不免動了在上京買宅子的心思。

“你若是手中銀錢不夠,我這裏還有。”姜芷妤道。

她是當真瞧不上梁家。

從前還沒覺得,但自鄒紅來了之後,便攪和得不成樣子了。

梁武總是隐身,鄒紅跋扈之勢更勝其姐。

前幾年鄒氏偷了人家的魚之後,也不處處忍讓了,左右是裏子面子都沒了,索性跟鄒紅對着來,她恨透了那對狗男女。

梁嬌嬌若是留在金陵,哪怕是分家,也少不得受其連累,若是依着她的心意招贅婿,都不好找。

梁嬌嬌默了片刻,捂着心口擡頭,神色認真道:“姜芷妤,我有點緊張。”

姜芷妤:……

神色難言。

這人不知什麽毛病。

每每花大銀子便緊張,先前擴茶坊也是,寫來厚厚一摞紙,翻來覆去的說她的緊張。

哦,還有從前租鋪子賣絹花。

姜芷妤伸手:“拿來。”

“什麽?”梁嬌嬌沒懂。

“銀子,”姜芷妤晃着秋千,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道:“我替你緊張。”

她這話本是氣氣她,誰知這人還當真起身給她取銀子了。

姜芷妤目怔口呆。

梁嬌嬌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認真道:“等等,晴姨還在跟清荷說話呢。”

姜芷妤無語。

這人竟是當真了……

翌日,姜芷妤便帶着梁嬌嬌的銀子去看宅院了。

許清荷聽她們說罷,吓了一跳,聽梁嬌嬌說是想好了,便沒勸。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梁嬌嬌那父母,還是離遠些好。

阿妤不知道,但是她卻是見過的。

孝道大于天,哪怕是梁嬌嬌分了家,鄒紅抱着孩子,帶着她娘,在梁嬌嬌門前哭訴一通,梁嬌嬌便得掏銀子。

是分了家,又不是斷了親,那兩歲多的孩子,算起來也是她的弟弟,爹娘也是,哭求到門前,她就沒法子坐視不理。

一連幾日,三人找了掮客,将東城的宅院看了個遍。

也沒找着合心意的。

不是太小,便是太破,要麽是太貴。

梁嬌嬌耷拉着肩,“咱們腦袋上是寫着好騙不成?那樣的破落宅子,還敢要八百兩,不如去搶。”

姜芷妤倒是若有所思的沒吭聲。

傍晚,沈槐序下值回來,正在棚子裏喂驢,就見姜芷妤過來了。

“找我呢?”沈槐序眉梢一挑,好整以暇的問。

姜芷妤‘唔’了聲,很是開門見山道:“沈槐序,你老實說,你買這宅子花了多少銀子?”

“一百兩,”沈槐序道,“你不是……”

話未說完,腳被踩了一下。

姜芷妤雙手叉腰,控訴道:“騙子!”

沈槐序心下狐疑。

總不能是祝湘說漏嘴了吧?

“多少?”姜芷妤又問一遍。

沈槐序:“五百兩。”

姜芷妤頓時哼了聲,撇嘴道:“阿荷果真說的對,男人就沒有老實的。”

沈槐序眼皮一跳,連忙道:“別成日聽她胡說八道,她才見過幾個男人?”

姜芷妤眼睛咻的瞪圓了,驕傲挺胸:“很多個!”

沈槐序:……

大意了。

姜芷妤瞧着他喂了驢又喂馬,叭叭兒的将她們仨這幾日看宅院的事與他說了,長嘆一聲,“看宅院好難啊。”

天色漸暗,沈槐序淨了手,兩人往回走。

“若是還能像從前那樣,都住在一條巷子便好了。”姜芷妤仰頭看月亮。

快四月了,一輪月彎如弓。

目光掃過紅磚綠瓦的牆,她步子一頓。

沈槐序察覺到,側首瞧她,“怎麽?”

來癸水了?

“沈槐序!”姜芷妤忽的激動抓住了他的手臂,“你知道隔壁院子的主家是誰嗎?”

