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狗子不能焦慮,一焦慮就容易做出拆家、圈地盤之類的原始行為。
作為一條賽博狗,烏望雖然沒有圈地盤所需要的排洩功能,但是增加了億點點拆家能力,趴着趴着就開始啃桌腿。
一旁的掌櫃居然沒有在意它的舉動,兩眼還是直勾勾地盯着扶光:“本店醜時關門,拒不接客。這位客人來晚了,還請自行出去——”
“掌櫃的,你看錯了。”扶光柔聲說,“我一早就進了店,只是有些累,便趴在桌邊睡了會,剛剛才醒。”
掌櫃的表情像是想說“聽你放屁,這麽撣眼的紅我還能看錯?”
但扶光緊接着又是一句溫柔的絕殺:“要不然的話,我是怎麽在你插上門闩後進來的呢?難不成……我是鬼?能穿牆?”
“……”掌櫃想發作的表情霎時僵住了。
他幾不可查地戰栗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害怕的事,頓了足足六七秒,才重新板起一張僵硬的臉,看向衆人:“稍後,我會将廂房鑰匙發給諸位。在此之前,有幾條我們鎮子內的規矩,需要告知諸位。”
掌櫃特意看了扶光一眼:“第一,不可亂語怪力亂神之事。”
“第二,鎮中不可點明火。”
“第三,子時一過,不得出門,不得開門開窗。”
“第四,每日太陽落山前,必須虔誠地拜祭一次花神。”
他念完規矩,微微放緩神色:“本店每日提供兩頓吃食,客人們若有需要,可來大堂取用。”
“諸位,可還有什麽疑惑?”
“有。”傑克一秒擡起手,挺認真地說,“之前我就問了,但是你聽不懂我說話——不讓點明火那要怎麽弄熟食物?你們這兒有生菜?刺身?電磁爐?拉電線了嗎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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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不知你說的這些是何意,但本店每日提供兩頓吃食,客人們不會餓肚子。”
傑克:“你不要诓騙我,不讓點明火,你們酒樓裏的食物又是哪來的?能吃嗎?”
掌櫃這次直接當做沒聽見:“可還有其他疑問?”
“有,”李迩懶洋洋地擡手,“過了子時,出門會怎麽樣?開門開窗會怎麽樣?”
“轟——”
仿佛是為了回答李迩的問題一樣,他的話音剛落,酒樓大門就被暴力從外向內狠狠撞開。
狂風裹挾着蒼白的紙錢湧進來,十來個人高馬大的大漢在風中狼狽地擁簇成一團,艱難地擠進門內,押在最後的中年男子在踏入門檻後砸下一張黃符,硬頂着削刀般的紙錢,将門重重關上。
狂風驟止。但這些進門的人又開始聒噪:
“老三!快點,還有治療的道具沒?老三的左腿被紙錢削了!”
“媽的——癞子他們還在街上!”
“別他媽的發癫,就外面這情況,誰出去都得被紙錢片死,就算想給弟兄們收屍,也得等到天亮。”
十來個大漢,你一句嘶吼我一句低喝,吵得烏望的厭吵症都要犯了。
它的嗓子裏低低滾過咆哮,龇開白牙,剛要一口咬斷嘴裏叼着的桌腿,就聽那群人中忽然有人冒了一句:“——少主?迩少!”
烏望:“?”
