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突然倒地
第31章 突然倒地
見程淼為了陶溫炀對自己發火易盛臉上的微笑一僵,險些沒能維持下去。
一時間,他的心中酸澀交加就連他剛剛壓過陶溫炀一頭所帶來的暢快感都緊跟着煙消雲散。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有什麽好……淼淼又看上了他什麽……
易盛一邊憤憤地戳弄着面前剛端上來的牛排,一邊在心底為自己暗暗不平。
但是不管他心裏怎麽想,接下來直到一頓飯吃完他面上卻是都沒敢再多說些什麽生怕程淼會因此對他生出什麽壞印象來。
雖然他是很希望程淼能夠記住自己但顯然不是用這種方式記住。
殊不知,程淼還真就因為這事把他給徹底記住了,并且是記恨的“記”。
“吃飽了?”
陶溫炀拿起餐巾輕輕擦去程淼嘴角不小心沾染到的醬汁,得到了對方眉眼彎彎的一個甜笑和一聲肯定的“嗯”。
“那我們走吧。”
陶溫炀眸光溫和寵溺地揉了揉程淼的腦袋,而後直接牽起對方的手一起往外行去。
都不用過多言語兩個人之間就自然而然地彌漫起了粉紅泡泡。
被兩人遺忘的易盛坐在位置上看着這一幕心中越發酸澀偏偏卻又一時之間無可奈何。
恰好此時服務員走過來詢問是否需要收拾餐桌易盛便順勢站起身,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兩人身後。
正想着接下來該怎麽搭話破局打破兩人周圍那仿佛隔絕了一切的無形屏障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易盛的不遠處傳了過來。
“盛哥,原來你在這裏啊!我剛剛找了你半天最後沒找到你就幹脆自己先過來這邊吃了。”
說話的人一頭獅子鬃毛般的黃色中長卷發一身寬松簡約的運動裝胸前還背着個貓包看着青春洋溢又個性十足。
“沒事我剛剛跟我的這兩位朋友在一起吃過了。”
見到來人,易盛唇角挂着的微笑都不由得真誠了些許他還是第一次看自己的這個師侄孫這麽順眼過。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他師侄孫這一來,他前面那兩人之間的親密氛圍也就無法再順理成章地維系下去了。
“朋友?盛哥你朋友也正好來這裏玩啊?”
齊宇聞言不由得好奇地在附近張望起來,很快目光就鎖定在了走在易盛前面的兩個人。
“我帶你認識一下。”
聽到問話,易盛順勢領着齊宇幾個快步走到程淼身旁,攤開手掌分別指向兩人介紹道:“這是程淼,這是陶溫炀。”
齊宇笑容滿面地朝着兩人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同時熱情地“嗨”了一聲。
等齊宇打完招呼,易盛的目光在陶溫炀身上快速掠過,而後專注地望着程淼,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接着道:“這是我的師侄孫,齊宇。”
聽到師侄孫三個字,程淼和陶溫炀都忍不住多看了齊宇兩眼。
“哎喲,盛哥!都說了別叫我師侄孫了,多難聽呀。”
齊宇察覺到兩人的目光,忍不住抓了抓頭上淩亂的黃發,急聲道:“難道你就樂意我叫你師叔祖嗎?你也不怕我把你給叫老了!而且我以後又不走你們的門路,你們還總論這些輩分幹什麽啊!”
“讓師叔聽到這話他又要生氣了。”
易盛聞言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之後卻還是妥協地直接叫了齊宇的姓名。
畢竟他也怕把齊宇惹急了對方會直接甩手走人,那到時候沒人在旁邊緩和氣氛不說,氣氛對他來說恐怕還會變得更加尴尬。
易盛也不覺得齊宇做不出這種事,畢竟對方從小到大可從來沒委屈過他自己。
齊宇是易盛師叔家的小孫子,單論輩分的确是易盛的師侄孫。但他本身自幼就叛逆,不愛學什麽易學傳承,如今大學剛畢業就開始到處鼓搗自己創業的事情,總把他爺爺給氣得夠嗆。
但齊宇不僅氣人厲害,在人際交往這方面也很厲害。
至少易盛對此是自愧不如。
就比如現在。
明明都是才剛認識陶溫炀和程淼,甚至易盛認識兩人的時間還要更早一些,但易盛這邊想要和兩人簡單聊個天都困難重重,齊宇那邊卻是已經左一句“陶哥”、右一句“小淼弟弟”的親昵地喊起了兩人,甚至還成功加到了程淼的好友!
