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生
原生
第二天下午，
檀園化妝間——
宣婷婷對着鏡子正在給自己化妝，她透過鏡子看後面站着的幾個人，笑：“你們要不去那邊坐着呗。”
姜青芳：“等一下，一會有個驚喜要給你。”
宣婷婷眨眼：“我知道。”
張初文：“真知道？”
知杳：“你要不先說一下，看看你的驚喜和我們的驚喜是同一個不？”
宣婷婷一邊給頭發塗膠，一邊嘆氣：“蘭之要過來看我演出。”
“啊哦。”
“啊哦。”
管朗和姜青芳兩人一唱一和的，宣婷婷透過鏡子剛準備吐槽，卻突然眼前一亮，她喊：“蘭之，你來啦！”
文蘭之懷裏抱着很大一束花，知杳在她後面又将門關上，文蘭之道謝，然後視線望向鏡子裏的人，她笑：“祝你今晚演出順利。”
文蘭之怕耽誤宣婷婷化妝，她将花束放在一旁的梳妝臺上，然後又回頭跟姜青芳她們打招呼，上次之後就沒再見過了，文蘭之這次來其實是宣婷婷主動邀約。
姜青芳：“蘭之，最近怎麽樣啊？”
文蘭之莞爾：“在劇組拍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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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芳點頭，幾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聊天，等到宣婷婷化好妝告訴他們可以去那邊等了，他們幾個人才又去提前準備好的二樓包廂。
大概有個五六分鐘之後，戲臺那邊便開始了，這一次唱的正是在第一期中宣婷婷哼唱的《牡丹亭·游園》，宣婷婷在戲臺上的模樣與平日裏所展現出來的形象是在反差太大，誰也沒想到平日裏如此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唱起戲來，就猶如杜麗娘從戲本裏走出來了一樣。
宣婷婷就像是一個寶藏一樣，讓人驚豔、驚喜，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她身上。
——閨門旦就是不一樣，宣婷婷一開場的那聲音把我雞皮疙瘩都激出來了，好厲害。
——卧槽，管朗的反差感沒感覺到，先被宣婷婷給狠狠經驗了一波，感謝節目組讓我不花錢聽到這麽牛逼的戲曲。
——宣婷婷身段好絕，我好有福氣，第一次覺得昆曲這麽好聽，受不了了，只能說節目組有實力。
——好厲害，昨天直播裏聽的斷斷續續的練習都這麽好聽，今天果然更絕了。
——剛進來的朋友們，你們厲害了，恭喜你們發現了寶藏！！！
——操，這麽好聽的戲曲真的不應該走向非遺啊，應該走向全世界才對，要讓別人知道。
我們有多優秀！不過這會實在是沒人顧得上彈幕，因為每一個人都認真看戲臺上的宣婷
婷婷的表演。
結束後，宣婷婷到後臺之後并沒有着急化妝，而是跟知杳她們幾個人一塊拍了合照，最後還是宣婷婷的師父申屠俊過來，她将宣婷婷趕過去卸妝，因為晚上要一起聚個餐，宣婷婷一臉不樂意的跟文蘭之拍完最後一張合照，才去卸妝。
……
這次聚餐是節目組組織的，當他們到達餐廳的時候，并不知道此時有一條微博關于#尋覓宣婷婷牡丹亭，悄悄爬上了熱搜的尾巴。
網絡上看過的觀衆此時還在興奮中，廣場上全是一些觀衆的錄屏，底下讨論度很高也算是小出圈了一波，當然節目組的知道後自然也會推波助瀾，畢竟熱度越大對節目組越好。
姜青芳：“今天的婷婷簡直是刷新了我之前對她所有的印象，太厲害了。”
宣婷婷：“謝謝青芳姐！”
她舉起手裏的紅酒杯，卸完妝之後還是一副明豔活潑，“今天謝謝我親愛的朋友們，我們的尋覓F5，謝謝你們，感謝的話不多說了都在酒裏了。”
她仰頭将杯子裏的紅酒一口飲盡，又說：“也謝謝蘭之特意跟劇組請假來看我的演出，希望今天沒讓你失望。”
文蘭之：“沒有，你今天演出很厲害，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宣婷婷一直在喝，等真正被她師父攔下的時候，她眼裏已經帶了朦胧的醉意，她順着申屠俊的力氣整個人抱着她，情緒有點低落。
知杳注意到，視線轉到申屠俊身上，申屠俊是一位很溫和的藝術家，她給人的感覺也是如沐春風，她與知杳對視，神情似乎頗為無奈。
宣婷婷抱着申屠俊，語氣飄忽：“師父謝謝你，要是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
申屠俊笑，聲音很溫柔的哄人：“傻孩子，這些都是你努力的來的，是你自己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不對，不是這樣的。”宣婷婷從她懷裏擡頭，說的斷斷續續：“如果不是因為您當初把我從那樣的家裏救出來，搞不好我早死了。”最後一句她借着醉意說的輕松又好笑，可在場的所有人聽到後，無聲地将目光落到師徒兩人身上。
宣婷婷又重新抱住申屠俊，申屠俊低頭看着她滿眼疼惜。
“婷婷這姑娘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小話痨一樣，實際上她心思敏感細膩，是個會招人疼的孩子，我第一次見她是在一個小村莊裏，當時我下鄉支教去了有一段時間了，這孩子就坐在班裏的角落裏，也不愛說話，別的小孩一道放學下課就小鳥一般圍着我獨獨這個小孩總是坐在角落裏，一雙眼怯生生的看着我，想來又怕的樣子，一來二去的次數多了我也便記住她了。
