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超一線會夢見交集甚少的十八線嗎

第11章·超一線會夢見交集甚少的十八線嗎

我叫李一槿,一個被加班和走紅搞得身心俱疲的打工人。

而現在,我正站在一個不知名的音樂綜藝比賽舞臺上,和評委席上的合租室友四目相對,身後還放着苦情歌的間奏。

時間線回到這史詩性的一刻。

*

我現在有兩個問題。

第一,我在這個平行時空究竟是什麽身份;

第二,憑什麽坐在評委席上的是他綦北星,不是我?我哪兒比他差了?

明明論起年齡,我還比他大半年好不好!

當然,這不是我作為一個合格的歌手,現在站在舞臺上,腦子裏應該想的問題。

所以盡管心中百感交集,我還是兢兢業業地唱完了這首歌,并乖乖向評委席鞠了一躬。

很好,耳返裏沒有聲音,說明我目前的地位就應該這麽做。

尾奏結束,我眼睜睜地看着,坐在評委席C位的綦北星率先拿起了麥克風。

“總體上來說非常好啊,和上一場比起來,情感把握得更到位了,這個技巧上也還是比較好的,尤其是頭聲,優勢是非常明顯的。不管其他人怎麽評價,我先把我這一票投給你了。”

哎喲,怪會誇的。

我嘴角瘋狂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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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裏綦北星你小子嘴可沒這麽甜啊。

有這麽張好嘴得少挨多少罵呢你說說。

還好,我還沒到得意忘形的地步,還知道夾着嗓子說一聲:

“謝謝老師~”

但我的聲音,幾乎被主持人控場的聲音所淹沒。

距我不遠處,她靈敏地捕捉到了觀衆席的一陣躁動,正忙着起哄,說:

“又是第一票!綦老師真的很喜歡一槿呢,考不考慮什麽時候合作一下,造福一下我們廣大聽衆朋友們的耳朵啊?”

我上揚的嘴角略微一抽。

不是,怎麽好不容易穿越了,還在和綦北星炒CP啊?

還是在這種綜藝節目上公然大賣特賣?

完全不用擔心會被在場的粉絲沖的嗎?

而且這真的不會給我們招黑嗎我說?

難道是因為我太糊了,炒了也無人在意嗎?

還是說,我們已經火到成為大勢了?

——也不對啊,大勢CP也不能在唯粉面前這個賣法啊?

由于不清楚局勢,我決定先觀察綦北星的反應,再決定是不是跟着一起賣。

——什麽,你問我為什麽對在綜藝裏賣腐這件事如此自然、如此得心應手?

當然是因為我也嗑過節目限定CP啊,難道你沒嗑過?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沒真情實感地嗑過節目限定CP吧?

綜藝節目限定CP大都工業糖精,少數不是的,就是粉絲舉着顯微鏡,在微妙到不能再微妙的小動作裏,大做文章。

當然,正對這CP上頭的人是顧不到這一點的。

但是,綦北星笑得很自然,他捧着話筒,像是捧着一束鮮花。

這鮮花在他下巴處抵着,金屬的質感,襯得他愈發幹淨。

這時候,我才終于有了工夫去認真觀察這個平行時空中的綦北星。

和上一個平行時空中的狐貍綦北星相比,這個平行時空中的綦北星少了一分精致,卻多了一分随性與果敢。

而和現實中的綦北星相比,眼前的人又少了一分倔強、青澀,多了一分游刃有餘的從容,與在名利場中摸爬滾打中磨練出來的冷靜。

不知道是燈光使然,抑或是妝容合适,我恍惚覺得,眼前這個一身黑色舞臺西裝的綦北星,是我目前見過最漂亮、也最與我想象中的理想狀态下的綦北星相符合的形象。

“我當然願意了,就是不知道,一槿有沒有這個想法呢?”

他的眼睛,在舞臺燈光的偏愛下,明亮如星海。

這一刻的綦北星不再是一條單純敏感的小狐貍,他變成了能夠執棋天下、笑談江山的狐仙。

明明站在舞臺上、能夠将幾乎所有人囊括眼底的人是我,可在這雙從容淡定的丹鳳眼中,我似乎成了那個被觀察、被剖析的人。

我的心跳似乎随着這句話而多了一拍。

糟糕,好像是心動的感覺。

但是……

我現在應該說什麽啊!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以我現在的咖位,應該是什麽反應啊?