望着身旁齊宇的好友列表中多出了一個備注為程淼的小火人卡通頭像,易盛不由得再次想到了自己手機裏那個醒目的紅色感嘆號,頓時一陣悲傷湧上心頭。
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加回淼淼……
而在易盛一個人悲春傷秋的時候,齊宇已經和陶溫炀程淼他們聊到了自己的貓。
“陶哥,小淼弟弟,你們看!”
齊宇将胸前貓包拉開一道縫隙,從裏面抱出自己剛領養的一只小黑貓,直接将其舉到了陶溫炀和程淼的面前。
小黑貓有一雙圓溜溜的碧綠眼瞳,看着僅兩三個月大小,小肚子吃得圓鼓鼓的,全身剛好可以被齊宇的兩只手給整個裹住。
此時它整只貓被齊宇舉了起來也絲毫不見掙紮,還乖巧地沖着陶溫炀和程淼軟軟地“喵”了一聲,看着很是機靈可愛。
“這就是我家煤球,可愛吧!”
給兩人看過之後,齊宇把小黑貓抱回懷中,一邊撫摸着小貓毛茸茸的小腦袋,一邊語氣憐惜地嘆了一聲道:
“不過別看煤球現在這麽可愛,其實在我昨天把它帶回來之前,它看着別提有多慘了。全身髒兮兮的都是跳蚤,肚子也不知道是多久沒吃過東西了,直接整個癟了下去,連爬都不怎麽爬得動。”
說到這裏,齊宇就不由得又說起他和煤球的因緣際會來。
齊宇早就想要養一只貓了,但是成年前他家裏不同意,成年後上了大學又因為要住宿沒地方養,直至現在畢業自己在外面租了個房子住,才終于決定把養貓的事情提上日程。
而因為骊山這邊的花鳥集市在易城也算是小有名氣,再加上這邊離齊宇現在住的地方不算太遠,齊宇昨天剛一閑下來,就立刻約了易盛一起過來這裏買貓。
說着,齊宇忍不住偏題跟陶溫炀和程淼抱怨了一番自己家裏人的專職獨裁,直到抱怨完之後,才又将話題轉回了煤球身上:
“其實我本來都已經在其他攤子上看中了一只布偶打算付錢了,但當時我聽到旁邊其他游客聊天,說什麽有個貓販子因為偷獵了保護動物被抓了,他帶來賣的那堆貓也因為查出來好多都是偷來的寵物貓,直接被扣留在了警局等待主人認領。”
“但除了那些他偷來的貓,還有幾只貓是那個貓販子随便抓來的小流浪貓,如果沒人願意領養它們的話,那些流浪貓就只能被放生在這邊山裏。它們有的才剛斷奶,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我也是因為擔心這個,就幹脆放棄了那只布偶,想要趕到警局去領養一只小流浪。”
“不過好心人還挺多的,我到那邊的時候就只剩下煤球在等我了,正好我也一眼看中了煤球,就把它帶回來了。”
說到這裏,齊宇有些不自在地伸手勾住煤球的尾巴輕輕扯動了幾下。
他沒好意思說,其實是因為他在集會上貪嘴吃了太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最後突然鬧肚子折騰了好久,以至于等他終于趕到警局的時候,時間也不早了,那時除了煤球,其他的小流浪也都已經被人選走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事先拜托了易盛幫他過去那邊探探情況,而易盛又直接幫他預留了一只小貓,可能他連煤球也領不到。
聽到齊宇的話,陶溫炀腦海中不禁跟着回憶起了昨天的情形。
當時他到達警局後沒多久,的确是看到有人陸陸續續地将一堆貓籠運送到了大廳角落。
但因為陶溫炀當時一心惦記着淼淼,對此并不是太過在意,便只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沒再繼續關注後續,所以陶溫炀也就不知道那些貓竟然也和那個偷獵者有關系。
“總之我很慶幸我當時的選擇啦,要不然我也遇不到我家這麽可愛的煤球!”
