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烏望倒是沒覺得這些問題怪。畢竟他和扶光一向都是這麽談事的,要麽拿出足以打動對方的利益,要麽手握對方的把柄。

他手中的籌碼多,不怕做交易。正準備再度提出提供供能的事,一抹金芒忽然從他耳邊掠過。

“開個玩笑而已……既然被困在同一個副本,那大家就是同伴。救同伴還需要什麽交易?”扶光不緊不慢地走向屋外,擡指接住折返的晦朔。

他語氣真摯,要不是烏望幾度差點被面前的人勒斷脖子,真要信他的鬼話了:“房間也替你回溯了,進門看看滿不滿意?”

“……?”烏望狐疑地站直身體,有點防備,“真不需要交易?我可以幫你療傷。”

扶光拉開隔壁的房門:“拍賣張有的是錢,不用替我省。”

烏望:“……???”

……好黑心的上司!

懷揣着對拍賣張的同情,烏望随手關上房門,走回自己的房間。幾乎剛跨過門檻,眉頭就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

屋子的确被回溯回了最幹淨的狀态,家具牆漆的刺鼻氣息頂替了垃圾味,說不清哪種更糟。

好在有瓜可吃,多多少少緩解了這點煩躁:

“顏洄,能解釋一下嗎?”

孔未晞的語氣很平靜,但莫名讓人感覺山雨欲來:“為什麽你也能回溯時間?為什麽你回溯時間後,會迅速老化?”

“——你是一個琴師,為什麽一直戴着不便于撥弦的手套?為什麽琴壞了,你也不去修?”

烏望四下看了眼,在床邊欣然就座。正作壁上觀看着顏洄拙劣的掩飾,身邊床沿忽然一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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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望緩緩偏過頭,“我允許你坐了?”

這話好像有點耳熟。

扶光被逗得輕聲發笑,聲音壓得低低的,以免打擾孔未晞事後算賬,影響某人吃瓜:“你怎麽這麽雙标?”

烏望懶得理他,轉回頭繼續專心致志地吃他的第一手鮮瓜。

顏洄:“只是使用道具的正常代價——”

“你當我是周末?”孔未晞相當難得的說了句不那麽妥帖的話,“你難道不知道?這一次回溯時間,所有人都留有記憶。”

“我記得很清楚,在回溯時間前你動手損壞了懷表,拿着它想跳轉副本——然後,時間就從晚上九點回溯到了現在的七點。”

孔未晞拿起自己的懷表:“我要不要也試下,損壞懷表後嘗試更換副本,能不能也回溯時——”

“別!”顏洄急道,“懷表能說損壞就損壞嗎?我的表壞只是意外,壞的部件也很精巧,可以随時裝卸,你……我、我說,你別亂試。”

烏望眼角的餘光瞥見旁邊又無聲地蹭來一道身影。

李迩抱着膝蓋貼在床邊,兩眼發直,又忍不住吃瓜吃得噴香:“你說我這違約違得虧不虧?就他媽不該插手小情侶之間的你追我逃……”

烏望深表同情,但是繼續吃瓜:

“破損的懷表具有時間回溯的功能,這也是我很早之前無意識發覺的……”

顏洄渾身緊繃地盯着孔未晞,像是生怕對方真拿闊劍砸懷表,“最開始我還覺得這功能不錯,你每次使用[大庇天下],總是傷得很重,用它就能替你将傷口回溯——後來我才發現,回溯是需要代價的。”

孔未晞頓了幾秒,眼神變得複雜:“代價是壽命?所以你帶上手套,穿得比以前還厚重,是因為身體已經老化了?……你離開,是不想讓我發現你的異常?”

李迩小小地嘶了一聲,又歪過頭看扶光:“那你回溯時間……”

扶光把玩着手中的晦朔:“我還算幸運,只需要支付一點點力量而已,遠不到損傷性命的程度。”

他一瞥就看出李迩在想什麽:“別拿顏洄和我比較,那不公平。”

李迩:“?”不公平是什麽意思?是說顏洄不配,還是扶光有什麽先決優勢,所以這倆人不該放在一個賽道上比較?

烏望被左右兩邊吵得想打人,寒着臉一腳把扶光踹開,繼續瞥着場中:

顏洄:“……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我更希望自己離開後,你會因為沒有人能為你療傷,減少使用[大庇天下]的次數,或者,不要全階解封——”

“那你這計劃還挺成功啊,”愚者摸着自己圓乎乎的下巴,“你離開之後,會長真的沒再全階解封過技能了。”

所以孔未晞才那麽急切想要找回顏洄,畢竟顏洄不在,她就不能全解解放自己的技能,對于逐夜者的戰鬥力來說,是重大的損失。

李迩又往烏望的方向歪了歪:“看明白了。感情這兩個人中間,苦戀的那個其實是顏洄?滿腦子想着怎麽讓心上人少受點傷。孔未晞她純純就是個事業腦嘛,抓人回來只是想甩開了打架!”

烏望深以為然,但瓜吃的差不多了,該開口的還是得開口:“複盤吧。白天的計劃為什麽失敗?——我先反省,昨晚住的屋子裏有個蠢貨身陷幻境,足足睡過了一整個白天都叫不醒,害得我踩着計劃的尾巴趕到現場,差點就連黃花菜都涼了。”

重新坐回床邊的“蠢貨”:“……”

你管這個叫“反省”?

烏望覺得是,垂目看向李迩:“到你了。”

李迩:“……”

這小子,到底誰才是隊長?!