直到後來有一次她沒來上課，我去她家裏找她，剛到家門口就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孩童的慘叫聲，這姑娘當時被她叔叔打的整個人蜷在桌子下面，我既震驚又氣憤，後來了解到她父母外出務工一次過年回來的路上除了車禍，被大貨車撞得當場死亡，婷婷這孩子就寄養在她叔叔家，誰知道那個男的表面對婷婷挺好，實際上關上門則是對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又打又罵，我當時與她叔叔起了争執，後來一次偶然發現這姑娘唱戲還挺有天賦，就費了點心思将她帶在了身邊，這孩子也是争氣。”
她說完這一番話，氣氛陷入一片安靜之中，宣婷婷眼角無聲流出一行清淚，消失在衣服裏。
申屠俊幾句話說的輕描淡寫，可實際上的艱難又豈是這區區幾句話能蓋去的，這中間的曲折艱難，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體會得到。
最後的氣氛有些沉重，宣婷婷似乎已經睡着了，确實這兩天她一直在排練，精神高度緊張，衆人回去的時候也沒有喊醒她。
半夜，第二期錄制的最後一個晚上，知杳躺在床上再度失眠。
她拿着手機無意識的指尖來回撥動着寥寥幾頁的聊天記錄，知杳坐起來發消息，然後看了眼時間之後開始靜靜等待。
…
“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還在——咳咳咳在——”
包廂裏車景山的能給自己送走的“死了都要愛”三百六十度環繞式播放，徐識淩坐在暗處，被吵的耳朵疼，他與林钰對視，林钰雙目無光的整個人抱頭倒在沙發裏。
感覺到大腿處傳來的一聲振動，徐識淩垂眸将手機拿出來，鎖屏上顯示着發信人的備注以及只能看一半的消息，手機屏幕光短暫照亮徐識淩藏在暗處的五官，他眼底染上笑意，直接順着打開聊天頁面。
【Ice rose：你睡了沒？】
【Ice rose：昨天你沒有生氣吧。】
徐識淩手指修長在屏幕上打字，然後熄滅手機屏。
知杳仰躺在床上，手機一直在胸口處放着，腦子裏還一直在想會不會收不到回複，手機就響了，她打開。
【徐識淩：沒有生氣，怎麽了？】
知杳看着這條消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了，剛才給他發消息的時候就是腦子一熱，她懊惱同時心裏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隐秘的開心。
那邊又發了消息。
【徐識淩：今天是不是錄制的最後一個晚上？】
【知杳：嗯。】
【徐識淩：失眠了嗎？】
知杳坐起來，将枕頭壓在背後，她回複【有一點。】
徐識淩盯着這三個字，他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刺破黑暗，五官暴露在燈光下，他一手奪過還在激情唱歌的麥霸車景山，對着林钰說：“急事，先走了，你倆慢慢唱。”
車景山反應過來，連忙問：“什麽急事啊？一定要現在去嗎？”
徐識淩彎腰在一堆酒瓶裏拎出車鑰匙，頭也不回：“嗯。”
林钰反應過來，他說：“那我也……”還沒說完就對上車景山那張“你也要走嗎，可是我今天剛被甩失戀哎，真的不能再陪陪兄弟嘛”的臉，林钰又木着張臉坐在原處。
“勉強再陪你一會。”
車景山立刻喜笑顏開：“林钰，你才是我真正的兄弟，一首好兄弟送給你。”最後還很惡心兮兮的給林钰抛了個媚眼。
林钰一陣惡寒，前奏的時候車景山舉着麥問林钰：“你說徐哥能有什麽急事啊？”
林钰眯着眼想到剛剛借着一閃而過的手機屏看到的徐識淩嘴角那麽□□惡心人的笑容，他更是惡寒，語氣也變得更加不好：“不知道，唱你的歌吧！”
車景山委屈，因為他感覺自己被林钰莫名其妙的給針對了。
……
那邊沒在回複，知杳等了一會，還是沒人回複，她分神看了一眼時間，心想不可能是睡着了吧，大概有三四分鐘，終于才收到那邊的消息，很莫名其妙的兩個字：等我。
知杳隔着手機屏幕都快要把這兩個字看穿了，徐識淩什麽意思，是要過來嗎？可是他知道地址在哪嗎？可是他現在不在廣雲嗎？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的知杳，默默唾棄自己，胸腔下的心髒不矜持的跳動的厲害，她煩躁的将自己悶在被窩裏，然後掀開，一個動作被她反複地做。
突然手機上跳出一條消息，是徐識淩給她分享的一首白噪音的錄音。
【徐識淩：這是那天我在海邊錄下來的。】
知杳找到耳機，插上手機打開，海浪和風的聲音，還有幾聲不明顯的海鷗的叫聲。
知杳閉上眼睛認真聽。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徐識淩突然打了語音通話過來，知杳點了接聽。
男人低沉柔和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知杳心髒一跳，那些洶湧着的、被刻意壓制着的所有一切，沸騰、跳動，無孔不入的侵襲着知杳，告訴她，該選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