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生核雕

花生核雕

蕭瑾甡在蕭若楠的小院裏歇了一會,又等了片刻,沒等到傳說中的好寶貝,倒是等來了蕭若楠的兩個嫡親姐姐——蕭桂蘭和蕭桂芳。

蕭桂蘭和蕭桂芳向來從不踏入蕭若楠的青蓮閣,她們不喜歡小沈氏處處經營的小家子氣,也讨厭蕭若楠因為她搶占她們應得的父愛。從前沒有蕭若楠時,父親對她們姐妹還是很好的,蕭桂蘭比蕭桂芳年長兩歲,她記得也更真切一些,她記得父親曾将她舉過頭頂,也曾帶着她和母親去看廟會。

只是小沈氏的出現,讓蕭桂蘭記憶中的父親越來越淡,自從小沈氏被納進來,父親就很少再去母親的院子,也很少帶她出去玩了,有了妹妹以後,父親就更不去母親那裏了,後來,母親也很少提起父親,母親将更多的時間都花在妹妹和念經上。雖然母親從未說過什麽,但是蕭桂蘭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小沈氏。

這次蕭桂蘭和蕭桂芳兩姐妹之所以會到蕭若楠的青蓮閣前,只是因為今晨聽身邊的丫鬟采糖說蕭瑾甡會來這裏,蕭家大伯去世的消息兩姐妹都知曉,母親總說姑娘家要少外出,兩姐妹就也沒有機會去蕭家問候一二,她們雖然不經常見到蕭瑾甡,但畢竟是親戚,而且蕭大伯之前對她們也都很好,在父親不聞不問的那些年裏,她們姐妹二人吃到的糖基本都是大伯父買的。

蕭桂蘭在前,蕭桂芳在後,二人站在青蓮閣門外,伸着腦袋看過去,便看到了坐在裏面的蕭瑾甡,蕭瑾甡自然也看到了蕭桂蘭和蕭桂芳。

蕭若楠:“兩位姐姐怎麽過來了?快進來坐啊!”

當着蕭瑾甡的面,蕭若楠一直扮演的都是被嫡親姐姐欺負的受氣包角色,她甚至還從椅子裏站起來,作勢要去門口請兩位姐姐進來坐。

蕭桂蘭和蕭桂芳看不慣這樣的蕭若楠,相比起這樣的假親切,還是真實的厭惡更讓她們舒心,蕭若楠伸出雙手,做出請進的姿勢,多年來她一直高昂的下巴,甚至都低了低。

蕭桂蘭和蕭桂芳就是半步不動,蕭桂芳小聲對蕭桂蘭說:“長姐,要不我們等生生走了再說?”

蕭桂蘭想了想,也好,眼不見為淨,她正要領着妹妹蕭桂芳回自己的院子,蕭瑾甡喊住了兩姐妹,“桂蘭姐、桂芳姐。”

“——生生!”

蕭瑾甡笑了,“兩位姐姐怎麽這就要走?”

“啊這……”蕭桂芳看了眼一旁的蕭若楠,險些将心裏話說出口,她想了想,說:“沒什麽,我們就是路過……看看。”

蕭若楠眨了眨眼,說:“妹妹的院子在最裏面,後面就是圍牆,姐姐們既然是路過,那又是要去哪?”

蕭桂蘭看了眼蕭桂芳,說:“不去哪,我們只是在家散步而已。”

“哦……”蕭若楠意有所指地停頓了一下,像是反應過什麽似得,又噤了聲,欲言又止地說:“兩位姐姐,前些日子我身旁的丫鬟發現我的院子後面……有兩個狗洞,我尋思咱們院子裏也沒有養狗,何來的狗洞,便讓人給填上了……”說着說着,蕭若楠的一雙眼睛卻一個勁兒的往蕭桂蘭和蕭桂芳的身瞄,一副二人曾鑽過狗洞的模樣。

蕭桂芳氣的要死,還是被蕭桂蘭攔住。

蕭瑾甡将一切看在眼裏,适時開口對蕭若楠說到:“我來你這院子也有一陣了,想來應該去拜見一下堂嬸,既然見到兩位姐姐,姐姐們不妨同生生一起?”

