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舞
第27章 舞
和易盛分別後,原計劃繼續去集會游玩的陶溫炀和程淼也沒有過去。
事實上,陶溫炀本來是打算過去的,但程淼卻是不容拒絕地接管了輪椅的控制權,直接操控着輪椅往旅舍行去。
“夫君,你不想去就不要勉強自己。我只要和你待在一塊就很開心啦,又不是非要去集會才行。”
程淼看出了陶溫炀的興致不高,一邊按着按鍵,一邊小老頭似的絮絮叨叨道:“而且我們不是明天下午才回去嘛,就算現在休息,明天也還能再玩半天呢………”
“嗯,淼淼你說得都對。”
陶溫炀半側過身,手臂置于輪椅扶臺、指尖支着下巴,眉眼含笑地望着他懷中正拐彎抹角地努力照顧自己情緒的人,只覺得心底一片柔軟熨帖。
就算他剛才因為易盛的話一時亂了心緒……
但面對眼前略顯笨拙地試圖安慰自己的淼淼,陶溫炀哪怕眼睛一眨不眨都還感覺看不夠,又哪裏還能分出多少心思再去在意別人說了什麽。
直到程淼說累了停下喘氣,陶溫炀才有些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
“不過淼淼,去旅舍的路不是這條。”
陶溫炀掃視一眼周圍略顯陌生的環境,當即忍俊不禁地發現不單是他這個聽衆剛才沒空看其他的,程淼這個說話的也顯然心思沒放在路上。
“咦?”
程淼聞言扭頭四處看了看,果然發現已經完全看不到路标了,他們兩人此時正身處一片先前還未有人涉足過的青綠草叢之中。
目之所及都是各種花色的茂密梧桐,原先的道路屋舍也都被視線中的高大樹木所全部遮掩,宛如置身荒郊野嶺。
“讓我來吧。”
陶溫炀低笑一聲,揉了揉一臉懵的少年的腦袋,重新接過輪椅控制權。
然而事實證明,就算是換成陶溫炀這個輪椅老駕駛員,他也是沒辦法在沒有路标的半山腰上輕易找到路的。
十分鐘後,依舊還在原地轉悠着的陶溫炀不由得漸漸面色窘迫起來。
“……”
“沒事啦,夫君。我們再慢慢找找,總能找到回去的路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陶溫炀的尴尬,程淼驀地轉過身在陶溫炀頭頂輕摸了摸,就像陶溫炀經常對他做得那樣。
“嗯。”
感受着頭頂輕揉的撫摸,陶溫炀當即面色一怔。
但不得不說,淼淼這招很有效,陶溫炀心底隐隐的焦躁因為那溫和的安撫,還沒冒出頭就直接徹底消散。
“我們直接往上面走吧。”
陶溫炀環顧着四周,很快有了主意,直接操縱着輪椅往山頂行去。
骊山不算高,山勢平緩坡度也不大,陶溫炀也不用擔心輪椅會因為上不去坡而後滑。
不過受到輪椅的時速影響,陶溫炀和程淼還是直到臨近傍晚天色漸沉的時候才到達山頂。
所幸兩人上午在集會上或主動或被動地都吃了不少東西,哪怕過去了這麽久也沒感覺到餓。
“好漂亮!”
程淼仰頭望着面前染遍天際的絢麗紅霞,眸光不由得亮了亮。
站得高,天都好像離得近了,那輕盈的橘色雲朵也仿佛觸手可及。
“感覺好好吃。”
程淼看着頭頂大片的柔軟雲團,不知不覺間想起了自己先前在集會上吃過的棉花糖,忍不住悄悄吸了吸口水。
陶溫炀眸光溫和地注視着面前倒映了整片瑰豔天空的眼瞳,感覺那雙眼睛比晚霞更加耀眼奪目。
直到注意到程淼咽口水的小動作,陶溫炀才倏地回過神來。
陶溫炀往山下望去,借着地勢很快就重新看到了一片連成片的青黑屋檐,那裏正是旅舍的所在地。
“已經能看到路了。”
陶溫炀安撫地摸了摸程淼的頭發,溫聲寬慰道:“一會我們就能回旅舍吃飯了。”
說着,陶溫炀便打算趁着天光還在看得清路,趕緊駕馭輪椅前往旅舍。
然而還沒等他出發,程淼卻是忽然跳下了地,喊停了陶溫炀的動作,“夫君等等!”
“……!”
陶溫炀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差點撞到程淼的事感到後怕,就見程淼着急忙慌地從他腰間的荷包裏取出了一小塊圓盤塞到了自己手裏。
陶溫炀下意識打量起自己手中多出的圓盤。
圓盤只有他掌心大小,通體呈一種如黑玉般的石頭質感,一面光滑如鏡,一面則镌刻着古樸玄奧的精細圖紋,圖紋中心處還有一顆圓潤微凸的小石粒。
陶溫炀摩挲着圓盤,剛要繼續細看下去,就聽到程淼的叮囑聲從他的正前方傳來:
“夫君,一會我說開始的時候,你幫我按一下開關。”
開關?
陶溫炀聞言不由得有些愣神,哪裏有開關?難道是這個鏡子般的圓盤反面的小石粒?
陶溫炀循着聲音看向不知何時已經跑到前面梧桐林中的程淼,正準備細問,就見對面的程淼理了理衣袍,對自己喚了聲“開始”。
聽到聲音,陶溫炀來不及多想,近乎條件反射地反扣住圓盤,按下了他剛才猜測中疑似開關的小石粒。
下一瞬,一陣恢弘空靈卻又旋律優美的古典管樂,便從陶溫炀手中的圓盤中傳了出來。
所以……這不是鏡子,而是個特殊設計的音響?
意識到此,陶溫炀心底不由得感覺有些好笑。
但随着陶溫炀視線中的少年随着音樂開始揮袖舞動,陶溫炀當即被吸引了全部心神,再沒有功夫去注意他手中的圓盤。
音樂初始,旋律輕緩且悠揚,少年在不時飄落的梧桐花瓣中揮動着流水般的柔滑長袖,就猶如展翅欲飛的天鵝,堅韌而又不失華美。
随着音樂逐漸往後,節奏愈發變得緊湊熱烈,這時也漸漸有鐘磐聲與擊鼓聲加入其中。
少年伴着音樂轉動跳躍,優雅輕盈的舞步踩在那沉穩渾厚的鼓點上面,充滿了獨特的韻律感。
直至音樂聲漸漸隐入自然,少年最後也以一個完美的雁跳在空中完成了收尾。
但如此近距離地目睹了這一場堪稱震撼的華麗表演,陶溫炀卻是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恰好此時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晖,落在了正定格在半空中的少年身上。
随着少年動作優美地滑翔落地,他長袍上翩跹的羽狀暗紋、也如活了過來般映射出瑰麗的層疊淺影。
恍惚間,陶溫炀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少年背後展開了一對暖白色調的龐大羽翼,正對外閃耀着聖潔的微光。
但下一瞬,徹底暗下來的天色就遮掩了一切。
陶溫炀意識到他剛才所看到的那一幕都不過只是幻覺,也意識到他們此時已經錯過了最佳的下山時間。
而後他還不來不及再多想下去,陶溫炀就看到遠處剛跳完一舞的少年,拖着袖擺氣喘籲籲地朝自己跑了過來。
“夫君!”
程淼臉頰紅彤彤地撲到陶溫炀腿上,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感覺害羞了。
他仰頭望着陶溫炀,将一只翎羽戒指和一枚翎羽胸針一起捧到了陶溫炀面前,嗓音輕軟地問道:
“你…你現在願意和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