沈槐序:?

“慢慢先前與我說,這宅子跟隔壁原是一起的,是中間砌了牆,才分作兩院的!你定是知曉那主人家是誰吧?”姜芷妤興沖沖的說着,撒嬌的晃晃他手臂,“你與我說說嘛,我明兒去問問他這半個院子可賣,若是願意賣,價錢高些也行啊,我就可以跟梁嬌嬌住隔壁啦!”

而且,梁嬌嬌很喜歡她這院子!

沈槐序渾身僵硬,半晌,嘆息道:“這宅子是祝湘的。”

姜芷妤:!

“那半邊,是他留着給許清荷的。”

姜芷妤:!!

“這次沒騙你。”

姜芷妤:!!!

沈槐序被錘了。

姜芷妤聽他将先前與祝湘沆瀣一氣的事說完,一甩腦袋,意滿離。

沈槐序揉了揉肩膀,跟在她身後,将功補過的給她出主意:“你尋掮客,倒是不如去隔壁問問王嬸兒呢。”

“王嬸兒也是掮客?”姜芷妤詫異扭頭。

“……不是,她認識的人多。”沈槐序說。

姜芷妤采納了他投誠的建議。

翌日,拎了盒糕點,去了隔壁。

沒出三日,王嬸兒便給了她信兒。

不得不說,王嬸兒比那些個掮客講究多了,挑的幾處宅院都很不錯。

只是……

“這是你家啊?”姜芷妤尴尬問。

周熙桐倒是面色無異,想來是先前之事冷靜了很多,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道:“這是我娘的嫁妝。”

梁嬌嬌顯然是瞧上了這座寬敞的兩進宅院,眼睛亮晶晶的,扯得她的袖子都要爛了。

姜芷妤不動聲色的拍她一下,知道啦!

那只手方才縮回去。

不說梁嬌嬌,許清荷也覺得這宅子不錯。

且不說院子寬敞,裏面有一顆參天的桃子樹,便是門楣房屋也比先前瞧過的要好上許多,想來是被主家好生照看着的。

姜芷妤對着周熙桐,委實不好講價。

周熙桐似是瞧出了她的為難,坦言道:“六百兩,你若是能找出比我家這院子更好的,”他手往後一指,擡着下颌道:“我便給你看門。”

姜芷妤委婉拒絕:“……我倒也不是那麽需要。”

到底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小公子,便是如今落魄了,要變賣祖宗家産,話語裏也有股勁兒。

姜芷妤看向梁嬌嬌。

梁嬌嬌在幾雙目光下,點點腦袋,“可以,六百兩。”

周熙桐悄悄松了口氣。

他哪裏知道旁人家的宅院如何?不過是瞧着他說出六百兩時,那掮客的神色有些詫異。

估摸着,是說少了。

在幾雙目光散落開來時,梁嬌嬌輕咳了聲,目光灼灼的問:“那個……你可願入贅?”

“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姜芷妤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你家既是缺銀子,我可出一百兩的聘禮,”梁嬌嬌豎起一根手指說,“無需你帶什麽嫁妝,人來就好。”

鴉雀無聲,目瞪口呆。

周熙桐一張臉通紅,氣得。

梁嬌嬌想了想,又說一句:“你不必急着答複我,可仔細考慮一兩日,多不過三日。不然,我若是找了旁的郎君,你再登門來,我再是貪慕你的臉,也沒銀子給你當聘禮了。”

眼瞧着周熙桐氣笑了,似是要炸毛。

姜芷妤趕忙拉着梁嬌嬌走。

許清荷則是留下善後。

畢竟,不管入贅成不成,宅子還是要買的。

從衙門出來,周熙桐抓着銀子的手還在抖,氣得不輕,沒忍住問:“你那朋友有病?”

許清荷靜默一瞬,“她真情實意。”

周熙桐:?

近墨者黑?

一丘之貉!

許清荷擡眼,遲疑一瞬,又道:“你……她……”

她掏荷包,“我再給你添二十兩聘禮,你可願意?”

周熙桐:“你是想被抓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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