半秒,一秒。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沒有回應我。

好吧,那我只能靠着我這麽多年看綜藝的經驗,硬着頭皮上了。

“您擡愛了,能合作是我的榮幸啊。”

我賠笑的嘴角随着滿室的起哄聲再次抽搐起來。

有點繃不住了老鐵。

不是,我都客氣成這樣了,再嗑到就有點不合适了吧?

這是什麽意思啊?合着我倆只要說句話就能被你們嗑到呗?

這也不應該啊,要是真火的話,大家對這點兒互動應該不能這麽敏感啊?

我努力保持着微笑,迅速掃了評委席一眼。

顯然,這不是個純音樂類的競賽綜藝,不然評委席上的另三位評委就沒有也配合着笑的理由。

那也就是說,我現在的咖位,至少也已經夠我上個娛樂綜藝了,而且夠和評委中的佼佼者炒CP 了。

“那我們拭目以待~好的,那麽接下來,其他三位老師會給出怎樣的評價呢?”

在我還想不明白究竟處于什麽處境的情況裏,話題總算是被主持人帶過去。

其他三位評委老師的評語與綦北星的大同小異,基本沒有什麽多餘的話術。我一邊微笑注視着正在發言的評委老師,一邊用餘光瞥着綦北星。

媽耶,他怎麽還在盯着我看!

我被盯得渾身有點發毛,但注意到全場那些數不清的攝像機,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盡量不去在意綦北星那像是要把我看穿的眼神。

好在,點評結束後就可以下場休息了。

那道尖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到下場。

我盡量壓着步子從容地走下舞臺,跟着工作人員的指揮來到後臺稍事休息,生怕被任何人看出一點兒不适應來。

拜托,不是說好讓我換個世界休息休息嗎,怎麽比我自己的世界還累啊!

事實上,不止我剛剛一直在有意無意留意的綦北星,一路上,似乎許多人都在盯着我看。

看得我愈發懷疑起來。

不會吧,難道這個平行時空的我真的火了?

不應該啊,我啥也沒有,捧我的人能是看中我啥了呢?

難道是……

我默默捧臉。

我也沒好看到哪裏去啊,不應該啊。

休息室的人不少,但并不忙亂。至少在我到了之後,人們便都安靜下來。

經過上一次的穿越,現在,我已經可以很自然地接受,不久前剛認識的廣告運營部的姐姐是我現在的助理這回事了。

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包容,要手機就直接還給我。

雖然覺得在浏覽器上搜自己好像是件很自戀的事,但在眼下這個境況裏,除了搜自己以外,我想不到什麽能更迅速地了解這個世界的自己的手段了。

想到這裏,我這才大大方方地在搜索欄輸上自己的名字。

不是,等一下,有貓膩。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聯想搜索欄裏都是什麽東西啊!

我瞪大了雙眼,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荒謬:

李一槿真實身高是多少;

——不是我墊多高增高鞋墊跟你有關系嗎!

李一槿假唱;

——但凡你換個情景我都信了,你說我在KTV假唱?那我不是燒錢玩呢嗎?

李一槿和綦北星是真的嗎。

——嗑魔怔了吧老鐵!不要真情實感地嗑rps啊朋友!!

這些聯想搜索雖然離譜,但多少還在我對藝人相關搜索的理解範圍之內,甚至還很友好,真正離譜的,是緊緊綴在最下面的那一條。

我的大腦在看到“李一槿綦北星不和”這個詞條的那一瞬間宕機了。

怎麽說呢,這個詞條和上一條聯系起來看,确實還是有一定邏輯關系的。

但是wait a second,我好像剛和綦北星在同一個舞臺上說話來着。

我倆剛剛好像還說要合作來着。

啥,我倆還有不和這檔子事兒呢?

怎麽不早說啊我靠!人設塌了!!

正當我準備一手掐人中一手點進藝人百科時,終于,腦海中那個聲音出現了。

“離下次上場還有一陣兒呢,要不,我先把記憶傳給你?”

原來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你睡過去了呢。

盡管很怨念,但出于對另一個自己的尊重,我還是說:

“好。”