話落,齊宇将煤球舉在自己眼前,傻笑着“嘿嘿”出聲道:“是不是啊,煤球?你也很開心能遇到我吧?”
聽到煤球贊同般輕“喵”了一聲,齊宇忍不住把煤球整只放到自己臉上蹭了蹭,又變态地在煤球的肚皮上深吸了一口氣,才一臉滿足地把它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臂彎上抱好。
齊宇又順了順煤球的背毛,突然想到了什麽,幾步走到陶溫炀旁邊後開口道:
“對了,陶哥你們也是昨天來的,不知道你們當時有沒有看到那個幫忙舉報了貓販子的好心人士啊?”
“要不是有他,我家煤球還不知道要繼續在那個貓販子手裏受多少苦。陶哥你要是了解情況的話能不能跟我說說,我要是正好可以碰見他,一定要替我家煤球好好謝謝他。”
陶溫炀聞言有些意外地多看了齊宇一眼,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因為他的一個無意之舉想要感謝他,而且他們還真就這麽湊巧地碰到了一起。
不過陶溫炀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功勞,便微微搖了搖頭,直言道:
“不用了,昨天是我聯系的警方,但我當時的舉動也只是為了救一只小隼,和煤球關系不大,你也不需要為此特意謝我什麽。”
“什麽?原來那個好心人士就是陶哥你?這也太巧了吧!”
齊宇聽到這話倏地睜大了眼睛,說話間還無意識又朝陶溫炀靠近了幾步。
“抱歉。”
陶溫炀驀地停下輪椅,神情溫和卻又态度堅定地言明:“我和淼淼都有些貓毛過敏,不知道能不能請你稍微和我們保持一些距離?”
陶溫炀注意到,程淼在剛才齊宇将煤球舉到他面前的時候就渾身僵硬了片刻,之後每次齊宇離他稍微近點,程淼都會稍微躲閃開來。但因為幅度很輕微,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他躲避的小動作。
但僅是憑借這些細節,再加上淼淼曾經還說過他讨厭貓的言論,就足以讓陶溫炀得到淼淼可能怕貓的判斷了。
不過因為知道淼淼是個愛面子的人,并且淼淼他自己都只打算悄悄避開煤球而沒想過要聲張什麽,陶溫炀自然也就不會選擇在這時拆淼淼的臺,只是借着貓毛過敏的理由提醒了一下齊宇。
“啊,啊?這樣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齊宇聽到提醒愣了一下,回過神後連忙抱着懷裏的煤球往旁邊退去好幾步,同時一臉慶幸道:“我剛剛竟然還把煤球抱到你們面前,還好沒出什麽事。”
“沒關系,是我們一開始沒有和你說清楚。”
随着齊宇的後退,陶溫炀可以清晰感覺到自己掌心握着的那只手不再緊繃,逐漸又恢複了柔軟,他眼底漾着的笑意也不由得因此濃厚了幾分。
“現在知道也不遲,我之後會多注意點。”
齊宇笑着摸了摸煤球的腦袋,剛剛有了些許凝滞的氣氛很快就再次歸于融洽。
眼見着三人越聊越熱絡,自己又快要被無形的屏障隔離在外,易盛忽然出聲道:“……不過謝還是要謝的。”
“陶先生,我那邊有一副最新的MR眼鏡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就拿它當作謝禮送給你如何?”
說話間,易盛征詢的目光卻是着重落在了程淼身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口中的這個謝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MR眼鏡是視覺交互眼鏡,可以通過眼鏡在現實場景中疊加虛拟信息,戴上眼鏡後能夠直接與周圍環境産生互動。
因為技術和材料限制,産量有限,必須提前一兩年預約才有可能約到,屬于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的新奇玩意。
齊宇聞言有些驚訝,“盛哥,那副眼鏡不是你昨天抽到的特等獎嗎?這麽有紀念價值還很難買到的獎品你真舍得送給陶哥啊?”
