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還不夠好
第46章 還不夠好
池晏聽完周景珩的話，捏着那張紙，久久沒有回神。
他是從小地方出來的，甚至在小時候很長的一段時間讀不了書，好不容易從那個地方出來，到京城來讀書。
他見到了很多以前自己從未接觸到的人和事物，他其實算不上多麽聰明，高考也是靠着拼命學才考上A大。
就算上了大學，他也成天為了學費和資料費奔波，去做很多兼職工作，他只知道賺錢賺錢，有了錢才能談未來。
池晏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界并不開闊，沒人和他講過這些，他也沒空去聽別人說這些。
在今天周景珩卻都說給了他聽，就像是迷茫的霧林中突然照進來了一絲光，池晏嗓音有些幹啞，他垂着眸子沒去看周景珩。
“可是，這些都太遙遠了，周期太長，而且我也沒那麽聰明，試錯成本太大，我等不了。”
而且那些人，不會給他那麽多的時間。
池晏擡起頭想說話，周景珩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擡手輕輕虛按在了他的唇邊，“我可以幫你。”
池晏望着周景珩的那雙明亮的黑眸，沒吭聲。
周景珩收回手，從兜裏拿出了一張卡，“我可以借給你一筆錢，你以後賺到錢還給我就行。”
“不行。”池晏想也沒想就搖頭。
借錢欠錢就是一個無底洞，是一個死循環，他不能再找別人借錢。
以前霍成祁不是沒有給他借過錢，還是霍成祁硬塞給他的，他其實也沒準備要，但在他還回去前就被霍家人發現，找到他還出言嘲諷他和霍成祁交朋友就是為了他的錢。
池晏忘記了那天具體的情形，他最後把錢還了回去，這件事也沒和霍成祁說過，但他從那之後即便是自己再辛苦些，也不願去麻煩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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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好朋友，扯到錢，怎麽說不清。
周景珩的錢他也不會要。
周景珩早知道他會拒絕，聞言也沒有收回卡，而是說：“我這算是投資，不是不要回報的，你得讓這些錢在你手上升值，就算不給你也會給別人，下學期就大三了，我也有項目，需要有合夥人。”
“晏哥，幫個忙？”
周景珩這麽說也就是為了讓池晏少些壓力，他的項目早就有很多人搶着報名加入，也不存在缺人一說。
池晏很清楚這點，放在下面的手指緊了緊，故作無所謂地趴在了櫃臺上，“你還是找別人吧，我專業課都不怎麽去聽，沒什麽能力，到時候拖你後腿，讓你輸的後悔認識我。”
現在他和周景珩勉強還算是個普通朋友，要到時候他能力不足拖慢了他們整個組的進度，估計朋友都做不了。
池晏覺得自己還是當個普通的打工人賣力算了，畫畫就在網上接接單子應該也能行……
但還沒想完，頭就被輕輕敲了下，他愣了下，随即懶懶地看向那個罪魁禍首，“又想打架？”
雖然他學習不好，但打架還是挺在行的。
周景珩沒回話，拿起那張卡就放進了池晏的手上，“我帶你去拿那些獎，不會輸的。”
池晏手指輕顫了下，又被周景珩輕輕握住。
“池晏，相信我一次，也相信自己一次。”
……
“這裏面沒有多少錢，我賺到的錢只存了一部分進去，不用有負擔。”周景珩解釋說。
這張卡其實也才辦沒有多久，前些天才想起去辦，和五年後一樣，是他給池晏存的錢，只不過這次回來就提前給他了。
周景珩記得這張卡當時是為了哄池晏，讓他多吃點飯養好身體，給他辦的“小池健康基金”。
周景珩時不時會往裏面轉錢，存到了一定的金額，就會帶他出去旅游一圈。
現在這個卡也是同理，反正遲早都是池晏的，周景珩想了想，便叫這為“小池努力基金”。
“等裏面的錢多點了，就給你一個驚喜。”
池晏手指沒意識地抓住了手中的那張卡，問他：“周景珩，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明明在幾個月前，他們是兩條毫無交集的平行線，即便可能有聽說過對方的名字，但并不認識。
直到那天，周景珩突然出現，打亂了他平淡的如死水一般的生活。
為什麽……
周景珩聽到池晏話裏的疑惑，神色頓了頓，這其實不是池晏第一次這麽問，為什麽喜歡他，為什麽對他好。
周景珩默了幾秒，然後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池晏，這并不算好。”
是啊，不算好，還不夠好。
若是他真的對池晏好，便不會看到他慘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再有這個回到五年前的機會。
若他真的對池晏好，保護好他，這些經歷便只會出現在五年後池晏的口中，由池晏講給他聽。
即便是回到了現在，他每晚卻還是能夢到五年後的事，夢到那時的池晏，夢到他的臉、他的眼、他的唇，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血。
他很難睡一個好覺。
他怕一切都是虛幻，怕醒來只是一個夢。
所以他想要再對池晏更好些，再為了多做點事，再多保護他一點，讓他能好好地長大，一路平坦地走到未來，走到他身邊。
然後，白頭、偕老……
“晏哥，可以嗎？”周景珩從思緒中抽離，手指輕輕勾了勾池晏的手心。
池晏沒接他的話，把那張卡拿過放進了兜裏，站起身把鴨舌帽扣在頭頂，“我出去打個電話，把店看一下。”
池晏蹲在馬路邊，在等對面接通電話的同時，手習慣性地去摸褲兜，摸出一根棒棒糖，他低眉撕開咬進嘴裏。
草莓糖的甜味在味蕾蔓延開。
夜晚的風一陣陣地吹，六月的風不冷不熱，池晏舒緩了一口氣，想到剛才周景珩，心口又微微收緊。
怎麽說呢，周景珩似乎好像可能是真的喜歡他，他之前從未放在心上，但剛剛，那句話，以及他說完那句話後的眼神與神情。
那一刻像是有巨大的失落空洞感包裹住了他，還有其他的池晏看不太懂的情緒，讓他再說不出拒絕他的話。
池晏有些煩悶地摘下帽子，心裏自暴自棄地想，就這樣吧，反正是周景珩自己要借錢給他的，就算以後後悔了，也不能怪他。
他只是……
突然，電話接通，池晏大腦還是一片混亂，他把手機拿到耳邊，“壯哥，這幾天有時間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