是八卦。
龇開的嘴角霎時收斂,烏望眼神清澈地乖乖松開桌腿,甚至自覺調整成了一個端莊的趴卧姿勢。
喜歡聽一些家長裏短的八卦,就像一些兩腳獸酷愛小零嘴。
大堂裏,那些還在吵鬧着處理傷口的大漢們一下子都停下了,齊刷刷看向表情變得極為糟糕的李迩。
兩秒後,那個押後的中年男子排衆而出,神情不是太好看地看着李迩:“許久不見,兒子。”
【——你還喜歡看這種東西?】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低而輕的笑音。
烏望敏感地抖了下耳朵,二話不說先張着嘴回頭一咬——
咬了個空。
扶光依舊慵懶地靠在不遠處的桌邊,沖它擡了擡手裏的茶盞。
【李迩用了翻譯道具?難怪這西洋人會說中原話。】
【不過……既然你現在能聽得懂人話,我們不如開誠布公的聊一聊。】
周遭還在吵鬧。那些大漢低吼着什麽“兄弟情義”“天海幫從沒出過叛徒”,李迩則對着他爹“滾蛋”“這麽陰魂不散,是不是生不了新兒子接你的破位置”地冷嘲熱諷。
唯有他們兩個,似乎被某種無形之物與外界分隔開來,進行着一場獨屬于他們之間的對話。
【你的主人……在哪裏?】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驟然寂靜。烏望聽見扶光字字含笑,又字字滲着寒意道:
【我在你身上下過追蹤的道具。它失效之後,我查過解綁記錄,解綁人的懷表編號是一串亂碼。】
【——是他替你解的綁。他一直跟在你身邊。】
【他,在哪。】
冰冷的诘問激蕩起層層無形的沖擊,如同千丈銀瀑直拍而下。
酒樓微震,驚得還在争吵的人不約而同地紛紛住嘴,滿臉驚疑:“剛剛這是……地震了?”
烏望像是吓僵了似的坐在原地,然而下一秒——它就張大嘴打了個哈欠,無聊的趴卧下.身,甚至還不忘蹬着後腿将尾巴一勾,嚴嚴實實地藏進肚子底下,俨然一副千日防賊的警惕模樣。
扶光:“……”
果真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狗。某個罪該萬死的小偷從前拐着彎兒陰陽他時也是這般模樣。
只可惜他受鎖鏈的限制,沒法對這助纣為虐還氣焰嚣張的畜生下死手。想将它生擒帶走……這條狗又似乎一直在防他。
要麽和那幾個玩家緊貼在一起,要麽就是遠遠躲開。
少有的幾次直接接觸,那狗也是一咬即離,根本不給他直接帶狗離開的機會。
扶光厭惡地擱下手中的茶盞,回憶起不久前在愛麗絲大廳,狗子啃斷兔子怪物胡須,引得兔子失去丈量工具,直接卡死在大廳正門這件事。
他總懷疑,那不只是狗的天性作祟。
“……诶,你們都別吵了!”
大堂裏,那個掌櫃終于看不下去似的開口,眼神不斷往窗戶的方向張望,帶着忌憚:“再吵吵嚷嚷,小心招惹來不該提的東西。”
他就這麽恐吓似的勸了一句,便慢吞吞地轉身離開了。留下滿大堂的人陷入短暫的安靜。
幾秒後,才有人遲疑地說:“等等,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這掌櫃不是說不能點明火嗎?那為什麽這酒樓裏還點着燈,這麽亮堂?”
“呼……”
話音剛落,大堂內忽地掠過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
大堂的的燈火忽地閃爍起來,整個場景像是來回切換着濾鏡,在暖黃和磷藍之間反複跳轉,最終随着一聲燭火熄滅般的輕嗤,徹底定格在鬼氣森森的藍上。
好好一個人間酒樓,驀然變成陰曹鬼店。
再多的矛盾沖突,在這種明擺着不太妙的燭光照耀下都繼續不下去了。
李父很快帶着傷員們上樓,進了他們一早開好的廂房。
烏望幾個則不約而同地擠進顏洄的房間。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主要是掌櫃給顏洄開的廂房是最大的。