不等易盛回答,齊宇緊接着就又納悶地撓了撓頭,“等等,不對啊,要謝也應該是我替我家煤球謝陶哥啊,盛哥你要謝陶哥什麽?”
禮物自然也理所應當是他準備,怎麽現在成了盛哥替他出這份禮了?
易盛被問得唇角笑容僵了僵,而後他望着面前不停拆自己臺的人,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咬牙道:
“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只是替你出份謝禮而已,不算是什麽值得一提的大事。”
“你說你要送夫……送溫炀謝禮?”
程淼敏銳地從易盛的話語中提取到了重要信息,見易盛點頭,程淼眼中的狡黠之色一閃而過,直接彎眸笑道:
“如果你能幫溫炀把腿治好,那可比其他什麽禮物都要好。”
“這個……”
易盛見程淼的目光終于落在了自己身上,心中的高興還來不及生出,就直接被對方的話給狠狠堵了回去。
他只能勉強保持着臉上的微笑,不露聲色道:“在我察看過陶先生的情況之前,我也不能保證我一定可以治好他的腿。”
說話間,一行人不知不覺來到了旅舍的觀景園。
作為對住客開放的觀景地,園內風景宜人,挺拔的青竹連成一片,隔絕了中午的酷熱,還散發着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
“不如就在這裏看診吧。”
陶溫炀見園內除了他們并沒有旁人,便直接将輪椅停在了一張石桌旁,對易盛微微颔首道:“麻煩易先生了。”
“客氣了。”
易盛點了點頭回禮,随意坐在了陶溫炀面前的石凳上,而後伸手探向陶溫炀的手腕,指尖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袖觸及了對方腕上的脈搏。
凝神感知了片刻,易盛的眉頭逐漸蹙起,他有些困惑,“脈象竟然顯示你的身體一切正常。”
不等陶溫炀回話,易盛接着又直接伸手按了按陶溫炀的雙腿,他可以清晰透過布料感覺到對方的腿部肌肉勻稱流暢,沒有絲毫萎縮退化。
問題也不在這裏。
易盛倏地站起身來。
見狀,陶溫炀便以為這是因為易盛也束手無策,準備要放棄了,他心下略有失落卻并不是太過意外。
畢竟他這麽多年來,已經遇到過太多類似的情形。總是從希望到失望,漸漸地,他已經學會了不再抱有太多期望。
但不管怎麽說,易盛也都是為他看過診了。
陶溫炀正要開口道謝,就看到他所認為的已經放棄的人忽然在他面前打了幾個手訣。
打完手訣後,易盛将食中二指并攏,兩指指尖貼着眼眶緩緩從他的眼前滑過。
霎時間,一層籠罩在陶溫炀周身的濃郁黑色湧現在了易盛眼前。
“……”
易盛看到那幾乎實質化的黑霧,懸停在眼角處的手指一顫,下一秒術法失效,他眼前的陶溫炀便又恢複了原樣。
“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麽靈異的事件?從什麽時候開始遇到的?”
易盛緩緩收回手,一臉難以言喻地望着坐在輪椅上的陶溫炀,周身晦氣濃郁成那樣,他能好好活到現在還只是雙腿有疾……這簡直就是奇跡。
“靈異事件?”
陶溫炀聽到這個問題不禁感覺有些奇怪,“你是指遇到鬼……那種?”
易盛肯定地點了點頭,“對。”
“沒有。”
陶溫炀果斷搖頭,想到易盛不可能平白無故地這麽問,他驀地盯緊對方,“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腿疾可能和鬼怪有關,并不是真的腿疾?”