蕭桂蘭和蕭桂芳立馬露出笑顏,說:“好啊好啊,母親應該也想生生了。”

蕭若楠想留住蕭瑾甡,可她卻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她只好不情不願地說:“既然這樣,那生生姐姐就去母親那裏坐坐吧,若楠就不去了,在這裏等姐姐可好?”

“嗯,也好。”

蕭桂蘭和蕭桂芳最喜歡看蕭若楠吃癟的模樣,兩姐妹偷偷笑了笑,就拉着蕭瑾甡往自己母親的院子走,豈料三人沒走兩步,蕭瑾甡就看到一身粉嫩衣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沈氏手裏拿着個鑰匙,笑得眉飛色舞的往蕭若楠的院子方向走去。

蕭瑾甡拉了拉眼前的兩姐妹,輕聲說:“等一等。”

“怎麽了生生?”

“我突然有點肚子疼,估計是月事來了吧,兩位姐姐要不先在前面的亭子那裏等等我,我速速就回。”

蕭桂蘭和蕭桂芳臉上皆露出心疼的模樣,許是體質原因,兩姐妹每次來月事,都疼得受不了,月事第一天,基本上只能在床上卧着,動都動不了,一想到自己來月事的模樣,姐妹二人紛紛點頭,說:“沒事的,我們就聽生生的在前面亭子等一等,不急,生生要是實在疼,就叫小橘喚我們。若是需要那個,也可以叫我們。”

蕭瑾甡點點頭,“許是就這兩天,東西我都讓小橘備着呢,啥都不缺,姐姐們無須擔心。”

跟在一旁的小橘近些時日已經不像之前那麽一驚一乍得了,她心知小姐的小日子根本不是這幾天,明明是月末……她看了眼小姐,小姐近日總是胡謅,她竟然都已經習慣了。

她甚至還站在一旁幫腔道:“對,我這裏都備着呢,小姐們無需擔心。”

蕭瑾甡捂着肚子偷偷給小橘比了個大拇指,蕭桂蘭和蕭桂芳向不遠處的亭子走去後,蕭瑾甡站直輕聲對小橘說:“幹得不錯!”

至于蕭瑾甡為什麽要裝作肚子痛支開兩姐妹,那是因為她認出了小沈氏手裏拿的鑰匙,如果她沒猜錯,那就是茶莊的賬房鑰匙。

當初父親從一個游商手裏拿到了兩塊極其罕見的材料,似鐵非鐵、似銅非銅,看着不大點,拿在手裏卻很沉,父親找了許多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後來父親就尋來了一個鐵匠,那個鐵匠說這是一種很稀有的金屬,堅固耐磨,可以做成鑰匙。

鐵匠一共做了十把鑰匙,還有一塊令牌。

這些鑰匙,跟着父親,從一家店到另一家店,後來父親手裏經營的商鋪越來越多,父親便将這十把鑰匙留給了每個店的掌櫃。

至于那塊令牌,父親則一直在身邊揣着,父親去京城前,才将令牌交給母親,如今,這塊令牌,就在蕭瑾甡身上。

她多次把玩過撫摸過令牌,也細細觀察過令牌的材質。

她一定不會看錯。

小沈氏拿着茶莊的鑰匙來到女兒的青蓮閣,蕭若楠坐在榻上,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壓根兒沒注意到小娘,小沈氏眼皮一眨,掐着嗓子笑着問:“這是那個不聽話的又惹我們小姐不開心了?”

“還能有誰!不就是蕭瑾甡那個小賤蹄子和……小娘?你怎麽來了?”