一群人擠在屋裏,幼稚地争執“為什麽偏偏給顏洄最大的房間?說不準是不懷好意,我要守着小顏”“瞎幾把扯,你就是饞人家的廂房更舒服”,将顏洄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我去旁邊的廂房住吧。”
“嗚!”烏望立馬自來熟地跟上去,貼着顏洄的腿走。
這兩腳獸斯斯文文,同住一屋肯定清靜。
旁邊傳來一聲裹着嘲諷的輕笑,但烏望根本沒理扶光又在犯什麽病。
反倒是李迩停下了幼稚的拌嘴,看向顏洄,眉眼間有些晦深:
“還是別分開的好。”
“游戲特地說了,這本得抱團才能過,選擇落單肯定不明智。而且……”
李迩撇了下嘴,“我那個老爹也在酒樓裏。我怕你晚上睡得好好的,那死老頭嘗試什麽死亡規則,把麻煩引進你房間,明天一早我們一醒就得給你收屍。”
一直靠在陰影處的扶光收回落在烏望身上的目光,冷不丁地接了一句:“你想單住也無妨,我自可以保你無恙。”
“……?”烏望渾身猛地一震,打出的哈欠都卡住了。
更震驚人的是,顏洄居然在小桃示警之前,沖着扶光恭恭敬敬行了個晚輩禮:“之前在曠野中,便曾蒙受前輩的救命之恩。晚輩雖不才,但也想憑自己的實力過關,不能總是依賴前輩的救助。”
“……靠。”
小桃在烏望身邊蹲下,機警地壓低聲音:“哈哥,我怎麽覺得這麽假呢?扶光會那麽好心,不厭其煩的反複救一個人?這人做事總藏着自己的目的,不知道這次又想圖謀什麽。”
烏望張着嘴,繼續把剛剛那個卡住的哈欠打完,就地趴下。
狗勾又不知道。狗勾只知道夜很深了,它很困。廂房的燈光太暗了,它不喜歡。
好在睡覺包治百病,它就期待着顏洄快點跟人聊完,它好去蹭個清靜的地方睡——
顏洄:“李迩兄弟言之有理,那我便在大廂房中留下,和大家一起輪流守夜吧。”
扶光立馬跟上:“我也留下。”
烏望:“……”
這群聒噪兩腳獸又開始争論怎麽排班,誰先睡這房內的唯一一張床,聽得烏望的尾巴擡起又放下,放下又擡起,最終狠狠一拍。
“轟隆——”
是唯一一張卧床被烏望一尾巴扇塌的聲音。
“……”
廂房內鴉雀無聲。
片刻後李迩才灰溜溜地道:“得了,不用争了。就照現在商定的這個順序來,大家趕快休息,明天一早,咱們出發進鎮。”
·
清晨六點,陽光準時照進紙窗。
烏望神清氣爽地醒來,精神奕奕地起身,噠噠地走到廂房門邊,開始跟廂房內的家具們打招呼。
“汪!”
“咔嚓……”是床頭櫃裂開,掉出一根白蠟燭。
“嗚嗚……”
“轟——”是衣櫃散架,從裏面滾出一雙白色繡花鞋和一雙黑布鞋。
說好了輪班,結果睡了滿地的兩腳獸們被接連吵醒,一睜眼就面對破敗之家:“……”
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反應,對門驟然傳來一道驚怒的聲音:“二劉!”
對面的廂房門被狠狠撞開。
靠在門邊的扶光順手将門推開,看見對門裏人影攢動,正對着大門的床上躺着一具鮮血淋漓的死屍,四肢像是膠皮人偶一樣扭曲着,腦袋滾落在地。
“……操。”李迩走到門邊瞪了幾秒,啞着嗓子說,“幸虧哈哥昨天把床拆了。這破副本晚上一過醜時就強制入眠,要真輪流躺在床上休息,可能就着了它的道。”
他頓了一下,又帶着幾分深深的憎惡看着對面:“不過也不一定。這幫人作惡多端,也許鬼是特意來幫忙打人命官司的,專門帶一些遺留千年的禍害下地獄。”
他這麽說完,也不等站在對面房間裏的親爹看過來,就“嘭”地一聲重重把房門關上。
再一回頭:“……”
烏望端坐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之間,昂首挺胸地和李迩驕傲對視:“汪!”
李迩氣樂了:“您還挺驕傲,我是不是得感謝你沒對我們紅絲絨的基地下此狠手啊?”
