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末世喪屍(三十二)

末世喪屍(三十二)

今年的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雪,在臨近年關的隆冬奇跡般的降落。

末世以來,人類疲于奔命,每天都在死亡的恐懼下艱難求生。

他們似乎已經忘了,上一次看到雪是什麽時候了。

晶瑩的雪花讓他們找回了曾經的美好回憶,那是末世前的安定和溫馨。

不知是誰,第一個跑出了大樓,張開胳膊沖着天空嘶喊,在漫天風雪中沾染了一身潔白的詩意。

越來越多的人跑了出來,在撲面而來的寒涼飛雪中盡情宣洩着自己的情感。

崔敏站在窗前,望着樓下打滾嬉鬧的衆人,伸手揉了揉通紅的眼眶。

廖翩翩走到她身邊:“怎麽了?”

崔敏擦着自己臉上越流越多的淚水,語氣哽咽:“……我只是有點想我爸媽了。去年下雪那天我還陪他們去買年貨了呢。馬上就要過年了,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廖翩翩沉默了一會,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等等,我們一定會迎來最後的勝利。”

“一切都終會回到正軌。”

而那些曾經的流血和痛苦,哭泣和犧牲,都會變成一道道傷疤。等到傷疤真正愈合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會變得更加勇敢和無畏。

手術進行了很久。

直到門外的人都等得不耐煩了,恨不得一腳踢開門沖進去的時候,門終于從裏面打開了。

方将迎了上去,疤哥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腳下卻暗暗的後退一步。

滿腔擔憂想盡快看到桑晚沒事的方将在門剛打開一個縫的時候就激動的迎了上去,迎接他的卻是黑洞洞的槍口。

纖細的手指決絕的按下扳機,這麽近的距離,他清晰的看見黃銅色的子彈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筆直的軌跡,鋒利的冰涼嵌進他的頭骨。

他的瞳孔緊縮,下意識發動了時間靜止異能。

空中飄落的雪花不再墜落,雪地上哭叫大喊的幸存者們如同一尊尊雕像定在原地。

巡邏的士兵保持着擡腳的姿勢,電梯間的紅色數字不再跳動。

方将踉跄一步,如果再晚一毫秒,他的頭顱就會被子彈洞穿。

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的額前不斷流出鮮血,很快将整張臉染的一片血紅,鼻腔和嘴裏全都是鐵鏽的腥味。頭痛得幾乎要爆裂,他踉跄着,抹開眼前的一片血紅,忍着無邊的劇痛,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臉色蒼白的桑晚舉槍站在原地,她墨色的瞳仁裏盡是絕情的冷漠。槍口的一縷硝煙凝在半空中,宛若一聲缥缈的嘆息。

方将定定的看着她,她鬓發微亂臉色蒼白,嘴唇卻奇異的紅豔。在這漆暗的色調中,她是那麽的美。

卻也是那麽的脆弱。

只要他想,他現在就可以殺了她。

無邊的憤怒和痛苦交織成烈火焚燒他的五髒六腑。

殺了她!既然她這麽無情,他又何必仁慈。

雖然他反應及時,但子彈已經嵌進了他的頭骨,他活不了多久了。

帶她一起走,就算是下地獄也好過一個人孤孤單單。

他舉起了手——

有一片完整的雪花貼在了玻璃上,連每一根細小的棱刺都栩栩如生。

它是那樣的純潔和美好,閃着剔透的光芒。

這樣美麗又脆弱的雪花,本應在誕生的下一秒就消弭在塵世間。

在風中零落,在光中融散。

可是因為時間靜止,它的美麗便化作了永恒。

方将的瞳仁像映在水中的墨,晃了一晃。

下一秒——

世界從暫停中恢複。

雪花繼續洋洋灑灑的飄落,雪地上的人們繼續大笑大叫的打鬧。

巡邏的士兵繼續向前走,電梯上的紅字閃爍,叮的一聲樓層到了。

“砰——”,一聲巨響震徹雲霄,玻璃上的那片雪花徹底融成了一滴淚。

桑晚放下槍,沒有看倒在地上的人。

疤哥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望着她,忽然問:“你怎麽哭了?”

她有些荒謬的想:我怎麽會哭?

臉上傳來異樣的感覺,她伸手蹭了一下。

一滴透明的水珠挂在她的指腹,透着哀傷欲絕的氣息。

她沉默半晌,淡淡開口:“這不是我的眼淚。”

聽到槍響的士兵們悚然一驚,大樓裏的巡邏隊迅速集結,沖上目标樓層。

電流聲後,響起一道平靜淡漠的聲音。

【各位,中央基地指揮官方将豢養喪屍,進行喪屍病毒實驗,意圖将所有人變成只會殺戮的喪屍,其心可誅。】

房間內,廖翩翩擡起頭,眼神一亮:“是桑桑。”

太好了,看來她沒事。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因為這一爆炸性的消息,雪地上嬉鬧的衆人停止了動作,面面相觑,神情驚詫。

“廣播裏說的都是真的嗎?虧我還以為方将收留我們,是個好人!搞了半天,是要拿我們去做實驗!”

