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第011章 Chapter 11
趁着難得的午休,蘇辭韞讓小助理林免去外面買了一百多杯奶茶,劇組裏人手一杯。蘇辭韞老早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程谙意,他觀察許久,等奶茶都快分發完了,卻見那該死的讨厭鬼還在裝模作樣地拿着劇本看。
蘇辭韞不禁小聲吐槽:“切,裝什麽裝啊。”
于是,他從林免手裏奪過要給程谙意的那杯黑糖珍珠奶茶,換成了楊枝甘露。
“去給他送這個吧,夏天還是喝果茶比較清爽。”他對林免笑笑,面上很是善解人意。
“好。”小男生滿頭大汗,一看就是在炎日下跑過的,還沒來得及休息。
只能說還好奶茶店離影視城比較近,可就算如此,工作人員也是做了好久才将一百多杯奶茶制作完成。老板是個好心人,見林免一個人拿不動,還讓人開車把全部奶茶送到了影視城門口。由于一般人進不去影視城內,所以林免就兩箱兩箱地搬,來來回回好幾趟,他累得要死。
林免拿着楊枝甘露一路忐忑,他對程谙意的印象十分不好。
如果說蘇辭韞是被嬌縱出來的頤指氣使,那麽程谙意就是窮人窮怕了的天性惡劣。
“程哥,喝杯奶茶吧。”天知道林免是怎麽忍着內心恐懼還能夠發出聽似平靜的聲音的。
程谙意擡頭,看着那杯明豔黃色、果肉紛呈的奶茶:“我不喝。”
好像說得有些直白了?
“啊?這是辭韞哥讓我送來的,整個劇組的人都有呢。程哥還是拿着吧。”林免故作輕松。
“你喝吧。”程谙意又直白說道。
“……”林免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蘇辭韞算是他的老板,老板交代的任務沒有完成,要是最後還是自己喝了這杯奶茶,他是一定會被罵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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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生一臉為難地維持着遞奶茶的動作,時間有點長了,程谙意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先接過來。
這時,蘇辭韞就走了過來。
“谙意,今天多熱啊,你就拿着吧。雖然奶茶是我買的,但畢竟不是我親手做的啊。”說出來的話似乎別有深意,聽到的人不得不多想。
“不了,我讨厭芒果,一聞到芒果的味道就會犯惡心想吐。謝謝蘇老師,還有這位先生,可我真的不能喝。”程谙意直接把話攤開來講。
這般坦誠的程谙意,蘇辭韞在以往與他的相處中都不曾見過。他以為,程谙意會什麽都不解釋的。
可這也沒什麽,蘇辭韞依舊保持着越發僵硬的笑容:“是嗎?這些年間,怪不得你總是不吃我給你的食物與飲品,看來是我不夠了解你了。你有哪些忌口的,該早點說出來的嘛,我又不知道。”
程谙意聞言,心中只覺得好笑,他曾多次在蘇辭韞面前無比排斥芒果的味道。又哪裏來的“我不知道”呢?