真服了,所有家具都被拆了個精光。
不管這些家具有沒有死亡陷阱吧,反正這會是絕對陷阱不起來了。那鬼想從燈籠或者衣櫃裏爬出來,都得他媽的糾結一下地上的碎片哪些屬于燈籠,哪些屬于衣櫃。
烏望沐浴着李迩好氣又好笑的視線抻長前腿,使勁伸了個懶腰。又滿臉大聰明地咬來米澤西戴給它做的墊子,伸爪叭叭直按:“餓了,餓了。”
李迩:“……”
他算是明白小桃平時看他們的心情了……也不知道掌櫃看到這一幕會不會狂暴:“這破酒樓提供的東西我可不敢吃。咱們還是去鎮上找找吧,看有沒有能入口的。”
他又回過頭看想跟上來的扶光和顏洄:“你們就別跟我們一路了啊,我們又不是沖着解副本來的,未必會去找兇手的線索。”
烏望的尾巴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扶光眉峰微挑:“不是沖着解副本來的?那你們是為了……”
他清淩淩的目光很快移向烏望,眉眼間的笑意驀地稠濃了許多:“為了替它的主人辦事?”
烏望被扶光的目光看得微微炸毛,一下蹿起來伏低前身,從嗓中滾出來的威脅聲。
李迩瞅了眼烏望排外的樣子,頓時将想反駁的話咽了回去:“那就是我們自己的秘密了兄弟。反正咱們不同路,白天還是分開行——”
“我可以幫忙。”扶光仿佛看不見烏望排斥的樣子,他的眼睛從猜到烏望他們下本和狗主人有關,就亮得驚人,“我和你們同去。”
“草……”小桃警惕地抱起烏望,遠離扶光,“我就說這人對人好肯定別有目的。這家夥……跟哈哥你的主人是不是有過節?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聲音壓得幾乎只有氣音,又貼着烏望的耳朵擋住了嘴型,放在以往根本不會有人能聽見他在咬什麽耳朵。
可這一次,扶光卻循聲望了過來。
烏望沒動,渾不知事的眼睛理直氣壯地直視着扶光。
這眼神最是氣人,引得扶光溫和的聲音都輕涼得像草蛇蜿蜒:“豈止是過節,是比生死更大的仇。”
這破酒樓連個能沐浴的木桶都沒有,一夜過去,誰都沒換衣服。
扶光仍穿着那件焰紅的禮服,配上他薄涼的眼神,更像送葬讨債的孝衣,再溫柔的笑也壓不住那股子寒涼的殺意:“我一直在抓一個惡徒。”
“他挖走了我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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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給出的理由的确有點震撼力,搞得小桃幾個都沒心思琢磨怎麽趕人了。一路出鎮,光想着套扶光和烏望的話:“哈哥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為什麽掏你的心髒?”
李迩的話乍一聽像關切,帶上語氣卻像在問“你幹了什麽破事逼得人掏你心髒,你最好自己反省反省”。
扶光似笑非笑地掃了眼李迩:“你倒是幫親不幫理。因為和這條狗有關,所以默認狗主人是對的,我是錯的?”
李迩理所當然:“這是對哈哥的信任。你快點說,如果你能拿出哈哥主人不是好人的證據,那我們再幫理不幫親也不遲。”
扶光擡手摸了下胸口的位置,很快又放下,笑容淡淡地道:“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小桃應該還記得吧,初見面時我給你們看過我的懷表。那上面的技能……并不是我的。”
烏望的盹打到一半就感覺小桃抱着它的手臂勒了一下,透着一股“我就說那是你的僞裝”的激動。
但下一秒,扶光又道:“那是描述那個可恥的小偷的。”
一旁的李迩立即将眼神飄向小桃,就差直說“我沒見過,你快給我補下劇情”。
小桃微微皺眉,還是将那段技能描述背了個大概:“‘如何做一個小偷、騙子?第一要務是有一張刀槍不入的厚臉皮,才能撒謊而面不改色。第二是有一顆鐵石心腸的心,才能下手時毫無遲疑。’”
李迩立馬戳了一下烏望的後脊:“聽着像是在控訴你的主人騙人不改色,殺人不眨眼啊。”
烏望兇巴巴地回頭虛咬了一下,又繼續趴回去犯懶勁兒。
小桃有點擔憂:“感覺哈哥在進這個本後就不是很精神,一直想睡覺……老大你別瞪我,哈哥拆點家具怎麽了?你又不是沒見過哈哥徒爪拆機甲的,就拆個家具還不虛弱嗎?”