蕭瑾甡蹲在窗前默默聽着,小沈氏坐過去,開解道:“若楠,娘來這裏,就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蕭若楠撅起嘴,忿忿不平道:“娘能有什麽好消息?難不成是孔秀才又來提親了?”一想到孔秀才,蕭若楠還朝着門外看了看,只是門外空空,別說人了,連只野貓都沒有。

小沈氏見不得女兒為個窮酸秀才一直這樣悶悶不樂,在她看來,女人只要有錢,想要什麽沒有?別說一個秀才,只要她有許許多多的錢,就連王子公孫也是不在話下、手到擒來。

正是花季的蕭若楠一想到孔秀才,就忘不了今日蕭瑾甡那清麗脫俗的模樣,若是她在路上受個傷,毀個容。蕭若楠都不至于這樣不甘心,然而她卻什麽事都沒有,這麽一想,蕭若楠難免唉聲嘆氣,可她這副模樣落在小沈氏眼中,小沈氏從昨晚持續到今晨的好心情都有些消散了,小沈氏不知道蕭若楠今早對蕭瑾甡安排,在她眼中,女兒這副黯然神傷的模樣讓她很是恨鐵不成鋼。

她沈湘湘的女兒,就應該和她沈湘湘一樣,哪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總好過什麽都不做只顧着對鏡感懷。

沈湘湘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裏掏出鑰匙,她省略了如何拿到鑰匙的過程,只對蕭若楠說:“若楠,你可知道這把鑰匙是什麽?”

蕭若楠根本無心管一把鑰匙,但是小娘既然問了,她便擡起眼皮尋着小娘手裏的鑰匙看了看,蕭若楠本以為只是一把尋常的鑰匙,可當她看到那不同于其他鑰匙的工藝和光澤,她原本空洞無焦距的眼珠都亮了又亮,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懷疑與驚訝,這把鑰匙……莫不是爹爹之前一直随身攜帶的鑰匙……

蕭若楠記得爹爹曾經同她說過,這鑰匙是茶莊賬房的鑰匙!有了這把鑰匙,就能掌握茶莊的所有錢財!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比起爹爹三不五時打賞的小錢,這鑰匙就等于是一只會下金蛋的金母雞……

可是它怎麽會在小娘手中?

見女兒眼裏終于有了一些活泛氣,小沈氏順了順氣,坐直了身板,仰首挺胸地說:“沒錯,這就是你爹管着的茶莊的賬房鑰匙,然而,此刻它卻在我的手裏,若楠,你可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小沈氏看着一臉懵懂,滿腦子男人的女兒,突然想給她上上一課,她說:“我們女子,素日裏被男人養在院中,若楠,你覺得女子就這麽一個活法麽?為娘的看不過你為了一個男人同蕭瑾甡計較,那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這世道,三條腿的雞鴨鵝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是滿大街都是嗎?你要是厲害,你就別和蕭瑾甡搶男人,你要搶,就應該搶她的家産,若楠,娘要讓你明白,這世道,男人斷然沒有金錢靠得住。”

“家産?金錢?”蕭若楠人已經懵了,她從不曾聽小娘說過這些,在她眼裏,小娘一直敬着爹爹,又畏懼着爹爹,她本以為……小娘也是很愛爹爹的。可如今小娘眼中,哪裏有一絲一毫的情愛?全是看都看不見底的對金錢的欲望。

小沈氏接着說:“沒錯,就是家産和金錢,女人總有年老色衰的時候,你看看府裏的婦人,就連夫人也都經不起歲月摧殘,被你爹爹厭棄在堂屋,你再看看我,娘如今風華正茂,還能讓你爹爹記挂着,但又能記挂多時呢?若楠你也長大了,這些事,娘總想着等你嫁人後再說,現在看來還是太晚了,咱們女人,什麽腦都能長,就是不能長那個風花雪月的戀愛腦,這樣,終有一天會害了自己。”

蕭若楠一臉呆滞,窗後的蕭瑾甡倒是一臉受教的模樣,雖然這個小沈氏可能行為不端,但某些想法和蕭瑾甡倒很是一致。

蕭瑾甡也從不認為女人要依靠男人,她也從來沒想過以後要嫁人生子,在這宅院裏困頓一輩子,她從不信女子只能這樣活,在她孩童時,她看着父親經營生意,賺錢養家,那時,父親就是她的榜樣,如今,她也想像父親那樣,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愛好,賺許多許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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