“嗯,現在你已經知道了。”程谙意沒再顧蘇辭韞,他又低頭看着寫滿筆記的紙張。
看能看出什麽花出來?正式拍戲前不就是得和人對戲,得多演練嗎?蘇辭韞見狀不禁在心中嗤笑。
其實他很想出言諷刺幾句的,但不得不顧及還在場的小助理。
等他快速把下午的戲拍完了,就能輪到程谙意的戲份了。
蘇辭韞不會告訴程谙意這個消息,他能想象得到,那時候倉促表演的程谙意在劇組全體人員面前出醜,甚至被導演狠狠地責罵。
這麽在心中勸着自己,于是,蘇辭韞樂哉樂哉地離開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由于拍戲時腦子裏一直想着程谙意出醜的樣子,他心有雜念,因而自己先被導演罵了好幾遍。
他暈,丢臉丢盡了。
一連NG七十幾次,蘇辭韞打破了《地上霜》開機以來所有人的記錄。他不由腦補着所有人都用奇異的目光盯着自己,臉色難看到極致。
葉徐行讓他調整一下狀态,再好好和付流光找一找感覺。說完,他又再講了些這場戲的重點與細節,就去先拍後面的場次了。
這是個任務劇,葉徐行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拍攝完畢,然後進行後期制作,并且明年(34年)年初該劇就得在蓮霧衛視上星播出。
每天要拍攝的戲份他都是安排好了的。如果有人演的某一場次一直沒達到他的及格線的話,那對不起,晚點重新來過。
***
程谙意正扮上玉家公子玉笙,走到片場。他要拍的這場戲在戲臺之下,準确來說,玉笙是觀衆。
世家小公子因着生活無趣、尋找樂子的由頭,和朋友們一起來春風戲園看戲。
琳安城的百姓,凡是來過春風戲園聽過姚落露唱戲的,就無一不誇贊。一個個的,被迷得神魂颠倒,就連玉笙府中的下人都在念着姚落露有多美有多勝天仙,一看就很溫柔善良,而他們公子有多麽心腸歹毒。
玉笙才不信什麽神仙下凡,他把亂嚼舌根的下人們都杖責五十、逐出侯府,又領着狐朋狗友想去戲園砸場子。但凡那什麽姚落露被他看出一丁點兒的不好,他就要鬧事。
玉笙是貴客,在姚落露表演的時候,他自然是要坐在前排的。
攝像機主要錄制程谙意的表演,但其餘演員也得做出聽戲時的真實反應。
鏡頭一來,你在戲中是什麽人什麽樣的身份,就得完全成為那個人,這些都是馬虎不得的。
“第一百二十五場,第一幕,action!”
開場,程谙意飾演的玉笙便跷着二郎腿,手支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戲。
紅色綢帶順着半披半紮的發于發冠處分散,綢帶上頭點綴的珠寶在墨發間熠熠生輝。偶有幾縷發不聽從人意,垂落于主人的耳前,并悄悄附在姣好面容上。
玉笙玩弄着手中的折扇,将發絲吹開。
渾身上下皆錦緞華服,無一不是上上品,奢華到了極致,更襯得小公子俊逸絕倫。
玉笙眸光輕轉,其中透出不一樣的光彩。察覺到被此目光觸及到的人們,他們半邊身子都酥了。小公子的舉止本無淫狎之意,人們卻自己體會到了。
這不是玉笙刻意為之,但是人們不經意間感受到的。
玉笙自己也察覺到了周遭的某些赤|裸目光,他眯着眼,狠狠地瞪眼回去,吓退了衆人癡迷又貪婪的視線。
他讨厭這群俗人。
這場戲的重點在于程谙意的眼神,肢體語言倒是次要的。
這是程谙意來該劇組的第一次正式拍攝,他還是太緊張了,從沒見過如此多的工作人員。原本壓制住的緊張心緒又倏地冒了出來,讓他無法快速入戲。
再加上程谙意本就不是玉笙那般的人,他要在很大程度上往相反的方向去演繹,就莫名地心虛。
演員的信念感一定要強,因而葉徐行并沒有對此滿意。
“再來一條。”
現場中有些人不免在想,程谙意果然是個廢物花瓶,做|愛豆不行,做綜藝咖不行,做演員更是不行。
蘇辭韞也分了心,雖然有被程谙意短暫地驚豔到,但看到他沒有一遍過,心中還是愉悅不少。
但他的分神很快就被付流光發現了,因為付流光又借着劇中晏詞規對姚落露的動作,附耳輕語。
“怎麽?你就這麽喜歡這位和你身份對調的哥哥,或者弟弟啊?”