“不,既然你說你沒遇到過鬼,那你的腿就和鬼怪無關。”
易盛聞言卻是否定了這個結論,他接着問道:“你平常是不是很倒黴?是從小就開始的,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聽到這話,陶溫炀心中困惑愈發增多,眉頭也不自覺輕輕皺起,卻還是坦言道:“從小開始的。”
易盛得到回答後眉宇間的不解也越發濃重起來,忍不住站在原地暗自嘀咕了一聲:“奇怪……”
“哎呀,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程淼看得着急,當即走上前幾步催促道:“你不要賣關子啊,有話直說行不行?”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
易盛說着從懷中取出了一張黃色符紙,食中二指夾着紙張在陶溫炀身前快速滑過。
而後只瞬間,符紙無火自燃,燒得只剩一地灰燼。
易盛早在符紙自燃的時候就敏捷地收回了手,此時他指着地上快要被風吹散的灰燼,講解道:“這是祛煞符,遇到煞氣和晦氣的時候就會自燃,并借此祛煞除晦。”
“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些晦氣,但那些晦氣就算不去管它也會自己慢慢消散。”
“再假設一個人不小心遇到了鬼怪,并因此纏上大量晦氣的話,那麽那個人也頂多是會倒黴或者生病一段時間。”
說到這裏,易盛眼神複雜地指了指陶溫炀,正色道:“而你的身上,晦氣已經濃得都快實質化了。”
話音頓了頓,易盛又補充道:“是足以致死的濃度。”
“我不知道你小時候身上的晦氣有多少,又是因為什麽安然成長到了今天……”
“總之現在,你身上的那些晦氣如果再不想辦法解決,你随時都可能意外身亡,而你的雙腿應該就是因為有晦氣淤堵在裏面才會失去知覺。”
話落,易盛最後給出了自己的診斷建議,“或許你可以考慮購置一些護身法器,它們能幫助你暫時隔絕外界的晦氣侵擾。”
“護身法器?”
程淼聞言驚喜地微微睜大眼眸,他直接捏起了陶溫炀的衣袍一角,示意易盛看過來,“你看這個算不算?”
易盛上前觀摩片刻,最後點了點頭,“算。”
見狀,陶溫炀不禁有些怔神,淼淼送他的這件衣服是法器?
還沒等陶溫炀反應過來,他就又聽到易盛開口道:“抱歉,剛才是我判斷有誤。護身法器只能隔絕來自外界的晦氣侵擾,你身上的這些晦氣……好像是自內産生的。”
陶溫炀聞言眼睫微垂,片刻後他擡頭看向易盛,并不抱太大期冀地問道:“那……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麽其他解決辦法?”
“要對付這種內部的晦氣……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易盛習慣性地還想再賣賣關子,結果一擡眼就對上了程淼灼灼的目光,當即不再拖延,清了清嗓子接着道:
“只要你入了道門,修煉一門道術,到時候你的身體就能夠吸納天地靈氣,而借助着那些靈氣,你就能慢慢消磨掉內部的晦氣了。”
“屆時,不但你的雙腿可以不藥而愈,你的運氣也會慢慢好起來。”
陶溫炀聽到這話卻并沒有多高興,他眸光微閃了閃,言辭肯定道:“但你說的那種道術……對每個修道的家族來說,應該都是不傳之秘吧?”
“沒錯。”
易盛有些意外地高看了陶溫炀一眼,他還以為自己能看到對方欣喜若狂後又慘遭打擊的狼狽模樣呢,沒想到這家夥竟然這麽冷靜。
“所以你是說,只要有足夠的靈氣灌輸給溫炀,他的腿就能直接被治好?”
程淼不知道易盛的小心思,他在确認了靈氣就可以消磨掉晦氣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拽着陶溫炀回去實驗一下這個治療辦法。
易盛點了點頭,看向陶溫炀接着道:“其實你也并不是只有拜入修道家族才有機會修煉道術,因為世事變遷,有許多道術就散落在外界,如果你能有幸找到其中之一,就可以開始修煉。”
“但如今道法末期,就算你成功踏入了修煉,想要吸收到足夠治愈你雙腿的靈氣也很困難。”
畢竟陶溫炀身上的晦氣真的是濃烈到可怕。
哪怕将他自小修煉開始就積蓄在體內的全部靈氣加起來,也就堪堪與陶溫炀身上的晦氣濃度持平而已。
所以現在除非是有一個與他實力相近的人,願意将他體內的全部靈氣都灌輸給陶溫炀,不然陶溫炀必定是無藥可醫、只能等死了。
“什麽?那、那陶哥豈不是……”
靜靜旁觀了許久的齊宇,聽到這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怎麽感覺就壓根沒有活路啊!