“你們還真別說,那個暗乎乎的倉庫,我有一次路過,聽到裏面傳來老可怕的嚎叫了。簡直都不是人能發出的動靜。”

廣播裏的聲音在繼續:“現在,方将已經被我們殺死,諸位以後不必再活在惶恐中,解毒血清很快就會研制出來。很快,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恢複末世前平靜的生活。”

通過電流被擴大的聲音忽而變得低沉而溫柔。

“最困難的時光已經過去,未來我們的生活都将是一片光明。”

雪花依然簌簌飄落着,幸存者們沉默之後抱頭痛哭。

他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有人告訴他們,這一切都要過去了!

他們不必再害怕不必再躲藏,因為,未來,是光明的!

沒有喪屍,沒有殺戮,沒有算計,沒有流血,沒有痛苦!

他們終于,從漫長的黑夜中走到了黎明。

抱着槍的士兵們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領頭的衛兵突然發狂般的把槍支狠狠摔在地上,大吼:“老子不幹了!指揮官都死了!我們還在這為誰效忠啊!”

其餘士兵們也如夢初醒,紛紛把槍扔在了地上。

等疤哥帶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群人鹌鹑似的靠在一起。

本以為是一場苦戰,沒想到這麽輕松。

疤哥一揮手:“帶走。”

身後的人都是和疤哥他們一起打過喪屍賺過靈石的人,都是自己人,早就看這些狐假虎威的士兵們不順眼。一溜煙的把他們從地上拎起來,動作一點也不溫柔,但大勢已去,士兵們都縮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個。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解毒血清。

雪洋洋灑灑的下了三日,世界被裝扮成一片雪白的無垠。等到雪停時,桑晚推開了監牢的大門。

漏進的光照亮了角落裏的一隙,葉風緩緩擡起頭,看着向他走來的桑晚。

他的雙手仍帶着做完手術後的血跡,斑斑血痂将他修長清峻的手指染得血腥可怖。

可他已經沒有心情關注這些細節。

“方将死了嗎?”他問。

“你不是聽到廣播了嗎?”桑晚看着他,不知出于什麽考慮,站定在他身前三步遠的位置,沒有再靠近。

葉風突然笑了,笑得很大聲,在印象中,他一直是一副高冷儒雅的模樣,從來沒有這麽忘形的時刻。

桑晚靜靜的看着他,沒有出聲打斷。

直到最後他笑累了,用尚還算幹淨的手腕蹭了蹭眼角。

“桑晚啊,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怎麽,下一個該輪到我了嗎?”

桑晚:“只要你幫我研制出解毒血清,我會留你一命。”

“但你以後都不能出現在我面前!”

葉風輕笑:“這樣啊。”

他呢喃着,語氣低迷溫柔,仿佛在對着心愛的姑娘念着情詩:“可是那對于我來說,和死又有什麽區別呢?”

桑晚被他膩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葉風,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收起你那副情聖的做派!”

葉風:“方将死之前說什麽嗎?他的表情是什麽樣子的?我真好奇啊!你當時為什麽要打暈我呢?你和我說一聲,我難道還會阻止你殺方将嗎?”

桑晚皺起眉:“你是不是有病?你愛上方将了?你老問他做什麽?”

葉風語調帶上些傷感的嘆惋:“我只是……物傷其類。”

桑晚:“有那矯情的功夫不如幹點正事,我說了,只要你制出解毒血清,我就會放過你。”

“之前的事情,我們一筆勾銷。”

葉風輕輕搖頭:“你還是不懂我的心。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麽。”

桑晚瞪着他,半晌鐵青着臉開口:“你想要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你不必在我身上白費心思。”

葉風:“可是沒有我,你怎麽拿到解毒血清呢?”

他語氣輕柔似夢:“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就一個月好不好,這一個月我會着手研制解毒血清,但其餘的時間,你要陪我約會,我們就像世界上最普通的情侶那樣相處好不好?”

他期待的看着桑晚,眼瞳深處閃着幽幽的光芒,渾身肌肉緊繃着,竟然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良久。

桑晚出聲:“一周。”

葉風:“一周太短了,更何況,研制解毒血清也需要時間。”

桑晚無動于衷:“三天。”

葉風看她語氣決絕,無奈的妥協:“好,一周就一周。”

掌握主動權的她,渾身哪裏還有一點之前那副柔弱無害的模樣。

可正是這樣,才越發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桑晚:“成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