然後,蘇辭韞他就默不作聲了,靜靜地待在付流光的懷中。
另一邊,程谙意深吸一口氣,再次擺好了一開始玉笙觀戲時的模樣。他聽葉徐行如何如何說,又演到了方才的那個地方。
他就被導演打斷:“感覺還是差了那麽一點恣意跋扈。谙意,你要自信一點,你想想玉笙的出身……”
程谙意聽導演講完,他不由思索。
他之前拍戲時從未有這麽多人盯着,心中忐忑到了極點。其實,他還是放不開,而且他本人與玉笙的表面性格天差地別。
可是,為了演好戲,他怎能因為一些原因就不完全丢棄自我呢?
他與玉笙,一個自卑一個自信,一個安靜內斂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不是某些霸道行徑,玉笙就是程谙意最渴望活成的那類人。
自信,明媚,如同朝陽。
他不是,但他渴望成為。
可從此時此刻起,他就是玉笙,是完完全全的寧綏侯府的小公子。他被千嬌萬寵,被衆星捧月般長大。
不知道為什麽,他驀然想到了江斐然。
電光石火之間,他想到江斐然待人溫和有禮,偶爾風趣卻不失涵養,還能與自己這種人友好平靜地講話。
程谙意從看到江斐然那一刻起,他就不覺得對方是同類人。
那人永遠從容,他心底有着對自己的認同與信任。這是先天與後天共同奠定的,不論何種性格。
程谙意仿佛已身臨其境,他體會着玉笙的一切心境。這次,葉徐行沒再喊停。
玉笙吓退衆人目光,他讨厭這群俗人。
然而他聽不懂臺上的戲曲,只覺得一般,心早就不在姚落露的身上了。然後他就四處張望,看啊看,這就看中了前來捧姚落露場的商人舟來。
那個一眼就讓自己心髒飛快跳躍的男人,他的視線只為姚落露停留。
當下,玉笙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
許是目光太過強烈,舟來分了一個眼神看向玉笙,然後他繼續看向戲臺中心絕美的神明。
玉笙放下了二郎腿,稍偏右手邊倚着,手裏攥緊了合上的折扇。
什麽狗逼玩意兒,眼睛瞎可以不用長。掃興極了。
之前聚在一處,他的朋友還會奉承幾句話,現在什麽都沒了。
玉笙再用餘光掃向兩旁,真是不看不知道。
呵,什麽眼神什麽口水,他們是沒見過好看的男的嗎?
一同離開春風戲園時,朋友們是遲遲吾行的。他們分開時,玉笙憤憤然,一句話都不願說,“哼”了一聲快步乘上了自家馬車。
這一幕到此結束。
真好。長發的玉笙,與現代短發的程谙意,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衆人原本那些對程谙意不好的觀感,也暫時随着演技精湛而絕美的鏡頭而散了。
再次走神的蘇辭韞現在真是頭頂一片烏雲天。
操!他不禁懷疑,這……這人到底還是那個程谙意嗎?
蘇辭韞被程谙意的演技給驚到了。
他意識到,眼前的這人不是程谙意,是從《地上霜》中、從寧綏侯府裏活生生走出來的玉笙。那人嚣張跋扈卻昳麗無雙,活該從小就被那麽多人簇擁着。
……
直到夜深,蘇辭韞終于拍完了今日的戲份,他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坐上專車回到酒店,他的心情十分郁悶,就連林免送來夜宵,飯菜也被灑落一地。
待房間只剩自己一個人後,蘇辭韞關上門,他壓低聲音地發洩着:“煩死了,賤人,賤人!”
純白的被子被丢棄在了地板上,注定要如此一夜了。
程谙意沒有助理。經紀人自他來了劇組後也沒再聯系他、去管他,任由程谙意自生自滅。
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了,有自理能力,不會迷路不會走丢,邂城的酒店也一大堆。陳曉偉才懶得管呢。
程谙意等到了最後一場戲拍完,出來時蘇辭韞還假模假樣地問自己要不要坐同一輛車一起走。
還是不了,和蘇辭韞一起走,會被拍下。而且他們兩人一起還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事情呢,到時候事情被曝光出去,不管真相如何,又會被他的粉絲撕。
程谙意不想再多背一個黑料了。
他用手機查了一下附近的酒店,根據“就近原則”,那就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