“随遇而安吧。”
陶溫炀神情輕松地笑了一聲,他的心底倒是沒有生起多少波瀾。
他本就沒想過自己的腿疾可以輕易治好,如今易盛能解開他心中潛藏已久的——關于自己的病因和黴運的些許困惑,對他來說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更何況沒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身體是個什麽情況。
他很清楚,雖然他的情況看起來和往常并無不同,但實際上自從遇見淼淼之後,他的身體的确是在一天天變好的。
“總之多謝你剛才的診問,稍後我會把診費轉給你。”
“時候不早了,我和淼淼先回去了。”
陶溫炀對易盛微微點頭以示謝意,而後不等對方回複,就牽着程淼往觀景園的出口處行去。
易盛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愣了愣,想到自己之後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次見到淼淼,便一咬牙又厚着臉皮追了上去,“這麽快就要走?我送送你們吧。”
被落在原地的齊宇:“……?”
盛哥你送啥送呢啊?你又不是旅舍的主人……而且平常怎麽沒見你對誰這麽熱情好客過?
但想到他們原本就是打算吃過午飯後回城的,所以猶豫片刻後,齊宇最後便還是跟了上去。
而随着兩方距離的拉近,齊宇很快就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三人突然不約而同地一起停了下來。
“怎麽了?”
齊宇一邊走上前,一邊環顧着四周的竹林,心中不禁有些納悶,他也沒看到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啊。
正這麽想着,一陣風裹挾着一株米白色的穗狀花葉飄到了齊宇的眼前。
齊宇下意識将其抓住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是一股淡雅的奇特香味,和竹子的味道有些像。
“這是哪來的花?長得好奇怪。”
齊宇一邊捏着半指長的花穗,去逗弄已經被他重新放進貓包的煤球,一邊四處張望着尋找花源。
見齊宇愣頭愣腦地在原地轉個不停,易盛不禁有些無奈地開口提醒道:
“看頭頂。”
聞言,齊宇倏地擡起頭來,下一秒,他果然就在頭頂看到了大片淡黃與米白夾雜的清秀花簇。
只見一條條纖細綿長的花絲,如絲帶般直直垂落在稚嫩秀氣的花穗下。
而那花穗,又是從竹子的頂端的枝葉上探出來的。
——竟然是竹花!
“原來竹子也會開花的嗎?”
齊宇看得愣在原地,連逗弄煤球的花穗被煤球叼走了都沒注意到。
“會。但是大部分竹子一生也就只開一次花,開完這次它們也就死了。”
易盛點點頭,随後向齊宇科普了一番竹子開花的相關知識,眼角餘光卻是不時瞥向一旁的程淼。
“不同種類的竹子開花周期也不一樣,從40年到80年都不等,甚至上百年都不開花的情況也有過。”
見程淼一眼都沒看過自己,易盛說了沒一會就覺得有些乏味,不再出聲。
卻在此時,剛剛一直低頭搗鼓手機的陶溫炀驀地放下了手機,眸光溫和地望着程淼問道:
“淼淼,想不想吃竹米?我剛剛線上聯系了旅舍老板,他說可以預約。”
“竹米?”
程淼聞言當即眼前一亮,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連連點頭道:“要吃要吃!什麽時候可以吃到啊!”
竹筍的味道就很清甜鮮嫩,竹米的話……應該也很好吃吧!