李迩:“……”
我不知道你們養二哈的人對虛弱是什麽衡量标準,反正我覺得能把廂房拆成那樣,就算虛弱也虛弱不到哪去。
習慣了糙養人也糙養自己的李迩很快轉過頭,繼續追問扶光:“那他掏你心髒,圖什麽?你是唐僧肉?吃了心髒能長生不老?還有,你都被掏了心髒了,怎麽還能站在這兒喘氣?”
扶光這次沒有回答,只站在一家胭脂鋪門口駐足:“這應該是整個柳家鎮最大的店鋪了。你們看牆角的神龛,裏面供奉的是不是花神?”
柳家鎮雖然夜晚鬼氣森森,白天倒是人聲鼎沸。
晚上看不見的鎮民們都出來逛街買賣,這家胭脂鋪門口人來人往,想看個神龛都費勁。
一行人跟擠折扣菜場似的擠到牆角,烏望墩地躍下小桃的懷抱,好奇地往還沒它大的落地神龛裏探頭。
神龛裏的确隔着一尊石雕,面目模糊,造型扭曲,四肢又細又長,不像花神,像蜘蛛精。
李迩嘶嘶抽氣:“我就說,這年頭哪有長得好看的邪……嗯咳,那什麽?”
邪神這個詞,大概也屬于“怪力亂神”一類的,想起掌櫃的叮囑,李迩險險把後半個詞咽了回去。
烏望鑽了幾下神龛就沒了興致,回頭一看擠擠挨挨的人,厭吵鬧症頓犯,轉而開始往看起來人少的胭脂鋪裏鑽。
它那牛勁多大啊,怪物都扛不住它,更別提這些鎮民。
之前憑人力擠到牆角,李迩他們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次跟在烏望身後進胭脂鋪,李迩莫名就想到了“摩西分海”這麽個詞……
烏望是摩西,鎮民是海,他們是跟在摩西身後的尾氣。
擠進胭脂鋪,空間一下子寬敞了。
挑選胭脂的客人都輕聲細語地問着問題,櫃臺後有兩個人,老板文雅地站在櫃臺後撥着算盤,老板娘則挺豪邁地坐在一把馬紮上,嘎吱嘎吱啃着玉米。
烏望在店裏邁着四親不認的步伐兜了一圈,又往櫃臺後鑽。這次倒是沒瞧見醜死人的花神了,只看見壘得滿滿當當的木匣子,應該是擺放胭脂的包裝盒。
扶光靠在門邊,趁李迩幾個進鋪溜達時摸了摸袖口,從巴洛克風的禮服裏硬是摸出幾枚油亮的銅錢,随手往旁邊的木櫃子上一丢。
“這是幹嘛呢?”李迩又轉了回來,手裏多了一只長長的空匣子,顯然是打算給他丢了琴盒的小提琴再尋一個好家,“你還會算卦?算的什麽?”
有時候正常人真的說不準扶光的脾氣,明明李迩這問題問得有些過界了,偏偏扶光并不怎麽在意,還随意地搭了一句:“算算這狗的主人在哪。”
櫃臺後面立即冒出兩只尖耳朵。
李迩:“那你算出來了嗎?”
扶光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算出來了。結果不止一個。”
李迩:“?那你這不就是沒算出來——你再試試算下邪……咳咳呢?它在哪兒?”
扶光瞥了他一眼,又抛了下銅錢。
銅板當啷落櫃。
烏望從櫃臺後面溜達出來,聽見扶光說:“乾為天,巽為風。姤卦。”
李迩:“能不能說點兒人能聽懂的話?”
扶光不緊不慢地收起銅錢:“意思是,我們已經在那東西的甕中。你問它在哪,它就像風一樣,就在周圍,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