但有可能是這個從上往下睥睨的角度比較具有壓迫感吧,李迩話都到嘴邊了,看着烏望那雙淡淡落下視線的幽藍色眸子,話鋒不由得一轉:“副樓道長的速度比我想象得更快。”

“[讴歌]需要發動時間和安全的演奏地點,愚者嘗試用[崩壞的快樂殘影]給我打掩護,但那怪物好像完全不受幻覺影響,我們倆的戰鬥力等同于作廢。”

剩餘的人也陸續反饋了情況,小桃總結:“這個清道夫仿品攻擊力高、防禦力高、速度點滿,對幻覺和毒蠱有抗性……”

“聽起來根本打不動啊,”被安置在圓桌邊的周末終于打着哈欠醒來,“你們在幹什麽?”

“我就是暈了一覺而已,你們的計劃已經從逃亡改成跟清道夫死磕了?——磕不動的,要是能磕動,我還用得着每年都去炸一次孤舟?孤舟早被我炸沒了。”

“但你的确炸毀過孤舟的引擎,對不對?”李迩搭在手臂上的手指忽然敲了敲,眼底掠過一抹亮光,“那是不是說明,你的技能可以對清道夫造成傷害?”

“……我不記得。”周末面無表情地提醒,“我有個[永遠的16歲]debuff——”

“就是這個debuff!”

李迩霍然起身,激動地在原地轉了幾圈,驀然回身,指向小桃:“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之前有個什麽幸運骰子,對周末下過一段判詞——原話怎麽說來着?”

小桃無語:“這誰能記得——”

烏望一字不差地背:“現在是黑塔時間18點整。倫敦市依舊多雲轉雨,■■一如既往地眷顧着你。”

“沒有人能奪走這份眷顧,哪怕是死亡也不行。”

李迩重重地一打響指:“——就是這個!”

“你們聽見沒?‘哪怕是死亡也不行’。”

他猛地一撐圓桌:“之前因為擔心周末在17歲生日前死,就無法回溯歲數,沒人敢真讓周末在17歲前死過。但如果周末就如判詞所說,被某個存在眷顧,哪怕沒有這個debuff,也死不掉呢?”

“你們仔細想想看?周末上孤舟炸引擎,又不是把自己炸了,可以炸完,全身而退的呀,為什麽每次都會‘死’?”

“是不是只可能是被孤舟抓住,清理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的debuff效果,和那些被孤舟重新被抓回副本、一切清零的玩家那麽像,是因為這個debuff不是技能自帶的,而是孤舟給他額外上的限制?”

李迩踱着的步子越來越快:“他炸完孤舟……被孤舟抓住……結果孤舟發現根本殺不死他……所以只能在他身上下這麽個[永遠的16歲]debuff,讓他年年都清零重來!”

周末當場起立,一拔孔未晞的闊劍:“——撒手啊會長,我就算真死了,不是還有顏洄?他用懷表回溯時間,扶光再給他充值,還怕我真死了嗎?”

屋裏低低地響起交談争辯聲,也就只有烏望和扶光坐在床沿,端着同樣游離在外的淡然神情。

烏望聽着聽着還偏過頭:“怎麽顏洄回溯時間能逆轉死亡,你不能?”

他語含擠兌:“剛剛還誇下海口,說什麽拿顏洄和你比不公平……你到底行不行?”

扶光沒被激怒,反倒笑着也貼近幾分:“那是因為……這晦朔不是我的本命法寶,我只能強行驅使,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烏望挑眉:“本命法寶還能不是自己的?”

扶光笑了一下,擡手露了露袖間的手腕:“這鎖鏈也不是。我的本命法寶是那七根琴弦,叫做‘九歌’。”

“?”烏望奇怪地看了扶光一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鎖鏈不可能是你的法寶,一天到晚擋着你殺人……怎麽,難道你給它也取了名字?”

扶光理所當然地點頭:“它叫不夜侯。因為得到它的時候,我坐在湖水邊喝了許久的茶,久不能眠,所以給它取名,不夜侯。”

比起把玩在手指間的晦朔,扶光其實罕少将不夜侯拿出來示人,除非是用來殺人。

其餘時候,哪怕是無意識地摩挲,他也總是三指掖着袖角,兩指探入袖中,這動作比起現代的西服,可能換一套廣袖寬袍更合适。

烏望沒打算就扶光的私事多做了解,随口搭完便收回視線。再看場上,周末已經親身驗證完李迩的猜想,震驚地摸着自己明明該被闊劍砍成兩截,但此時連條疤都沒留下的脖頸。

扶光又返回來擠兌烏望:“看看人家小周,再看看你的運氣。你以前究竟做過什麽缺德事,能倒黴成這樣?”

他話說得擠兌人,但語氣裏其實沒包含什麽譏諷的意思,只撫了下自己的胸口,若有所思:“當初那個骰子給我下的批命是‘曾幸運過,後來不了’。我對這轉變的确有所察覺……是在你掏走我的心髒,在我筋脈中遺留下殘餘力量後才開始的。”

扶光探究地看着烏望:“那持有這份力量的你呢?你這麽倒黴,和你本是黑塔碎片有關系嗎?”

烏望頓了一下,想想又覺得這事沒什麽隐瞞的必要,正想點頭認下,一直坐在門邊的小桃忽地站起。

他胸口因為紊亂的呼吸劇烈起伏:“……那照這個情況,我的判詞又是怎麽回事?什麽叫做有人壓住了我的鴻運當頭,我本該是命運的寵兒??”

扶光轉頭看了小桃一眼,又回過頭用手肘輕搗了烏望一下:“你看,還記不記得之前我說過什麽?”

“什麽,”剛剛還能把一個月多前一枚骰子的話背得一字不差的烏望面無表情,“忘了。”

他嫌惡地往旁邊挪了幾寸:“別總是動手動腳,我恐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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