“要等到10月份了。”
陶溫炀安撫地摸了摸程淼的腦袋,“別急,好飯不怕晚。我一會多預約些,到時候讓你吃個過瘾。”
正說着,旅舍老板就趕了過來。
他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小竹牌,走到了一片系着彩色絲帶的竹林前,解釋道:
“這些系着絲帶的竹子都是已經被預約出去了的。”
“你可以先選定一些你看中的竹子,一棵竹子大概能産三斤竹米這樣子……等選好竹子交了定金之後,我就會發給你這樣一張小竹牌,用和這張竹牌同樣顏色的絲帶把你選的竹子給标記出來。”
“到時候結出來竹米之後,你拿着這個竹牌過來付下尾款,就能把你預定的竹米帶回去了。”
聽完老板所說,陶溫炀掃了眼周圍沒纏繞絲帶的竹子,不由得眉頭輕蹙,“就只剩這些竹子還沒被預定了嗎?”
目之所及,也就還剩三十幾棵竹子沒被預定,總産量也就100斤左右。
得到老板肯定的回答後,陶溫炀不再多想,當即拍板定音道:“那剩下的我都要了。”
“好咧!”
老板樂呵呵地走上前幾步,想要把手中竹牌遞給陶溫炀,然而他遞出的竹牌卻是在半途就被另一只手給攔截了。
“見者有份。”
易盛抛了抛手中的竹牌,輕笑出聲道:“陶先生你不給我留一些竹米,這不太說得過去吧?”
“先來後到。”
陶溫炀冷冷地睨了易盛一眼,直接操控輪椅上前,一把抓向快要落回易盛手中的竹牌。
在陶溫炀抓住竹牌的瞬間,易盛也一舉握緊了已經觸及他掌心的牌子。
因為竹牌太小,兩個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感受到一份不屬于自己的體溫,陶溫炀和易盛的眉頭都不由得不适地皺了起來,但誰都沒想過要先松手。
相反,各自捏住竹牌的手指還都不約而同地加大了力氣,兩人的指尖沒一會就都隐隐泛起了白。
此時,兩人一站一坐地僵持在原地,他們分別伸直的右手臂,也以小小的竹牌為中心形成了一條流暢的直線,如拔河的繩索般在暗暗使着力氣。
一個面如冠玉,飒爽而立,嘴角對誰都噙着一抹貴公子般的溫和淺笑,眼中笑意卻始終未曾達底,不帶多少溫度。
一個眉眼深邃,面容俊美,哪怕矮人一截地端坐在輪椅上,氣勢也絲毫不顯微弱,再加上其周身不加掩飾萦繞着的冷淡與疏離之感,使旁人看到後不自覺間就會選擇退避。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許久都沒有決出勝負,最後還是旅舍老板受不了兩人周圍那無形的硝煙,上前說和道:
“我在外面山上還種了些梧桐,到時候梧桐果也熟了。竹米雖然是産量不太夠,但是梧桐果數量很多還是管夠的。”
“要不你們誰退一步,改成預約梧桐果?”
“你退。”
陶溫炀看了眼易盛,手上力氣沒有絲毫松懈,直截了當道:“但是梧桐果我也要。”
“憑什麽我退?”
易盛冷笑一聲,加大了手中搶奪的力度,直言道:“誰力氣小誰退!”
“你說比就比?本來就是我先預約的。”
陶溫炀懶得繼續和易盛争論,手上猛地一用力就要将竹牌拽向自己,卻在竹牌剛朝着自己挪出些許距離的瞬間,他的心髒驀地傳出了一陣劇烈的抽痛感。
“唔哼。”
陶溫炀痛得左手下意識捂住心髒,同時他攥緊竹牌的右手指尖顫了顫,伴随着一陣脫力倏然松開了手中竹牌。
易盛望着自己手上突然多出的完整竹牌,猝不及防地随着慣性後退了幾步。
接着沒等他回神,他就聽“砰”的一聲悶響——
——陶溫炀捂着胸口,面色慘白地直直從輪椅上跌落在地,掀起了一陣灰塵。
“不是我!”
見狀,易盛被吓得心頭一緊,沒忍住又往後退了幾步,“我沒有用那麽大力氣!”
“……夫君!”
看到突然倒地的人,程淼愕然地睜大了雙眼,待回過神後,連忙快步跑上前,半蹲着将陶溫炀給扶到了自己懷中。