下一秒,無數記憶湧入我的腦海中。

*

沒錯,我火了,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爆火。

在那一天真正到來之前,誰也不敢想象,一首突然爆紅的翻唱,讓我作為歌手出道六年以來全部原創歌曲,都終于得以見天日。

一時間,“寶藏歌手李一槿”,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熱談的話題。

一時間,我曾經無人問津的歌曲,被所有人傳唱。

有很多人羨慕我,也有很多人诟病我,就像他們如此對待其他的每一個歌手一樣,他們也是這樣,粗暴又可憐地勾勒着我的勝利。

然而,就像這個時代很多歌手一樣,我的職業生涯并不是一帆風順的。

在這個以“跨界”為榮的時代裏,真正的職業選手反而被排擠到了賽道邊緣。

在很長一段時間中,我既不是一個合格的網紅,又沒有成為讓人們銘記于心的歌手。

而我,就這樣在賽道邊緣,那個無人問津的地方,固執地跑了六年。

而那首讓我終于從孤獨與被遺忘中解救出來的翻唱,它的原唱,是當今最紅的全能音樂制作人,綦北星。

在他之前,從沒有哪個制作人,能如此勢不可擋地,從幕後火到幕前。

更勢不可擋的是,他的爆火居然毫無黑點。

毫無疑問,綦北星是個現象級的天才。

不僅僅是幕後,就像剛剛的節目一樣,他還很擅長在節目上發揮自己的長處。作為最年輕的評委,他的點評風格卻并不激進,而是全面、客觀,常常被粉絲們大段截屏進行宣傳。

那個詞怎麽說的來着——

哦,對,智性戀天菜。

不僅僅是聽衆和粉絲們,現在,他在整個音樂界都成了一塊香饽饽。就連當紅歌手們想與他合作,都已經難于登天。

但,其實早在他還在全心全意地做幕後時,我就已經和他合作過了。

四五年前,在我剛出道的那幾個月裏,我還是個鬥志昂揚的小歌手。

像每一個在那個時代從網絡上發家的歌手一樣,我在不斷更新着自己的原創作品的同時,也在努力尋找着志同道合的夥伴。

而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才剛剛十九歲的綦北星。

當然,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叫綦北星,而綦北星應當也不知道我是誰。

那首歌的詞曲基本是我寫的,而編曲、混音、修音由綦北星完成。

然後,像我那時候興致勃勃地發的每一首歌一樣,它沉入了互聯網的茫茫大海中,再也沒有擡頭。

可是,我們誰也沒有氣餒。

兩個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就這樣肩并肩在網絡音樂的道路上前進着。

我不記得我們那個時候究竟寫過多少首歌了。那當中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得到了發行,剩下的有很大一部分永遠只是demo,而還有很大一部分,作為樂譜存在我的電腦裏,連demo都混不上。

說到這裏你也猜的出來,毫無疑問,合作越是深入、關系越是緊密,我們作為搭檔的矛盾就越深。

這矛盾來自于很多地方,但最根深蒂固的一點還是在于,我執着于做自己的風格,而綦北星力主勸我融入當下流行因素。

“你是想做歌手,不是想做音樂家!”

“歌手,難道就沒有音樂家的義務嗎?”

“混淆概念!你大可以先想辦法進入大衆視野,再堅持自己的風格!”

“到那時候,我哪裏還會有做自己想做的音樂的自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所以呢?你就甘心永遠像現在這樣不溫不火,做個十八線小藝人?”

“十八線怎麽了?十八線也是人!”

“你簡直不可理喻!”

這樣的對話越來越多、越來越激烈,以至于,到了我們合作最後的一個月,因為沒有聽衆,我們甚至會在評論區裏相互指責——當然,僅僅指責對方的理念。

那個時候,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們會走紅。

而走紅就意味着,那些你以為已經過去的一切,都要重新被抛出來,給觀衆細細嚼過一遍。

所以,在那些年輕氣盛的對話被塵封四五年後,當年的一切,随着我們雙雙飛升,又莫名其妙地被挖了出來。

也就是我們的賬號雙雙被挖出來的時候,我們才知道,當年那個素未謀面卻一同走過了多少路的人,居然同在一片娛樂圈。

我不知道我和綦北星究竟算不算是“不和”,因為,我們上一次産生聯系,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個時候,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如果沒有這個經紀人極力主張我參與的、除了炒作沒有任何含金量的節目,或許,我這一生都不會再與綦北星産生聯系了。

但是很不幸,我來了。

*

我靜靜處理了一會兒信息。

“所以,綦北星剛剛主動誇我,是想要破除網上的謠言?”

“可能吧。”

我又想起黏在後背上的那一道說不清是什麽感情的目光,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戰。

“那他幹嘛一直盯着我看?難道真想和我道歉不成?”

腦海中的聲音短暫地沉默了一刻,輕輕道:

“誰知道?他那麽有名,可能只是想賣一下CP而已。”

不是,兄弟,我怎麽聽你說話帶醋勁兒啊?

我還想問什麽,但我那寬容大度的助理姐姐已經起身,向我這邊走來。

“走吧,我們去看最終投票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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